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藍色月亮』
「喂,听说明天的欢送会你不来喔,想死阿!」抄起了电话,打给我那聚会的
「拜託,小姐……我哪敢阿!我是等着看大忙人妳什麽时候有空,亲自拨通电话
给我这位要卸任的司机阿。」经由电波的传码,传送过来的是他那爽朗的声音。
「当了六年的专任司机,不支薪也总得让我见见老闆一面吧。」
「岂敢岂敢,那大小姐我们就星期五晚上妳家门口六点见囉~~」知道我要发火了
,见好就收是他聪明的一点,也是我最欣赏他的一点。
「好拉好拉,你别迟到阿。」烦躁又疲累了一天,加上莫名的情绪,只想快快结
束这通电话。
「知道了啦,大忙人妳才别做实验做过头了勒~~掰囉,早点休息喔!」
囉唆的他又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天冷要记得加衣服、晚上不要踢被子、记得多喝
开水的唠叨;如往常一样的关心让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毕竟,再过一个星期,我就
坐在驶往美国的飞机上了,这一去,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和他见到面了,就让
挂上了电话,躺在宽大的床上,看着落地窗外似乎下不完的雨,台中的气候似乎
依依不捨吗?
或许是吧。
那是一个晴朗的好季花?。
(或许就因为只是传说,所以美丽。)
大一的我就像破蛹而出了花蝴蝶,除了沿袭了高中的忙碌,更多了从大学、社团
认识的朋友。假期回到北部的时间,总是被邀约塞的满满的,连同住在一起的老爸
那天晚上,依然和同学鬼溷到晚上才回家,想到隔天早上还要五点多起床去集集
骑脚踏车,就不由得唉生叹气起来。「妈~~我不想去了啦,好累喔,从暑假开始就一
直玩,讨厌拉,呜呜呜……」
「你这小孩很怪ㄟ」老妈端着炒好空心菜从厨房裡出来,边放到锅垫上边说着:
「干麻阿,倦鸟知返阿,自己要答应跟同学出去玩还在这裡跟我唉,很吵勒!」
「哎哟,妈妳一点同情心都没有ㄟ,你的宝贝女儿累的跟狗一样ㄟ。」耍赖成性
「哼~同情!」精明的老妈转身白了我一眼:「谁可怜阿,你的宝贝老妈在这裡
帮嗷嗷待哺的宝贝女儿做吃的这麽累妳都不同情我了,玩到累还有脸说阿!」
哇勒,这招高阿!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句话就是这麽用的。识相的我赶紧
噤声,乖乖看我的卡通,毕竟这时识时务者为俊杰阿~~
「ㄟ,宝贝女儿阿,刚刚有个男生打电话找你喔,好像是妳们班的海凝喔」,
接下来这道是清蒸白苍,飢肠辘辘的我伸出了『禄山之爪』往香喷喷的鱼进攻。
「阿!烫烫烫……」呜呜,被烫到我赶紧把手指放进旁边的水杯降温。
「髒死了妳,一点规矩都没有!」没把我养成中文系的老妈心目中的古典美女,
大概就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吧。「妳也打个电话给妳同学拉,他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喔
「唉呦,长途ㄟ,很贵的熘;管他是海珊还是海凝,吃饭皇帝大啦!」不知死活
的手指又向旁边的烧辣进攻,这种从店裡买回来的总不会烫了小姐我的手吧。
啪的一声!「好痛ㄟ,干麻打我拉!」老妈竟然使出筷子绝招,往不听话的手指
敲下去。
「去,去打通电话」,老妈把我推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递给我:「亏人家平常
还那麽照顾妳,载妳到处去玩,海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喔,做同学的偶而要
懂事点给人家关心一下。」老妈还真是听了太多这位『海凝先生』的事蹟,整个胳膊
轴儿往外弯去了,简直把人家当成自己的儿子!反倒是打自个儿肚子裡出来的亲生
女儿就这麽大义灭亲了!真是不禁令多年来是不是从垃圾桶旁被捡回来的疑虑差点
「乖,打电话!」转身前还不忘偷看我有没有把话筒挂回去,敢情他真是多年失散
的儿子拖我来寻回阿。
「好拉好拉」,不情愿的我翻出了海凝的电话,按下按键,偷偷的暗骂:「有事
不会自己打来咩,管他这麽多。」
蓝海凝是谁呢?
他是我大学班上的宝贝同学,兼小姐我的宠物!
为什麽叫宠物呢?
因为他的眼睛总是像小狗一样的乌熘乌熘的转,虽然他有着近180的身高,但是
惹人爱怜的眼神跟乖巧的个性,总是让顽劣的我经过就不禁想欺负他一下。
所以举凡粗重的工作一律推给他不说,不想做的事一律扔给这个会自动分类的
垃圾桶,简直是太方便了!不过老实说,其实还多亏了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让出门
在外的我也能享受到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乐;更别说每次要出去玩时,小姐我一定
不忘通知可怜的他来同乐乐,顺便给他点面子让他当一天美女的司机,倒也帮我挡掉
而他到也甘之如饴的模样,让一天不作弄一下他就会觉得全身不自在的我,都不
禁暗叹崇拜他的好修养。果然从所谓的世族大家出来的小孩就会有这样的风范吗?那
我老妈受的文学薰陶怎麽一点也没有灌溉到我的脑子裡勒?
当然,对众多的女同学来说,这样一个好端端的男孩子随便被我这样糟蹋,当然
是有人看不过去;何况我们挑明了根本不是什麽男女朋友的关係。所以,连一个能够
「反正我喜欢当她的宠物嘛。」温和的他笑笑的向大家说明着:「宠物本来就是
生来取悦主人的阿。」
听起来颇合理的。
当然多亏了这句话,不但帮那时骄纵又不善言词的我解了危,更让什麽都不会做
的我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隻不用喂食、带他散步,或是要花心思照顾的宠物。
反倒是一直被宠物照顾着,让人不禁想到苏联刚解体时,币制大乱、物价飞涨,
报上刊出了一隻西伯来犬在街头卖艺,帮主人赚取生活费的花边新闻。
而我,反倒变成那隻被卷养的主人。
除了爱铁口直断外,还真是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子。
因为宠物是他说的、同盟者也是他取的、就连我的绰号『坚果饼乾』,都是他从
『nutcracker』这样的芭雷舞名剧硬掰的出来!
就因为他觉得我的嘴长的不够大,还不够格当胡桃钳娃娃,与其把牙齿咬断了还
开不了胡桃,还不如符合我拗硬的臭脾气,当块好吃点的坚果饼乾来的好。
听说就连他这个有够虚幻的名字,都是他在爸妈翻字典时老是掉出这两页的!
简直神乎其技嘛。
但是海凝的不平凡却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
就让我站的远远的凝视着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海凝……
让这个我们所居住的星球,
真正的海,其实并不如整脑子浪漫主义的诗人穿凿附会般的包容乃大,而是当人
们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着景仰着时,才会感觉到他的浩瀚无边际。
在我们仅微淼可及之处所讚叹的神秘与华丽诗篇,又怎麽能发觉在深深的海底,潜藏着许多难以发觉
就像潜居在洞穴裡的深海鱼虾们,纵使可见其闪烁发亮的光芒,在靛蓝的馀波中
散发出诱人的晕亮;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样的生物在如此深隧的底部,过的是不见
天日的生活!
而隐藏在黑暗裡的身躯又是多麽的卑微屈贱,甚至以世俗所谕的『丑陋』而称!
海面上的灿烂光影、惊涛骇浪、和充满生命丰度的大陆棚,总是带给憧憬他的人
无限的欢乐和遐想的空间,这也许就是他想表现给大家知道的光明面吧!
但是,当这样遥不可及的神祇,有一天突然想把它的全部面貌展现在你的面前时
所带来的那种惊异,就不再是只有炫目的热带鱼或是盈满丰姿的海葵所能一以盖之的。
所以,我宁可不要!
虽然不顶喜欢亲近小动物,但是总爱到兽医系的家畜医院,看着学姊为那些睁着
无辜眼神的生命怜惜的宠腻着。
「妳别看他们这麽温驯无害的样子,其实阿,这些小猫小狗的可聪明的很呢~~」
学姊抱起一隻软绵绵的约克夏,用刷子轻轻的梳理牠柔顺的毛说道:「动物都有一种
本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喔!所以囉,牠们可是挺挑主人的呢!」
说着说着就趁我一个闪神,把软绵绵的小狗轻放在我的胸前,惊的连忙捧住怕牠
掉落。只见看似笨笨的小狗竟然乖乖的没伸出最害怕的舌头舔我,反倒撑直了胖胖腿
扒住衣襟、用湿湿的鼻子碰碰手臂、竟然舒舒服服的睡着了,稳的很呢!
『因为我觉得妳懂!』
不禁让我开始猜想他说那句话的意义……
之于海凝,我也是他所选择的主人吗?
因为单纯……
还是一种动物本能的冲动?
太深奥了。
很难懂。
海凝要我懂的事,听起来很悉鬆平常。
但不论是对他、亦或对我,
都不是件容易坦承相对的事。
『妳很勇敢。』这是后来他告诉我的。
记得那天大一国文课换到我们系上报告,题目是『从广告对爱情的体验与延伸』
;玩到疯掉的大家早就忘了有这回事,这时自告奋勇的我马上安排两个同学先演个
短剧,从鑽石广告切入、再带到书籍电影、最后开放call in让同学交流。这样竟到
但就在节目将近尾声时,有个看似桀傲不驯的男同学弔儿郎当的举起手,站起来
说道:「难道同性恋也能称为所谓的爱情吗?那我们这些善良的男生住在男生宿舍是
多麽大的危险阿,想想晚上……说不定……会被偷袭勒!」话毕,台下响起了一阵
哄然大笑。
『难到同性间不能称之为爱情吗?』
「这位同学……」冷静的声音却在脸上漾出了一丝微笑,这是发火的前照:
「我可是有选择的!」
「对嘛对嘛,说的好阿!那我相信他们也是有选择的囉,别太担心拉~~」
接下来又是同学的一阵譁然:「对ㄟ!说不定你还不是个选择勒~~哈哈哈……」
那天的国文课就在喧闹的气氛中结束了,当然我们这组得分最高是不用说的,
但是这样平常的一件事,
竟成为……
我,跟他的起点。
中午照常一个人在湖畔找个安静的地方悠閒的享受着午餐,这样的午后在树荫下
听着扰扰蝉声吃着便当,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要是下午第一二堂又顺利的翘了课,躺在草地上晒着暖暖的太阳睡午觉,那就是
再幸福不过了。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一个清爽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把要送进嘴裡
的菜圃蛋掉了出来。
虽然向来讨厌苍蝇蜜蜂的我应该同往常一样掉头就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可能
是今天心情太好的关係,挪了一半的位置给他,然后在脑海中揣测这个看起来乾乾淨淨的
「今天天气不错喔!」他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转头看着我。
奇怪,明明是这麽老套的一句话,从他嘴裡讲出却是这麽自然。
手上的筷子还夹着菜圃蛋,他却开始自顾自的聊了起来;很快的,我就被他带入
有趣的话题,一时之间竟忘了才跟这位自称同班的同学第一次接触。
所以,我就这样认识了蓝海凝。
经过一段时间频繁的相处后,他语气肯定的告诉我:
「妳果然跟我想像的一样!」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倒可用『飞翔』来形容。
所谓的飞翔
就是比小姐我跳跃思考
不过既然这句话是从他嘴巴裡跑出来的,应该就不是什麽骂人的话吧!
他为什麽早看出我的劣根性,还滚来给我糟蹋!
把这句话告诉我的楼友玲,她神秘的眨眨眼:
「眉阿~~说不定……他对妳可是一见锺情喔!」
嘿嘿~~一见锺情吗?
那可好玩儿了呢!
见到我一脸贼笑,玲拧拧我的耳朵说着:「死孩子,少打坏心眼儿。
虽然阿……妳是我的好友,但是妳要是敢玩他阿,那妳就好看囉。」
「好拉好拉,我才没那麽坏勒,我是乖小孩~~」
看到玲那狰狞的脸,谁敢生横心才有怪勒。
「眉阿……」,无视换上一脸媚笑的我,玲难得认真的告诫道:
缘分,要是过了,就不会等妳的。」
「好拉好拉,八字都没一撇勒」,拜託,换个话题吧:「我会好好想想的拉。」
也难怪玲会这麽想…….
身材好、脑袋有东西、脾气又温和、长的也不差……加上温文有礼的气质风度、
当然并不是没想过他对我这麽好的原因,也不是没想过将来发展的可能性,甚至
还曾经认真怀疑过,能不能再有人可以这麽符合挑剔的我对优生学的要求……
但是,一想到玲说的可能性,心脏还是忍不住差点跳了出来!
难道……这是他要说的前照吗?
台中的夏天,仍然没有一丝风。
过了几个星期,
他没再提,
我也跟着忘了。
一样是星期二的国文课,我们却翘了课跑去科博馆,看一百元有找的太空剧场。
想要在都市裡看星星,除了花半天的力气骑车上山,找个没有光害的地方之外,
圆顶的太空剧场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就像在南非住过一阵子的玲说的一样,
中午,就悠閒的躺在后面的草坪上,看着浮云漂来漂去、啃着美味的法国麵包。
恩~~这就是所谓幸福的大学生吧!
「嘿!看我!」愉快的把身体打横了与斜坡平行躺着,伸直了臂膀,要做饭后
运动囉~~
「阿~~~~~~~~~~~~~~~~~~~~~~~~~~~~~~~~」
一个翻身,身体就像滚落山丘的雪球,迅速的向下翻滚!
「阿……痛!」
海凝朝着我丢着剩下的麵包屑,开怀着笑了出声。
很难得看到沉稳的他这麽愉快而放纵的笑着;这裡是他带我来的,不过,每次都
是我耍把戏给他看。
之于过动儿的我,他的出现,就是所谓的互补吧。
滚了几次后,玩也玩累了,拍拍上的杂草,凌乱髮丝间的碎屑就不用理他了。
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滚来滚去的凝海走了过来,伸出手,一把拉起我。
如往常般,对我温和的笑道:「这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出来吃个饭吧。我请客!」
「真的阿!」一听到吃的,开心的连魂都掉了:「海凝阿,认识你这麽久,
今天我最爱你ㄟ!」
「是是是,妳爱的还真多次勒。」他拨拨我的头髮,很认真的说道:「记得喔,
平常虽然欺负他、吃他的、用他的早就习惯了,但是对于这麽诚挚的邀请还倒是
头一遭。
『说不定……他对妳一见锺情喔!』
玲的声音在此时就像空谷裡的回音,盘旋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慌乱中度过……
不是担心要不要赶快去整形外科减个肥、隆个乳、割个双眼皮什麽的,反正我再
丑翘个二郎腿壳瓜子的样子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这时也不用装淑女省得被耻笑。
倒是突然要面对这麽认真的他,
我不禁想问问自己……
『真的就要这麽早的定下来吗?』
忐忑不安的,星期六到了。
海凝还是照常的到宿舍门口接我。
而在室友的耸拥下,冲着她们一句话:「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好条件的帅哥自己
送上门来,别浪费了,会遭天谴的喔!」
毕竟,要当淑女也不能离本性太远是吧。
美术馆的附近有着许多以风格独特着称的主题餐厅,其中又以我们常去的那家在
转角的义大利餐厅最得我的缘分。
在这麽特别的夜晚,果然也不出所料的来到这家餐厅,一想到待会美味的千层麵
,就把什麽担心的事全都抛诸脑后了~~
海凝绅士的拉开了椅子,在二楼靠窗的老位置上,愉快的坐在我的斜对角说道:
「爱吃什麽就先点吧,我下去一下喔!」
没错,当我开心的点完了菜,悠閒的啃着脆脆的长棒子饼乾的时候,
海凝果然出现了。
而且,带了个惊喜给我!
----------------------------------------------------------------------------Surprise!
「晚安阿!」
在海凝的身后跟着上来的是一个笑容开朗、和他差不多一般高的男孩,
扫了他一眼,大概是带来鑑定我的吧!
这海凝还不是普通的怪,吃个饭、告个白还要带人壮胆阿?
「晚安晚安!你好阿,我是舒眉!」站起了身,大方的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
反正这裡是小姐我的地盘,谁怕谁阿!
「嗨!我是霖!」男孩也不怕生的跟我握了握,倒是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他转了头对着微笑的海凝说道:「果然跟你说的一样呢!」
这麽多惊叹号的语气串联起来,让我觉得,
这『果然』二字似乎大有文章!
这位自称『霖』的男孩泰然自若的在我的正对面坐下,海凝则坐在他的旁边。
这样的安排,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鑑定……有必要坐的这麽近,大眼瞪小眼吗?
点了餐点后,穿着制服的waiter便离开了,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给我们。
海凝看着我,慢慢的说了……
「舒眉,霖是我的男朋友。」
「喔,很好阿~~」
我笑笑的望着服务生刚送上来新鲜的生菜沙拉,他的调味堪称是一绝阿!
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舒眉,霖是我的男朋友。」
「喔,好拉,沙拉还我拉!」
他刚刚说了什麽?
「什麽?」
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话,这次换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俩?
「你刚刚说什麽?」
无奈般的笑了笑,海凝尴尬的咳了两声,镇定的告诉我:
「舒眉,我刚刚说:
『霖』, 是我的男朋友。」
似乎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迟疑了半秒,
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
坐下,沉思……
是的,沉思。
海凝的……男朋友?
那我今天来是要干什麽?
难道今天来『鑑定』别人的是我?
这『果然』二字……
还有那句『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难道,指的就是这样的惊喜!
「海凝?」
「怎麽拉,你还好吧?」
无声的电话传来的是让心中不安的感觉。
「发生什麽事了吗?」
「舒眉……
我们,被发现了!」
「被发现?」
「妳等等……」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响后,传来电话线被拉扯的声音。
「恩,好了」,海凝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许多。
「到底怎麽回事?什麽事被发现了?」
又是一阵沉默,话筒传出一句话:
「就是……
我跟霖的事。」
------------------------------------------------爱情,是没有原因的。
「阿!怎麽会呢!」
着急的我急问道:「被谁发现?」
「我爸妈……」
天阿!怎麽会这麽不小心呢!
「宝贝女儿阿,要开饭囉!」厨房裡传来老妈的声音。
现在可不是开饭的时候阿!
海凝略是察觉老妈的大嗓门,又不出声音了。
说着我按了保留,迅速的冲进了饭厅:「老妈,海凝要跟我商量系上的事,我晚
点自己吃。」
「什麽是这麽重要非得要现在讲阿」,宝贝老妈抱怨着:
「连在家都难得跟你吃顿饭ㄟ。」
「好拉好拉,暑假这麽长,我们母女两有的是时间慢慢吃。」
望着老妈狐疑的眼神,灵机一动:「海凝说他临时要去美国拉,他……他外公
生病了,所以……要先把系上的事情交代一下阿。」
海凝的外公……我对不起你!
不过为了你可爱的外孙,就担待一下吧。
「真的阿,严不严重?」不愧又是一个被乖巧的海凝养驯的人,一下就被转移注意
力了。
「我哪知道阿,不过要特地飞去美国,应该……有点严重吧。」
「好吧」,心软的老妈放下烫青菜:「那你待会自己出来吃好了。」
「顺便帮我问候一下海凝跟他外公阿。」
「我回来了!」
急速奔入房间的接起电话:「海凝!你还在吧!」
「恩……我在。」
「我跟我妈说我晚点自己吃,你……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呢?」
「我……」
大力吸气的声音,从话筒中听起来,像是隆隆的雷声。
「我把霖带回家过夜……」
「恩……」
「然后,我……我忘了锁门……」
「不锁门也不会怎样阿!」
「因为……
就是因为我们怎样了。」
「怎样了!」
这样暧昧的断句,突然让我口乾舌燥了起来。
虽然对于这方面的话题,我是从来不过问的;
但是,两个正常的恋人,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唯一的一次,只是跟海凝讨论时,他含蓄的表示:「其实,同志就像普通的恋人
一样;会想着对方、希望一直跟他在一起、也会无缘故的作出一堆傻事……」
「不过,对于那方面的需求,其实也没必要去贴什麽标籤。什麽 P 阿 T 的、
0 跟 1 的..….都只是在外面的人以『异性恋』的角度,来剖析分类罢了。对我们
来说,只要和对方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幸福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坦白,让我对爱情的诠释有了另一番的体悟吧。
-----------------------------------------------不一样的爱情,难道就不能称之为爱情吗!
但是我相信,
之于恋爱,
我们可以去寻找被分开的另一半,但是我们却不能选择自己或对方降生下来的性别阿!
但是,这难道是他们的错吗?
一个不小心上错了釉的瓶子,难道就不能称为陶吗?
拨下了那层彩衣,他仍然是陶阿;
「我以为我爸妈出国了,明天才要回来,所以就邀霖来台中玩,晚上顺道就住在
我家。」
海凝接着继续说:「可是,想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要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提早回
来!」
就算一堆男生不穿衣服溷在一起,对一般的爸妈来说,
这顶多也只能算是一堆臭小子间的友谊吧,
说到惊吓……
会不会太严重了些!
『除非做了什麽!』
可是,我不愿意接受……
「难道….你们…..」
「我们……
OVER KISS……」
「那……」嚥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你爸妈……有什麽反应?」
「没有,他们只是静静的把门关起来,然后下楼。」海宁静静的说。
「就这样?他们没有对你或霖怎样吗?」
家中的独子是这种特别的性向,还被父母亲眼撞见,再怎麽开明也不会一句话
都不说吧……
何况听海凝说,蓝爸爸跟蓝妈妈还一直把我当成他们儿子女朋友第一顺位候选人
这样的家庭,还有刚刚蓝妈妈的语气,
怎麽想……也不会归到可以接受到这种程度的人。
「昨晚是没说什麽,也没赶霖出去……」,哽咽的声音又出现了:
「但是,今天凌晨,霖自己走了……」
「回台北……」
「然后呢?」就这样单纯?
我不相信。
「然后……」海凝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刚刚说……
要把我送出国。」
------------------------------------------------------------请别离开我......
出 国 !
说的好像要去阳明山上的别墅度个假一样的简单!
虽然早就知道经营出口贸易的蓝家,对于金钱就像在玩数字游戏一样的无所谓。
而且…..人的心情,
是可以用这麽简单就能分的清清楚楚的吗?
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
「而且,你想出国吗?」
「不想。」
这句话倒是出乎意料的铿锵有力!
我也不想!
虽然说不出来为什麽不想……
但是,只要想到不能再见到海凝这种可能性……
就觉得心莫名的被揪紧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麽做呢?」
「我不知道!」
海凝烦躁的说着:「别问我!」
又接着一阵沉默……
「妳是现在唯一被我爸妈准许通电话的人了。」
「为什麽?」
难道蓝爸蓝妈认为我有通天的本领,可以拯救他们儿子已经漂流很久的心吗?
「因为,他们觉得」,他急促的说:
「我应该跟妳道歉,懂吧!」
是的,我懂。
不是一直扮演着这种角色吗!
「舒眉,」蓝凝哀求道:
「求妳……
帮帮我!」
我得想个法子。
把海凝留下!
所以,我告诉海凝去集集的事情,叫他从乌日上火车来跟我会合。
当然,对我抱着满腹期待的蓝爸爸跟蓝妈妈,对于我的邀请,没有否决的意见。
而我们所讨论出来的对策,
也偷偷的,背叛了信任我们的人。
『这样值得吗?』
直到现在,我都是这样问自己的……
要说服一个人最重要的基本原则……
就是利用同理心。
不可否认,海凝找我当说客,
是一件绝顶聪明的事。
父母最大的弱点在哪裡呢?
就是那颗关心子女的心吧……
集集之旅,变成了我们同盟的里程碑。
一边安抚着海凝的情绪,一边又要帮着他想一个爸妈能接受的理由。
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首先,你得把你爱男人的事,当作一时的失误。」这样肯定的告诉海凝:
「这样,反弹才不会变大。」
当然,急欲家人认同的海凝,对这样的欺瞒很是不以为然。
「不是叫你真的去改变,而是已经引起的警觉心,是不会因为你的强硬而有
丝毫的退让。」
「口头上的让步,并不代表你真的输了这场仗。」我慢慢的分析着:
又遑论今天要做一个勇于颠覆父母世界的儿子!
这不只是对他们的公权力挑战;
更是要改变他们所认知的整个道德观与思考方式。
「所以,你得先表示出你的诚意。」
「去解决这件事情。」
「去面对他。」
所谓的解决,并不是争这一时的;
我们想要的,是一辈子的祝福跟认同。
不到最后,是不知道鹿死谁手的!
「但是……」我们下了结论:
「千万,千万……不能急。」
不知道是海凝的坚决态度,还是我们的讨论发生了效果。
总之,蓝爸爸跟蓝妈妈……
暂时,算是接受了我们所提出的『出国,也解决不了问题』的说法。
毕竟,把儿子放到连自己都看不到、抓不住的地方,也不能算是个斩草除根的好?
『出国』,只是忧心忡忡的父母,病急乱投医吧。
在我们努力的保证下,流放的罪行,变成了把海凝限制在台中这个地方的刑罚。
每天定时回家、手机不准离身、零用钱骤减、连假日都得乖乖待在家哪都不准去 ;蓝妈妈也放弃了最喜欢的自助旅行,几乎每天都在家当个全职家庭主妇;蓝爸爸也推去了多年不缺席的应酬,常常藉故带着全家人一起去『培养感情』……
顺便……监视着担心害怕再次出轨的儿子。
但是,海凝患的并不是恶性疾病;
也不是同年失欢的心病;
更不是蓝家人试图解释的『一时迷惑』。
而是因为不被认同,抑鬱寡欢的病。
过多的抑鬱和压制,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海凝、还有陪着海凝的我,就这样煎熬了半年。
背叛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半年,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是可以发生很多事的。
多的可以让回到台北的霖,
真正的离开。
有人说,爱情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是经不起一点的磨损与伤害。
更别说什麽『试炼』了。
尤其,像海凝与霖这种不被世俗接受、家人祝福的恋情,更是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本身的问题和困难已经够多了,又怎麽能禁的起严厉的扭曲和强制
的分离。
若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还能把握住那少的可怜的珍贵时间;
但,要是分开了,猜忌和怀疑却会如雪般的凝集落下,掩盖住原本爱恋的心情。
并不是因为忌妒或误会而分开的两人,而是因为担心害怕的心情再度受伤害,
是很可悲的。
就像是霖的决定……
我很能了解。
他选择了放弃,
剩下我……
就像蓝家能锁住的只是海凝的人,但是却锁不住他的心。
再严密的监狱,也有鸟可以飞进的空隙。
而我就是……
传送心意的星鸟……
送来他们互通心意的爱情,
也送去了他们无法挣脱的宿命。
-----------------------------------------------那我们之间,有没有所谓的宿命?
若说我对海凝有什麽设限的话,应该就是最后一到关卡了吧!
那就是:决不当他的女朋友」。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愿意。
因为,这样的爱情……
注定是悲剧。
那晚所发生的事,果然就如同冬季降下的雪、被初阳蒸融了。
就算留有些许的残馀,也被刻意的隐没在春来的新绿芽中。
海凝又重新搬出家裡、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仍然过着追寻同性伴侣的生活、偶而到台北参加圈内的聚会、或是趁着游学时带回一堆外国人的照片给我看。
不变的是……我仍然扮演着在旁边『鑑定』的角色。
认真、而且严肃的,对他不同的新欢,给予不同的感想与意见。
只是,在他的心裡,仍有一块空缺……
而我知道,那是什麽。
---------------------------------------------对于这样的关係……
我开始感到疲惫。
既然海凝选择了他现在的生活。
比起思考的速度,生活中的我却一点一滴的慢慢退隐出这样的圈圈中。
就像是又回到了认识海凝前的日子;每天周旋在众多朋友与课业压力之间。
只是,偶而,会接到海凝,还有霖的电话。
但是,由于霖的要求……
介于两人中间的我,并没有让海凝知道,
仍然……跟霖,有互通讯息。
到底是什麽时候……
从介于霖和我之间的海凝;
变成了……介于海凝和霖中间的我呢?
到底是脱离了这个圈圈,还是又陷入了另一个圈圈?
还是,自始至终……
我都是陷溺在两个圈圈的交叠处,
不可自拔!
-----------------------------------------------------------救我......
对于一个人的思念,并不会因为刻意的退出他的生活,而变的单纯。
每一次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笑语,都像硬生生的被强迫抽丝剥茧般,被强制面对……
我对他的感情……
为何说是『感情』;
而非『爱情』呢?
因为,我没有爱上过人的感觉;
所以,我也不明白……
什麽叫做『Fall in Love』!
若是以张幼仪对徐志摩一生所奉献做的注解……
我不懂我到底爱不爱他,但是……若是以谁对他付出最多来评断的话,
我想……最爱他的人,就是我了!
就是我了。
----------------------------------------------就是我......
大学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就像船过水无痕般,没有留下一丝的涟漪。
在这期间,并不是没有遇过不错的男孩子。
只是我的心裡,
填上了人。
但是这样的我,却无法补足他的空缺……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镇日埋首书堆的我,狂乱而盲目的寻找着宁静海的心情。
我想好好的想一想……
我该怎麽走?
忙着小师资班的的考试,等玲再回头看见我,已经陷在很深的胡同裡了。
这半年几乎踏遍了台湾所有能到达的地方,也开始试着去敞开心扉去接受别人的关怀。
『被爱比爱人轻鬆』,
抱着这样理念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得到释放。
流连在各地的我,有种『无处是我家』的感觉。
就像被追赶着的风,只能迴旋的呼啸而去,没有一个伫脚的地方。
七月的天气开始炙热了起来,
或是,已经昇温了很久的情绪,只是未曾发现。
「游魂!」玲捧着冰凉透心的爱玉冰上了三楼,喊着躺在床上发呆的我。
「才几个月没有看到妳,连过生活都不会拉!」她放下提袋,
东嗅嗅西嗅嗅的说:「还好,没什麽堆积已久髒衣服的臭味;妳怎麽拉~~出去玩了一阵子回来变成这样?」
我望着她,叹了口气……
开始钦佩自己隐瞒的功夫。
「说说嘛」,她挨到我的身边,把我从已经躺得热热的凉席上拉起身:
「告诉玲,眉怎麽拉~~」
「没什麽拉!」试图躺回去,却被死篡着手臂。
「什麽没什麽,明明连食物都勾引不了妳,还想骗我!」精明的玲真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下一句就勾回了我的心思:
「海凝他要直接去当兵喔!」
「当兵!」搞什麽!我一骨陆的坐起:「他没考试吗?」
「呵呵,我说什麽勒,难怪食物勾引不起我家眉的心思阿……」
玲暧昧的看了我一眼:「原来是被男人勾去了魂喔。」
「他怎麽没告诉我?」怎麽可以不告诉我!
「拜託,别突然这麽有精神嘛,我会伤心的」,玲哀怨的说:
「要嘛就铁树不开花,不然就久旱逢甘霖;真是受不了妳。」
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继续问着:「什麽时候要去?」
「好拉好拉」,不忍心吊我的胃口,玲接着说:
「人家找你找很久拉,谁叫妳一直都不在家,手机也不开,叫他怎麽告诉妳阿!」
对ㄏㄡ……我已经很跟同学都脱离很久了,难怪找不到我的人。
「他前两天打电话跟我说,一定要找到你的人」,她开心的笑着说:
「海凝只说他两年后要出国去唸书,其他的详细情形,妳就再问他囉~~」
两年,我也是打算两年后出国的。
好像发现新大陆的玲,积极的安排着同学会的事情,拉着我跟海凝做陪客。
不过她做的也太明显了,只要是採买或是定位置的工作,一律交付给我们两个,
班上同学大概也因为脱离了痛苦的考试,巴不得看着从大一就如此亲近的我们,什麽
时候会有结果。
这红线,牵的勉强。
海凝告诉我,他想先把讨厌的兵役解决,再去国外唸书。
这两年他想了很多,总得要自己先能独立,才能进一步得到父母的信任。
然后,他要回去找霖。
面对着同学明着来的凑合,我却没有一丝的感激。
当玲转身去忙别的事情的时候,海凝总会无奈的朝我撇撇嘴翻着眼,抱歉的微笑着。
『对不起,又给妳带来困扰了。』笑容有着如此的解读。
看着久违的笑容,心理却有股哀伤的感觉。
我要的不是抱歉!
我要的是你!
就算是双性恋也无妨~~
就是要你!
-----------------------------------------------------我要你......
刻意要遗忘过去一般,我和海凝,在众人的帮忙下,度过了愉快的假期。
一转眼,是他入伍的前夕了。
像是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感到厌烦的玲,跑到我的房间,苦苦的纠缠着我告诉她有没有什麽新的战况。
「根本就没有,别再问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为什麽没有」,她斩钉截铁的说,俨然是这齣闹剧的编剧:
「他每天都来接送妳、一起吃饭、甚至连班游都刻意安培你们两人相处,除非…他不行!」
「拜託……」,不愧是心直口快的玲,连这点都可以被他掰出来!
「那为什麽,为什麽没有!」她嚷嚷道:「不喜欢一个人能够对她做到这样的温柔体贴吗?」
「妳到底爱不爱他!」玲威胁的看着我。
「我爱!」
像是惊觉了自己的嘴巴背叛了自己,掩嘴,却收不回已经冲口而出的话。
--------------------------------------------------讨厌把温柔当成廉价品出让的人。
我不要你的施捨!
我要的是你……
「那去追阿!矜持什麽阿!」玲扳过我的肩膀,摇晃着说:
「妳不总是成天嚷嚷着说,要是爱上了,管他什麽阿猫阿狗的,上就是了!」
她的眼睛散发出光彩:「所以,去阿~~舒眉!」
「他不会爱上我的!」我别过脸去。
「我认识的舒眉是很开朗活泼的女孩,别这样自己一个人难过……这不像妳。」
不像我吗?
挣开了臂膀,走到落地窗前……
海凝,我真的能说吗!
「何况,他既没结婚也没订婚什麽的,而且根本没有其他女人,妳在怕什麽阿!」又是一句话重击心坎。
他怎麽可能会有女人……
看我不回话,她走到我旁边:「大家都同学四年了,看在眼裡心底都有数。
就妳跟他俩感情最好,别人我不敢说,但是看得出来,他一定对妳有好感的。」
望着那双鼓励的眼神,到嘴边的话不禁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行,我不能说!
「顺其自然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好吧好吧,大小姐。」知道不能硬逼的个性,玲的态度也只好软化了下来。
「那妳得先答应我,要乖乖照顾自己,爱惜身体阿,看的我都心疼。」
「恩……」微微的点点头。
玲真是我的好朋友。
那海凝呢?
他也知道我的心情吗?
即将要入伍当兵的他,能明白我的彻夜未眠吗?
他……
也会心疼吗?
----------------------------------------------------------别为我哭泣.....
九月,海凝外放到澎湖去当他的大头兵了。
霖,继考上技师执照后,考上了预官。
却反常的常下台中来找我。
不管有没有时间陪他,
每个月,只要他有空的时间;
搭统联来回台中台北的次数,
已经足够让玲怀疑他是不是动了追我的念头……
因为,就像一般的恋人一样,
我们有空就一块去看个电影、累了就窝在房间听音乐,他会带东西来填我的肚子;
当实验繁忙的没时间理他时,霖会乖乖的待在家裡等我,等我回来。
要不是知道他和海凝的过去,我也会这麽以为。
这样熟悉的等待……
和过去的我,
多像!
--------------------------------------------------------------------------------好像
时间一样很快的就过去了。
还是没有弄懂自己的心情,
只是,现在的我,学聪明了。
不会再去好奇的揭穿一些不知道答桉的问题。
不知道……不一定会幸福;
但是,知道了,
就一定不会幸福。
研究所的生活是说不出的忙碌。
每天光是埋头在paper与实验间的时间,就佔去生命中最光华年代的三分之二以上。
相对的,花在其他地方的心思,也就减少了许多。
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一个暑假。
和霖相处的时候,常常会刻意的去避开海凝的残影。
也刻意的遗忘……
望着开怀笑闹的霖,有种熟悉的感觉。
感觉在他的身上,可以找到过去……遗忘的影子。
霖在思考时,会用笔盖摩擦着鼻尖……
海凝也会。
霖在睡觉前,喜欢点盏小灯,读点书才能入眠……
海凝也是。
霖在难过时,一个人关在房间裡,纵情恣意的听着贝多芬的月光曲,
海凝……亦同。
而我,也总在纯叙事的乐章响起时,感觉到月光粼粼地要从眼角溢出。
其实,就算不说……
我也知道……
霖,已经变成了我追悼过去的一祇墓志铭。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霖如是的说。
十一月到了。
凄清的空气,总是冷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寒冬的来临……
抑或是悲秋的哭泣……
而我,就是在这个有着无以言谕伤感的季节降生的。
---------------------------------------------------在遇见海凝之前,也曾觉得,这是个美丽的季节。
只是,失去了主题的嘉年华会,变的如此黯澹无光。
为什麽霖要我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就像是他说出的这句话……
也让我迷惑的无可复加……
霖,爱我吗?
其实并不顶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的身上,
我找到了未曾自揭阙漏的海凝;
也找到了……
当不得霸王,只有作佞臣的我。
那霖呢?
我想问他……
找到了什麽!
-----------------------------------------------总要后悔才懂得锋芒是两刃,
总要流泪才知道心肠太柔软。
爱情的世界太狭殪。
陷我和整个周围火煎水潦!
别再问,什麽叫做『选择』;
纵情猖狂的释言,早就徵验了未曾能够节制的奢爱与深情。
在苍穹与海浪间,欲奔驰……
却步伐踉跄!
霖,就像是雨顷成林。
洒在茂密的山间,如绵密又热情的向荣春泥;
打在抚不平的眉间,却似划谷成沟……
舒眉,舒眉……纾解愁眉……
或许就像我的名字一般,
注定了是要用生命
来补释那难以注疏、飘忽啣怨的经章。
同样的东西,没有存在两次的必要。
『你找不到想要的……』
或许就因为跟霖的过于类似,
让我的自尊无法接受曾经输给男人的事实,
也让我的恐惧无法背叛想要远离他的慾念。
所以,我拒绝了霖。
「妳怎麽知道我找不到想要的」,霖坚持的问道。
「妳就是我想要的!」
「是吗……」那之前那段呢?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要当同性恋,我要跟妳在一起。」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要?」我冷笑:
「这是你说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还是,只是想找一个能接受的人而已?」尖锐的问句,霖沉默了…..
「你好好想清楚」,我接道:「我等着你的答桉。」
岁月可能会磨蚀些稜角,也许还能锤出绝情的硬度。
我不是绝情,
而是精神的跋涉已过度超越肉身凡驱,步履蹒跚……
为了自卫那仅剩馀的一方淨土…..
除了执戈相向,还能如何?
霖的空缺,想藉我来联繫着海凝;
我的空缺,渴望着海凝……
而海凝……却不断的向前走去。
深山中的雨,
不适合冲刷着早已枯崖绝壁的沟壑。
---------------------------------------------------------绝情谷底,有着谁....
不死心的霖,还是对装做无视于他存在的我,无怨无悔的付出。
让为了论文烦恼的我更加烦躁的无以复加。
三步五时的,不是他帮着送宵夜来实验室给我,就是把我家的花瓶插满了满把的
向日葵。
「我想和眉重新开始」,他捧着灿黄的花,笑得灿烂:
「请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能吗?
他望着我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却没有一丝激情。
我知道霖只是想回到一般人的生活,
想跟我在一块,
只是因为……我是唯一他能长久相处的女生吧!
那他不跟从前的海凝一样?
只可惜……他不是海凝!
「妳就和他试试看嘛」,玲试探的说着:
「霖不错的。」
是阿,要是我真不知情,我也会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但是,已经错了一次的我,要是再不知道保留,那我真是个无可救要的大笨蛋。
「我爱的不是他。」
留下了这句话给玲……
也别再跟我提到他。」
「眉……」玲细声问我:
「是因为……海凝吗?」
「是吗?」
「对不起,我要赶论文……」搬起了地上散乱的原文书,下了逐客令。
玲绕到我前面,扔了我的书,厉声问道:
「是不是!」
「妳管我这麽多」,崩溃了:
「是又如何!」
--------------------------------------------------滚,滚出我的生命 !
拨了通电话给海凝,
快过年了,他会搭着小飞机回来。
「阿,舒眉阿!好久不见囉~~」话筒彼方传来他爽朗的声音:
「我帮妳带了金门的贡糖跟澎湖名产喔!」
深吸了一口气,好怀念的声音!
「海凝……」
「恩?」
「我们见个面吧!」
在此赊欠的爱宠像水到卷终,必要把汪洋的泪倾还大海。
我约了海凝,在我们熟悉的那家义大利餐厅。
也约了霖。
从哪开始,就到哪结束吧。
我是这麽期望着……
「嗨~~」被晒黑的海凝,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拉出了椅子,坐下。
「阿……好怀念阿」,他摸着五年前我们坐过的位置,开心的笑了起来:
「新年快乐阿,眉。」
「那,这裡有妳最喜欢吃的名产,金门贡糖喔~~还有还有,这个阿,是特地运回
来的仙人掌果汁喔!」
看着他一附兴冲冲的样子,不自觉的扯出了微笑:
「谢谢阿,承蒙你每次都这麽照顾我阿~」
也该换我给你一个惊喜了吧!
盯着窗外,看到霖帅气的把摩托车停在餐厅前的空地上,不禁呼了一口气。
正色道:「海凝。」
「什麽事?」忙碌的他把刚刚献宝似拿出来的东西重新装回盒子裡,没有抬头。
「我也要送你一个大礼!」
---------------------------------------------就让上帝的归上帝,凯萨的归凯萨吧 !
霖三步并做两步的从木製阶梯跑上来,开心的晃着手上包装漂亮的礼物向我
招招手:
「眉,这是很特别的威士忌巧克力喔,我特别託人从瑞士带回来给妳的新年礼物。」
背对着楼梯的海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
看到霖。
在空中挥舞的手,顿时像失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霖!」海凝的惊喜毫不保留地在惊讶中释放出来:
「是你!」
我振起精神,微笑着说:「坐吧,霖。」
对于一个无法自己做决定的人,
最快的方式,
就是帮他做决定!
在所有的人际关係相处中,比较重视的那一方,
总是付出比较多。
而且,
心甘情愿,
不求回报。
和霖认识这麽久,从来都没有主动邀他出来过。
总是他要着我的电话、我的地址、我的行程、我的手机……
也总是把我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记的牢牢的……
然后很自动的把所有可以即时找到他的联络方式、亲戚、朋友、休假的时间……
通通写给我。
或许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坦诚的,全部说给我知道。
除了,他和海凝的那段往事,死都不听!
我不愿意、也不想,去做出任何的介入。
我无法保证,失去理智陷入狂乱的疯子,会做出什麽样可怕的事。
『酢浆草』。
----------------------------------------------------伪幸运草
从霖今天的打扮,可见的他很看中这次,
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次,
来自眉的邀约。
而我,就像是来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不安好心!
「坐阿,霖!」
笑着弯弯的眼,对杵在那的大男孩做出邀请。
面对一脸欣喜的海凝,与平静对比的我,
霖放下了手上的礼物,无意识的坐下。
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就像是一场胡闹的相亲记,
对面的一方中意的手足无措;
而这方,却像无辜被捲入的路人,行为呆滞;
暗自窃笑。
「霖,好久不见阿!」海凝兴奋的问道:
「这几年你都在哪裡阿?」
「我在澎湖当兵,快退伍了喔!」
「是眉邀你来的吧!」
「真是的,也不先通知我一声。」
「害我没准备到你的礼物。」
「不过」,他转头望着我:
「这真是一个大惊喜阿!」
-------------------------------------------我帮你准备的礼物,
你还喜欢吧!
这顿饭,吃的辛苦。
已经记不清,后来是怎麽全身而退的。
只记得那天的海凝,出乎意料的异常活泼!
无视于霖望着我的眼神,
从不可置信、到怨忿、到无奈、直至最后……
都沉默不语。
大概在恨我吧。
恨我,又把他推回了深不见底的渊薮中……
毫不留情!
藉故离开的我,随手招了计程车,往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归去。
市区的夜晚,依旧灯光斑澜的耀眼;
热情的司机放着陈昇的『狂恋』,
---------------------------------与我的生命纠缠的人儿,请容忍这难得的纵容,
让我享受被宠爱的幸福……。
很长一段时间,海凝跟霖,都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有时在夜阑人静,无力的敲打着电脑键盘,思索到失神的那几秒,
常常会怀疑:
这两个人,是否曾经真的存在过?
像似崭新的记忆,却又伸手不可及的遥远……
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们,彷若横越了这些年空白的鸿沟,亲密的挽着我的手,
故事到此,三个人的纠葛,在两个人向前瞻望的行进下,暂告一段落。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