小巷
小 巷
文/文逸
小区的地皮,一块块卖出去,房子一天天竖起来。像听话的小学生,肩挨着肩,整齐地排成两排。两排中间,有一条四五米的路,用水泥浇灌得平平整整,伸向各家院子,在高阔的门楼前立住脚,与家家的泼水连在一起。两侧,靠着院墙,家家都砌了脚踝高,填上泥,种了花草,什么月季、桂花?、石榴、腊梅之类的;也有人家,长点葱,栽点蒜,四季的蔬菜之类的。一眼望去,高矮胖瘦,红红绿绿,灿灿烂烂,到也从不寂寞。
每次下班,拐进这路顶头,看着那些高高的,两两相对的,几乎探到路上的门楼;还有那些遮光挡线的屋宇;我便会产生错觉,走进了小巷。
夏日的黄昏,各家的院子,开了。赤膊的汉子,穿无袖裙的女人,摇扇子的老头,活蹦乱跳的小毛头,出来了。在各家的门楼前,泼了水,站的,蹲的,相互打着招呼:一个说,天真热呀;另一个说,空调的风,也没这外面的风舒服!话也就拉开了。
风在这时,轻盈而俏皮的,只在人的脸上轻轻吻过,甚至旁边的月季也没点头,叶子只是颤了颤,她又溜走了。
过了中秋,秋老虎也就歇了气,天渐渐凉起来了。坐在小巷里的人多了起来,时间也变长了。吃罢早饭,便就有大妈,捧着针线活坐在门楼下,开始劳作。后院的王大婶,与李姨,是最勤奋不过的。她们都从单位下了岗,现在靠手工编织挣线。今天是毛衣,明天是手套,后天又变成围巾,有时,又是袜子或帽子。还不时的换着花样,她们一边织,一边说着,笑着,多的时候,能有七八个人,像一个小小的编织厂。而这编织是要靠真功夫做了,她们便起早贪黑的做,一天下来,也能挣十多块钱。
这十多元钱,对她们来说,意义也不大,但她们乐此不疲。有时,我问她们,她们告诉我,这也不是纯粹地为了几个钱,人总不能老闲着,要有人说说话,解解闷。
想起年少时,读戴望舒的《雨巷》,那撑着纸伞,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袅娜地从身边擦肩而过。那样的巷子是潮湿的,凄清的,有韵味的。
泥墙,在四月的阳光里散着香气,蜜蜂在墙上钻了一个又一个洞。孩子们便拿草根去拔这些洞眼,想吃到蜜蜂小屁股里的蜜。大人来了,一轰而散,在墙与墙中间,窄小的小路上,扬起灰尘。那样的巷子,是干燥的,活泼的,是跳跃在枝杈间的小鸟,扑楞楞飞得无踪无影了。
古老的青砖墙,磨滑了的石头路面,窄小的街道,灯光的阴影里,女孩子的光洁与秀美,男孩的伟岸与俊朗,悄然地重叠着。那样的小巷,是一首诗,一支曲子,一幅画,一弦漾在波心里的新月,渐行渐远。
周庄的一人街,北京的胡同,上海飘着“阿拉”的街口,还有我屐痕印处的山村与平原,哪里都有小巷。小巷的精致之处,应是江南,应是水乡。
小巷,远的,近的,美的,丑的,精致的,有情韵的。都在记忆中飘散,让人想起,刘欢唱的,弯弯的月亮。
下了班,拐进路口,空气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门楼下,邻居大婶团团的笑脸,亲切的招呼:“下班了?”
“是呀,婶, 下班了,忙什么好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