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捧着你的脸

　　 传记中国第一个皇帝秦始皇的母亲赵姬在河北邯郸曾为妓 女，后为吕不韦所用，生下赢政，赢政坐了皇帝，赵姬也入主后宫，从此，中国的历史就和妓 女纠缠在了一起。如果妓 女是一条线，这条线完全可以牵动整个中国的历史，更莫说中国文化史了。一位研究了中国历史的法国留学生感叹：“你们国家妓 女的地位太高了，我们国家出名的妓 女就一个茶花女。”

　　 中国妓 女地位高吗？不高，妓 女什么时候都是弱小羞辱的那一部分，不过中国的妓 女容易走上前台，和政治、国家、民族、家庭、文化、文学、道德、品格、才艺搅腾在一起。定居英国的印度裔作家奈保尔获得了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站在领奖台上，他说了四个字——感谢妓 女。他说，因为太忙，他无法去勾引体面的女人，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只好去找妓 女。奈保尔只是从生理的角度“感谢妓 女”，而我想，如果让中国文学感谢妓 女，就不仅仅是一个生理问题了。

　　 在中国，妓 女不只是社会的兴奋剂、生理的兴奋剂，而且还是文学的兴奋剂、诗词的兴奋剂。翻阅中国古典诗词，你会发现，中国古代没有给妓 女写过诗词的诗人很少很少，李白杜甫白居易，柳永苏轼杨万里，挟妓壮游，风花?雪月，一吐心声，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诗人们有了什么心思，有了什么郁闷，有了什么感触，不向朋友说，不向妻子说，不向父母说，而向妓 女说。奇怪吗？白居易六十八岁释放了家妓，旋又后悔，重蓄都子，并且有过“火急欢娱慎忽迟，眼看老病悔难追”的诗句；刘禹锡看到李绅的家妓，写下了“司空见惯浑无事，断尽江南刺史肠”的诗句，“司空见惯”由此而来，后来这个家妓被宰相李逢吉夺走，刘禹锡写下了痴情的《怀妓四首》；苏轼一生给妓 女写过一百八十多首诗词，占去了他创作的四分之一；柳永就生活在红粉青楼……

　　 我们还可以拉出一个长长的单子，看看到底有多少震撼我们耳膜明亮我们双目的宏伟巨作和妓 女有关: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子弟舞剑器行 》、白居易的《琵琶行》、杜牧的《遣怀》、李益的《江南词》、元稹的《莺莺诗》、陈后主《玉树后 庭 花》、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晏殊的《山亭柳·家住西秦》、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苏轼的《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姜夔的《暗香》《疏影》......胡适先生在《词的起源》中说：“我疑心依曲拍作长短句的歌调，这个风气，是起于民间，起于乐工歌 妓。”郑振铎在《中国文学史》中也认为，词在北宋时代，“作家一做好了词，他便可以授之歌 妓，当筵歌唱，十七八岁女郎执红牙拍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个情景，岂不是每个文人学士最羡喜的？凡能做词的文人武夫，小官大臣，便无不喜做词。”词这个文体虽然有前人的铺垫，但并不是为大多数文人所正视，到了宋朝却几乎是一夜之间达到鼎盛，这和妓 女的确有很大关系，要知道，词是可以唱的，而古时居家的女子又是不敢唱的，敢唱曲儿的女子都在青 楼。翻阅《全宋词》，哪一页没有妓 女的影子？

　　 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是中国文人感悟人生展示胸臆的基本方法，从来没有哪个国家的文学象中国这样给万物生灵赋予过那么多的情感。小桥流水、落日余晖、梧桐滴雨、墟上炊烟，风花雪月、春夏秋冬、梅兰竹菊、花鸟鱼虫，正是在与这些事物的沟通中，中国诗人们排解着自己的压抑，宣泄着自己的苦闷，表达着自己的浪漫。诗、酒、山水、妓 女是中国诗歌千古的命题。而妓 女，有的时候真的是中国诗人避风的港湾、疗伤的神丹、憩息的仙境。杜牧在《昔事文皇帝三十二韵》中说自己：“我实刚肠者，形甘短褐髡。曾经触虿尾，犹得凭熊轩。”《新唐书》也说杜牧：“牧刚直有奇格，不为龌龊小谨，敢论大事，指陈病历有切至。”就是这样一个“有奇格”的“刚肠者”，也是在红粉堆里找到了安慰：“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悻名。”在《念昔游三首》中，杜牧再次说到了这“十年”：“十载飘然绳检外，樽前自献自为酬。秋山春雨闲吟处，倚遍江南寺寺楼。”这十年，有山有水，有春有秋，有酒有人，有寺院有楼阁，还有的，就是心灵的郁闷精神的创伤了。

　　 正是承担着诗人们排解郁闷疗伤止痛的责任，才让中国古代的妓 女们不但要有身段、有美貌，还要有笑颜、有才情。宋朝杭州有一个叫王朝云的人，字子霞，因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舞班中，她天生丽质，聪颖灵慧，能歌善舞，虽混迹烟尘，却清新洁雅。宋神宗熙宁四年，苏东坡被贬为杭州通判，一日，他与几位文友同游西湖，宴饮时招来王朝云所在的歌舞班助兴，悠扬的丝竹声中，数名舞女浓妆艳抹，长袖徐舒，轻歌曼舞，而王朝云又以其艳丽的姿色和高超的舞技，特别引人注目。舞罢，众舞女入座侍酒，这时的王朝云已换了另一种装束：浓妆净洗后，黛眉轻扫，朱唇微点，清丽淡雅，楚楚可人，若空谷幽兰，沁人心脾。映照西湖美景，苏东坡灵感顿至，挥毫写下了千古绝句《饮湖上初睛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后苏东坡对王朝云备极宠爱，娶她为妾。

　　 由妓而舞妓，由舞妓而名 妓，由名 妓而妾，由妾而宠妾，王朝云是幸运的，但是幸运的王朝云如果仅有美貌、舞技，没有才情、心灵，她是不可能得到苏东坡赏识的。苏东坡是一位耿直正派性情豪放的人，旷古的才华让他口无遮拦无所顾忌，正是这种性格屡屡为他惹祸招灾，几度遭贬，甚至要赔上性命，然而他终不悔悟。而王朝云可能是苏东坡的妻妾中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一次，苏东坡退朝回家，饭后在庭院中散步，突然指着自己的肚子问身边的侍妾：“你们有谁知道我这里面装的什么？”一个说：“文章。”苏东坡不以为然；一个说：“见识。”苏东坡也摇摇头；到了王朝云，她笑道：“大学士一肚皮的不合时宜。”苏东坡闻言，大笑后说：“知我者，唯有朝云也。”王朝云死后，苏东坡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在墓上筑六如亭，亭柱上镌有苏东坡亲撰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双鸿远游，失伴成只。苏东坡对王朝云的怀念让他日日悲寂，夜夜幽梦，在梦中他总是看到王朝云来侍，为他们年幼的儿子喂奶，还看到她衣衫总是湿漉漉的，询其原故，王朝云答：“夜夜渡湖回家所致。”苏东坡醒后大为不忍，于是兴筑湖堤横跨湖上，以便朝云前来，此堤也被后人称为“苏公堤。”苏东坡为他妻妾写的诗词，以给结发妻子王弗写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最为出名，而他为王朝云写诗词却是最多，一首《西江月·玉骨那愁瘴雾》又完全可以和《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相媲美：“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妓 女出身的王朝云能受苏东坡如此深情，这并不奇怪。中国传统的道德礼教对妇女一贯压榨，贞节观念、三从四德使女子几乎丧失情感，它的直接恶果是,不但女人，就是男人也活得非常压抑，就只好到女乐娼妓那里去找浪漫之诗爱情之花。而妓 女中的姣姣者——名 妓，则除出卖色欲外又以极高的才情色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显示自己的价值。中国的名 妓逐渐发展，就不再只是妓 女中的佼佼者，而成为整个女性中的佼佼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杂耍百戏、音乐舞蹈、巧妆美饰、俏言倩笑、风姿柳态、爱意痴情……可以说，中国古代的妓 女才是真正的解放的女人。名 妓是最下贱的女子，而名 妓却又是女子中的精华，一旦她们离开青楼，洗尽铅华，他们可能比大多的良家女子更有女人味道。苏东坡被贬惠州时年已古稀，他身边的几个侍妾纷纷离他而去，却唯独王朝云和他千里奔波到了那蛮荒之地。他在《朝云诗》的引言中说：“予家有数妾，四五年相继辞去，独朝云者随予南迁。因读乐天集，戏作此诗。”这个时候，王朝云不但是才女，不但是侍妾，还是苏东坡患难与共的知己。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纷纷离开了吗，留下了一个曾为妓 女的王朝云。

　　 所以我们说，判断一个人的道德人品不能只看到他的伤疤和弱点，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是道学家常用的技巧。当我们靠近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力去体验他的心灵，当我们远远观望他的时候，我们能看到的应该是他身上闪闪发光的那一部分。比如妓 女，透过千年历史的风云，我们还能感受到她们的灵魂吗？

　　 中国古代最有才气的女诗人们，从红粉青楼上下来的要比从深庭大院中走来的多得多。最伟大的女诗人薛涛就是妓 女，后人为尊者讳，把她称作“诗妓”。“诗妓”、“舞妓”、“歌妓”、“艺妓”，卖艺不卖身，这只是善良人的愿望，卫道士的搪塞，为妓而不卖身，这不是神话就是童话。屈辱的薛涛从青楼走来，却是中国一个伟大的诗人。《十离诗》是诗歌长河中最灵动的一朵浪花，“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厩”、“鸟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臂”、“竹离亭”、“镜离台”，如果没有一颗才情的心，一支灵动的笔，是写不出来的。而《登筹边楼》一诗则豪迈雄浑，见地深远，即便男诗人也少有如此气概：“平论重写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宋朝诗人李清照有《题八咏楼》一诗：“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应该是从薛涛《登筹边楼》得到了灵感。“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枇杷，何处是校书门巷？大江横曲槛，占一楼烟雨，要平分工部草堂。”这是后人为纪念薛涛所建的望江楼上的一副对联，也许杜工部的草堂薛校书分不去一半，可是中国诗歌史上却的确有她才华横溢的一笔。望江楼旁边有一眼水井，人们把它叫“薛涛井”。据说清代光绪年间蜀中大旱，清江断流，当地人向“薛涛井”顶礼膜拜，古井中忽然涌出清泉，不一会儿又是大雨滂沱，解救了旱灾。薛涛由妓 女而成神灵，受此大礼，我们应该感谢谁呢？我想，还是感谢薛涛自己吧，她应该受到我们的尊敬。

　　 《北里志》上说：“颜令宾见举人尽礼侍奉，多乞歌诗以为留赠，五彩笺常满箱箧。……因教小僮曰：‘为我持此。’……逢见新第郎君及举人，即呈之云：‘曲中颜家娘子将来扶病奉候郎君。’”妓 女爱诗到如此地步，钱可以少给，诗却必须要有，难怪名 妓中没有一个不会一点诗词歌赋的了。而有的妓 女的才情是足足可以震动诗坛文坛的，清人就认为柳如是的尺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一代大师陈寅恪读过她的诗词后，“亦有瞠目结舌”之感，并在晚年为她作传。

　　 然而，妓 女毕竟还是妓 女，妓 女的存在不能因为她们的才情而被美化，她们既是浪漫之诗艳美之花，又是苦难之诗罪恶之花；她们既是罪恶渊薮生长出的毒瘤，又是社会底层存在的弱者。妓 女这首浪漫的人文诗总是从苦难中获得灵感，又总是在血泪中书写。薛涛的《十离诗》写得好，可我每读此诗，都有一种极度的压抑，想说说不出，欲哭也无泪。“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诗中薛涛不惜把自己比作是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而把四川节度使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只因为犬咬亲情客、笔锋消磨尽、名驹惊玉郎、鹦鹉乱开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暇、鱼戏折芙蓉、鹰窜入青云、竹笋钻破墙、镜面被尘封，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由此来取悦韦皋。而《赠远》一诗却让人读得心碎肠断：“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袅嫋新蒲叶又齐，春深花落塞前溪；知君未转秦关骑，月照千门掩袖啼。”这本是一首思想普通的诗，写了一个女人思念远征打仗的丈夫，如果是别人写的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出自薛涛笔下，要知道，她是一个连做怨妇的资格都没有的妓 女啊，她只能用自己的情思和诗句，编织这样一个凄美的情梦。

　　 妓 女有才情就能拴住男人？元稹对薛涛的背叛，李益对霍小玉的背叛，李亿对鱼玄机的背叛，李甲对杜十娘的背叛，侯方域对李香君的背叛……哪个妓 女的人生不是血泪的人生？艺妓也好，普通妓 女也罢，说到底，本质不就是取悦他人吗？不过是惯用的招数不同而已。中国历代类书从来不把妓 女归入“女人类”，而归入“百工类”或“艺术类”，百工、艺术不都是工具吗？刘禹锡是中国历史上一位非常敢说敢干敢做敢当的诗人，当年参与变法，得罪权贵，被贬十年，后皇帝想重用他，回到长安，他提笔就是一首讽喻诗《戏赠看花诸君子》，为此又被贬到更荒凉的地方，十四年后再召回朝廷重用，提笔又是一首讽喻诗《再游玄都观绝句》，就是这样一个壮士，在奸相李逢吉抢走自己家妓的时候，他写下《怀妓四首》，有的也只是乞求和愤懑。当他拿着诗送给李逢吉，李逢吉一句“诗写得不错”就打发他了，刘禹锡就剩下忍气吞声了。难怪有人误解刘禹锡奉行作揖主义，也不是没有根源。如果这事不是关于妓 女，而是关于政治或朋友，以刘禹锡的人格脾气，能忍气吞声？想当年，皇帝这边杀了李叔文，刘禹锡那边就张罗着给王叔文编次文集。刘禹锡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可为什么在家妓的事情上就忍气吞声了？因为家妓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事情，因为妓 女不是人。当一个人，一种人，别人不把他当成人的时候，他的生活除了血泪、苦难、耻辱，还能有什么？

　　 妓 女偏偏是人，不但是人，有时候她还是我们这个民族最早成为人的那一部分，是我们这个民族最象人的人。宋孝宗时，朱熹以盐道使身份巡视台州，有人举报太守唐仲友与妓 女严蕊私通。朱熹借题发挥，一面上疏弹劾唐仲友，一面缉拿严蕊逮捕拷问。严蕊虽屡受箠楚，遍体鳞伤，仍拒不承认与唐仲友有染。狱吏劝严蕊招供以推脱罪责，严蕊道：“身为贱伎，纵是与太守为好，料然不到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则是真，假则是假，岂可自惜微躯，信口妄言，以污士大夫！今日宁可置我死地，要我诬人，断然不成的！”证据不足，唐仲友无罪，严蕊被释放。继任太守问严蕊对官府有何要求，严蕊口占《卜算子》一首：“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即便是生活逼迫她做了一名妓 女，可她依然拥有着高尚的人格，今天的那些一遇事故就卖友求荣甚至把自己的良心都敢出卖的人，比严蕊如何？相比之下，真是“连个妓 女都不如”了。宋朝灭亡，金主早听说李师师美色可餐，令人俘虏进献，李师师却吞金而死，国家已亡，大难当头，多少人没有了节气，摇头摆尾都要求得新欢，李师师却面对荣华，毫不动心，这气概这节操，堪与她同期死去的文天祥相比。苏小小变卖自己的贵重首饰支助书生鲍仁进京赶考，李亚仙卖身支助郑元和，李香君为候方域血溅桃花扇，筱风仙冒死救蔡锷...... 不特才艺诗文，就是人格道德，有多少所谓的正人君子敢望其项背？有的人可能一生守身如玉，可他们守住自己的精神节操了吗？

　　 妓 女这朵罪恶之花不该开放，可它却在中国的历史中一度又一度地盛开着，为什么会有妓 女的产生和存在，妓 女是不是一种职业，妓 女能不能合法，什么时候会没有了妓 女，这些都是社会学家和政治家考虑的问题，而在我的视线中，看到的却是妓 女作为一个人在历史的长空折射的光芒，那光芒有时候照亮了人，有时候温暖了人，有时候灼伤了人，有时候揭露了人，她们自己却也为此付出了做人的代价。

　　 新中国诞生后真的一夜之间奇迹般地消灭了妓 女的存在，可是解放思想后妓 女又一夜之间长成了茂密森林，如果这真的是一种职业，这职业是那么的古老而又新鲜，凄凉而又美艳，肮脏而又风流，股股血腥而又诱惑人心。所不同的是，诗人和妓 女似乎没有了关系，诗人们去嫖娼也不过是肉体横陈血肉横飞罢了。

　　 有一次看一篇文章，一句话让我愣了好久，作者说：“妓 女虽然所做的事看是卑贱肮脏，但很多妓 女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金子般的心？是啊，不管你也好我也好，官员也好百姓也好，妓 女也好良女也好，有一颗心金子般的心才是更重要的啊。

　　 当我们的社会已经越来越堕落的时候，不要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在别人身上。而今天，莫说妓 女，就是那些文人学士诗人教授，还有几人在低声吟咏呢？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

　　 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

　　 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

　　 常只恐、容易笄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

　　 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

　　 永弃却、烟花伴侣。

　　 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