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换星移

  北方大学

  作者:木秋千

  故事梗概:

  翁百觅读完高中,去离家乡更远的一所大学上学这所大学里,翁百觅认识了同宿舍的三位好朋友——冯栋、陈为染、华夏,他们一起相处了四年美好时光,结下一段深厚的友谊。认识之后,四个人天一吃饭、上课、聊天、打牌,虽然家境、性格、志趣各不不同,在一起相处关系十分融洽,整天欢歌笑语。由于恋栈在一起的光阴,四个人毕业以后在学校外面开了间网吧,继续逗留了一年时间。四五年青春时光里,翁百觅在这所大学先后谈了几场恋爱楚妍婷、与裳姿、与慕容小荛、与薄井嫣,百觅和她们之间、在曾经的时空里、发生许多浪漫美好的几乎可以重现的故事。到了最后毕业回家时候,百觅和几个女孩子先后分了手,楚妍婷出国留学,商裳姿在一家公司入职做了秘书,慕容小荛和薄井嫣继续留在学校读书。网吧转让出去以后,翁百觅与最好的朋友最后依依不舍地一一送别,冯栋回了他宁夏的小村庄、陈为染回到了他原来生活江南城市,华夏回了海边的集体农场……相逢一场,聚散匆匆

  回头再望,这所大学里的四五年光阴,留给我们一场很美好的青春故事……

  人物简介

  翁百觅——小说主人公,男一号。

  翁千钧——翁百觅的父亲

  蒯悦 —— 百觅三姑妈家表哥。

  薛娇儿——百觅的妈妈

  薛杏儿——百觅的小姨。

  翁百花?——百觅的妹妹,百觅上了高中以后才出生年龄比百觅小16岁。

  柳尺尺——翁百觅上初中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子,初中毕业后她跟着家里去了国外,翁百觅一直她念念不忘。

  苏小芹——翁百觅高中时班里女同学娇小可爱,她一直暗恋着翁百觅,从高一一直到翁百觅上大学的时候。

  苏衍菲——百觅小学时的同学,两人在很小的年纪里曾经产生过一点蒙昧的情怀,可惜苏衍菲二年级没有读完就辍学了,这个姑娘,百觅从此以后再也有见过。

  李趋——百觅高中时的好朋友。

  秦媛——李趋的女朋友

  漆雕肯——百觅高中时的好朋友,也是李趋一直的好伙伴。

  01

  蒯悦开着车,百觅坐在副驾座,爸爸还是坐在后座上,开上城外的高速公路,一直往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奔驶着。

  秋天刚来的时候,阳光正变得敛滟,杨树头上变得有点稀疏,庄稼地里玉米顶上轻微地泛出一层干黄,在一片开阔的天地里密集地摇晃着,远远望着像看着一片广阔的海洋,天空蔚蓝干净,空气里一派明亮透彻,在初秋的天气里和爸爸还有表哥一块这么一趟远门,百觅心里一阵欢畅。

  因为要答谢曹主任,这次百觅开学,翁千钧特意抽出时间,亲自去送儿子这一趟。

  曹主任家住在老校区家属院里,翁千钧年轻时在这里读过大学,对这一带有多年以年的一种熟悉进入城区道路,翁先钧让蒯悦驱车先来了这处地方

  家属院的大门还是往常的旧模样,两柱旧门垛,铁管焊制的栅栏式大门,院子里种了许多柿子树,几排两层的小楼,向阳的墙壁上攀附着满满的爬山虎。

  曹主任人瘦瘦的,副黑边眼镜,脸上也瘦瘦的,穿着件瘦长的黑西装,人显得非常矜持。

  “老师比年轻时更有风范了。”千钧谦恭地称赞着说。

  “老喽,”曹主任笑了笑,感叹着说,“这一晃二十过去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想着在老校区的那些日子,还像昨天一样,仔细算算已经那么多年了。”千钧也感叹着。

  “那会儿我就说,班里你和黄杰将来一定会很有出息的,现在看,我的眼光是对的。”曹主任欣慰地说。

  “我这也不算什么出息,勉强操持着一个工厂,对社会也谈不上什么贡献。”千钧谦逊地说。

  曹主任往千钧身后看着,看着他后面带着的这个男孩子,一副英俊秀颀的样子,满心欢喜地夸奖说:

  “嗯,小伙子长得不错,将来可以找个好对象!”

  千钧听着老师这么说,抱怨似的褒贬着儿子说:

  “老师,你别夸他了,小时候读书还行,长大越来越听话了~”

  曹主任眼睛镜片后面眨了一下,他听千钧说了一些情况,包容地问百觅说:

  “听说小时候读书很聪明,到高中没怎么用功~?”

  百觅听了马上羞愧起来,看着曹主任,不知道怎么答话。

  “到了这里好好用功,还能补救,预祝你在商学院学业顺利,毕业时学到真本领。”曹主任依然笑着,鼓励着说。

  “嗯,我知道~”百觅点头答应着。

  “生活上有什么事去办公室找我说,或者给我的助理小王说,能解决的我都替你解决,要遵守纪律,好好学习不要打架~”曹主任又关照着说。

  “如果在这里还打架的话,我马上过来把他带回去!别说大学了,二学你也别想上!”千钧听曹主任这样说,马上斩钉截铁地教训着儿子。

  “呵,我开开玩笑,我看这小伙子气质很好,在这里不会太出格的,我会对像你一样负责任的~”曹主任笑着拍了拍千钧的肩膀说。

  “老师你多费心,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千钧对老师的关怀非常感激。

  “欸,说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让孩子来上学,又不是想着收礼受贿,也就是做老师的能帮你点忙,这个孩子我看着挺喜欢的~”

  “好,不多说了~”千钧知道接交老师和生意场上不一样,马上不再多说客气话了。

  二十年的师生情谊了,也没有什么避讳和客套,曹主任从外面餐馆叫了几个菜,一起在家里餐桌上吃午饭,说起了过去的好多事情

  人世间最珍贵的,大概就是故人相见,重叙旧日的光景了。

  曹主任当初看到千钧,还是个毛头小子,跟着自己上了几年学,现在是出人头地做了企业家了,当老师为这件感到欣慰,得意门生,曹主任与有荣焉。

  百觅对当年的一些情况也不了解,听他们聊着陈年往事,只管夹菜吃自己的。这趟跟着父亲过来,见了系主任,说话象自家人一样亲切,以后在学校里会受到优遇和照顾了,百觅感到一阵愉快。

  吃过饭,千钧跟随着曹主任,一起去新校区那边给百觅报到

  百觅的校园在新校区,这片大学是国家扩大招生以后新扩建的一所综合类大学,校园座落在城区西北两条主要干道之间很大的一片区域之间,占地超过二三千公顷,建筑规模相当地恢宏磅礴,行政大楼和各大院系的综合楼都经过了出色的设计严格施工,有几幢作为省级的获奖工程,一直榜上有名。

  校园里进行了大面积的绿化,草坪、花坛、藤蔓、果木,经过了精心和布局和栽种,除了北方常见的树种,还移栽了许多南方的常绿乔木,绿化带之间有三片大小不一的人工开挖的水质清澈的小湖泊,被一条弯曲的溪沟连接起来,堤岸上种着小株的垂柳,很有一派旖旎的风光,岸边的棕褐色的土壤,经过园丁仔细的耙镂整理,仿佛新开出来的样子,带着芬芳的泥土气息。或者这里可以强调一遍这样说,校园里有三片人工湖,分隔在不同区域,被一条弯曲水道串连着,沟通在一起。

  绿草茵茵,流水曲曲,几幢建筑沿着一条灰青的环形沥青砼马路,在翁翁郁郁的树木草丛之间合理布局、相隔分布,文学院、理工学院、商学院、法学院、艺术学院、体育学院左右次第,其中又有外文系、土木工程系、化工系、财会系、计算机系、音乐美术系等各系分设,总计六院二十九系,机构非常庞杂。建筑设计上,整体造型有回字形的,有凹字形的,有品字形的,还有几幢综合楼样式新颖别致,俯瞰是一些液晶显示里数字字体的样子,50、27……一些样子,色调各不相同另外还有餐厅、运动场、图书馆、行政大楼这些配套的建筑,各占了一块独立的面积,交错着、搭配着分布在一起。

  学校最北面是一大片集中的学生公寓,淡绿色的瓦顶,朱红色彩色水泥墙壁,井然地排列在绿化植被中间高度教学楼矮去许多,每幢公寓前面各有一片花圃,花辅里有各样弯曲的小径,鲜花绿叶,异彩纷呈,欣欣地呼应着住在这里的青春期学生的美妙年华。

  宏伟的建筑,斑斓的色彩,平静的湖面,悠悠的流水,绚丽多姿花草树木,百觅徜徉走进之后,马上喜欢上了这片地方,感觉这里仿佛伊甸园一般存在,草木掩映,景色怡人,清新的空气里充满了自由、欢快的气息,简直是一座梦幻般的青春乐园。

  宿舍里,百觅的床铺和生活用品三个室友都收拾好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军训了一段时间了,一直等着这位迟来的室友。

  百觅走进来,高高的个头,俊朗的面孔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一身笔挺的浅青色的西装,袖口垂下来的白皙的手掌上错落着细长的手指,三个室友看到了,忽然吃了一惊,这么一个漂亮的大男生,像是从天而降,像电影里的男主角出镜一样,一下来到了他们面前

  “我是翁百觅,比你们晚来了几天。”百觅笑着向他们介绍着,往自己床铺那边走了过去。

  “哦,欢迎,你好!” 、“这几天一直在等你……”、“是你,东西都给你搬过来了,你收拾一下吧。”

  三个室友高兴地抢着告诉他说。

  宿舍四架床,用大颗螺栓高高地固定在墙壁上下面没有床腿,一条床梯从床头伸到地上,算是个有形支撑,床下每个人一个书桌,深黄色,细密的纹理,紧固的结构,方正规矩,呈现出一种结实耐用的品质

  宿舍门口墙壁上挂着部白色的电话机,拨上卡号可以打出去,刚兴起了一种IP卡,基于互联网技术的,长途话费很便宜大家几乎人手一张。

  历史的车轮刚刚碾过了20世纪,正是21世纪刚刚开始的时候,世纪之初有很多新的事物,在被刚成年的孩子们热情地接受和迷恋着。

  千钧和蒯悦带着百觅办理好入学手续,把百觅送进宿舍,安顿下来,和几个孩子打过招呼,开车回去了——回家是一段很远的路程,路上不间断地一直驾驶到家也要晚上十点左右了。

  百觅这间宿舍里,住着这么四个大男孩

  陈为染,住百觅床铺北面,高高的个头,白里透红的面庞,头发浅黄色,眼睛里是一种淡淡的黄颜色,穿着一件蓝格子短袖衬衣,看着像个英国孩子似的,气质非常不错。

  陈为染对面住的是冯栋,个头不算高,带副眼镜,剪着平头,穿着黄的衬衣领套头衫、浅灰色裤子打扮得很朴实,不过他的录取分数四个里面最高,是标准的绩优生。

  床铺在百觅对面的叫华夏,短短的头发伏倒在脑门上,长方脸,大眼睛,眼睑上皮肤稍微有点粗糙的褶皱,不过眼神炯炯的,一看就知道是聪明的孩子,穿着件花格短袖汗衫,身上肌肉结实,体格健壮。

  又是一场开学,宿舍里把铺盖收拾好,百觅从床上跳了下来。

  陈为染看着他帅气的动作,笑着跟他说: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哪个明星到学校里来了呢!”

  “对,我以为是哪个明星来送家里的表弟或者什么的,都不敢相信你是这里的学生!”华夏也跟着说。

  “没有啦,我没有那么帅了~”百觅谦虚地回答说。

  “你怎么没来参加军训呢?”华夏问他。

  “我上高中因为这事家里和部队干了一架,爷爷怕再出事,没让我过来。”

  “哦,还以为你身体有什么情况呢~”华夏并不讳忌地说。

  “没有,我是……”百觅想说自己暑假里的事,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加上有几个电话要打,于是问他们说——

  “你们不用电话吧?我想打几个电话。”

  陈为染和冯栋都没有表示异议,华夏更干脆,挥了下手说:

  “你打就是~”

  高三毕业的时候秦媛和李趋报志愿,听说报了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后来听说真的在同一个城市,百觅很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从通讯录上找到李妈妈给的宿舍电话号码,往李趋那边拨过去。

  响了几声接线声,电话被接了起来,百觅客气地问那边说:

  “你好,帮忙找下李趋~”

  电话那边听到名字,马上往外面吆喝了一嗓子,接着电话那头一阵匆乱的脚步地声,听着李趋跑过琰接了电话,毫不客气地往这边问了句:

  “我在洗脸呢!又有什么事?”

  “说谁呢,我翁百觅。”翁百觅知道他说错人了。

  “哦,百觅!我以为秦媛呢,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正想你呢,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XX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系,刚来报到上。”

  “是么!那个学校怎么样?”李趋听了赶紧打听着。

  “新校区,挺漂亮的。”百觅告诉他说。

  “好的,等放假的时候,我叫上小肯,到那边去看看。”

  “嗯,好的,听说你现在和秦媛在一个城市,你们学校离得远吗?”

  “不算远,她的学校好,国家重点,那边和小肯的学校离得挺近的,离我这边有点远。”

  “你那学校怎么样?”

  “呵,私立的,校长没事开着宾利在学校乱转,抓到谈恋爱的开除,管的比他妈高中还严。”李趋说。

  “不让谈恋爱那还有什么意思!”百觅听他这样陈述,同仇敌忾地说。

  “哎,没什么,那狗日的就是偶尔来一趟,也管不了,这里女生挺开放,我有个同学想去外面开房间,有个女生说去教室就是了,同学问她‘去教室怎么搞?’女生说,把裙子掀起来搞就可以了。”

  “操呢,这么来劲!”百觅兴奋地听着。

  “这里有的女生家里很有钱,买一套时装花一千多块,穿一次就扔垃圾箱里了。”

  “哦,那也太浪费了,”百觅听了惋惜地说,接着又说,“对了,你找一下,把小肯的宿舍电话给我。”

  “好,我说你记一下。”李趋立刻把号码说了下来。

  “等会,我记一下。”百觅掏出手机往通讯录里输入进去

  “暑假我和小肯在你家周围转了好几圈,想把你救出来呢。”李趋又说。

  “你们知道我被关禁闭了?”百觅惊讶地问。

  “嗯,听你家那位伯伯说的。”

  “哦,被关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反省一下,可以自己想清楚一些问题。”百觅告诉他说。

  “面壁思过,”李趋笑着说,说着突然想到了,马上又说,“你宿舍的号码给我说一下,差点忘了,这边电话机没那个屏看不到。”

  “好,你记一下~”百觅说了一遍让李趋记下来,想了想也没什么了,于是说: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跟小肯打电话问问他。”

  “好,你先问他吧,有时间我给你打。”

  “好的,再见!”

  等李趋那边挂上,百觅又跟小肯打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小肯接了电话,声音低低的,听着是百觅,在那头说:

  “哦,觅哥,是你~”

  “怎么样,听说你和秦媛的学校离得挺近的,你们三个可以经常见面了,这样太好了。”百觅祝贺着说。

  “嗯,还好吧,李趋经常来找我~”小肯说。

  “你和林囡囡怎么样了?”百觅又问。

  “唉,别提了,前两天刚分手了~”小肯低落地说。

  “你没和他再谈谈?”

  “我两张电话卡都打爆了,她根本听不进去,一定要和我分手。”

  “哦,这样,不过也没事,学校那么多女孩子,再谈一个~”百觅听说是这样,劝着他说。

  “嗯,你那边怎么样?”小肯问他说。

  “还行吧,新建的校区,宿舍也挺不错的——家里人让我学工商管理,我其实不怎么想学。”百觅说。

  “你家里有考虑吧,上艺术类的大学其实也不实用,我也很想学点会计、经商什么的,将来做点生意,现在主要是为了兴趣~”小肯说。

  “那好啊,这方面你以后可以问我,这些课程我这里都有,什么合同法、统计学一类的!”百觅听了高兴地说。

  “嗯,音乐方面的你可以问我!”小肯也说。

  “好的!”

  往日好朋友之间相互激励着,聊得言语投机。

  “行,你记下我宿舍的电话,还有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往宿舍打,找不到就打手机。”百觅说。

  “嗬,还是你屌,都买上手机了!”小肯听了,马上振奋了起来。

  “卡是充值的,接打电话都是一分钟六毛,长途一块六吧,挺贵,所以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打,你还是打电话找我。”

  “嗯,好的。”小肯答应着。

  “分手的事想开点,不要太伤心了~”百觅最后又安慰着。

  “没事的,你放心了~”

  “嗯,那下次再和你聊,先这样,再见~”

  “好,再见,觅哥!”

  挂上电话,百觅接连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先往薛超家里打了过去,问他爸爸要到了他的宿舍电话,联系上薛超,又向薛超要到了梁耀的宿舍电话。

  很快地,过去相处比较好的伙伴都联系上了,他们的情况基本上都知道了。

  薛超在一个经济学学会计,梁耀在一个走读学学国际贸易,陆乙上了一所师范大学,吴庚和李趋情况差不多,上了一所私立大学。戚寅和班里另一个同学又回附中复读,还是编在原来的班级里,班主任还是上一年那位老师。

  剩下还有几个人,明天再打吧,百觅讲电话讲得有点累了,把电话挂了起来。

  吃了晚饭,百觅跟着三个室友一起去了教室。

  这所大学与其他学校有一处不一样的地方,每个班都配有一间固定的教室,同班同学可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上自习,不用去自习室找地方了。

  开学第一天,望着窗外的夜幕,百觅情愫里又泛涌着一些东西,思念、留恋、牵挂、追忆期待以及憧憬……

  大学了——

  社会的整体要求,是提高国民素质,让更多的孩子受到高等教育;百觅家里给他的规划,是完成学业,回工厂里来,历练着继承这份家业;而百觅自己将要划出什么样人生轨迹,现在还无从知晓……

  02

  第二天一大早,华夏起了床,按开自己的录音机,用外音喇叭放了一首歌出来:

  “雪白明月照着大地

  藏着你不愿提起秘密……”

  宁静的泛着点凉意的秋天清晨,用刚睡醒过来的耳朵,听这首歌,特别清晰响亮。耳垢尽扫。

  百觅聆听着,仔细琢磨了一会,躺在床上很在意地说:

  “伍佰的音色里有一股很坚硬的质地早晨听起来特别好听。”

  华夏、为染他们听了,一起景仰地看着他,马上对他肃然起敬。

  “百觅,你们家里是干什么的,搞音乐的吗?”华夏好奇地问。

  百觅看着华夏录音机外壳上那个铭牌,爸爸厂里制造的,笑了笑,指着华夏的录音机,笑着告诉他说:

  “你这个,是我们家厂里造的。”

  “哦,开工厂的!”

  三个人很快听明白了。

  公寓三室朝阳,北边是个厅,厅旁边的一间房子分成两半,靠里面是卫生间,一排四只马桶,用密度板遮挡着,对面是几个白瓷便斗,外间是舆洗间,一个长洗手台上四个洗手盆。

  他们住的是这幢公寓第五层西单元,分派到这里已经是入校生名额的最后了,安排过他们四个,再没有其他新生了,所以现在剩下两个室还空着。

  也就是说,现在一整套公寓里,只住了他们四个男生。

  吃过午饭,百觅拎了壶开水上来,进了宿舍,把从家里带来的那盒茶叶拿出来,洗了下茶杯,往手心里倒出一些茶叶来,泡上了一杯——他现在有点欣赏茶叶泡出来那股干燥的带着苦涩味的妙香。

  这么安静一点挺好的,可以沉思一下,默默地去想、去琢磨一些问题,把它们想明白了。

  冯栋和陈为染回来,看着翁百觅独自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好像有点孤僻的样子,对他不由得有点敬畏,没有打拢他。

  过了一阵,华夏进来了,完全不顾忌什么,看到百觅泡了一杯茶,走上去大声地问他说:

  “翁百觅,你现在就学会喝茶了?”

  “我刚懂,你也来一杯尝尝。”百觅听了回答说,说着把茶叶盒向他递了过去。

  “呃,我现在不渴,下次再说,下次陪你一块喝。”华夏客气地推托着说。

  “好的。”百觅高兴着,拿出火机,点了支烟抽着。

  “你也会抽烟?”华夏又惊诧着。

  “嗯,高中什么也没学会,就苦闷的时候学会了抽烟。”百觅说着,接着把一口熟练地吸进了鼻里。

  华夏看着,感到一阵羡慕和好奇,对百觅的这项绝活一阵赞赏。

  百觅喝了口茶,转头往窗外看着,公寓下的花圃里有一架紫藤,架在用水泥杆构筑起来的一段走廊上,花已经谢了,叶子还绿着。紫藤旁边有两棵柳树和几棵小雪松,参差地种满了楼下的这一整块草坪。柳树长得很高大,飘扯的柳条几乎高过了的窗户应该是在别的地方生长了好多年,移栽到这里来的;那些雪松却很幼小,散乱地种了很多,枝干细细弱弱,针叶翠绿着像些秧苗的样子。

  “我看见海风吹动了你的发,心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刘德华得天独厚的嗓音浑厚地诠释着这么一个浪漫美丽的旋律,这种婉妙的曲风听了好多年,现在还是那么地吸引人,华夏从袖珍录音机的外音喇叭里放出来,百觅听着,头脑里马上生出许多美丽的画面来,不觉已经陶醉其中。

  03

  中午两门课程,大学英语基础会计,是像中学作文课一样的连堂课,两节连堂。

  听完课,百觅徜徉地走在环形的校园公路上,往宿舍走着,经过文学院那边,看着文学院综合楼墙壁上平整地镶贴着的紫红的瓷砖那种浓淡相宜的颜色,还有瓷砖上那种紧密、贴切的感觉,让他觉得浪漫唯美,由衷热爱。文学院入口处种着几株树,生长着广玉兰一样的肥厚的叶子,树干树枝上也是广玉兰的那种铁灰色和虬曲的感觉,不同的是叶片上有一种鱼刺般的纹理,这种树现在还叫不上名字,百觅心里有点疑惑着。

  穿着一身浅表色的西装,右手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臂垂下来在走路的动作里前后摆动,从容洒脱,这片校园里,走过这么一位英俊挺拔、风度翩翩的男生,过来过往的同学看到,无不投来一片心仪的目光。

  现在双休日还没有施行,星期六照样要上课。

  下午两节上机课,下了课回来,才算彻底到了周末了。

  也就是说,百觅这一届学生,一直到了现在,上了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每个星期还要进行六天的课程。

  回到宿舍,百觅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想着明天是星期天了,想出去看看这座城市是什么样子,转身向左边问陈为染说:

  “咱们这儿出去都是坐几路车?”

  “从北门出去坐105路。”陈为染告诉他说。

  “哦。”百觅知道了,想叫他一块去,可是和他还不太熟,想了想,还是自己去吧。

  这几天高中班里的同学互相想念得到宿舍电话相互地问候,每天下课回来都接到电话,说长道短,一个电话要讲十几分钟。

  不仅百觅给他们打,也有好多打过来找百觅的,得到了号码彼此问候着,聊着欣喜分。

  值得一提的是,昨天下午苏小芹给百觅打了通电话,她现在在桂林一所高等专科学院学旅游酒店管理专业的,将来可能去做导游。百觅听得出来,苏小芹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依依不舍的爱恋,但是翁百觅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完全答应她心里所想的全部的事情,再说吧,如果自己以后真的交不上女朋友,至少还有个苏小芹么,百觅这样的宽慰地想着。

  宿舍里,百觅顾着和往日的同窗联系,和几个室友没来得及多聊,关系还有点陌生着。

  第二天早上,百觅坐上105往市区去了。

  到了一个名字叫“源清东街”公交站台,百觅看着东面大街上两排法国梧桐树茂盛的样子格外迷人,赶紧抓起背包从敞开的车门口跳下了车。

  源清东街是一条浪漫的街,街上有两排很老的法国梧桐,这个季节尤其迷人,街上有个体育馆,有一个大广场,再往前走是一所中学,隔着铁栅栏可以看到教学楼后面的一大片操场,再往前有一个带皮的松树树干搭起来的小酒屋,小酒屋往东,街的北边,接连有三家别具特色的餐馆,第一家叫明阳豆浆,第二家叫汇丰烩面,第三家是轻舟鱼馆。

  百觅看着第一家豆浆店,店门是白色的PVC材质的推拉门,大大的玻璃格子,里面窗明几净的,在里面吃饭看着、想象着会有一种怡然自乐的感觉。

  第二家烩面馆是深褐色的很厚重的那种对开的又高又窄的木门,玻璃格子很小,并且带有一层磨砂的朦胧,瞧不清楚店里的情况。

  第三家鱼馆装修得非常华丽整个饭店装修成了一艘船舱的样子,外部是红色的布幔的样子,晚上象是会有灯光透出来,门前停了几辆名贵的轿车,消费应该很高,百觅看着,摸了下身上带着的钱,不太敢进去。

  最后想了想,还是去第一家豆浆店吃顿饭好了。

  百觅走到阳明豆浆门口,拉开了那面白色的推拉门,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饭馆里一片整洁、干净,氛围果然不错,在这种地方吃上一顿饭真是令人开心,百觅看着菜单,点了份豆浆,要了个炒菜,又点一小盘牛肉,要了一碗米饭。

  豆浆先送上来了,用敞口的玻璃瓶盛着,插着根吸管,百觅吸了一口,发觉里面有一股鲜嫩的豆香气,估计是用了一种精湛、独到的工艺磨制出来的。

  过了一阵,凉碟送了上来,百觅吸了口豆浆,拿筷子夹了片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品尝起来和家乡那边味道稍微有点不同,又喝了口豆浆,等着炒菜上来,又把米饭端起来往嘴里扒拉着,满意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百觅结了账,从阳明豆浆出来,一路走回到那个站台上。

  百觅左右看着,发觉自己很喜欢这座城市,觉得看什么地方都很有好感,无论街道上的布局还是各家门店招牌上彰显出来的那些风格,到处的氛围显得很谦和,人人都像知书达礼的样子,真是一座文质彬彬的城市,脚步上走着越发觉得高兴。

  和高中时差不多,百觅又开始一边走着路一边浮想联翩地幻想着好多美丽的事情,心里憧憬着,自己大学这几年,一定会遇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说不定就会是自己的意中人,又幻想着,和这个女生谈一场恋爱,毕了业以后一块回家,自己会开一家公司,然后再有一家餐厅,手上有很多很多的钞票,厨师、服务生、助理、会计他们很多人跟着自己,和自己商量事情,每天生活的都很开心……

  百觅脸上挂着笑意,在大马路上走着,开心地想着这些事情。这时候,他的视线几乎是盲的,对眼前的东西几乎视而不见

  一辆公共汽车从他身旁驶了过去,一个女生挨车窗坐着,看着路边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边笑一边走着,看样子象是做着什么美梦似的,走路的姿势翩翩然的,风度挺可以的,不由得盯上去用力看了一眼

  爱意总是不知不觉中萌生,有些事怀虽然还没有出现,可在某个人的心里,却早已悄悄地发生了。

  04

  回到学校,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百觅进了宿舍,把背包刚扔到床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华夏走了过去,接起来问了两句,在那边向百觅喊着:

  “翁百觅,找你的!”

  “哦,”百觅答应着往电话那边走了过去,接过来听了一下,听出是李趋的声音,高兴地说:

  “李趋啊,我刚去市区转了一趟回来!”

  “怎么样?那城市还可以吧?”李趋在电话那头问。

  “嗯,这个城市还行,我挺喜欢!”百觅告诉他说,然后又问李趋,“你和秦媛应该过得挺浪漫的吧!”

  “别提了,刚又吵了一架。”李趋垂头丧气地说。

  “又什么事?”百觅问。

  “让我陪着找浪漫,我哪知道哪里浪漫,唉,说起来都是你写好封情书害的,说什么上了大学可以一起去做好多浪漫的事。”

  “我都忘了写什么了。”百觅听了,很无辜地说。

  “你跟我说说,怎么样才能浪漫?”李趋又问。

  “你可以带她去很长很的的街上走走,那种树很大的街上,或者可以带她去漂亮点的餐馆吃饭,这些都行。”百觅说。

  “我都试过了,她说我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一点风度都没有,屁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就带她去个好一点的酒店住一晚,这样她可能就觉得浪漫了。”百觅说。

  “她不肯去啊。”李趋说。

  “你想办法嘛,不行就让她喝点酒,弄醉她。”百觅说。

  “嗯,下回试试。”李趋受了启发。

  “不过要是搞砸了,弄得分了手,你可别找我!”百觅说。

  “没事,分不了,她那样的,除了我,没人受得了她。”

  “那好,这些事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就行了。”百觅说。

  “放心,不会的。”李趋保证说。

  “那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嗯,你忙你的吧,有空我再跟你打电话。”

  “嗯,再见,常联系。”

  “再见!”

  李趋那边把电话挂上,百觅也把话柄挂回去,拿了牙杯毛巾到卫生间去了。

  华夏和陈为染一直在旁边听着百觅在电话上讲话,互相使着眼色笑着,看着这么帅气的一个男生,也会出一些顽劣的馊主意,感觉翁百觅这个室友,是个很有意思的男生。

  05

  “你们谁去网吧?”

  华夏进了宿舍,大声叫着他们说。

  冯栋和华夏两个人读高中的地方比较落后,街上根本没有网吧。现在学习了微机课,每周去学校机房上机,慢慢知道上网这回事了。或者说,在没上大学之前,他们还不会上网。

  “我陪你去!”冯栋高兴地答应着说。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吧。”陈为染似乎勉强着又有点装模作样地说。

  百觅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的花圃,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三个人看着他好像需要安静,没有叫他,前后互相跟着轻轻拉上门出去了。

  秋天潋滟的阳光从西边天空斜向照到阳台上来,百觅站了一阵,忽然想起了小学时候,苏衍菲站在学校那扇扉绿色的铁门的门槛上的情景。

  记不得季节,记不得时间,也记不得什么花在开,什么花在谢,甚至不记得苏衍菲穿着怎样衣裳只是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光线很明亮,有点像现在的样子。

  可仔细想想季节好像又不对,当时好像有棵高大的白杨树刚长满了茂盛的、嫩绿的叶子,在风里吹得哗哗地响,那时候应该是春天,或者夏天刚要到的时候……

  那时应该是二年级下学期吧,自己才十岁左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不是苏衍菲辍学,还能和她再做三年同学,现在想起她穿着红色的小礼服,和自己在放学路上追逐奔跑的情形,还是有一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苏衍菲是喜欢自己的,百觅在小时候就可以感知到。

  “孩子们,你们知道翠鸟的家在哪里?沿着小溪上去,在那陡峭的石壁上,洞口很小,里面很深。”

  百觅忽然又想起了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

  回忆真是美好,一整个下午,翁百觅反复回味着,始终在心里某个角落里,惦记着这么一个女孩子。

  对小学时这篇课文的印象,连同对苏衍菲记忆,忽然同时出现在百觅的脑海里。或者说,对苏衍菲的记忆,和对这篇课文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有一些相似之处。

  那时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也许哪天能再碰到吧,百觅最后想着。

  06

  天阴着。

  下午上完了课回到宿舍,百觅坐在书桌前,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这只手机头部有个轩昂的造型,蓝背光屏黑色字体显示,Nokia 8250,屏幕下面有个蝴蝶形的键盘。

  不知道这几天话费用掉了多少,百觅拨了人工台,准备询问一下。

  “对不起,人工坐席全忙……”

  听筒里面一段委婉的录音报送着。

  报送了两遍,直接接入了一段钢琴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几个缓慢而又庄重的和弦,接着是细碎的几个单音。

  百觅听到,记得自己听过这首曲子,一时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往对面看了看,冯栋在书桌前坐着,百觅走过去,把手机放到冯栋耳朵边上,让他听着,然后问他:

  “冯栋,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么?”

  冯栋听了一阵,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好像没有听过。”

  “我记得听过,名字忽然想不起来了。”百觅把手机拿了回来,努力地思索着说。

  宿舍里,陈为染和百觅家境好一些,陈为染在长江边上的一座大城市里长大,爷爷是一家知名医院的专科医生,奶奶在医院财会部门工作,陈为染的爸爸在政府上班,母亲在批发市场上做生意,他几乎是不需要靠读大学来谋一条生路,就可以啃老活一辈子。而华夏和冯栋都出身在“草根阶层”,冯栋的家在遥远的大西北,宁夏某个小村里,那里荒凉偏僻,几乎是个闭塞的地方,求学是他最好的出路,如果在家乡靠着贫瘠的资源谋生,他几乎难以糊口。华夏的家在淮河下游一带的一个县级市下面的一个农村里,听说那村子里有一片很大的农场,农场有十几万亩,喷农药都要借助飞机一类高级机械,农田中间有许多水沟,因为常年积水,里面泥鳅和黄鳝非常多,华夏假期里有时装詈笼去捉,捉得多了就拿到集市上出售,可以贴补一点家用。对于这件事,百觅一直觉得很喜欢,很想到那里去看看,见识一下到底怎样捉黄鳝和泥鳅。

  几个室友在一起住着,相处上是平等的,互相看着,内心里的那份落差,还是无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冯栋看着百觅手里把玩着的手机,有点惭愧地说:

  “我家是农村的,比不上像你这样城市里的孩子,你们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百觅听了,把手机挂上了,笑着宽慰冯栋说:

  “没什么的,我四姑妈家也在乡下,小时候我算是在她家长大的,我也算是农村的孩子,感觉农村挺好的,农村的孩子有那种野气,长大了就很皮实。”

  冯栋听了,笑着说:

  “是吧,农村的孩子野(蛮)一点~”

  听百觅这样说,冯栋心里有点开释了。

  “呵,我本来分数不够报这里,高中的时候好多时间都玩了,”百觅告诉冯栋说,“后来是家里托关系进来的,我爸爸以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不过他上的时候是在老校区,这儿还没建新校。”

  “哦,其实我报的是这个学校的计算机专业,想学计算机的,填志愿的时候涂了个‘专业服从调剂’,结果录到了这个系来了,说实在的,我对这个专业也不感兴趣。”冯栋说。

  “没什么,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研究,不一定非要在那个专业里学。”百觅鼓励他说。

  “不在那个专业不如在那个专业里好学,没有那些老师和同学,一个人学习不下去。”冯栋说。

  “嗯,你说的也是,现在这样的录取方式,真是伤害理想~”百觅听了又说。

  冯栋听着他这句评论,有点文学高度和思想高度,欣赏地笑了起来,跟着重复了一遍说:

  “嗯,伤害理想!”

  百觅笑了笑,接着又说:

  “我高中时有段时间在学音乐专业,想考个艺术类的大学的,结果家里不让,最后胡乱到这里来了。”

  “是么?看上去你是应该上个艺术类的大学的。”冯栋赞成地说。

  “呵呵,如果一切都那样的话,咱们可能就见不上面了。”百觅又笑着说。

  “是啊,呵呵。”冯栋跟着笑了起来,看着百觅说话时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身姿又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对他简直有点心仪的感觉,

  “我也挺喜欢电脑的,高中时候还自己买了本教程看呢,你如果愿意自学,咱们弄几本书一块研究好了。”百觅说。

  “好啊,那去图书馆借几本书,咱们一块研究!”冯栋马上同意说。

  “好,咱们现在就去!”百觅站起来说

  “嗯,走!”

  一拍即合,两人高兴着立刻一起下楼去图书馆那边了。

  07

  一连上了几天课,又到了周末了,百觅在学校里呆得又有点厌倦,想了想,还是出去到市区去逛一圈好了。

  百觅收拾了背包,从学校北门出去,在站台上等来105路,乘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公交车沿着既定的线路一直往市区开了过去,过了几站,又到了“源清东街”那个站台,百觅想了想,这次多坐一个站台吧,到别的街上去看看。

  下一个站台,公交车停住,百觅下了车。

  这里是一个更宽阔的十字路口,视野很开阔,远处有几幢很高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一幢外墙贴着白色的条形瓷砖,另一幢通体是深蓝色的玻璃幕墙,造型上方正严密,顶部还有一些框架式的建筑装饰,非常美观,这些建筑都是很大的国家和商业机构,看了让人顿生仰慕之情。

  百觅等了阵红灯,从斑马线往东边路口走了过去。

  这条街双向三车道,路中心有一排长长的铁制的隔离护栏,人行道设在行道树外侧,上面铺着墨绿色的花砖,还设有一条有很多线状凸起的导盲道。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百觅看到了一座大型的超市,入口处挂着透明塑料门帘,好像冷气还在开着,百觅被吸引着,欢喜地穿过路口往那边走了过去。

  刚走进超市,一阵烤面包的奶油香气扑鼻而来,——进到这种地方最让人高兴的事情就是这种嗅觉上的了,百觅又是一阵欢欣鼓舞。

  超市里功能区很多,有个图书音像区,百觅过去看着,选中了两盒磁带,两位当红的美女歌手发行的专辑,一个是日本的,一个是美国的。

  回头在几排货架间游走,走到食品货架,百觅看到了一种奶油爆米花,黄底色的包装袋印刷一碟饱满、诱人的样品,百觅拿上了两袋——溃疡有时还有闹起来的迹象,百觅还是需要不定期地刻意吃这种零食

  又看了几排货架,百觅去了收银台。

  结了账,百觅从超市里走了出来。

  刚到这个城市,路都还不熟,百觅往街道的远处望着,不敢走太远了,万一走迷了路就糟糕了。

  还是去熟悉的地方吧,百觅从路口往北边一条街上走过去,计划走到源清街上去。

  这条街上有片服装市场,入口处有一个报刊亭,几份交通旅游地图在窗口外面的挂架上塞着,百觅看到,过去买了一份,拿在了手里。

  对照着地图,百觅慢慢地走回源清街上,又走到并排开在一起的三家饭馆门前。

  百觅远远地站着,又一遍端详着三家饭馆的门面,门面风格上的那些新鲜和美好感染着在心里慢慢变得亲切和熟悉。

  观赏了一阵,百觅往汇丰烩面那边迈着脚步,推开门往里面走了进去。

  饭馆里光线静谧,吊项、天花板和墙纸都是厚重的色调,气氛温馨四人座的桌椅是深一点的檀木色调,牢固敦实,给人一种平稳的感受

  老板娘是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在门口一张餐桌上辅导着一个5、6岁大的孩子写作业,这会儿吃饭的人不多,她应该是多半把这里当成家了。

  百觅点了一碗烩面,没再点别的,刚才进超市买磁带和爆米花已经花去不少了,这样花下去一定要超支了,百觅需要节省一点。

  烩面很快上来了,淡黄色的面条,配着一些嫩绿的油菜,用一只洁白的大瓷碗盛着,百觅拿筷子平起来尝了一品,好象是加了蚝油炒出来的,有股海鲜味,很可口,百觅很满意,一个人坐着大口吃了起来。

  金色夕阳照在街边的垂柳丝上,天地里一派祥和美好,吃过饭出来,百觅一路往西边走着,走回乘坐105路的那个站台。

  在街上走着,百觅忽然感到一阵孤单,一个人从学校里出来,这样走在街上,感觉并不是太好,如果李趋、小肯也在这里就好了,或者多几个熟悉的朋友,吴庚、薛超他们也好,大家在一起,就不会有这种形单影只的感觉了。回想起在老校园里的那些生活,当时在一起的时光真快乐,百觅忽然对过去的伙伴们产生了一阵想念。

  夕阳西下,暮烟在起时,天色将晚,百觅乘上了返程的公交车。

  公共汽车缓缓地向前行驶着,百觅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隐隐地又有点离乡背井的情怀在心底氤氲起来。蓦地,百觅又有点想家,忽然又有点适应不起来的感受,像是刚去上高中想家的那段时间的感受。

  好在这些情感上的折磨和历练在高中阶段已经抵抗过了,形成冲击不大,不会闹着要退学了。

  过了两站,公共汽车在一个站台停靠下来,站牌下面,一个穿着一件黑色细纱长裙的女孩苗条绰约地站着,脸蛋微微往上昂着,额前的头发长长的带着弯曲,两条白皙的手臂从窄瘦的衣肩上一直垂下来,眼眸以及腮边的鸭蛋脸上的那条弧线,像极了一个人的样子。

  “柳尺尺!”百觅慌忙扭过头从车窗往外看着。

  那个女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往另一边站了过去,人群只能看到她一个侧影和脑袋后面扎起来的头发把,从侧影上看,也很像柳尺尺的样子,几乎是完全重合着自己头脑里的那个印象,无论形象和气质上,都是别无二致。

  百觅心下又想着,不可能的,柳尺尺在澳大利亚的,她已经打算在那里读大学了,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再说,萧潺说她已经交了男朋友了,那个男生是美术专业生,听说绘画方面很出色,柳尺尺很喜欢他,自己和她已经不是读初中那阵的关系了。

  公共汽车又开动了,窗外那个女生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地在暮色里看不到了。

  天色太晚了,不方便下车瞧个清楚,或者上去问一下,估计是自己看错了,百觅抓了下脑勺后的头发,转回头在座位上又坐好了。

  08

  整套公寓里只住了他们四个男生,洗手盆每人可以占用一个,便池也是每人一个,一起闹肚子也不会挤,对他们真是太优待了。外面厅里的空间也只属于他们四个,里面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现在几乎派不上用场

  唯一不让人满意的,是住在五楼上,上楼要多爬几折的楼梯,稍微气喘吁吁地累一点。

  今天中午只有前面两节有课程安排,上完这两节,下面是空堂,没有老师来上课了,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回到宿舍里,百觅和冯栋把从图书馆里借来的电脑书拿了出来,一起钻研着。看了几页内容,百觅站起来伸了个腰,感觉对书上的内容有点厌倦了,现在只有等着吃午饭——碰上这样的时间,到食堂可以早去一会,排队的人少一点。

  这时,华夏进了宿舍,在陈为染书桌下面把一只篮球抱了起来,看见翁百觅无聊地站在那儿,叫着他问:

  “百觅,会不会打篮球?”

  “呃,会一点,打得不好。”翁百觅谦和地回答说。

  “会就行,走,一起去打一会儿。”华夏叫着说。

  “好吧,”百觅答应着说,说完转头看着冯栋,还在那边埋头K书,他好像有个地方弄不太懂,在那里皱起了眉头,百觅看他冥思苦想的样子,叫着他说,“冯栋,别老看书,你也一块去吧~”

  “我不会打,你们去吧,我这儿有个问题,给困住了。”冯栋听了,抬起头说。

  “回来我陪你一块研究,走吧,也不能老这么坐着。”百觅劝着他说。

  “就是的,你这样一直看书对身体不好。”华夏也说。

  “那行,跟你们去~”冯栋看着他们两个诚心诚意地奉劝,再拒绝了就是不知好歹了,把书本合上,站起来把椅子推进书桌底下,招呼着跟着他们下去了。

  走到球场附近,陈为染已经在一支球架下面等着了,刚才他和华夏一块过来,在路上商量好了,他来这里占篮球架,华夏去拿球。

  华夏隔老远把球向陈为染抛了过去,陈为染看到,跳起来接住了,拍了两下,顺利地往上投了个篮。

  百觅看着他那个熟练的动作,知道他的技术准是过关的。

  华夏这边进了场地,把篮板球接住,往三分线外跑了出去,又拍着回来,跑了个三步篮上去,把球稳妥地投进了篮筐。

  百觅看他上篮的时候,举着球往篮圈上送,因为手指短一点,手掌抱在篮球上,象块厚饼子似的,不够美观,百觅惋惜地想,如果手指再长一点,就更好看了。

  好久没有打篮球了,百觅接到球,拍了几下,试着以前练习过的几个动作,带球转身、背后运球,还可以熟练地做出来,感觉没有完全生疏掉。

  华夏看着百觅拍球,好多技术动作都可以做出来,想着他在宿舍谦虚的说辞,评议着说:

  “还说自己打得不好,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这些动作我还可以,进攻我就不行了。”百觅还是谦虚着。

  “这样你可以打组织后卫,”陈为染听了,随声附和了一句,然后又赞赏地说,“你高中时肯定打过篮球。”

  冯栋在一旁看着,他一直不会打篮球,对这些也听不懂,看着三个室友玩得这么熟练,只好怵在一边藏拙了。

  “分开打吗?”陈为染问。

  “随便打一会吧,冯栋不会玩,咱们带一带他。”华夏说。

  “你们打,你们打,我看你们打就行了。”冯栋赶紧退避着说。

  “要不对练几个,谁输谁下去,冯栋也参加。”陈为染说。

  “好,第一局你和百觅先上,然后到我,再排到冯栋。”华夏马上把顺序先排了出来。

  “可以,打一下看。”百觅听了同意着。

  “嗯,我跟你们先学学。”冯栋笑着忝列进来。

  商量好了,四个人在半个场地上玩起来一对一的对峙比赛。

  陈为染和百觅对练了起来,冯栋在旁边默默观看,看着翁百觅拍球的动作,既不夸张也不拘谨,从容而又得体,柔软的手腕牵动着细长的手指把篮球控制得灵活自如,尤其是他动作里的那份优雅,简直无法效仿,真是让人啧啧称赞,冯栋心里又掀起一阵心仪的感觉。

  对练了几轮,华夏和陈为染水平好一点,两人在场上的次数比较多,百觅和冯栋基本上是上去一两回合就被击败了下来。

  进行了几轮,陈为染再度对阵冯栋,百觅和华夏有点累了,坐在球架后面休息。冯栋表现得很积极,张开胳膊极力地阻拦了上去,陈为染笑了笑,不等他上来近身施展,举着球跳起来,试了一个远投,由于力度用的稍大,角度偏差了一点,篮球撞在篮筐上,一下弹了老高,往球场另一边飞了过去。大家来不及反应,球落在场地上又往界外弹出去,接着骨碌碌地往场外滚出去,一直滚了很远。

  华夏看到,慌忙叫着旁边球场上的同学拦一下,可那边没等反应过来,球已经跑出了篮球场,滚到了网球场的铁丝网那边去了。

  一下隔了那么远距离,华夏几个人腿上都累了,心里没有意意过去拣回来。冯栋看着他们松懈的样子,却逞着自己有体力,很来劲地往那边一路跑了过去。

  过了一阵,冯栋跑到网球场那边,把球拣起来拍着跑了过来。

  几个人在这边远远地看着,很为冯栋奋勇的精神鼓舞着。

  冯栋也像受到了激励似的,兴奋地往篮球上拍了,拍了没几下,由于掌握不到要领,马上就出现了状况,那只球越拍弹得越高,冯栋渐渐地追不上拍不到了。

  冯栋又跑了几步,那只球已经弹过他的头顶了,他需要跳跃起来才能按到它。

  不过冯栋还是一心地要拍到它,不停地追着跳跃着。

  球越弹越高,落地也越快,冯栋本来个子就矮,越发地跳不起那么高,伸着手也拍不到它了。

  大概是和那只球卯上了,冯栋依然不放弃,努力地追着,瞅准了往球上用力拍。

  结果跑到隔壁第二个球场,球已经弹得比冯栋二三个还高了。

  百觅、华夏和陈为染一起往那边看着,看着冯栋慌张忙乱的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球捡了回来,几个人又对练了几局。

  华夏出了一身汗,发觉肚子有点饿了,叫着他们说:

  “回去吧?该吃饭了~”

  “好,走吧,快没力气了。”百觅疲累地答应着。

  冯栋和陈为染松懈地垂着胳膊,从球架后面收拾了衣服,抱起那只篮球,跟着百觅和华夏往宿舍那边逶迤地走了回去。

  09

  进了公寓入口,沿着几折楼梯接二连三往上爬着,爬到了最后一折,一阵电话铃的响声忽然从公寓门缝里急促地传了出来。

  “找谁的电话~”冯栋很想冲上去在响断前接起来,可是两腿酸重,有点不愿意跑了。

  “球拿着,我去接~”

  陈为染的体力还够用,把球交给冯栋,抢过去几步蹿上了楼梯,拿钥匙打开外门,飞快地冲了进去。

  电话铃又响起了一声,陈为染已经打开门进去,从墙壁上把电话机话柄摘了下来。

  “你好,请问找谁?”陈为染喘了口气问。

  “你好,我想找一下翁百觅~”

  电话那头一个女生细细的声音轻轻地说。

  “哦,你稍等一会,他马上上来了,”华夏听着是个女生,讨好地回答着,转头穿过宿舍外门冲楼梯道里喊着,“翁百觅,快上来,找你的!”

  “哦,收到!”

  百觅听到,还差几步楼梯,赶忙一步跨了上去,往宿舍里冲了进去。

  “翁百觅,国庆节要放假了,你还回家吗?”

  苏小芹打过来的,柔怯的声音在电话那边轻轻地问。

  “我刚来了没几天,不回去了,”百觅告诉她说,又说,“过段时间再说~”

  “那你想不想家?”苏小芹问他。

  “有点想家,不过我高中时都习惯过来了,没那么严重了。”

  “现在离开家那么远了,忽然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故乡~”苏小芹用带着点忧伤的语气感叹说。

  “嗯,对啊,我在你们那儿上高中,我那时候就知道什么是故乡了。”百觅听了,笑着跟她说。

  “你那不算,你家那个市和我们都挨着,讲话口音都差不多,你刚去的时候我都听不出来你是那边省里的人。”苏小芹听百觅这样说,不同意地一连否定着。

  “是吧,”百觅听着笑了笑,又问她,“那你国庆节回不回家?”

  “我回家路太远了,坐火车要一天一夜,还没有直达的,要中途换乘。”苏小芹叫苦不迭地说。

  “哦,那就不要了,”百觅听说坐那么长时间,知道挺累人的,劝着她说,“那你还是到放寒假了,时间多一点再回家吧。”

  “嗯,”苏小芹答应着,又说,“你如果也不回家,那几天到网吧里陪我聊聊天,我在这边挺无聊的~”

  “好吧,可以的,”百觅听着她挺孤单的,信口答应着说,“到时候我陪你上网聊天。”

  “说话算话,这样了,再见。”苏小芹高兴地说,说完把电话挂上了。

  百觅已经来不及说什么,把电话挂回到墙上。对于苏小芹,他心里隐隐地还是有那么一丝关心和牵挂,这种感觉仍然像上高二的那段时间,有几次周末回家,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傍晚,很确切地对苏小芹产生过的那种思念。

  “百觅,走了,去吃饭了。” 陈为染在门口叫着。

  “好,就来了。”

  百觅回过神来,赶紧答应着。

  10

  百觅新买的磁带上,滨崎步和布兰妮的几首歌曲这几天一直在听,差不多已经会唱了。百觅在宿舍里时不时地哼一两句出来,似在不经意之间,却是惟妙惟肖。——他模仿着在唱,声音和磁带里大略相似。

  冯栋和华夏他们在旁边听着,由衷地点着头,对百觅在唱歌这方面的表现,洗耳恭听,默默称许。

  百觅和宿舍里同伴朝夕相处着,感觉着大家越来越亲近了,彼此之间越来越了解,在一起生活每天可以产生许多快乐。

  吃过午饭回来上着楼梯,下面楼层一间宿舍里传来一阵打扑克的声音,扑克牌摔到桌板上的声音,出牌时的报数声,吵杂着听着非常热闹,百觅放慢了脚步,想着打扑克这件事情,好久没有做了,以前在游泳池里和李趋、小肯和秦媛在一起玩扑克,那样的时刻又一阵让人想念。家乡那边的那种扑克牌的玩法,不知道冯栋、陈为染他们懂不懂,百觅心里盘算着。

  高中同学得到联系电话的,还在打电话过来,只是不如前几个星期那么频繁了。

  欢乐的记忆都还在心中存留着,可高中生活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似乎要和新认识的伙伴们开始一场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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