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两天 (原名:我与佩兰不得不说的事)

  两天 (原名:我与佩兰不得不说的事)

  题记:

  我只有两天,我要好好把握;

  一天用来谈情,一天用来做爱...

  一.

  俗话说的好:去西安找恩雅,到昆明呼南琛。上上海寻钟钟,逛青岛约佩兰。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

  恩雅,是一个真诚好客之人,甭管你是谁,只要是她认识的,你若到了她家门口直接找她就成。三尺之床任睡(她不睡),羊肉泡馍管饱。

  南琛,是一个叶公好龙之人,别看表面一脸真诚,吹这个那个的,可你要真的去了昆明,也就配跟她电话里聊聊。只不过可以不用长途,改市电了,一分钟能省几毛

  钟钟,是典型的上海小女人,被老公看管得很严,不敢越雷池一步。除了跟键盘过不去,硬盘上过干瘾之外,你要到了上海想找她,大海捞针去吧!

  至于佩兰,也就是今天我这小说中的女主角,可是一个天骄可人的主儿。我先不说她的性格特点,你就听听人家随便给自己起的两个笔名:风吹佩兰、云裳儿,怎么样?够雅吧!

  佩兰是冰雪聪明的。聪明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有一次我去青岛出差,顺便就到了她上班的那家航空公司,当然,地址别的网友告诉我的。当时她正座在售票大厅宽阔奢华大理石台后面售票。我几乎走进大厅的一瞬间就一眼认出她来的。她那小样,嘻嘻,别提多婀娜了!我站在离她十几远的地方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然后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

  “是佩兰么?”

  “是啊是啊,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网友,给你三次机会,让你猜猜我是谁。如果对了,我马上会给你一个惊喜,如果猜错了,那就猜错了。”

  “心乱?不对,不可能。恩雅?不对不对,你是男的呀!啊呀,你快告诉我吧,急死人家了,,,”

  “嘿嘿,你先急着,我去上趟厕所回来再打给你。”

  挂断手机,我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在售票大厅西侧,我去往那里时刚好经过佩兰的柜台前。我看到刚刚放下电话的她,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两个小辫子翘翘的,真不敢想象这样一个青春阳光女孩竟然就是风吹小屁屁的妈妈。我忍不住就笑了,哈哈一声,笑的周围人莫名其妙。佩兰也被惊动了,用看三楼楼长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用手紧紧箍住抽搐不停的腮帮子,匆匆忙忙走进了洗手间。

  二.

  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候一边拉裤链我还在一边回忆佩兰刚才放下电话时那一脸惊诧的小样:那是怎样一张秀色可餐的小脸啊!像比萨饼,小鼻子小眼,重重叠叠的,猛一看像是立体眼镜看立体电影。其实,书中暗表,这不能怨佩兰,应该怨我。因为我是一个200多度的近视眼,平时戴上眼镜人们都说我像邓朴方,所以为了不给初次见面的女网友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我今天故意没戴眼镜,于是佩兰就不幸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当时边往外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再给她打个电话,怎样折磨她一番,怎样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如果她发生晕倒、呕吐等不测,我该怎样打120,再怎样全身而退...但是,当我信心十足地抬头望向那个座位的时候,佩兰却不见了。

  我心里一紧,莫不是她下班了?看看表,已接近中午12点,于是心里不由有些懊丧起来真是一报还一报。得,为了一泡尿,把个垂手可得的佩兰给耽误了,你说这是一大老爷们处世的风格么!但我又不太死心,还是慢慢向那大理石台面蹩去,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你是在找我么?”

  “找谁?你是谁?”

  “风吹佩兰,缴枪不杀!”

  不过最后一句不是在电话里说的,那声音是双声道的,听起来很立体。话音未落,只感觉腰眼处被什么硬物一顶,我如果没猜错,那一定是手机天线

  我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就是刚才我路过她柜台前的哈哈一笑露出了破绽。不过当时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小妞果然不简单,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虽然事已至此,但我突然一转念:她离最后的成功还差得远呢!她虽然成功地抓获了一个肉体,但她怎能抓住我的灵魂!她知道我是谁么?哈哈,走着瞧!于是我头都没回,像周润发一样,从容地把手机从耳朵旁慢慢向一侧移开,同时另一只手也缓缓举起,直到做成一个标准的投降。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身后传来银玲般的笑声,腰眼上的手机天线也松动了下来。再然后,我看到大厅里的人群纷纷朝我们这个方向望来,每个嘴里都是白花花的牙齿,看不太真切,但我估计可能都是在笑。我便有点好意思起来,毕竟是公共场所。于是我放下手,慢慢回转身,天哪,这下轮到我愕然了:只见佩兰——就是刚才接我电话的那个佩兰,那个穿着漂亮蓝色制服的佩兰;佝偻着腰,低着头用双手捂着肚子,像胆结石犯病一样,正在满地打转地笑。

  这种气氛情绪突然间感染了我,于是我也不装酷了,伸出双手一边作搀扶状,一边也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两个人笑着笑着,她慢慢抬起头来,这一回我看得很真切,原来佩兰并不年轻了,可能是由于笑的太投入的缘故,我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有了不少鱼尾纹。

  随着目光的相聚,她那高度投入的笑声慢慢在平息,我那虚假捧场的笑声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花?奏。可就在此时,让我想到事情发生了:佩兰竟然伸出小拳头朝我左胸轻轻打了一下,用了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声音娇嗔地说:“你这个张健呀,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先通知一声,你看你胖的...”

  起先是一错愕,不过好在时间极短,目光的停顿普通人肉眼难以分辨。我在大约100毫秒内,大脑里迅速经历了“糊涂”、“真空”、“明白”直到“彻底明白”。同时,我大脑里的多任务系统也早已同步完成了从“迷惘”、“清晰”、“方案”直到“就这么办”的一系列程序运行。虽然CPU效率很高,但毕竟显示器速度太慢。我的表情肌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我那虚假捧场的笑声开始很快变得真诚起来,直到自己也慢慢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犯起了胆结石。

  这时,佩兰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微微正色道:“别犯混,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快给我走!”于是连拖带拽,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健”硬是生生拽出了售票大厅。出大门时,我听到头顶有钟声敲响,透过迷蒙的泪眼一看,悬在门梁上的大钟两根指针已经变成了一根——中午12点整。

  三.

  出了民航大楼,便是桂路。正午的日头下,大路上阳光灿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当时正值农历八月,满大街都飘荡着桂花的香气。酽酽的,使人迷醉

  当时,我还沉浸在那种古怪的喜悦中,虽然在刚才佩兰叫我“张健”后那短暂的100毫秒内我已经迅速拟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但不幸的是我的大脑CPU速度实在太快了,它在那一瞬间居然酝酿出两套方案!所以现在让我倍感困扰的是:我到底应该按照方案A行动呢,还是执行方案B?

  方案A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努力做到正人君子,把我所有好的一面充分展现给佩兰:什么才华啦,风度啦,有钱啦,什么什么的。如果佩兰抵御不了魅力愿意主动向我缴械,我先是默许,等到她把自己完全透明的时候,我再穿上风衣,戴上墨镜,缓缓地站起身,冷漠地对她说:对不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走了。然后把一个抽了一半的烟屁股掐死在烟灰缸里。然后,很可能发生的结果就是:佩兰迅速穿好衣裳疯狂地追出门去,可是她永远也追不上我:她追到楼梯口,我已经下到二楼;她追到一楼,我已经出了大门;她追出门,我已经上了的士;她追到候机大厅,我已经出了闸口。然后,我就隔着大玻璃窗跟她挥挥手,只见佩兰眼睛里噙满泪水,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分明是在喊:“张健,我--爱--你!”...如果执行这套方案,我显然成了活雷锋——张健心目中的活雷锋;可是,我并不是东北人。

  方案B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努力做到卑鄙无耻,把我心底里最兽性最肮脏的一面一点一点地完全暴露给佩兰。我要拿她做一个试验,试验一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对佩兰这样的文化是否成立。如果佩兰抵挡不了霉力欲图跟我分手,我先是佯作颓败,等到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便突然抢下她的提包,拽掉她的项链,把一个抽了一半的烟屁股弹在她的脸上,然后夺门而出。然后,很可能发生的结果就是:佩兰追了两步,就不再追赶,而是返身跑到窗户前把头探出窗外等着我。等到我跑出楼门上了马路的时候,她便冲着我的背影歇斯底里地高声尖叫:“张健,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如果执行这套方案,我显然成了王八蛋——张健和佩兰心目中的王八蛋,不过,这关我屁事!

  说到这里,我似乎遗漏了一个重要环节:我忘了交待一个人,就是他——张健。

  张健是我跟佩兰都很熟悉的一个网友,是一个文学网站版主,很是有些名气。他写了不少的小说,佩兰看了着迷的要死,拼命地推荐给我看,但我却是一篇也没看过。因为我对跟我的女网友来往的男人本能地就有一种抵触情绪,更何况还是一个比较有才气的男人!后来,佩兰对他竟着了魔,甚至把自己写过的作品中所有男主角的名字统统用WORD里的“查找替换”功能成了“张健”,再后来,张健就出国了。张健并不是被她逼出国的,张健出国的理由是谁知道啊!但是佩兰那一段时间却很消沉,在QQ上也很少跟我谈天说地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很难过,我就编瞎话骗她,我说张健其实是个很丑的男人,我跟他在一个城市住,有一次网友聚会我见过他,他个子很矮,人又胖,发面大饼一样的脸,还戴着眼镜,跟邓朴方似的。可是,从那以后,佩兰就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无论我在QQ里怎样对她千呼万唤。后来,一位资深的网友告诉我,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是她把你加入黑名单,你如果不改名,将永远不可能再让她看到你的留言。不过当时,我正在跟钟钟热恋,生活中并不感到寂寞,所以也就没有把她当成回事,渐渐地,竟然就把佩兰给淡忘了。

  这一回出差来青岛,是替老板出面解决一桩生意上的纠纷。那客户本来跟老板电话里谈的剑拔弩张的,可跟我一见面三杯烧酒下肚,一切却都迎刃而解了。看来,人就是怕见面!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快就赶回去,一来青岛的风光的确很美,我想充分利用这公费旅游的机会住在四星酒店里好好玩上两天;二来嘛,这么棘手的案子我这么快就给办了,岂不显得老板太窝囊?

  于是就有了今天中午的一幕。因为我不想就这么一个人寂寞地逛大街,我要找一个朋友陪我一起玩。而我在青岛只认识一个网友,就是佩兰。

  “嗨!你发什么呆呀?我就知道你出国是假的。凭你这样还想通过签证官的面试?嘻嘻,就算托福满分没用当年那个叫新潮什么什么的跟我说你长的难看我还不信,以为他在诋毁你,没想到...哈哈哈~~”佩兰又开始笑,小辫子一翘一翘的。

  “新潮鲁迅!”,我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

  “对对,就是他,新潮鲁迅!那家伙当年真有意思,总跟我唱反调,我说好的东西她都说坏,不过有时候发现他也有说对的时候,咯咯咯...”

  “是啊,那时候他跟我说不要去见你,说你这人很淫荡,水性杨花的,所以我才假冒出国考验你。没想到,人家说的真对,你说这新潮鲁迅是不是神人?怎么咱俩的套路人家摸的那么清楚?”

  “对你个头啊!你才水性杨花呢!为了你,我不知多少人打入了黑名单,怎么了?说你丑你不高兴了?见面嘛,失落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好在我又不是找对象,你的小说写得好,就已经足够吸引我了。如果你是大猩猩,我反而可能觉得你更神奇呢!”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目无法纪!简直丧心病狂!

  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我要采用方案A。因为只有方案A才是最能折磨她的,方案B只能另她失望气愤,远不如方案A更能伤及她的内心。至于张健如何,我现在已经不愿去想了。此时我只想达到一个很诱人目的,至于客观上真的为我的“情敌”作了好事,就当是我真的学了一次雷锋吧。

  想到这里,我便张口唱了起来“俺们那嘎都是东北银,俺们那嘎都是活雷锋...”

  “哈哈,哈哈哈~~”佩兰又开始笑的前仰后合起来,“啊呀,你还真行,学的那么像啊!”

  这算什么,海了去的绝活还没给你露呢!我心中暗想,随即很自然很自然地轻轻抓起佩兰的左手,同时用自己的左手作了一个很优雅的邀请的动作:“尊敬的风吹佩兰小姐,你的网友大猩猩现在隆重邀请你我一起共进午餐!”

  四.

  午饭是在我下榻的王朝大酒店西餐厅进行的。我之所以要选择西餐厅,是因为那里有音乐。王朝大酒店是当地著名的四星级酒店,西餐厅内设施豪华装修典雅

  我们选择了一个临窗的二人座的小桌,面对面坐下后,一位满头银发面目慈祥的老年侍者,拿来两份A3幅面大小的装帧考究的菜谱谦恭地请求我们点菜。

  我打开菜谱,只随便看了一眼,便把眼睛瞄向佩兰,此时佩兰正捧着菜谱看的津津有味,嘴里还对那些菜的英文名字念念有词。

  我说:“你来点菜吧,点什么都行,只是不要把老板的名字当菜点了。”

  那位老侍者微微一欠身:“我们老板的名字是不往菜谱上写的,先生。”

  老侍者一脸的慈祥和认真,使我不能像对待普通服务员小姐那样训斥一声多嘴,于是我蕴怒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竟然有些尴尬

  “哈哈哈,在这种地方你也如此没正经,老先生,您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别点,就来您这里喝点白茶,他很穷的。”

  老侍者又是一欠身:“我们从不歧视任何客人,小姐。”

  靠!这回我可生气了,我不客气地对那老侍者说道:“If you can tell me what is agism,I'll not discriminate against you.”

  这一回,轮到老侍者脸红了,他拿着记录点菜的单子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令我惊异的是,此时佩兰却突然收住了笑,用一种我从没有见过的眼神非常正式地凝视了我足有五秒钟。

  她果断地把菜谱合上,对老侍者说道:“两份椒盐小牛排,要七成熟的。一份咖喱土豆泥,一盘水果沙拉布丁,两盏罗宋汤,一杯柠檬水,一杯巴西咖啡,OK!”老侍者微微一鞠躬,感激地对佩兰说道:“谢谢您小姐,请您稍候,菜马上就好。”说完又朝我欠了一下身,拿着那两份菜谱和记录小本转身急速退下了。

  我问佩兰:“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清咖啡以及七成熟的牛排呢?”

  佩兰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她又用刚才那种比较深远的目光凝视了我一会儿,这才缓缓答道:“我只知道凡是佩兰点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说完,嘴角向上一扬,又作了一个浅浅的含情的微笑

  我说:“你倒挺机智的!当年在我的论坛上,新潮鲁迅也是以机智著称,如果此时此刻他在这里,你可能也不敢处处总要压我一头。你还记得么?那时候,新鲁在清韵跟钟钟网恋的热火朝天,你曾经写文章讽刺他,说一个男人如果还没有能力为一个女人负责任的话就不要轻易言爱,结果那厮写了一篇怪文驳斥你,那文章我看的笑死了,也堪称是本论坛的网文经典啊!”

  “哈,我当然记得。他那篇贴子好像叫‘都是月亮惹的祸’,说什么‘男人为什么要对女人负责?我改变了你的处女身份?那你还破坏了我的处男呢!我跟你做爱,并不是强奸,我的欢乐是建立在你的欢乐的基础上,你为我而痛苦了么?我们经济独立人格独立,我们体魄健全,你也没有为了掩护我而炸断了自己的腿,我为什么要为你负责?负什么责?!’哈哈哈,笑死了。”

  “笑什么笑?佩兰,我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不管屁大点事,也不管多烂的段子,都能把你给逗笑。我告诉你,太爱笑的女人不好,会给人很廉价的感觉。你看,古代那谁谁的什么妃子,就是因为不爱笑,所以才搞的皇帝神魂颠倒,要用烽火戏诸侯的方法逗她笑,你看人家那笑多值钱啊!这才叫牛叉。再看看你,唉。。。跟我不过刚见面二十分钟,就笑了十九分半,不过我很奇怪的是,你刚才为什么会用一种怪怪的表情比较严肃地凝视我半分钟?我有什么不对劲么?”

  “嗯!”佩兰终于不笑了,“我爱笑,都是被打折机票给闹的。你知道,我是做飞机票销售的,有时候,那些客户总是提出很离谱的打折要求,最离谱的竟然有要求我打一折的,所以我必须笑啊。我一笑,都不用说话,客户就会以为我是在嘲笑他荒,于是就主动给我涨价,于是我还得笑,笑他中了我的圈套,客户就会再给我涨点,涨到我的底线以上了,我还得笑,笑我终于成功了。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就养成了爱笑的毛病。至于刚才凝视你,是因为我惊讶你英语居然说的那么流利,而且里面还有我听不懂的单词,看来人不可貌相,你确实是个比较有才华的人。”

  有才华!好,我心中暗想,你也终于开始上我的圈套了,那就趁热打铁!于是,我对吧台前那个持琴而立的小提琴手甩了一个响指,那女孩便一手托琴一手持快速向我们这边走来。

  此时,我们的菜已经上齐。最先上的水果沙拉布丁已基本吃完,汤也喝得差不多了,佩兰已经开始在品尝她的第二口椒盐小牛排。

  “小姐,先生,请问你们喜欢听什么曲子?”

  “我不听曲,只想借你的琴用一下,钱我照付,可以么?”

  五.

  接过小姐递来的琴,我往座位边上挪了挪,旋即左手持琴右手持弓,很优雅地把琴往颈间一送,下颌便紧紧咬住了腮托。白色的弓毛在四根空弦上游走了几下,同时腾出左手略微调整了一下定音的弦钮。我略微一侧头,对配兰微笑道:“想听点什么?”。

  这一切,都是在几秒钟内完成的,佩兰显然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她小小的嘴微张着,一脸的迷惑与惊讶。看她这个样子,我便不再多问,行弓运指,马斯涅的《沉思》便从那小小的共鸣箱中缓缓流淌出来。

  佩兰听的呆了!

  那位拉琴的小姐也不禁频频点头,西餐厅里其他临桌的客人也纷纷放下刀叉,将目光齐齐聚焦到我们这里。

  当最后一个音符随上行琴弓的运弓完毕而截止的时候,餐厅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这些掌声来自那些临桌的客人,来自站在我旁边的提琴的主人,也来自佩兰。

  我把琴还给那位小姐,礼貌地向她道谢,同时我从西装口袋中掏出钱夹,抽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给她,我说:“你的琴音质不错,是把好琴,谢谢你!”小姐连忙推让,她说:“先生,我不能收您钱,我又没有为你们演奏,这不合适。再说,您演奏的真好,比我好,我倒要谢谢您的音乐呢。”还没等我再次推让,那位小姐便迅速对我点了一下头,微笑着退下了。

  看看表,才十二点半,我对仍然沉浸在惊奇与满足中的佩兰说:“我已经吃饱了。等你吃饱后我们去哪里呢?你下午几点钟上班?”

  “嗯,啊,上班,对,我们是要上班的,是,是两点钟上班,我也吃饱了,你是住这个酒店吧?”

  我说:“是的,要不然去我的房间里坐坐吧,好么?”佩兰拼命地疯狂地点头。

  结了帐,这顿饭共花去我二百五十元钱,我心里说话,这个地方我是再也不会来了!开头就遇见个多嘴的侍者,结束时饭钱竟又是这么“吉利”一个数字!

  我牵着佩兰的手,进入电梯,按了六楼,走出电梯,来到609间门前。

  其实在我今天中午找佩兰之前,我一直住在308房间。我是在出门的时候,现让服务员给调换成609的,因我当时刚好看到这个房间的前任住客在前台结账。我之所以要调换成609房间,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房间的号码数字,含有一种特别的性暗示

  进屋后,我给佩兰倒了杯水,佩兰现在一点都不笑了,事实上,从我刚才拉完琴后她就一直没有笑过,傻笑佩兰终于变成沉思佩兰。

  她喝了一口水后,突然怯生生地问我:“张健,你什么时候学的琴?你也有小提琴么?能否给我讲讲你学琴的经历?”

  “琴我当然有,就是我的第一把小提琴,跟了我20多年,直到现在还一直跟着我。那把琴是我六岁时父亲北京给我买的。那是我第一次跟我爸去北京出差,在前门大街“京华琴行”前,我看到了那把挂在玻璃橱窗中玲珑剔透的古铜色的小提琴。当时我就站定不走了,缠着老爸让他给我买,因为我被小提琴那天使一般的优美身姿尤其是面板上那一对f形漂亮的放音给深深迷醉了。

  老爸还算通情达理且富有远见卓识,犹豫了一阵子还是进店给我买了这把琴——就是挂在橱窗中的那把,他们没有存货,只有这把样品了。琴是星海牌的,1976年那时候,产品质量非常过硬。这把当时痛斩我老爸28元钱的小提琴,其品质若是在今天来卖,怎么也得在800元以上了。

  坐火车回到家是一个清晨,我来不及姐姐讲北京旅行的经历,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那黑黝黝的琴箱,炫耀地拿出了琴,并很有天赋地把它夹到了我的下巴底下,这夹琴的姿势,还是买琴时店里的售货员教的。

  璇紧弓毛,我不知道该怎样持弓,就用小手握拳般握住弓根,在四条琴弦上纵横拉动起来。我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大方向还是不错的,起码我知道手应该握在弓根而不是弓中,起码我知道弓子应该在琴弦上拉,而不能用来敲打面板。所以,后来我妈逢人就夸说她儿子拉琴有天赋,我想也的确如此。

  可那天早晨我满怀信心地去拉,却硬是没把琴拉响,提琴小小的共鸣箱里发出蚊子般纤弱的杂音,我跟爸爸都很疑惑,后来一致认为是由于我不会拉造成的。爸爸说,先放着吧,日后找个老师好好教你。于是我失望地把琴放进那个葫芦形的黑皮箱里塞到了床底。

  再把那皮箱从床下拿出来,已经是一年以后了。我妈终于给我找到一位老师,老师姓杜,是妈单位同事。妈让我叫他杜大爷,杜大爷头发花白,很慈祥的样子。第一次见面,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让杜大爷给我演奏一曲听听,因为我很怀疑我是不是买了一把发不出声音的坏琴。

  杜大爷拿起琴,端详了一番说是好琴,然后拿起弓,从他的抽屉里找出一块棕色方糖状的东西,就在那乌黑锃亮的崭新的弓毛上狠劲蹭了起来。我大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琴弓,因为我分明看到随着他用那棕黄色的东西不断地往复磨蹭,那原本泛着油光的黑色马尾弓毛开始变的发白起来,像是粘上了一层白粉,再也没有了那诱人的黑亮的光泽。我又不敢乱问,心疼的要死,眼眶里竟被逼出了两汪泪水。

  后来,当我也开始广收弟子教别的孩子拉小提琴的时候,第一堂课的第一句话我都要首先给他们强调:新买的小提琴弓毛上一定要擦松香,否则你的琴是拉不出声音来的。擦松香时,你的弓毛就会变白(当然也有白色弓毛的弓子),这是正常现象,不必心疼。”

  “哈哈哈”,佩兰又笑了,“后来呢?”

  不知不觉地,佩兰已经从原来的对面,坐到了离我很近很近的身边

  “杜大爷于是就成了我学习小提琴的启蒙老师,也是我唯一的一位提琴老师。他一共给我上过三次课,第一堂课是音乐欣赏,杜大爷就用我的那把琴为我演奏了许许多多优美的乐曲。从梁祝、新疆之春、花儿少年梦幻、小夜曲、杜鹃圆舞曲,他拉的如醉如痴,我也听的如醉如痴。曲终人散的时候,杜大爷说你能这么乖地听我拉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真是一个天才!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夸我还是在赞叹自己,但我当时真的是听呆了,我不知道我的这把我连拉都拉不响的小提琴里居然能够流淌出如此美妙的音乐,后来我听妈妈说,杜大爷曾经是内蒙古乌兰牧骑表演队的专业小提琴演奏员,后来被打成内人党一直关在监狱里,粉碎四人帮半年后才被平凡安排在我母亲的单位作了传达室的收发员。

  在我平生第一次聆听了杜大爷的小提琴演奏后,我便发誓一定要学会小提琴,因为我太喜欢她那细若游丝纯如少女净如水晶般的美妙音色了。如果说买琴时我只是喜欢她的外表,而此时我已经深深爱上她的灵魂。后来每每想起我之所以能够基本靠自学掌握演奏难度堪与乐器之王钢琴比肩号称是“乐器之后”的小提琴,是与我发自内心的对她的深深热爱分不开的。我学琴没有任何人强迫过我,看着今天无数在父母严厉的督导下含着眼泪别别扭扭练琴的孩子们,我真是苦笑万分。他们根本没有认真听过一次真正的演奏,没有机会认识到或认识不到音乐之美就被强迫来学琴;这又怎么可能学的好呢?爱好是学习之母,这是千真万确的道理!第一堂课结束时,杜大爷把琴还给我,我看到在琴马前运弓区琴弦下方栗色的小提琴面板上,已经落满了一层白花花的如碎雪般的松香粉末。

  第二堂课是在一个星期之后,这一次杜大爷开始教我持琴与握弓的基本姿势,我终于学会了如何握弓,如何运弓、如何正确夹琴。同时杜大爷教给我小提琴琴弦的定音方法,但当时我还不会听音识谱,所以虽然知道了小提琴四根弦由高到低分别是E、A、D、G四个音,但我还是不会自己定弦,于是杜大爷又送给我一个定音哨,他说:“这东西你现在可以用,但两个月后就不要再用了,你一定要学会用自己的耳朵去听音。拉小提琴,一定要有一双懂音乐的灵敏的耳朵。因为小提琴指板是光的,不像钢琴一个音对应一个琴键也不像吉他一个音对应一个品,小提琴上每个音的位置哪儿全是凭你自己用耳朵去找...”这些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也是我后来教学生必然要说的话。

  第三堂课很短,大约也就上了二十分钟的样子。这堂课,杜大爷给我讲了五线谱的识谱方法,又送给我两本书一本是霍曼的《小提琴演奏基本教程》,另一本是《开赛练习曲》。他告诉我他要退休老家了,不能再教我了,他说我很有天赋,仅用了一堂课就学会了正确的持琴演奏姿势,这一点一般的孩子是做不到的。说我今后靠自学完全可以成功,还说他自己拉琴就是自学的。最后,应我的强烈要求他又给我演奏了一支乐曲,那乐曲旋律悠扬、深远、美仑美幻,我听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它的旋律。若干年后,当我第一次看电影《魂断兰桥》时,才知道那曲子叫烛光圆舞曲。而那时,杜大爷却已经作古多年了——他在退休回老家后的第二个月就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

  杜大爷送给我的两本书——小提琴学习者的必修教材,我至今还保留着。他送给我的时候书已古旧发黄,到现在就更是破烂的厉害。我练习《霍曼》用了两年,全部练完了;而《开赛》却只断断续续练过开头几课,终因难度太大而放弃。后来我掌握了小提琴演奏的基本功就直接开始拉名曲,水平让外行听起来绝对感觉是专业的,我也因此心满意足。

  上大学后,我进了学校文工团,作了首席小提琴手。学校每逢周末举办舞会,都是由文工团的乐队来伴奏。灯红酒绿的舞场中,我也结识了不少学姐学妹,我也无数次应邀前往她们的宿舍为她们作专场演出,此种殊荣曾令多少我同宿舍或异宿舍的师兄师弟们羡慕的眼睛发红。当他们抱怨今天去谁谁的宿舍又吃了闭门羹的时候,那发红的眼睛就会瞪向抱着琴满面红光刚从女生凯旋归来的我。我说你们别嫉妒我,我舍生忘死前往熊猫馆作卧底,那滋味不好受啊!于是他们便团团围定,七嘴八舌地问我一些女生宿舍的情况,甚至问我是否在里面见过挂在绳子上的胸罩内裤。我说没见过,他们不信,说我撒谎,其实我哪里是撒谎呢?我每次去,都是受邀而去,自然她们都是做好准备的,我不仅没有见过宿舍内乱挂的女生内衣,相反很多时候我都见到了她们特意买来在罐头瓶中的鲜花,以及摆在饭盒中用来招待我的水果、点心

  我上大学那个时代的女生们实在是很纯情的。我一曲梁祝拉下来——当然,拉之前我还要给她们讲讲故事背景以及这首乐曲的欣赏方法(理工院校嘛)诸如什么地方是草桥结拜,什么地方是楼台相会,什么地方是投坟化蝶等等——往往能够拉的她们泪水涟涟。就这样,大学四年我成了学校的知名人物,也成了女生们心中的偶像。可惜,对于她们无数次的暗示、演奏外约会、甚至是直接的表白我都表示了回绝,因为一来那时我在家里已经有了女友,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她当时也在异地的另外一所大学读书;另外还有一个最关键原因就是我那时不懂浪漫,认死理,是很专一的君子。”

  “哼!臭美去吧!鬼才信你,就凭你那样子!”佩兰嗔骂道,小拳头竟然很自然地朝我腿上打了一下!

  我不理她,继续讲:

  “后来,在大学里我又开始练吉他,同样全是靠自学,没有人教。有了拉小提琴培养出的良好乐感,加上我已经非常灵巧的双手,弹吉他对我来说简直是分分钟就可以入门上手的事情。当然,入门容易练好难,对于吉他,我苦练了四年,以至于水平都超过了小提琴。我弹吉他的最高水平是获得山西青年古典吉他比赛三等奖,而小提琴的演奏水平却未获得过任何官方承认。不过唯一的一次是在学校范围内一个由外行作评委的全院大学生艺术节上获得了个人节目一等奖,那次获奖的曲目仍然是我百拉不厌的梁祝。

  工作后,忙于建立家庭、生育孩子等等,琴基本上是不怎么练了。也就是偶尔拿出来拉拉或弹弹那些我最为钟情的老曲子,即使如此,也还是遗忘了很多。后来,我们当地的少年宫招聘小提琴老师,我去了,每个月上四次课可以挣二百块钱,就这样,我前后带过四期少儿小提琴班,学生加起来有二百多人其中有两个学生居然学出了名堂,前年秋天一个考进了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一个考进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他们至今还与我保持着联系。”

  讲完了,我开始沉默。

  “讲完了?”

  “完了。”

  “我也完了...”

  我看看表,已经两点了。

  我说:“你是晚了,你该上班了”

  她说:“这就去,不过你最好别走开,我去看看有没有旷工的可能。”

  我说:“好的,祝你成功。”

  送走佩兰,我回到屋里把大门一锁,靠着门,心中不禁一阵暗喜:我的A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六.

  我走到阳台,扶着栏杆,让清凉的风吹吹自己发热的头脑。我不知道佩兰此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怕她回来。青岛的风不如珠海的风那么柔和,但却比上海的风雅致。珠海的风是甜的,上海的风是腥的,而青岛的风却是咸的。

  咸湿的海风吹进我的鼻孔,我闭上了眼睛。突然间,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仿佛正在穿越时空隧道,回到那个历史竟是惊人相似的去年的夏天,在上海,锦江饭店,3021房间,我也是这样,站在30层楼的阳台上,凭窗临风,看楼下细如牙签般的街道上,人如蚁,车如虫。

  两只小手突然贴着我的两肋伸进来,接着两条胳膊缓缓地像蛇一样紧紧缠住我的腰。两只柔软的乳房贴在我赤裸的后背上,柔薄的嘴唇吻着我的脖子蜻蜓点水般的,凉凉的、痒痒的。我微微侧过头,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切。我的手顺势绕向身后,我摸到两只浑圆的屁股,她没有穿内裤,她刚刚洗完澡,一丝不挂。

  “钟钟...!”我有些气闷,低吼了一句。钟钟把头扭向前面,用她的唇紧紧压住我的嘴。

  “不要出声,不要喊我的名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钟钟,也包括我自己。”

  那是一个令我销魂蚀骨的下午,我高潮迭起,意乱情迷。我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我跟钟钟的锦江饭店版还是BBS版,我跟钟钟网恋两年,她是一个自视甚高的网络文学界的准名人。虽然我跟她在BBS上,在QQ里曾经无数次地做爱,而且非常重视细节地做爱,但此时此刻,当她的发丝垂落在我的脸上,当她的清芬飘进我的鼻孔,我却不得不第一次真心诚意叫她一声:小情人

  这是我到上海后的第四个下午,而在头三天,我却一直在费尽心机寻找她。为了找到钟钟,我可谓是大海捞针,历尽苦辛。我跟钟钟网恋两年,我们的网恋风云曾经是各大中文论坛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最高潮的时候,我们曾在亦凡中文论坛举行过网上婚礼,当时“网络第一才子”云中君是我们的主婚人。就在半个月前,我们终于在论坛上公然做出决定,不顾众网友的反对,我们双双表示要打破彼此家庭的枷锁,冲破传统道德观念的樊笼,决定见面。

  可是当我千里迢迢按照约定的日期从珠海飞到上海后,才发现钟钟竟然人间蒸发了。手机绝对是关机的,QQ里也见不到了她闪亮的头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她的工作单位,却被告知她昨天刚刚辞职。我所掌握的那些线索完全断掉了,我知道,一切不可能那么巧合,只有一个原因:钟钟不想见我,她改变主意了。

  可是,我这次来上海并不是出差,而是用了我珍贵的年假,这意味着我把过年内蒙探望老爸老妈宝贵假期提前支取了,还不要说来回两千多元的飞机票以及每天200多元的住宿费。我不甘心,我用了一切可能想到的方法查询钟钟的下落。可是,三天过去了,我一无所获。

  就在我万念俱灰准备返回的第四天上午,我突发灵感,我找了一个网吧,到我们常去的那些BBS上,发出了一篇篇声泪俱下的寻人贴子,题目是:钟钟啊,你在哪里?

  贴子是这样写的:

  钟钟啊,我的好钟钟,

  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新鲁想念你,

  ——你的新鲁想念你!

  我要对着天涯喊:

  钟钟妹——

  天涯回音: 

  “她刚离去,她刚离去,

  网恋征途千万里,

  她大步前进不停息。”

  我要对着清韵喊:

  钟钟妹——

  清韵袅袅:  

  “她刚离去,她刚离去,

  你不见那绝品网文论坛上,

  还有她<关于情欲最后的解析&gt;...”

  我要对着榕树喊: 

  钟钟妹——

  榕涛阵阵:

  “她刚离去,她刚离去,

  躺着读书里掐得欢呵,

  新老愤青正在回忆她淫荡的浪语。” 

  我要对着大海喊:

  钟钟妹——

  海浪声声:

  “她刚离去,她刚离去,

  你不见浦江两岸鸳鸯堤旁,

  她与情人散步的足迹……”

  我要找遍整个世界

  啊,钟钟,

  你在男人需要的每一个地方,

  诺大网络

  到处是你网恋的足迹。

  但我已走出网络来到上海,

  我正在锦江饭店深情呼唤

  钟—钟—妹—

  我已住进了3021房间,

  我已等待了你整整三天。

  如果你今天再不跟我联系,

  我将义无反顾继续等待下去

  钟钟啊,我的好钟钟!

  你快来找我啊,就在这里。 

  ——在这里,在这里,

  在这里……

  在锦江饭店3021房间,

  ——3021,3021, 

  3021……

  你可以给总机打电话查询住客姓名,

  你会知道我是真的在这里等你。

  你的新鲁痴痴呆呆在等你!

  在等你啊, 在等你.

  在-等-你…… 

  贴子发出后,我离开网吧去了一家保龄球馆。百无聊赖地一个人打了三局球,赢了一个打火机。走出球馆上街买了一包飞马烟,看看表已近中午,便在街头一个排档上吃了一碗大肉面。然后又往回家的方向走,路过一家小网吧,又进去花了一元钱不饱希望地去看看那些论坛,那些地方对我贴子的回复都是预料之中的热烈!有骂的,有哈哈笑的,却唯独没有表示感叹的,更没有钟钟的。

  等我踱回饭店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去前台订票的准备。可是当我一迈入大堂,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酷似钟钟的女子,正坐在对面候客的沙发上,眼光迷迷蒙蒙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偷偷发笑。

  我是见过钟钟的——她曾经给我寄来过两张照片,当时我在给她的情书中这样写道:钟钟,照片收到了,没想到你是那样地美,美得象一首抒情诗。你全身充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的风采。留给印象最深的是你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以及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像是问候。你像一片轻柔的云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你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美丽的笑容。在你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我总能捕捉到你的宁静,你的热烈,你的聪颖,你的敏感。其实,我最先认识你是在照片上。照片上的你抱着孩子,长发飞扬。那份温柔、那份慈爱、那份美感、那份妩媚,使我久久难以忘怀。那瀑布一般的长发,淡雅的连衣裙,标准的瓜子脸,聪明的杏仁眼,那稳重端庄的气质,再调皮的人见了你都会小心翼翼呢。接着,我又看到了你那与马为伴的照片,那蓬松欲炸的黑发,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我仿佛看见你蹦蹦跳跳地从照片中走出来,一件棕尼大衣,紧束着腰带,显得那么轻盈,那么矫健,简直就像天边飘来的一朵彩云,你身边的灵俊该不是叫做“赤兔”吧?你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也在笑。平心而论,你虽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形象距离,但你肤色白皙,身材苗条五官端正而显得秀气,颇有“清水出芙蓉”之感。和你刚刚接触的一瞬间,我就强烈地感到你身上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春花秋月,是诗人们歌颂的情景,可是我对于它,却感到十分平凡。只有你嵌着梨涡的笑容,才是我眼中最美的偶象。青翠的柳丝,怎能比及你的秀发;碧绿涟漪,怎能比及你的眸子;有时,我凝视电脑里你的那两张玉照,简直觉得整个世界都永远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之中。你像天上的月亮,也像那闪烁的星星,可惜我不是诗人,否则,当写一万首诗来形容你的美丽。你是一尊象牙雕刻女神,大方、端庄、温柔、姻静,无一不使男人深深崇拜。啊,爱钟,我爱极了你!

  然而,此时此刻,我的爱钟正站起身向我款款走来,她不是什么酷似钟钟的女人,她就是钟钟,我的钟钟!

  七.

  后来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我花了二百元钱买了一把吉他,因为钟钟喜欢听吉他,她还专门为此写过一篇小说叫《韵殇》,讲述的就是她小时候学琴的故事,以及跟那个启蒙老师《窗外》一般的初恋情感经历。

  从那天下午之后,她天天早晨九点来我这里上班,下午五点钟准时从我这里下班。她说反正自己也辞职了,可以痛痛快快跟我多住一些日子。她辞职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老公,她告诉我说,就是为了跟我见面她才辞职的。她老公是一个近乎神经病的疑心狂,每天下班晚回家一分钟都要盘问她半个小时。所以如果她不辞职是根本无法跟我见面的。我就问她那为什么不辞了职就立刻跟我联络呢?为什么要让我空等三天呢?她说:我本来准备让你等七天的,我要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把自己奉献给你。

  当时是上海的夏天,气温很高。但她却不让我开空调,她说她对空调敏感。她每天来我这里的时候,总喜欢穿一条三角裤衩,裸着上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给她弹琴,我把几乎所有会弹的曲子一一弹给她听,她听得很入迷,听完了就坐在床上发呆,我便也一声不响地望着她,任自己的手指在吉他弦上若有若无地走动。

  在房间里呆闷了我便拉着她去饭店旁边的自由市场翻看各种各样的廉价衣服,饿了就去吃那里的小吃。我和她在一起那几天几乎天天疯狂地做爱,她是一个欲望很强的人,最多的一次一个下午她上了六次高潮,结果累得“下班”时连按电梯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她更多的时候非常会控制自己,虽然自己每次都是非常激动,却只是尽心地满足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她有她的怪理论:“对于一个作家,有渴望的时候,才有灵感写文章。一切都满足了以后,就感到空虚了。”我却总说做爱结束以后,我才能集中精力干事情。她说上帝只给男人足够的血液去控制大脑或者生殖器,绝对不能两者兼得,所以男人有欲望的时候是不能工作的。于是我就想出各种各样的怪姿势怪方法和她试验,最有趣的是我把她捆在床上,在她身上涂满蜂蜜,又用舌头一点一点地舔食干净,对她百般挑逗,却总是不让她满足,一直到她哭着求我,自己承认自己的理论是胡说八道为止

  我到上海后第二个周末的早晨(准确地说是上午),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的假期已满,必须要坐下午的飞机赶回珠海。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照在我们的床上。激情过后,她靠在我的怀里,把吉他放在腿上,一只手在六弦琴上轻柔地拂动,许久许久不说话。我轻轻抚摸着她的乳房,尽可能地不去打扰她,一直和她坐到四肢都麻木了,我才把她的吉他抢下扔到沙发上,然后顺势一扳肩膀,搂着她倒进软软的床里。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躺在她身子底下问她,她最喜欢坐在我身上和我做爱。她笑着摇摇头说:“我喜欢你看我的那种眼光,我喜欢你痴情,更喜欢你的年青”。我听了笑,“你说我痴情倒是对的,年青从何谈起?你又没有比我年纪大嘛。”她笑了笑,抓起我的右手,放在她的左乳房下面一点,我的手指伸出去按她的乳头,捏她的乳房,她用力按住我手,脸上的笑容默默隐去:“你摸,我的心已经老了。”

  八.

  清脆悦耳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从时光隧道里猛地一调头,思想的飞船便以光的速度迅速折回到一年之后的此时此地——青岛王朝大酒店609号房间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从阳台赶到门口,一拉门,只见佩兰正亭亭玉立地站在我的面前。此时的佩兰,已经换掉了民航制服,她穿了一件白色真丝连衣长裙,宽大的裙摆,细束的腰身,低开的领口处露出雪白的肌肤。此时的佩兰不施粉黛,微微侧着脸庞,目光没有看我,而是着落在房间内一个什么地方,她的脸朦朦胧胧,典雅的象一个色调柔和的雕像。

  我说:“佩兰,祝贺你旷工成功!我就知道你会成功的,哈哈,真好!你,,你怎么了?进来呀,进来说话呀!”

  佩兰慢慢地将目光转向我,她的脸上没有喜悦,没有兴奋,也没有忧伤。她用一种平静中略带暗哑的表情凝视着我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是张健,根本不是!你是新潮鲁迅!”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底牌这么快就被别人看穿,不免感到有些丢面子。于是我强作欢颜:“怎么,这次又认定我是新潮鲁迅了?嘿嘿,会不会过几分钟再说我是宁财神呢?据说财神长的也很丑,跟我不分伯仲。”

  “你少没正经,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骗了我一个中午,如果我不拆穿你,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说——”

  被她这样严肃地一质问,我也有些生气了。我一把把她拽进屋里,门一关,一手扶门框一手撑着墙,把她逼在由我的的胳膊、身体墙角围成的小扇形区域里。佩兰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我,两只手不自觉地交叉起来护住前胸。我劈头盖脸地逼视着她,一脸狰狞地反问道:“骗你?我骗你了么?一见面你就自以为是地跟我叫张健是不是?现在你又斩钉截铁地跟我叫新潮鲁迅是不是?哪一个名字是我亲口告诉你的?明明是你自己认定的东西后来发现错了怎么就要咬定是别人骗你?你去买东西别人多找给你钱你没有退给人家就成了小偷了么?就是贼了么?”我质问着她,声音很大,我的胳膊由撑起的直线慢慢变成了曲线,跟她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到后来,嘴唇几乎都要贴到佩兰脸上。

  在我的淫威下佩兰一脸的委屈、无奈、无助和恐惧。她终于慢慢垂下头去,眼睛看着脚面,用几乎听不清的孱弱声音喃喃自语:“我错了,是我错了,对不起...”。

  看到她真的害了怕,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我强迫自己把思绪从刚才对钟钟的回忆中拉回到眼前的现实。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她是佩兰,不是钟钟。是风吹佩兰,不是钟钟!我现在在青岛,不在上海。在山东青岛,不在上海。是啊,眼前这个银装素裹的女孩,明明是我第一次见面的女网友,我对她除了几篇文章之外几乎一无所知,我怎么能够这样对人家吼叫?既然不成张健了,也就意味着A计划的流产。虽然“新潮鲁迅”也不过是一个ID,但那毕竟那是我的ID,跟我的名字一样,是我的真实代号。我要为它的名誉负责,我不能用我自己的真实代号去对任何一个女孩造成任何的伤害,因为在熟悉我的圈子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新潮鲁迅是当之无愧的妇女之友

  说起“妇女之友”,我便不自觉地想到了恩雅。因为这个光荣称号,就是她免费赠送给我的。恩雅是我在西安的一个女友,也是当今一位颇有名气的网络作家。对于恩雅,我始终感觉她像是一个秦朝的陶俑,是一个让我永远猜不透也破解不了的迷。

  恩雅很疯,她是我见过面的女友中唯一一个敢当着我的面扣脚丫、换胸罩却绝对不跟我做爱的人。在我的记忆中,她的形象总是以这样一幅画面定格:披散着头发,穿着邋里邋特的睡袍,叼着摩尔烟,一脸的惺忪与颓废。

  我与恩雅初次见面那年中国还没有互联网。那是1989年春夏之交动乱的时候,我利用大串联的机会坐免费火车去西安交大看望我的一个中学朋友。那一年我刚好大二,本应充当学潮的主力,但怎奈山西的学运形势让我感觉醋味太浓,所以就主动脱离大部队只身一人赶赴西安,妄图从这个能看到中华千年历史的城市里寻找灵感,取些真经。

  到朋友那里时正值晚上,朋友在交大旁边的“悦来”饭馆为我接风。其实,所谓为我接风并非是为我一人,因为那时候正是串联的高峰期,几乎每个人每一天都会有来自外地或本地外校的朋友、老乡、爱人什么的打着革命的旗号前来蹭吃蹭喝。于是那些被蹭的,从经济学角度考虑,往往要组成金融联合体,这样一来可以用自己本来只能点两个菜的钱点上一桌子菜显得豪华一些,另外也能有效抵御当个人经济能力稍差时出现的买单金融危机。

  当时一大桌子人,坐了十六七个,除了我那同学以外别人我一概不认识。上菜之前大家高谈阔论着当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我插不上话,也无话可插。总的感觉是非常没劲,所谈论的东西跟山西的味道也差不多。于是眼光便开始在众食客的脸上溜达,想从那一张张兴奋的变形的脸上寻找一些真理和幽默。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她!

  她显然不是同我们这些人处于一个年龄阶层,确切地说她是一个孩子,是一个货真价实女孩子,而不是现在人们对80岁以下女人统称的所谓“女孩”。

  她当时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睁着好奇的眼睛瞅瞅左边比她高半个身子的哥哥,看看右边比她高一个脑袋的姐姐。一脸的稚气中带有一丝狡诘,微微的浅笑中藏有不易察觉的轻蔑。我悄悄碰了碰坐在身旁的朋友,向那女孩努努嘴道:“那丫头是谁呀?这么小也来参加革命了?”朋友哈哈一笑,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那是我们宿舍老六的妹妹,刚上小学三年级。别看孩子小,智商可能比你还高。她常来我们宿舍玩,人精儿似的。”我忽然来了兴致,继续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我要跟她斗智!我就不相信这么个小丫头智能高过我!”朋友说:“老六叫恩俗,她叫恩雅。看人家父母给孩子取名寓意多深,雅俗共赏方成大家啊!”

  于是,我突然拿起桌上尚未倒酒的啤酒杯朝桌上重重一蹾,运足丹田之气猛然大喝一声:“恩雅听令!”

  只此一招,周围立刻鸦雀无声。众食客面面相觑,看看我又彼此看看,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叫谁。朋友在一旁直掐我大腿,低头咕哝道,你小子别发疯,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这时,一个柔美的细嫩的亲切的安详的女孩的甜美声音突然间充满诱惑充满灵气充满魔力地传到我以及众人的耳鼓:“这位大哥,小妹在此,敢问兄长有何吩咐?”

  这时候,周围的人似乎已经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再言语,面带笑容地默默关注着我们两个。此时,我的锐气反倒不似先前那样旺盛——本以为我那惊堂木一拍小丫头不钻桌子底下也得在凳子上晃一晃,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地沉着冷静,这不禁让我对这个叫“恩雅”的小学三年级女生充满了神秘感甚至刮目相看起来

  “嗯~ 哼!”我清了清嗓子,“现在的时局动荡多变,我们每一个有正义感的国人都要积极投身到民主的洪流中去。但是,在紧张的革命之余我们也不能忘记幽默,我想出一个谜语请这位小妹猜一猜,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坐在我们这些民主精英的阵营里。”

  恩雅饶有兴致地一歪头,作了一个调皮的“请”的表情。

  我说:“这个谜语嘛,迷面就三个字——避孕套!打的是当前政治漩涡中两位风云人物的名字,小妹请猜。”

  众人“哄”的一声全乐了,一些女大学生更是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人向我投来憎恶鄙夷的目光,旁边的朋友更是加大了在我腿上掐拧的力度。

  我心里很是得意,一来我终于不择手段成为了这些陌生人中被关注的焦点——这是我毕生一直在追求的目标,直至今天。二来嘛,这个谜语绝对是我刚才突发奇想,吃铁丝拉笊篱——“现编”出来的,除我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答案。小姑娘不谙世事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而且众人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捣乱欺负人,不会认为我说的“谜语”是什么真正的谜语。所以,一旦大家带着这种思维定式要看我笑话的时候,我再把那个恰如其分无可辩驳的迷底说出来,不给她来个语惊四座、拍面八方才算怪!

  我得意地挑战式地迎接着众人的目光,我看到恩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出神地看着我。

  不过几秒钟时间,众人还在一片哄乱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恩雅也把自己跟前的啤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拍,用了不符合她年龄的老道与沉稳,在众人一片窒息般的宁静中缓缓说道:“这位大哥,如果小妹没有猜错,迷底中的两位风云人物应该是‘里膨’与‘罩紫阳’吧?”

  九.

  我到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那顿饭是怎么吃的,怎么结束的;以及众人当时是怎样哄笑,怎样击掌叫好的。我只记得当那个叫恩雅的小丫头准确地说出了我心目中的答案后,我的大脑便“嗡”的一声,不能再接受任何外界的信息。那顿饭上我一直在看着她,看她那一脸胜利者的微笑,以及得意中隐含的些许嘲弄,我知道,我是真的在这个人杰地灵的六朝古都遇到高人。那顿饭后,我试图通过朋友找老六介绍她的妹妹跟我认识,但那时候的革命形势如火如荼,老六在我们吃饭后的第二天便去了北京,我从此一下子断掉了与恩雅的联系。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互联网仿佛雨后的蘑菇,一夜之间在中华大地上冒了出来。就连我们家门房的老大爷见了我都说:小伙子,改宽带吧,宽带比窄带快多了!这使我突然觉得如果再不买一台电脑上网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了。于是,我就上了网,于是,我就在网上重逢了久别的恩雅。

  我是在网易见到恩雅的。那时候网易正在搞什么“网络十大美女作家”评选消息放在头版头条。我本来对作家并不感冒,但对“美女”却是情有独钟,于是便点了那个链接进去看。头几个人没什么感觉地就翻过去了,这其中也包括后来那个与我有过一段轰轰烈烈恋情的南琛。但是当我翻到大约排名第六还是第七那个人的时候,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号称西安美女作家的,竟然就是她——恩雅!一段简短的介绍文字,还配有照片,一点没错,就是她!十年了,尽管女大十八变,但是她除了脸变大了——大得像一张发面烙饼之外,五官的位置与比例几乎都没怎么变。尤其没有变化的是她的眼神,她是看着镜头照的那张照片,她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盯视着我,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还在嘲笑我那个谜语的浅薄。

  我二话没说就按她留在网上的邮件地址给她写了信,那封信里我写得很诚恳,先是回顾了过去在“悦来”饭馆的一面之缘,继而讲到她给我留下了怎样难以磨灭的印象,最后是希望今后能够有机会见面,再当面领教妹妹的智慧云云。没想到两天后,等来的回信却只有六个字:“你丫傻逼呢吧?”

  我突然醒悟到这一定是被“美女作家”给害的。你想啊,连我都能轻易知道她的地址,她一天得收多少信啊!现在人小丫头可是名人,跟一般人不一样了。她哪里会有闲工夫阅读来信内容!一看主题不感兴趣,直接就扔垃圾桶里,用群发邮件给回了。而我第 的主题却是:“小妹,哥哥呼唤你!”哎,这不纯属找死呢嘛!

  所以,我给她发第二封邮件时就把主题给改了,内容还是第 的,一点没变——这一次,我收到了恩雅热情洋溢的回信。

  当时,我把那邮件的主题改成了:恩雅,你哥恩俗让我转告你:对于你我来说都是最后一次!(靠!这话好像是从“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抄的!)

  恩雅在给我的回信中,如我所料地表示了对过去那一面之缘的追念,她说,在那次宴会上,她对任何人都没留下什么印象,除了对我。她说从她一进门起就发现我是那桌人中唯一不俗的,她还说她的名字叫恩雅,这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与一切庸俗的东西宣战。人类最庸俗的是什么?是结婚——所以她永不结婚。女人最庸俗的是什么?是养孩子——所以她只养两只猫,绝不养人。处女最庸俗的是什么?是珍惜贞操,所以她说:“我现在已经年满十八,我不准备把我的贞操保留到八十。哥哥,虽然我们仅有一面之缘,但是,这一面已经注定了我们今生的缘份。你来吧,哥哥,现在就来,我已经决定要把我的处女生涯葬送在你的手里。”

  我当时正在内蒙老家的铁路部门工作,国企的劳动纪律众所周知。我连假都没请,就开了一张免票坐火车连夜赶到西安。

  按照她信里留给我的地址,我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她家。她家是在西安南城区的一片贫民区里,所谓贫民区,是指没有高楼,全是平房。虽然如此,但是那里的平房码放的都很整齐,不似上海的弄堂与北京的胡同一般盘根错节神出鬼没惹人烦躁。而且书写着白色油漆数字的蓝色小铁皮牌子很醒目、很规矩地钉在一家一户的门梁上,这让我非常顺利地就寻到了恩雅的老窝——南香里78号。

  拍打门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里面传来一声暗哑的问询“找谁你是?”

  “找恩雅,老恩家小雅,是在这里住吧?”

  “吱扭”一声,大门拉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两颗眼屎挂在眼角,睡眼惺忪地盯着我看。我心里一愣,以为是找错了地方,可我看见那眼睛越瞪越大,同我大脑内存中的一个影像渐渐吻合起来,到后来,我恍然大悟,这可不就是她么——那张大饼子脸,啊!恩雅妹妹,是我啊,没想到吧?我是你新鲁哥哥啊!

  恩雅拉开了门,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她转回身引我往院里走,我这才发现她穿了一身半透明的丝质睡袍,皱皱巴巴的,隐约可见光洁的脊背。她边走嘴里边嘟囔:“靠,说来就来了,奶奶的!”

  穿过一个不大院子,来到正屋门前。她拉开门,示意我先进。我有些紧张,不太自然地干笑了一下问她屋里有人么?她白了我一眼,理也没理就自顾自地闪身进去了。我赶紧尾随其后,生怕她把门插上。一进屋,一股掺和了香水味、烟臭味、尿臊味的巨大怪味迎面袭来,让我有如唐僧被陷盘丝洞之感。我屏住呼吸,细气慢喘,好容易才适应了屋里的空气,此时,恩雅正旁若无人地坐在梳妆台梳头梳妆台就摆放在一进门客厅的左手墙边,墙底是一排沙发,右手边的墙上还开了一道门,通向里间的卧室。卧室门没关,我站在大门口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卧室里仅摆放了一张大床,那张床很大,床垫很厚,躺上去一定会很舒服

  我干咳了一声说:“恩雅,我来了。”

  “你来干什么?”她头都没回。

  “我来取你许诺给我的东西。”

  “我靠,你说什么?!”这一回恩雅不梳头了,她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眼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搓掉了。

  我一点都不惊慌,我半靠着大门,嬉皮笑脸地打量着她:“怎么,还要让我重复一遍你信里对我说过的话么,处女同志?”

  “这...”,看得出她此时有一些慌乱,她低下头不再看我,双手开始在身上乱找,然后又开始扒拉梳妆台上乱七八糟堆放的书本。此时,我才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比较昏暗的光线,我注意到那屋里的地上竟然满是瓜子皮与烟头。我知道她在找什么了。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红河牌香烟,自己抽出一支衔在嘴上,点燃了,却并没有把剩下的烟放回到口袋中去。也许是我点打火机的声音以及喷出来的烟刺激了恩雅,她停止了搜寻的动作,转回身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便一声不吭地把拿着烟盒的手递了上去。

  她动作熟练地从我递过去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我把打火机点着了凑上去。她在点烟的时候突然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有些心惊肉跳。第一口烟喷出来后,她终于恢复了固有的沉着与冷静。此时她用一种平静如水的表情看着我,慢慢对我说道:“我信里也就一写,没想到你丫傻逼,还真给来了,真你妈够认理儿的。你也不想想,贞操这东西,除了在幼儿园能找到,可能在18岁少女身上找到么?慢说偶现在没有这东西,即便有,你以为说给就能给你么?偶信里说让你‘现在’来取,而此时,是‘现在’么?”

  十.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凉了一半。美丽的 幻想三言两语间竟成了泡影,怎不令我懊恼万分!想想自己忍受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的颠簸,又加上大半个早晨的打听问路,直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千辛万苦竟然换来这样一个惨遭戏弄的结果,我当时不禁火冒三丈,咬牙切齿起来。我阴沉着脸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是看了你的信来的。即便贞操已经得不到,你给我假操我也认了。我的意思是说你总得给我点什么,我一千多公里大老远地跑来,不可能一无所获地就这么回去。”

  我的脸是变形的,我看到恩雅的脸色也是铁青,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却又慌忙低下头去,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有一丝迷乱,也有一些慌恐。于是我得意起来,停顿一下,又继续恶狠狠地说道:“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好好想想清楚!我脾气很暴躁,你不要逼着我强奸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我的色厉内荏让恩雅一下子寻出了破绽,她“噌”地一下从梳妆凳上跳将下来,鞋都没穿,指着我就开腔了:“你刚才说什么?你丫怎么这么没品?看你刚下车憋了一宿,让你放放鞭炮也就算了,没曾想你还放起了礼花!你以为你是谁呀?德性!强奸偶?来呀,老娘现在就成全你,够胆你就来上!”说完,恩雅竟然双肩一抖掀掉睡袍,只穿了一条三角裤衩,白花花地站在我的面前!

  说实话,我本来也算是一个久经风月之人,无论烟花柳地还是秀楼深闺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什么样的女子没泡过,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然而这一次,1999年7月14日,美国独立日那一天,在古城西安恩雅家里,我却被一个小我十岁的女人慑服了,她让我深刻体验了什么叫做震撼

  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空白的,我全身的血液大概都涌到了生殖器上。我看到了恩雅的裸体:柔美的曲线,如银的肌肤;两只雪白的花葫芦大奶子荡在胸前,与那张不太秀美的大脸盘子交相辉映,让我联想麻将牌中的三饼。

  在那一瞬间,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空气凝固了,时间也凝固了。我的下面生机勃发,但上面却一片空白。我的腿像瘫痪一样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我一动也不能动,就那样喘着粗气看着她。

  双方对视了大约十几秒钟,恩雅又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了她的胜利。就像那次她猜对我的谜语一样,她把嘴角一撇,乜斜着傻子一般的我,从容不迫地回转身,挺着大奶从我面前经过,径直走进了里间的卧室。卧室门敞开着,我当时靠在大门上仍然可以对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我看见她从床上抓起一个黑色的文胸,侧身对着我就开始往身上穿:她先将身体前倾,让两只乳房垂下来,然后把胸罩的吊带穿过两只胳膊,让罩杯对准垂下来的乳房,然后把那两团软肉完全充满地塞进罩杯后,才仰起身,两手绕到身后将后带的挂钩挂上,然后两手再回到前面隔着罩杯从底下握住乳房向上托了托,又左右晃了晃,直到乳房与罩杯完全吻合。整个这一过程恩雅做得非常完美,非常专业,非常从容。当她再次转过身面向我的时候,我看到在那副黑色蕾丝花边半钢丝圈乳罩的衬托下,恩雅的胸型完美地体现出来:不愧是一对天乳!那峡谷般的乳沟让我迷醉,我多想变成一只小鸟翱翔其间!

  穿完胸衣,恩雅旁若无人地走到卧室隔壁卫生间去洗脸刷牙。卫生间门虚掩着,我听见她在里面洗漱的水声,小便声,以及冲马桶声。几分钟后,当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恩雅已经跟刚才给我开门时的恩雅判若两人。只见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一脸青春的朝气,反而让风尘仆仆的我突然间感觉自惭形秽起来。

  恩雅目不斜视地身着乳罩裤衩再次走进卧室,从床边的衣架上抓下两件衣服开始慢慢往身上穿。她先穿上一条牛仔面料的一步裙,又把一件黑色的大背心往头上一套,穿衣过程便结束了。

  收拾停当后,她不知从卧室什么地方找到了她的香烟,便叼了一根在嘴上,点着了,青烟缭绕地走出来,我看到那烟很长,深咖啡色的烟纸,估计是女孩们喜欢抽的“摩尔”。

  恩雅又坐回到梳妆台前,依然是不理不问不看我,竟自顾自地从梳妆台抽屉里找了一把指甲刀,修剪起了自己的脚丫子。

  我当时心里那个腻味!我知道她所有这一切举动无非是想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我不欢迎你!你快走!但是,恩雅妹妹,你既然给我写来了那样 ,我就必须让你知道,乱写信勾引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又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好了恩雅,我认输了行不?思前想后,我已经决定不强奸你了,不仅不强奸,连弱奸也不想了。总之,我对你已经不再抱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从见到你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连饭都没吃,连个凳子都没的坐,恩雅,即便是你一个远方的普通朋友来看你,你也不能如此待客吧?”

  话音未落,恩雅一把扔掉指甲刀,抬起头来对我翻了翻眼皮:“靠!你丫要早这么说,羊肉泡馍也吃上了。走吧,吃饭去!”

  说完,恩雅跳下座位冲进卧室,从床上抓起一个小皮包挎在胳膊上,又拿起一个有挂带的小手机套在脖子上,然后换了双旅游鞋挽着我的胳膊出了家门。我心里纳闷,这不是挺友好的嘛!干嘛刚才一谈到性就那么剑拔弩张呢?最后,我个人得出的结论是:恩雅的“玩酷”是装的,其实她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非常本分的——哦,冰清玉洁的恩雅!

  我们早饭是在她家附近的一家羊杂碎馆吃的。恩雅坚持要请客,说是给我接风。我们每人要了一碗羊杂碎,三块钱,外带一个白面饼子,吃得很饱很舒服。吃饭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下一步的生活安排。我由于要从西安铁路局订返程公免卧铺号,所以当天肯定走不了,最快也要到明天。所以恩雅决定把她的屋子借给我住一晚,她说她在西安朋友多,找个住的地方不成问题。我说你的床那么大,我们就不能和衣而卧么?她说你丫要再这样我真跟你急!吃完早餐临分手时,她把大门钥匙交给我,而且像老朋友一样不厌其烦地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诸如不要开煤气啦,不要不洗澡就睡她的床啦,不要乱翻她的东西啦,如果我提前走就把门锁好把钥匙放在大院门梁上啦,等等等等。那些絮絮叨叨的嘱咐,殷殷切切的叮咛,让我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

  离开羊杂碎馆我们就各奔东西了。恩雅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却又返回了她的老巢。再一进屋,人去楼空好不伤感。我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出了一趟门,去西安铁路局订到了次日晚上的返程卧铺号。然后回来就关上门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一直看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我感觉有些困了,就脱了鞋爬到恩雅的大床上去睡觉

  那床是大号的双人床,床垫很软,人一躺上去就陷入到里面,有一种很舒服的安全感。我想象着,像恩雅这么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套房子,她可能也是出于安全感的考虑才选择了这样的床和床垫的吧。她的床上很乱,什么书啊、笔啊、衣服啊,胡乱地堆放在床的中央和四周,我为了能够让自己睡得舒服些,就摸着黑把我身边的东西给它往靠墙一侧的床边扔。

  突然,我摸到了一件压在我身体底下的衣服,凭感觉,我确定那是恩雅早晨在我面前穿过的睡袍。拿着这件柔软的丝质睡袍,我没有扔开,而是把头埋在那衣服里面深深地吸着。我闻到了恩雅的体香,闻到了淡雅的洗衣粉香味,也闻到了一些太阳的味道,那综合的气味使我迷醉,我把玩着她的睡袍,想象着早晨发生的一幕幕经历;我竟然有些情不自禁。到后来欲望之火终于让我难以自持,我开始疯狂地自慰起来。“恩雅,恩雅,恩雅,,”,我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脑海中回忆着她那雪白的丰乳,峡谷般的乳沟、诱人的胴体以及...终于,我一泻千里,把白天无法满足的对恩雅所有美丽的性幻想统统发泄到了她那可怜的睡袍上...

  回家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恩雅给我发来的电子邮件,她在信中说:“幸亏你丫不是克林顿,否则偶那睡袍可就值钱了,嘿嘿!”

  十一.

  后来的事情,包括我与恩雅、我与钟钟、我与南琛,我与佩兰;我不想再继续罗罗嗦嗦讲下去了。老实说,我这人做事最坏的习惯就是虎头蛇尾,当然也包括写作。我虽然兴趣广泛却最终一事无成,也是由于这个原因。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本性使然也。

  不过既然已经写到这里,又不忍留下一个烂摊子让众位热心看官觉得闹心,索性还是对大家比较关心的几件事情作个交待吧:

  四位美女中,南琛是我唯一没有见过面的。后来有一次我去昆明出差,本以为可以故伎重演攻克最后一个堡垒,可没想到最终我们仅是在电话里聊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南琛都快哭了,还是坚持着没有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告诉我。南琛毕竟是南琛,她是我这四位红颜知己中最有才华的。在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三分钟内,她比曹植还植,竟然即兴为我做了一首俗不可耐的离别诗,并且在电话里用哭腔为我一句一句念出来,当时那种情境,真是怎一个“俗”字了得!那诗是这样作的:

  早知道与你的相恋是个误区

  却走不出你捉摸不定的痴迷

  总以为终于找到难得的知已

  却原来这是一场无情游戏

  从此后飘泊的心在何处栖息

  还会不会有浓情酿就的泪滴

  茫茫人海除了自己还会有谁

  让我每夜将千千阕歌唱给你

  人生的路途遥远而又扑溯迷离

  不知在哪个驿站我们又会相遇

  执手相看已不再有往日的情感

  却难挥去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

  并非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也不必对错过的一切追悔莫及

  高山流水依然是我永远的寻觅

  不再苛求爱恨随缘聚散两相依

  钟钟的沧桑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她幼年时失去父母,童年时失去贞操,少年时失去理想,成年后失去信仰。到最后糊里糊涂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内心的空虚与失落永远无法填补,只好把毕生的幻想与追求寄托在由于欠缺基本功而永远成不了气候的文字上。自从认识我以后,她就把我当成了自己灵魂的告解师,也就是俗称的所谓牧师。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渴望我能给她指引,为她领航。当然,她也与牧师疯狂地做过一场大爱,相信上帝不会惩罚她,因为她本来就没有信仰。

  恩雅刚说过,就不再多讲了。那次分手后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但却绝不想再见面。我把与这些女友后来发生的事情写信告诉她,她听的津津有味,后来她在一个公开场合竟然送给我一个尊称叫“妇女之友”,我听着还算贴切,也就欣然接受了。

  对于佩兰,由于是这篇小说中的女主角,所以我还得多罗嗦两句。

  在佩兰旷工的那天下午,我们在王朝大酒店609房间里聊了很久。我们聊音乐,聊文学,聊婚姻,也聊黄色笑话。不过当时我心里一直有一个迷,就是她到底如何得知我不是张健而是新潮鲁迅的。后来在晚上送她回家的路上,我向她提出这个问题,她对我神秘一笑说:“这个嘛,留给你自己去思考。如果都告诉你了,小说还哪有什么悬念!”。

  就在跟她聊天的时候,我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说是让我立刻返回公司。老板说:“青岛那位客户今天给我打来电话,一张口就向我表示歉意,还直夸你办事能力强,有诚意。你小子,事情办完了为什么不赶快回来?赖在青岛浪费我差旅费呀?”我说哪里哪里,我还不是为了买张打折机票给公司省钱,所以才多等了一天嘛!老板说狗屁!你住四星级宾馆一晚上的房费早超过机票打折的钱了。我连忙说:“对呀,我怎么就没算过来这个帐呢?老板不愧是老板,智商就是比我高,佩服佩服!”

  第二天一早,佩兰又来找我,她是给我送机票来的。从青岛到珠海,全价1400元的机票,佩兰给我打了六折,才840元!我一高兴,就抱住佩兰亲了她一下。我亲的是她的面颊,我有分寸。可是佩兰却突然被激发了,她一下子倒入我的怀中,用手使劲扳住我的头,要吻我嘴。我说佩兰你不能,你有老公、有孩子...佩兰用嘴堵住我,不让我说下去,她呼吸急促地昵喃道:“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该来的就让它来;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此情此景下,我们除了做那事,还有别的选择么?!”

  其实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呢!我顺从着她,不再说话,我吻她,长长地吻她,我要用我绵长的吻,杀死她的唇!

  她重重地喘息着,用唇爱抚着我的唇,我用温暖大手抚摸着她的背。然后我们就做爱,我是非常非常的温柔小心,好象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激情渐渐来临,终于我不能控制地喊了出来,一股火焰飞快地蔓延开,我觉得自己像花一样的怒放,这时我看见佩兰的脸,好象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她一定也感觉到了我在里面的迸射,她把头深深埋在我的胸口,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柔。

  飞机上午10点起飞。做完爱,佩兰说要送我到机场。我说不行,这样下去你会被炒鱿鱼。我不能让每一个跟我做爱的女孩都因此而丢掉工作。于是佩兰不再坚持,但一定要送我到门口。我于是迅速结了帐,拎着随身的小皮箱,跟佩兰一起走出酒店大门。

  佩兰为我叫了出租,上车的一瞬间,佩兰又冲上前来,双手扳住我的头,大声对我讲:“记住,下回你的同事再到青岛来,一定要让他们找我买机票,可以打折的!”我说好的,我都记住了,你多保重!

  汽车高架桥上飞驰,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闪动的景色,我心里一阵欢喜,一阵惆怅。司机打开录音机,开始为乘客播放歌曲。歌曲是那首我很熟悉的许巍的《两天》,劣质的车载音箱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音乐:“我想飞~~~~,还是飞不起来。”妈的,我就要上飞机了,这不是咒我么!我心里骂道。再往下听:“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

  是啊,我想:我也只有两天,我已很好把握。一天用来谈情,一天用来做爱。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释然,一丝笑意,竟从我的嘴角慢慢爬了上来...

  《完》 2002年4月4日 新潮鲁迅定稿于珠海某公司市场部

  特别声明:本文内容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另附:

  读者代表意见回复:

  作者:麦田99 回复日期:2002-4-4 5:36:44

  这样的小说肯定不是“幽默”的,虽然流露出一些小趣味,但总的来说,还只能算是“拿肉麻当有趣”。我不知道在作者的意淫以及拍手叫好的读者的窥淫过程中,有没有人想过文章中所涉及的4个著名的ID——她们是什么感受

  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吗?一个虚拟的ID的尊严问题,有人想过吗?

  我转一篇文章,谈论的就是这个问题,作者是“读书生活”论坛(网友——

  "当然,网络和现实中的游戏也有不同,尤其是对于初上网者。网上“新鲜人”对于ID和现实中人的联系和区分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有时候他把论坛当成现实中的自己和一群虚幻的ID之间的游戏场,有时候他把其他ID都想象成现实中的实体,而自己的ID则是个可以任意变形的影子,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一种戏谑的上网态度,其来源是“我的ID”和“其他ID”之间的不平等,双方不会建立任何平等基础上的责任关系和认真态度,这是“网路流氓众多的根源。不过这种现象通常只发生在网络“新鲜人”身上,对于有一定网络,尤其是论坛经验的人来说,他的ID已经成了独立于他现实存在之外的另一种实体,是他的另一个真实的身份。在这里,他是想通过此ID实现或描述在现实中不能达成的理想,还是想借此ID发泄在现实中没有出路的低级欲望,这两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ID已经获得了一定程度的独立性,不能也不应该由现实中的人加以任意扭曲。现实中的人和他网络上的ID可以天差地别,也可以有相似的性格和表现,但重要的是网络ID不应受现实私人空间事件的支配,它的生命在某种程度上讲,也是神圣的,它也有自己的权利和义务,它也要求尊重,并应尊重其他ID,这是成熟网友应该具有的网络道德,也是一种健康的上网态度。

  做人能否成就事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始有终。ID也是一样"

  作者:新潮鲁迅 回复日期:2002-4-4 14:55:44

  麦田先生:

  回答您的两个问题:

  第一,ID的尊严问题。

  其实,我写这篇东西,跟所有的ID都是有过沟通的。钟钟不用说,昨天在QQ里她还教给我应该怎样处理描写片断。不信你去问她:gdzgd@163.net

  佩兰在我最想放弃的时候跟我通过电话,鼓励我一定要写下去,她说:“写吧,求你了!”不信你去问她:13906398784

  对于恩雅,我们经常在QQ里进行十八摸,就这次写作事件虽未明确与她作过沟通,但她有《新鲁的一天》(见天涯舞文弄墨论坛)对我意淫在先,即便非要庸俗地按照你“一报还一报”的思想来揣度,我写这篇文章对她也没有什么过分之处,您认为呢?

  至于南琛,倒是彻头彻尾没怎么跟她接触过,所以她是我这篇文章中唯一保持了清白的人,你看,我对分寸的把握就是这么到位,其实我对做人与作文还是蛮有原则的。

  第二个问题:就是对这篇作品的评价定位问题。

  其实一句话:文章写出来了,好坏自有评说。总归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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