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2010年下半年筛选部分个人诗作
作者:埂夫
《走到西斯莱的墓前去磕头》
背后的树上挂着一个羊颅骨。
他玩弄着打火机
大师从草地上跳出来站在他的自画像下
像是玩火机玩出来的火又像是
还是他不留神抹上的明亮的一笔
这画作就叫《自焚》绝好
草地上走来走去抓头皮
一头狮子还是一群狼狗但从他的笔下
他就画天空有时就望望梵高的星空
画成一座座教堂,沿着吉维尼教堂的那条小道
走到西斯莱的墓碑前去磕头
七月上天的奶奶
昨晚突然打来电话
奶奶说小灵通到天上就没了信号
外线员,忙了几个月才接上来
奶奶说在天上过得可好了
唤一声风就来奶奶说
大蒜一斤七毛八
大米六毛多绿豆一块三
大白菜也就三毛三
反正没有买不到只有想不到的
奶奶啊天凉了多添些衣衫奶奶说
卖什么名牌棉袄了
你们留着自己
要多保重自己。天上四季如春
不像地上。也没有自然灾害
就移民上天去
奶奶说呀她不孤独的
左邻右里可热闹了大头仔前天
领着媳妇穿过车胎上来了
陈有财坐着美国飞机上去的还带了几斤美国牛排
瞒着他爹逃上去玩了几天
奶奶说呀他不孤独的奶奶说呀
他们在天上过得可好了
他是杀鱼的
他的列祖列宗也是杀鱼的
他在溪湖上漂了20年捕了20年鱼杀了20年
也开始挥动着屠刀了
在菜市场的噪音中练就一条伶俐的小舌头
一双找散钱的麻利小手
柔滑而白净的脸蛋像蜜桃正成熟时
假如她放下屠刀脱掉脏兮兮的血马甲
或许同杀鱼就扯不上边啦
而她的屠刀比她爹还要锋利还要狠
给我一条泥鳅
她使出擒拿术眨眼间从水桶里将泥鳅抓上来举刀狠狠地朝鱼脑袋猛敲击两三下
鱼喷血而死,眨眼肚子被剖开
随手她又抓两条葱说送你的
灯光昏暗的小公园草地上
她爹是杀鱼的她祖宗们是杀鱼的
看着她挥动屠刀
这鱼姑娘杀鱼也真要人命
一群穷人在海边朗诵诗歌
朗诵穷人们的诗歌
他们祖先朗诵过的诗歌
大海的语言
朗诵着大海的诗歌
当孩子长大了也要学朗诵
穷人们的诗歌只有穷人能听懂
只有大海能听懂
嗓门最大或者最出色的或许
有机会让龙哥带去当
这群穷人啊在海边朗诵着诗歌
有时就下一场大雨
偶尔一只大雁飞进他们的音域里
有时卡在一个括号里或者
吊死在一个倒挂的问号上
然而穷人们继续朗诵着诗歌朗诵着
祖先朗诵过的诗歌要是累了
就用泪水滋润喉咙饿了就撒上网
舀一瓢海水来煮鱼
捞一把海草调味
要么捉几块小石头当佐餐
《今天活得像个女人》
读读球报。觉得肚皮开始膨胀
鼓鼓的学识应该不浅
而都是些吐不完的气泡啦
在出门前重视衣着色调重视
让人一看就知道此斯不是走路来的
也非搭三轮拦公交至少是踩脚踏车来的
南粤大厦还有数百米我琢磨
当然要透明无色
滋润北风那个吹呀干裂了的嘴唇
一面分离出无数张面孔的破镜
今天啊我感觉活得像个女人。
你好...这...那...好...噢...啊...好
很高兴...好,请...OK...好
伸手去握手必须要右手
应该是她了,我要见的一个女人
八九点钟的阳光正打在她左脸颊上
她亭亭玉立像一支白莲花站在喷水池旁
在她未见到我之时我得挺直腰板
开口必须如同洪钟般响亮
这么多年的较量我明白
《青春传》
徐老的巴掌宽厚如同一块犁头铁
听说早年是耕田的
在没有拍上钉子之前扬手往讲台砸下时
可见尘灰滚滚,沿着早上八九点钟的一束光影
只是左右少了赵龙赵虎,王朝马汉
多了罗凯野鸡,塞尚半仙
半仙大半学期来搞不懂黄金分割就搞了三两瓶
珠江啤,绿头苍蝇翁飞的几碟小菜
尔后一支红梅,就把徐老红笔下的鸭蛋化作烟圈
吹上了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
也吹熄了大排档的灯泡
因此坏事情总降落在他的头顶
马力的漱口水像龙王打喷嚏
从天而降让其遭受一场奢侈的雨中箭步
“马力你ma的,老子割你yy”
当时伙计们都在书中寻找黄金屋
发掘出了《西欧人体艺术》
一段时间以长学论为辞,吃过晚饭就去图书馆
抖着下巴磕,如饥似渴
甚至在天台顶上活生生的狂吻和搂抱
吼不动守门的聋哥
就举起拳头雷打凹凸不平的
都在那些乱麻般的情书里
他的大部分青春挥霍于被窝里
在画室中举起铅笔,面对维纳斯半眯起左眼
叫人迷茫,躁动的红灯区
由此跟徐老那伙老哥打得火热
稳坐上让伙计们羡慕的他的奥拓
殊不知他的小四轮,经不起郊外土路的颠簸
时常死火,罗凯虎背熊腰的魁梧形象
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让读者落泪
无可否认塞尚最具发现艺术的眼光
一副人力推拉车图赛过野鸡的清明上河图
来次火腿巡回展,轰炸下沉寂的艺术界
让那些咬定蛋是椭圆形的保守派的嘴巴,通通吃黄莲去
跑肾,一条腿刚跨入厕所——耳闻惊叫
“哇,又是一条好腿!”
双腿颤抖不己的小西进退不得
沉默里就有金子,极其崇拜罗丹
捏了一个卧床不起的思想者。
啃一口就呷一口啤酒,呷完啤酒
就往宿舍楼后的墓地里朝那些饿鬼扔空瓶
用气泡送服治疗他的孤独症
雷诺阿世界里的那些裸身女人
总摇着大臀晃着乳房,在他视线中游走
某个E罩杯的使他在火热中肾虚
男女厕所,——他是第一个
买电脑的科技人才
跟小西共挤数平米的老平房
以鹤的姿态穿梭于小巷里的鸡群之中
入住那天伙计们于百忙之中赶来
喝塞尚偷搞他爹酿的酒,吃小西他娘晒的豆腐干
庆祝入宅大吉
几个伙计怕上火喝王老吉,彻夜反恐
喝酒的围圈打坐,猜拳输的被揪耳朵
夜半大家搓着火耳朵,横竖一片
那场面教人误入了校长置于校后方的养猪场
就闻到了猪屎味也闻到了财富
动员大伙三更半夜扛猪卖,为回家看看凑些路费
或者怕抗不动而搁置了三年啦
正值牛市,罗凯和半仙都搬走了
无聊时抓一把黄泥巴捏着牛和狗
罗凯在招牌店里忙些剪剪贴贴的活
甩卖被他翻烂了皮的美术书籍
让其填充那些还空着腹的小师弟小师妹们
可恶的是零时给大伙说“午夜悄悄话”的
破收音机也被马力收走了
也讲讲外头的世界下着什么样的雨,刮着什么样的风
走着什么样的人都在干着些什么样的活
罗凯带来几个笑容腼腆的茂名小师妹
偶尔也灌溉立体主义或者抽象派
让他们频频点头也满脸茫然
吭吭吭吭,拉着油门飞奔至礼堂大门前
大伙在外穷慌了,熙熙攘攘
尔后徐老挥舞着他的犁头铁,语气里缺少些氧气
他意味深长地讲,说人啊!下地就踩在黄泥巴上
黄泥每分每秒在增高,增高的速度
快于人类长高的速度
人啊!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一个人只有一次
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人啊!......
给教授推车去,好将自身磨练成钢
而一阵乒乒乓乓的酒瓶
倒地的声音之后。那个燥热的夏夜之后
走廊里操场上堆满了破碗破脸盆
破棉被,旧内裤,断头牙刷
油画棒开叉毛笔,黄痕斑斑的卫生纸
无数残缺的画作断手断脚的石膏像
人去楼空那么多熟悉的面孔,眨眼间消失了
吃着行为艺术里的剩饭
《剃头铺》
有家剃头铺没有招聘
门口小树上挂一匾
题字:剃头三块挖耳朵五毛
几个大红漆字显得
铺里没有科技设备没有洗头妹
一副慈祥如爷爷的面容
一面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一只烟灰缸一个收音机信号欠佳
听不清是人话还是鬼话
剃头匠除了剃头还有个手艺
高高地扬手朝那玩意
脑袋使劲一拍
就冲出来个大汉
声音如雷贯耳
喊卖膏药有时一个金嗓子
或者《春天的故事》。而此时
深秋已至,有些冷意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而今小树已经长成大树
那块小木牌已经消失不见
剃头铺不知何时
负责人是个黄毛伙计
东张西望,眼睛射出火星
大鼻儿可以嗅到警车放的屁
《看北海道》
我没有去过北海道
很多人都想去北海道
我也想去北海道
只是想去
我只能想象北海道或许就在我
向北的房子的前方
兜过几座高楼一座山峰
淌过津轻海峡
哇!沙滩上趟着
一个地道的日本妞
波涛汹涌。夕阳西下
有伙人烧烤有伙人打牌
也有人追赶落日样子像夸父
有人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一群外国诗人
正在喝着海风朗诵爱国诗篇
我放下望远镜
像一名战士
高高挺起胸脯
沉默三四分钟
而我只能在地图上看北海道
《剩下的时间我想挖地道》
我埋过我的老祖母
我埋过我的爷爷
而我的父亲早在二十五年前
也被我埋了
这些给我骨头给我血肉
教我挖坑的亲人
母亲呵而现在我每挖一个坑
就让泪水给填满了
我想我该放下这活儿
剩下的时间我只想挖地道
在地下我要挖出一张家族地图
找块好地筑起一座大院子
在某天累了需要歇歇
又能走到一起了
《第二张自画像》
四年前的自画像是在一间出租屋里
一个真他妈孤独的晚上用一地烟头草就的
并赠给了喜好艺术与热爱男人的房东的女人
或者早就消毁于时间的手中
如今快30岁了我想再给自己弄张自画像
夜里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床边支起画架
坐在床边手持刮刀。呀,此人这么难看
独一无二的大黑痣我不得不将他认领
后来我只白描睡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她才30左右
《磨刀曲》
鬼子来了被东三省那股大风
刮来的
鬼子来了女人领着鸡鸭鹅
走下地洞
孩子带着羊牛上山顶
......村子空空只闻磨刀霍霍
霍霍霍霍
从山顶上传来从地洞里传来
从天堂传来地下传来
从石头与石头的夹缝中传来然而
鬼子的猪脑袋
听不懂中国农民的磨刀曲
像日他妈的日语
需要找个翻译。不明白他们
都干啥去了
鬼子来了。霍霍
霍霍,霍霍霍霍小孩磨刀子妇女磨菜刀
男人——磨杀猪的屠刀
我在读一册革命史写人怎么活着
而非谈战争,作者是个老革命者
他写革命人的活法
活人也要死的而当他们都要死时
老革命者于心不忍心肌梗塞死了
我想接下来我有这个义务将他们搞死
也用尽了一切毒药和阴谋诡计
然而他们一关逃过一关
可难为我了后来我跑到天上
招聘几个纺织工加班加点
把闪电编织成一张大网
选择一个良辰吉日,爬在树上吃吃地笑
来了,他们带着石头与豆浆
背着大炮,走在前面的那个老头背着
一架战斗机,一个高大点的
用扁担挑着两辆坦克
后面跟着一队妇女。平头小同志正在啃着一把左轮
而走在最前面的旗手手持一个金属探测器
突然大喊,同志们
这里有地雷,也有闪电啊
谢天谢地,注定我们是饿不死啦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慢悠悠地望着往来的陌生人遇上慢悠悠行走的人我们无意间
就要会心一笑跟遇见熟人般用眼神打个招呼却不需要问汝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天黑下来之后冲着马路射出口水打着慢悠悠亮起来的月亮
在有风的午夜无人的街角拉起头发丝当吉他弦唱一两首慢悠悠的小歌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
慢悠悠地木呆呆地望着钞票从印钞局涌出来跟洪水一样灌满大街小巷慢悠悠地流淌
有人慢悠悠地伸出手去却抓上了一把血汗与自己的白头发在时光反面闪着亮晃晃的银光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由摩天大楼的最底层走到立交桥再慢悠悠地走到马路从马路走到小路
慢悠悠地从小路走到羊肠小道跟着一头羊到山上傍晚时我们慢悠悠地回羊圈那个老羊倌慢悠悠地
他难看而善良的女人背个大臀拎着木桶也慢悠悠地跟在羊们屁股后头捡大便去给山上的半亩青草做糕点
有阳光无所事事的下午我慢悠悠地漫山遍野转悠跳过一面斜壁游过一处渡口抗着一根破城木
去敲那个贪睡的慢悠悠的船夫的屋门惹来一条大狗的重重反攻让我萌生初冬吃狗肉益肾壮腰的美梦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冲着太阳却想不起阳光的事物在市郊的小酒馆慢悠悠地滑进醉醺醺的若有若无的往昔
望长河也观落日看那世界在这世界上慢悠悠地暗下去静寂下去死寂下去沉下去
朝着慢悠悠飘落的雨滴咬紧牙关往上跳总抓不着飞翔的闪电然后累了扶着湿漉漉的自家
慢悠悠地走过一根钢丝进入被工业社会围剿的黑色河流边的一家嗨吧一群拖着添加过量的酵母
慢悠悠肿大的热狗的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未成年人正在慢悠悠地喝酒猜拳摔倒咯咯咯地笑
尽情之后又落入空虚之中抓上酒瓶乏力地慢悠悠地砸着地狱的大门乞讨死亡也有沉默者玩着烟圈
拉着正慢悠悠脱了裤子又刚穿起上衣的花鞋子们慢悠悠地走进往事走进另一名女人的爱情去不为人知的地方
或者慢悠悠地悄悄去远方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顺着地理学所指的光明前途潜入帝王围猎的那片深山孤林中闯江湖
遇上熊弟虎哥慢悠悠地各自拖着尾后一把毛茸茸的脏扫帚在山径上当秋天的清洁工两个在
土地拥有权纠纷中大展拳脚后慢悠悠行走的蚯蚓疲乏地瞅着我我捡起瓦片划清两块小领地
接受他们慢悠悠的致谢握手言和慢悠悠地各自挖地道我总是慢悠悠的行走背着祖先那艘已过报废期限的小木船
慢悠悠地出海广阔的大海里有慢悠悠游泳的鲨鱼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的人类慢悠悠地啃着石头吞食黑暗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慢悠悠地划船偶尔到一座小岛慢悠悠地游岛一周或者数月就回岸因为那岛上
全部住着慢悠悠行走的女人喝好吃好干该做的事后带上一个渴望慢悠悠的爱情
而守口如瓶的姑娘来到陆地上看这花花世界看男人是怎样爱女人女人是怎样搞男人女人是怎样慢悠悠而
错过桃花运悄悄地皱了脸皮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吃饭慢悠悠地喝水脱掉衣衫脱掉毛皮发出非人类的嚎叫
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慢悠悠地洗脸在撬开脑袋洗刷时发现五颗二零零三年伊拉克上空飞来的子弹然后
从扁头痛中慢悠悠地扣出一团吸过人血作过忏悔曾经死后复生的南非的黑色政治尔后若无其事手持葵扇
慢悠悠地扇站在大地上听风声耳闻一枚欧洲的深水炸弹吓得亚洲张开深壑呈现O字型的大喉咙然后合上嘴巴
慢悠悠地疗伤我总是慢悠悠地行走慢悠悠地饿了撬掉水泥地企图挖到祖先的一片土豆却捡到一根族人的骨头
在漆黑的午夜慢悠悠地发出光发出笑声用它敲击石头时传来铁轨碰撞石头的巨响
穿越千年慢悠悠拉开的黎明那些坐上马车或者囚车要么慢悠悠徒步去边塞哭泣谋生抗石头搞野战
吟诗作对举止慢悠悠的古人正翻过史学家的脑门慢悠悠的走进现代社会走进我慢悠悠的脚步声
我慢悠悠行走在爱男人更爱金钱的美人心里慢悠悠地将肝脏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漂白
拆散全身骨头慢悠悠地拼成一头狮子慢悠悠地躺下来眯上眼睛又睁开慢悠悠地流泪望着那些在黄昏中
慢悠悠游走的身影挤上未知的空空的车厢跟着走过墓地离开铁轨的火车慢悠悠地朝天外飞去
《狗的死亡程序》
北风中三个光着油膀子瘦弱如狗的伙计一个打开铁笼门一个手持木棍守着门一个
将钢丝圈伸进叫嚷的狗群里套住其中一条狗连拉带拖将狗拽出门
狗竖起毛发死死地弓腰蹭着腿往后退狗们一阵尖叫慌乱之后有的站起有的跪下
只有此刻显得多么安静它们正望着什么等着什么又将发生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或许它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它们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要么把目光投向过往的路人投向进出狗肉店的客人像什么也没发生
有几条狗徒劳地顶撞铁笼或许想起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进了城来
随后一声金属相互碰击的脆响惊动了它们头顶的黄昏狗们竖起耳朵齐齐地站起来如同一面塑像
被拖出去的那哥们站在几名围观的嘴巴面前抖着身体时缓时急的随地小便
沾满鲜血的刀子和锤子刚刚被丢进清水中在提前打开的白炽灯下晃着银色的血光两个屠夫
一个举起电棒先将狗电晕尖刀冲磨刀石霍霍两下捅入狗的颈部先放血再用锤子砸狗的头部
判断狗是否死了要观察狗脸是否有风干的泪迹皮肉是否开始收缩身体是否慢慢僵化
是否咧开嘴巴面朝人类笑得再也无法合上然而确定狗死否这些都不妥当一个实习屠夫
再用尖刀挑断狗腿的筋脉锤子敲破其膝盖骨确定狗已经绝对死亡或者万一爬起来
也无法继续奔跑然后两名女人一个持菜刀剖开狗肚皮掏出暖烘烘的内脏
一个将毛发装入麻袋敲落的狗牙塞进自家的衣袋两个厨工
一个原料调配一个控制火候七个服务生一个是经理四个端锅的一个洗碗兼收拾骨头
一个站在店门口干着点头哈腰的活店里头熙熙攘攘外头吵吵闹闹北风中三个光着油膀子
瘦弱如狗的伙计一个打开铁笼门一个手持木棍守着门一个将钢丝套伸进
叫嚷的狗群中套住一条狗连拉带拖将狗拽出门四个运狗工一个开车一个跟车
两个将狗从车上连拉带拖拽下车那个跟车的圆脑袋钻出车窗外
摸着右耳有气无力地朝伙计们喊快点哇老祖宗不赶紧天暗下来山路就不好走了
《造一把梯子》
我觉得自己一直在挥刀
砍竹子在造一把梯子造一把梯子
我以为就像折一条纸船
梯子够得着屋檐屋顶就成了我的藏身之地发傻之地
也成了母亲的担忧之地心腹之地有时母亲满村子找得心慌
然后不知天高地厚一节一节地往上造梯子如同玩积木
当爬上了树梢伸手就想摘下月亮来啃屋顶之上树梢之间的月亮那么大像块母亲做的糠饼
月光下有人私奔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喝农药而死有人望着月亮在抽烟有些人像沙粒一样被风带去了远方
当梯子抵达高楼之上我多么渺小仰望一只高空上孤独的大雁就像遥望自己
母亲也显得渺小大地也显得渺小只有天空不断在长高我不断往上造着梯子
我每天往天上爬这么爬不知道到底为了啥
20年前的月亮那么明亮20后的月光总是那么昏暗20年前的屋顶落满了鸟屎
而今在我孤独时就能望见一两个从我眼前掠过我想它们是孙子啦
它们的祖辈或许死在祖先的屋顶上了现在他们跟我一样不知道一直朝上飞要往何方
或许活着就只是飞我顺着一只若隐若现的苍鹰造着梯子顺着它远去的身影往上爬
为了造梯子我不得不抛弃一些什么好让自己变得快些变得轻些
而站在大地之上满脸苍老始终遥望着天空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母亲
《白》
今夜只有你我巨大的夜里只有你我大地脱了鞋山矮了一截
月亮更高了更远了落在古代的河上西施的枕头边
美腿露得刚刚好铜镜里劫色的家伙躲在隔窗中写情书
骑驴人从山外来走了二千多年停在铁道边的小溪口饮水
冰凉的水灰暗的水平静的水面没有树影
也不见人家灯火在半山腰路还很长我多么渴望是这样
今夜只有你我巨大的夜里大地上只有你我你朝天上飞去
像鸟消失在夜里又突然出现在月光的视线中
正面朝你笑呵呵那孙子是孙无忌呵今夜只有你我
你的手已经冰冷我的腿已经在山外走丢了这徒步的爱情
今夜只有你我巨大的夜里只有你我在黑色中把酒对饮
我看到了我的眼泪你看见你满目茫然的思想
跟你的职业一样会飞会飘像云像雨又想风
更像闪电把往事在眼际突然闪现
又从嘴边吞进了心底血咯在白纸上将被寄往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