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挖坑] [其他] 妖睛未成熟
第一卷 珍珑棋局
楔子
“沫儿,沫儿……”耳边传来声声盛满浓浓依恋的低喃。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声音好熟悉,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千年之久。耳边始终回荡着这令我莫名心痛的声音,“沫儿,沫儿……”
是在叫我吗?为什么这声声呢喃中夹杂着这么多的眷恋,痛苦,宠溺,还有--欣喜,和震惊?!仿佛追寻一生的东西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的不可置信,和心喜若狂。这声音好温柔,似乎有种令人甘愿为其沉沦的魔力,其间夹杂的丝丝忧伤更似为这温柔覆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之中愈是引人沉醉。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只顾怔怔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迈进……
漫天繁星下,一叶扁舟随波荡漾,所到之处,水波微晃,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开去,从中振荡出醉人的氤氲馨香,似是万花?凝聚而成,却又不觉混杂浓郁,反而有种引人沉陷其间的奇特魔力,还有--一股由心而生的--亲切感?!好像我们是早已亲密无间的“朋友”!诧异细瞅,未见一花,只有静静的湖水流动,点点星光精灵般在圈圈涟漪上尽情地跳跃舞蹈,偶尔响起的一两声虫鸣,似是几个淘气稚童欲打破这恼人的静谧而故意突然惹出的突兀响动。
下意识地抬眸望进这粼粼波光之上的那唯一的一叶小舟里,只见一似已沉睡了不知几个春秋的曼妙女子安详地躺在其中,白色的纱衣与万千青丝纠缠于凉风之中,微微遮掩了那女子倾城的容颜,看不真切。七彩的流光在女子周身流转,更添神秘。
轻蹙眉,“她--好熟悉……是谁?!”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就在一只脚即将踏进水中的刹那,那女子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我一愣,呆望着缓缓转过头来的熟悉容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未及回神,自己左眼角的花瓣胎记忽然爆射出耀眼的暗红色光芒,瞬间织成水幕状,随即意识全失……
************************************************************************************************************************************************************* 小舟之上,那名美丽女子依然沉睡不醒,嘴角微扬。风渐止,露出被衣纱遮掩的整个脸庞,略显苍白的面颊、轻合的双眼丝毫不掩其摄人心魄的光彩。她就像万花之主,由万花灵气幻化而成,世上所有的奇花异草在她面前都甘愿俯首称臣。但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冷淡,只有自然灵动,和一丝由内而发的妩媚气质。
左眼角落花轻点,极似那一滴朱砂泪,在幽幽月光下散开一抹抹暗红色光晕、浅浅忧伤,碎了一池春水、一地心,丝丝缕缕凄美的旋律在轻轻流淌……
风又起,水雾渐浓,湖上小舟逐渐隐去。湖水之上,隐约可见一颀长的身影,和——一双深情的蓝瞳,似有一泪状花瓣不慎陷落其中,一蓝色眼瞳隐隐闪耀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宛若无数蓄满哀伤的泪珠燃烧凝结而成,就如此默默相望,便会令人无法抑制地心痛。
漫无声息地,那深邃的蓝、魅惑的红似已穿透重重迷雾,将远处的你层层缠绕,圈入怀中,越箍越紧……越箍越紧……直至——沉沦、消散……这是“曼珠沙华”的致命诱惑!
蛊惑的声音与茫无涯际的浓雾纠缠不止:“沫儿呀……呵……你一定要乖乖地……等我来接你呦……”
第一章 重生
血尹国国都 子虚
茶肆酒楼,座无虚席;
高台之上,口沫横飞:
“话说当今天下,一国、一城、一宫、一崖、一巫族,五方势力,缠斗割据,奇闻怪谈亦不断。然而,要论最为诡异之事,当属我们的传世之相——花宰相——嘿嘿——之女莫属。
声音戛然而止,稍顿,侧首,“小二,好酒好菜都赶紧给各位客官满上!”
感到台下有所骚动,抬头,满脸堆笑,“众位,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此时俨然一副沉痛追忆不堪过往的沧桑老者形象——当然,须放在再年长三四十载的前提下。
那天深夜,花相府内,脚步纷乱,花相唯一的夫人——古溪栎,啧啧!那真可谓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颔首低眉浅笑间,花羞雁落月流连;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千朝回盼,万载流芳;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哪……”
声渐息,一脸如痴如醉的沉迷之态……
若不是看他一脸稚气,身形弱小,怎么算也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恐怕众人皆要以为他已觊觎人家花相爱妻多年了。
尴尬地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嘿嘿——那个……话说在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花夫人艰难地诞下了一对可人的双生儿,刚一出生就隐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可让人匪夷所思的却是——”
偷偷环顾一圈,眼珠神秘一转,“嘿嘿,你们一定想象不到那第二个女婴诞生之时的诡异场景——
待那女婴现出身形之后,只见肌如白玉,灵动异常,全身上下无一丝血迹。七彩流光簇拥周身,跳跃飞旋,宛如花之精灵。一袭异香自体内流泻而出……
还有那眼角一滴尚不明显的朱砂泪,似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令人怜惜。
奇异的的是,那女婴似是看懂了人们震惊之中带有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竟就兀自‘咯咯……’娇笑起来。
正在室内众女仆怔愣石化之时,眼前忽起一阵阴风,风止,那女婴笑声亦止,仅余另一女婴的啼哭声响彻夜空,久久不息。忽然,平地一声雷,一纸片如千斤巨石般狠狠地砸向地面!那可真是个石破天惊、山崩地裂哪……”
犹自自我陶醉地滔滔不绝中,台下、楼中起哄声又起。
“咳咳……”微恼地红着脸假咳两声,继续说道,“只见那纸片之上,龙飞凤舞着几个血红大字:‘寻觅百年之久,今终如愿!不胜感激!’落款人为——
千璇老人!”
满意地听到台下静默片刻后响起的一片抽气声,接着缓缓说道:“而那第二个女婴,早已不知去向……”偷偷抬头朝附近酒楼的一窗口诡异一笑,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
窗内,一年幼男孩静坐桌边,一手托腮,微眯凤目,似笑非笑地望着窗外高台……
“呜呜……可怜我们万人仰慕的花宰相与其夫人,还未曾见过他们刚出世的小女一眼哪!呜——”
哭得可谓是“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双眼却是清明冷然,无一丝悲戚之色。
台边一茶馆内,亦有一幼童独坐于一角,一出现便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宝石般清澈灵动的双瞳顾盼间是掩不住的狡黠,微微噘起的樱唇却透着股邪气,随意束起的青丝长长垂及地面,暗黑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裹住略显娇小的身躯,蛊惑人心的淡淡幽香在周身萦绕不散……
虽然脸蛋只算清秀,虽然年岁尚不过七八,虽然装扮之中透着股阴沉气息,但这丝毫无法掩盖孩童那勾人心魄的潜质。
此时男孩正轻咬竹筷,状似苦恼地垂首摆弄着眼前的几碟彩色果子,水帘般垂下的浓密睫毛掩映了有意无意瞥向门外高台与酒楼的眼角余光……
高台之上,情绪激扬。
“花二小姐至今下落不明,而另一边,传言‘千璇崖’已寻得新任命定‘千璇魅尊’!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其间的内在关联哪——小二,快上菜上茶上酒啊!都给我利索点……”
第二章 首次交锋(1)
日薄西山,霞光万道,已是时至黄昏。
茶馆内
男孩勾唇抬眸,双手托腮,冷眸淡扫人群渐散……
高台周边,已被各茶肆酒楼的掌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面推挤着猛往男孩手里塞钱袋,一面谄笑地说道:
“先生,您明日一定要来啊!哦不,是每日都得来啊!我们如来酒家一定会提供令您满意的丰厚报酬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先生您尽管开口,咱们清泉茶馆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
男孩摸摸鼻子,笑呵呵地道:“呵呵,当然!当然!难得诸位看得起晚辈,诸位放心,在下一定会誓死捍卫这个为国为民的伟大、光辉事业的……”边说边利索地接过一个个钱袋。
其间,再次偷偷抬首朝某一窗口露齿得意一笑,而窗台之内,那男孩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噙笑地飞身自后窗飘然离去……
台上,孩童继续滔滔不绝,稚嫩却洪亮的声音惊飞了一树刚归巢的飞鸟……
偶然间不经意地一瞥,瞬间呆愣,大地刹那一片幽静,唯余一声孤鸦凄厉的呜咽。
片刻之后,台上男孩忽然纵身一跃,越过台前众人,飞至一茶馆内。
单手来回摩挲下巴,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眼前悠然安坐桌边的黑袍男孩。
而那黑袍男孩虽怡然而坐,直接无视立于桌前的男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尽管表面依旧平静,身下却已是一地的鸡皮疙瘩。
“呜呜……怎么可能……呜……”边哭嚷着边大咧咧地坐到黑衣男孩身边。
黑衣男孩顿时头大,一面心中画圈诅咒碎碎念一面绽放一个异常灿烂、纯真的笑容,眨巴眨巴大眼睛道:
“呃——”怔愣片刻,脸微红,“你……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哭吗?”倏尔一笑,“哈哈……你叫兮儿啊!兮儿都这么主动了,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不是!咳咳——”
假咳两声,凑到黑衣男孩耳边,迅速瞥了一眼发迹,嘴角泄露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压低声音说道:
一股热气散至男孩耳际,霎时熏红了一片。
笑嘻嘻地直起身子,以手点额,状似苦恼地继续道:
“嗯——兮儿叫什么什么兮呢?”停顿片刻,忽双眸一亮,“啊——东兮(西)?”
紧接着兀自摇头,自言自语道:“笨,兮儿这么可爱,怎么可能这么难听!”
“啊——可兮(惜)?”
摇头,自语;“不对,不对……”
双眼放光,“——消息?”瞬间黯淡;
放光,“——呼吸!”黯淡;
放光,“……”
一手抚额,汗落,毅然打断:
“——花暮兮!”
“哈……原来是花花啊,早说嘛你,害我猜得这么累!多伤身哪!”继而一脸沉痛,垂头叹气,“哎,回去又得喝参汤了!”
不久,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一抬头,“哦,对了!花花你一定非常好奇我刚为什么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悲痛欲绝’吧?别急,事情是这样的……”
满脸黑线,忍无可忍,花暮兮拍案而起,横眉怒对。
然后——风过——无影。
帘动——消失。
唯余馆内十几双满含震惊的眼睛不住地来回扫荡墙角瞬间无人的竹凳与桌后微晃的窗帘,久久无法回神……
第三章 首次交锋(2)
提气跑出几百里,已是悄无人息的荒郊野外,身后却仍阴魂不散,更可恨的是身后那位似乎正乐在其中,俨然将其当成了打发闲暇时光的最佳玩偶。
不论花暮兮速度快慢,他都永远保持半臂之距紧随其后,却无意伸手阻拦。
“可恶!”花暮兮似乎听到了身后的砚柒强忍着的哧笑声,感觉到喷薄在颈项的似有似无的温热气息,心中咒骂一声,瞬间停下了飞奔的步伐。
紧随身后的砚柒似乎来不及反应,身子直直地向花暮兮扑去。花暮兮似早有预料,刚停下步子便一个侧身往一边闪开。接着,扬起一个异常灿烂的笑颜,转过身来,“砚哥哥,你干嘛老跟着人家!”
眨巴眨巴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略显委屈地嘟囔道:“花花,你怎么不听我讲完就逃跑呢?你是不是讨厌人家啊!”
“呵——呵呵——”嘴角抽搐,花暮兮极力维持脸上那个开始冻结的笑容,“兮儿怎么会讨厌砚哥哥呢!”
“哈哈,原来小暮兮这么喜欢砚哥哥啊!”刹那脸上百花竞放,“那咱们继续刚才茶馆的话题……”
垂首,满脸黑线,花暮兮第一次后悔自己所做的事——“哎,今日就不该趁师父不在偷偷逃出来,乖乖在崖内睡觉多惬意哪!笨,笨哪……”
“小暮兮,来,咱们坐那儿边看风景边聊!”暗暗诡笑,砚柒径自扯着一脸阴郁的花暮兮走到一棵树底坐下,“你知道吗?你家砚哥哥刚才如此伤心是因为想不到除了你幻二哥——哦,就是你砚哥哥的小弟,想不到除了你幻二哥外这世上还有跟我差不多漂亮的人!并且——”停顿,抬眸紧锁对方的双眼,“还是个戴着‘面具’未露真容的人!”
心中乍惊,歪着脑袋,轻蹙眉,嘟着小嘴,一脸疑惑地道:“面具?是那个昨日姑姑送我的小白兔面具吗?砚哥哥,你怎么知道啊?”
红唇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嘿嘿,是呀!其实哥哥也戴着‘面具’呢,不过哥哥这个是‘小灰狼’面具,跟小暮兮的‘小白兔’正好配成一对哪!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戴着个面具说话多别扭哪!摘了,都摘了!”说话间便闪电般迅速出手向花暮兮的小脸抓去。
猛一闪身立于远处,媚然一笑,梨涡隐现。
“砚哥哥,你想看兮儿的真容吗?可以哦,但是——”笑容加深,似有一朵妖异的红莲在嘴角绽放,说不出的魅惑。
眼神片刻的失神,之后,砚柒摸摸鼻子,两手向后撑地随意地坐在树下,头微仰,嘴角挂着邪气的痞笑。
“嘻嘻,花花是想先看哥哥的真容吗?”
盯着花暮兮的脸,弯起一双桃花眼,“花花也得先表示一下下呢!呃——怎么表示好呢?”
往花暮兮全身上上下下瞅了一遍,“嘻嘻,花花的头发好漂亮的,砚哥哥好喜欢呢!”
说着,鬼魅般得闪至花暮兮身侧,未几花暮兮反应,手中已多出一条发带。
三千青丝瞬间失去束缚,散落一地,拖出一段长长的弧度,肆意披散在这清秀平凡却光艳逼人的面颊两侧,犹如上等绸缎,犹如绝世美玉,更如银河落九天。
幽幽馨香萦绕在或随风飞旋或徜徉花草间的丝丝缕缕发丝之中,恰似那即将羽化而去的仙子,如梦似幻……
砚柒就这样痴痴傻傻地望着,手却早已不受控制地疾风般划过花暮兮的脸庞……
花暮兮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待发觉砚柒的“魔爪”伸向自己的脸时为时已晚。
风过,无声,人皮面具轻旋落地……
, 长发翻飞间——
天鹅般纯净空灵的秀目,回眸顾盼,颠倒众生;凝脂般莹白柔润的娇靥,红潮微晕,勾魂摄魄;夜魅般神秘冷情的黑袍,广袖飞舞,蛊惑人心……
此时花暮兮已回过神来,看着仍痴望自己的砚柒,眼波流转间,记上心头。
贴近一步,轻抬螓首,凝神对视砚柒痴情的双瞳,朱唇轻启,吐气如兰:
“砚哥哥,喜欢兮儿的眼睛吗……”
说话间,眼角一片泪状花瓣隐约闪现赤色光华,刹那间,光华四溢,瞬间流泻至左瞳之中,诡异而魅惑的红在眼瞳荧荧流转,如红罂粟般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间,无法逃脱……
痴望的眼神逐渐涣散,宛如那毫无生气、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
“砚哥哥,记住哦,你今天因为在城里招摇撞骗被发现,所以才独自逃至此处,知道了吗……”
花暮兮唇角越勾越大,一扬手便揭下了砚柒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妖精般精致绝美的脸:
精雕细琢般的白皙脸庞,在散落碎发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剑眉,多情、细长的桃花眼,英挺、秀美的鼻子,海棠花般粉嫩的唇瓣……
此时的他虽然神色木然,却仍无法掩盖他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不凡的独特气质,而眉眼、唇角之间又隐隐透着一股危险、邪恶的气息。
对着一张如此妖孽的脸,花暮兮有片刻的失神,不觉那片赤色花瓣已悄悄黯淡了原本炫目的光彩。
恍惚间发觉对方盯着自己的惊艳的眼神,继而嘴角漾开一抹坏坏的笑,一只温热的手掌攀上了纤腰,接着又意识到他们此时之间几欲贴身的暧昧距离,俏脸瞬间红透,双腿先于意识地疾风般迅速闪身逃离……
暮色四合,茫茫花草间,砚柒立于原地,眯眼静望花暮兮离去的方向,抬手轻按隐隐作痛的额头,嘴角噙着一弯邪气而冷然的弧度,眸中闪过一抹疑虑与深思……
第四章 美人初长成
三年后
幻璃城
如墨夜空,无半点星光,唯有一弯冷月无声地编织着专属于自己的悲凉……
月下,衣袂蹁跹,一白衣男子孤立于桃花树下,眉如墨画,唇若施脂,面若桃瓣,美得不似凡人。
而那仰望夜空的眼眸,却是那样的空洞,那样的孤单,那样忧郁.... 其间闪烁着让人心碎的悲伤。
清风起,暗香拂面,落英缤纷,洋洋洒洒的花雨湿了披散于颈后的三千发丝,也湿了那如雪白衣……
双眼却仍盯着那弯冷月,茫然若失,只知一直静静的站立,直到忧伤地死去……
天微亮,树下
缓缓抬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摩右眼,眉头微皱,似痛苦,似疑惑。
许久,手落,复又缓缓睁开微闭的右眼,却见漆黑深邃的眼瞳中一抹赤色光华转瞬即逝……
千璇崖
茫茫花海,渺无涯际,云蒸雾缭,如临幻境……
云雾之中,红纱飞旋,浅笑吟吟,幽香缠绵……
“沫丫头!沫丫头……”几声突兀的叫嚷瞬间打碎了这如梦幻境。
只见一青衣银发老者正立于花海尽头不住地东张西望,还不忘一个劲地兀自叫嚷:
“沫丫头,你不出来,莫不是怕输于我?!哈哈,放心啦!我会让着你这晚辈的啦!沫丫头!沫大仙!无敌魅尊!……呜呜……您老就出来吧!……”
花海之中,一袭红纱,三千青丝,洋洋洒洒地散落一地;彩蝶翩飞回旋,青烟聚散徘徊……
一红衣美人眼眸轻合,一脸恬然,沉睡在万花丛中似已忘年……
忽而,美人秀眉轻蹙,继而状似无奈地睁开剪水双瞳,顿时光华流转,摄人心魄……
衣纱翻飞间,花影摇曳,暗香浮动,惊散了无数休憩的彩蝶……
仍在自顾自蒙头乱嚷的老人猛然噤声,望着鬼魅般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红衣女子无一丝惊讶之色,只孩儿似的低下脑袋,绞着手指,委屈万分地道:“千璇魅尊,您老是不是嫌弃我这糟老头子了?!”
丝毫不为所动,红衣女子静默地虚浮于半空之中,仅是嘴角轻扬地俯视着老人。
层层叠叠飞扬舞动的深红裙裾内,一双如脂如玉的赤足隐约可见,反射着荧荧白光,充满无声的诱惑。
及地青丝慵懒随意地洒落在右肩上,衬托出她那如墨发丝下珍珠玉颈隐约闪动的诗意光泽。
青丝掩映下只露出半边花颜,——面如满月,唇若红莲,目如秋水,眉似远山;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一身红衣的映衬下又平添一股妩媚风流。
周身异香萦绕不散,幽深如兰花之幽、清淡如莲蕊之清,直渗心肺。
最是左眼角那一朵赤色花瓣,似极一滴蕴满哀伤的朱砂泪,平添一缕凄美之意,倍惹人怜惜……
就在老人额头沁满汗珠,暗自纠结是否继续将这“戏”唱完之时,泉落山涧般纯澈的声音恍惚间传入耳内: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师父,徒儿对您可当真是佩服哪!都三年了还不放弃那盘已定的局!”一脸无奈,“一月不见,不知您又研究出什么奇招啦?哎!今日可莫再令徒儿失望了!”
说完,摇摇头径自飞离。
而老人却满脸堆笑地紧随其后。令人禁不住怀疑——究竟——谁是师?谁是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