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微博上那个仙女王守英吗?看了这则报道楼主竟然对她改观了(转载)

  微博上@界面 看到的 迷の感动

  标题是 王守英的仙女

  南流泉村,一个女孩天然使命是结婚生子,生儿子。但王守英不稀罕这个使命,她24岁,未婚,试图一举成名。她希望能甩掉捆绑身上的一切,成为仙女。看起来,她似乎成功了。

  12/03

  山东·南流泉村

  一、王守英

  南流泉村的山楂树在十月丰收,零售每斤十二元。多年来致力于出名村民王守英,看起来迎来了她的收获季。因为生活垃圾、农业废品穿在身上,2014年,自称仙女的她,如愿在网络上走红了。

  汽车下了京沪高速公路山东新泰出口,兜兜转转三十几公里进入省道S240。楼渐低,山渐多,路越走越窄,手机导航提示,已经进入了南流泉村。王守英在微信里告诉我,她就站在路东。

  司机放慢车速,路过一家加油站,S240一个下坡,我认出了站在路边挥手的王守英。因服装设计而引发关注的她显然并不在自己装扮——一件带有毛领的黄色棉衣,黑色裤子,稍微有点坡跟的皮鞋

  王守英的家紧邻S240省道。穿过染成蓝色的铁门,进入院子,院子里架着摄像机,一家电视正在采访。王守英回到头里,拿起花盆里剪下的花瓣和枝叶,用剪刀和透明胶布给花?娃娃设计衣服盆旁边放着几套已经完工的服饰其中一件用裁剪后的扑克牌包裹而成,娃娃头上帽子显示,这张牌是“红桃7”;另外两套服饰则是碎布料,裹住了芭比娃娃,用其他颜色绳子扎在腰间

  这些造型属于王守英较为保守的设计。她曾把棉鞋和铁丝顶在头上做帽子,也曾脖子上挂满塑料吸管,这些造型令她磁石一样吸引网友的辱骂、调侃和赞誉,也吸引了媒体来访。

  在客厅——山东农村称为“堂屋”,王守英的设计材料堆了一地,大部分废旧布料、化肥袋子尼龙绳,以及废弃的铁丝、塑料包装纸,甚至一堆玉米粒。玉粒曾被缝在模特的T恤上作为点缀,也曾被串成项链。王守英介绍,玉米是被老鼠啃过的,所以才被拿来设计。这是她的创作原则——只用废弃的东西,力求环保,绝不浪费。

  这屋里大概只有四件东西,是王守英没有往身上穿过的:一只蓝色的塑料农药喷器、一台挂了四个秤砣的农用地秤、一个衣柜、以及一台缝纫机。

  衣柜是父母结婚时的家具,暗红色中间玻璃已经碎掉。在八、九十年代的山东农村,这种衣柜和台工农牌缝纫机一样常见。缝纫机产自青岛缝纫机厂,机身上绣着牡丹花,年龄比王守英更大,在旧物收藏站上已经可作为藏品,多年不用,踏板早已坏掉,操作。但王守英准备把它修好,然后学习缝纫技术——在获得部分舆论肯定后,她现在认为,自己具备时尚设计的天赋,只是欠缺工艺基础

  在山东新泰市的刘杜镇,南流泉村和北寨村并称南寨北寨,共有人口四千出头,两村被S240一分为二,路旁零星分散着村民经营的小超市、餐馆、修车铺。王姓是这里的大户。王守英三十多岁的远堂兄王守强开了一家手机店,就在王守英家斜面,隔着S240,行无一箭之地,可两家少有走动。

  王守强同样见惯了记者。他一边修手机,一边告诫我,不要在王守英身上浪费时间:“群众们经常吃肉,偶尔吃吃咸菜也觉得不错,她就是那盘咸菜。”他说,“你们不如写写我们村的山楂,好吃。”

  墙角里堆着刚刚收获的山楂。王守强硬塞给我一把,让我尝鲜,又讲起他的堂妹。在他的印象里,王守英不爱说话,偶尔来店里充话费,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谈。王守强的老婆则认为,堂妹可能是被鬼魂附了身:“她爸爸妈妈正常,就她不正常,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鼓捣那一堆垃圾,那能叫设计吗?都是瞎糊弄。”

  为了证明堂妹是荒谬的、无价值的,堂兄堂嫂二人寻找各种证据。比如他们十岁的儿子看了网上图片后,立即说了一句“纯粹是有病”。比如堂妹24岁还不结婚生孩子,有违作为一名女人有的本分。又比如,堂妹有个跑江湖的三舅,卖过老鼠药,已经离婚,为人不靠谱,恐怕对她也有影响

  堂兄堂嫂已经是嘴下留情。外人的评价更为直接。“缺货”、“神经病”,这是村民们提到王守英时最常见的字眼儿。

  不止一个村民提到网络红人凤姐。“她和凤姐有区别吗?区别就是从席上滚到了地上,还是那个人。”比王守英大三岁的超市老板嬉笑着说,“都是庄户人,你说她就怎么那么想出名呢?”

  “我的帽子设计,无伦比。在西方国家,无论是皇室还是贵族名媛,

  在出席重要场合时,都会一顶帽子.因此帽子也就成为了身份的一种象征

  二、王娜

  山楂树春天开出白花秋天结下红果,正如太阳东升西落,南流泉村谁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有人负责掌管规矩。比如已经去世几年的村官王怀。在王氏家族,王怀辈分高,如果南流泉村是个部落,王怀生前就是德高望重的族长。族长决定他敢于决定的一切,包括部落里女孩的名字

  1990年,刘光菊生下闺女,和丈夫王克勤量,取名王娜。照例,王怀到家里记录新丁的信息,拿回去上户口。因为只是个女孩,王怀没记住王娜两个字,回去之后,他往登记本上填了“王守英”三个字。

  “守”字是王娜这一辈的班字。在南流泉村的王怀们眼里,王守英也可以是王守娟、王守美、王守丽,总之是王守X小姐——一棵山楂树能开花结果就行,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名字。

  王娜读到小学报名,才知道自己只能叫王守英。“我叫了七、八年的王娜,根本存在。”为此她大哭一场。

  七个月就出生的早产儿王娜始终比同龄人矮一头,腿部骨骼弯曲,走起路来摇晃,被村里人称为“小鸭”。这个外号还算温和——后来,因为眼睛小,王娜的外号是颇具侮辱意味的“蛤蟆眼”和“蚂蚁眼”。

  上学前,王娜试图与同龄人为伍,但因为腿的问题,跳绳跳不好,因为个子矮,丢沙包又难以接到,加上家长传言她的腿有传染病,小孩子也渐渐主动疏远王娜。

  王娜就站在角落里,看着沙包在南流泉村的半空飞来飞去。直到我们不知道的某一日,她彻底进入独来独往的岁月。当时刘光菊和王克勤做搬运工,少有的闲暇时间醉心于乡间牌局,做出足够的饭以后,没人跟王娜多说一句话。众所周知,在南流泉村,照料一株山楂树,大部分时间只需浇水就够。

  王娜与电视为伴,并研习向人群反击的技能。差不多八九岁那年,在古装剧里,她看到了宫斗中盛行的巫蛊之术,当即学以致用。王娜找来破布片和塑料泡沫,歪歪扭扭缝出一只布娃娃模样小人,写了班里几个疏远自己的女生名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拿缝衣针一针一针,按时扎下去

  那段时间,家里的大人总是不到缝衣针,它们全在王娜的床底,扎在了小人上。扎了一段时间毫无效果,女同学漂亮的还是漂亮,活蹦乱跳依旧。王娜不再相信巫蛊。

  刘光菊不知道王娜的心事,只会偶尔表露对女儿的担忧:又小又丑,长大了难嫁。这种担忧令王娜恼怒,有几次,她摔门就走。

  31岁这年,满足了山东农村二胎政策的刘光菊立即怀孕,十个月后她给王娜生了个弟弟,完成了一个女人在南流泉村的最高使命——生儿子。完成使命后,刘光菊在王家的地位陡然升高,与此同时,作为姐姐的王娜,面临更被忽视命运

  第一次见面,初生的弟弟就给了王娜一个下马威。当天中午,十岁的王娜见到被薄被子包裹住的弟弟,新奇地迎上去,嬉笑着说:“天那么冷,别冻死了”。这不吉利的字眼令王克勤顷刻愤怒,伸手把王娜推倒在地,并恶狠狠骂了一句:“你才去死。”刘光菊抱着怀里的儿子,没说一句话。

  十多年后,王娜回忆起这个场景,突然流下眼泪,哽咽了十分钟。在我们接触的五天里,那是她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接下来,王娜要进入应有的姐弟模式。在南流泉村,每家人的儿子是主宰性的、决定性的,女儿只是作为附属品存在。十岁的王娜将明白,她和弟弟有截然不同的地位。

  在山东农村,姐姐作为妈妈的影子,天然需要照顾弟弟,辍学打工供弟弟读书情况比比可见,甚至有些直到嫁人,仍主动为弟弟的人生服务。这种照顾并非纯粹的姐弟感情而是基于默认的家族教义。

  王娜厌恶这种教义。

  母亲刘光菊生了儿子后,不再出门做搬运工,做起家庭主妇。做饭时,她要求王娜帮忙照看儿子。王娜不想执行这个任务。她总是借口上厕所,在厕所一呆就是半个小时出来。有过农村生活的人也许知道,农村的厕所条件简陋,苍蝇和蛆虫占领世界,绝不是地方。但王娜宁可任苍蝇从粪坑飞到脸上,也不愿回到客厅多看弟弟一眼

  但尽力减少接触仍不能避免挨骂。带弟弟学走路时,每当他摔倒在地,还没哭出来,刘光菊和王克勤必然先开腔骂王娜,高频句子是:“死孩子,吃屎了吗?连小孩都看不好?”

  在家里丧失地位,王娜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四年级,她发起了对班上一男生A的暗恋。为了吸引A注意,王娜提高了成绩,学期末拿到了奖状。农村习惯把奖状贴在墙上,王娜把它撕下来,叠起来放在柜子里,一直留到现在。那是王娜学生生涯的 唯一一次被肯定。“全班只61个人,只有8个人拿到”。但成绩上的提高不能带来爱情,A并没有注意到王娜。

  2003年,王克勤买来了一个大锅盖——南流泉村常见的电视信号接收器,恰逢《还珠格格》第三部开播,王娜每天守在电视前面。尔康和紫薇的痴痴缠缠,构建了王娜对于爱情的幻想:真挚、热烈,高于世间一切。

  爷爷王元胜和奶奶邱建英也是王娜的爱情模板。有别于村里其他老头,爷爷生前的最大爱好是给奶奶织毛衣一年四季,爷爷从不避人,有时坐在家里沙发上,有时坐在西山上,有时干脆就在村口,手里不停地织毛衣毛裤。在抽烟喝酒打牌的男人看来,这种举动是天大的笑话。爷爷不理会他人奚落,兀自低头摆弄针线。

  2006夏天,爷爷73岁,胃癌晚期。这个年龄去世,符合农村里关于老人寿命的理解——谚语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几兄弟想凑父亲化疗,为此王克勤与刘光菊每日争吵不休。刘光菊反对出资的一个重要论据是,王娜过了夏天要读初中必须留下学费。这种争吵愈演愈烈,直到王娜主动提出辍学。“我不读了,他们就没理由不给爷爷出钱。”王娜回忆。

  小学文化程度的王娜离开学校,进入村里的毛毯厂做学徒。几个月后,爷爷去世了,但他织毛衣的情景留在孙女脑子里。王娜也开始编织爱情。她的方式是写歌词、写小说、设计服装。她给自己起了笔名“王星雪妍”,意为天上的星、空中的雪、地上百花争妍。

  “我的帽子设计无与伦比,秒杀一切大牌品牌。”

  三、王星雪妍

  在南流泉村,辍学率居高不下尤其是女生,坚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属于少数。王娜小学同班的61人,如今读到大学的只有三五个。离开学校的女孩如果不是外出打工,常去地毯厂上班。赚钱相亲,结婚,生子。

  人生的区别从此只是运气好坏——运气好的女孩,找到条件好的男孩,运气更好的女孩,头胎就能生下男孩。

  16岁的王星雪妍走过国道S240,进入对面巷子里的地毯厂。工作没几天,她吃惊地发现,同岁的工友已经订婚。在车间里,那个工友一边挑拣手上的布料,一边和其他人讨论男方的彩礼轻重、如何未来婆婆斗智斗勇。

  山楂树种在西山上等待结果。女孩们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尘埃落定,余生再无争议,可讨论的只有生活里的细枝末节。

  工友兴致盎然的讨论,王星雪妍没法接上话,一如童年王娜站在了巷子口,看着沙包在空中飞来飞去。她再次放弃入伙,用最快速度完成任务,回家埋头写小说。第一部作品叫做菊花格格》,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年,后来被刘光菊塞进饭炉,一把火烧掉。

  刘光菊和王克勤一致认为,不再上学的人,就没必要再接触书本,所谓写作和设计更是痴人说梦。

  王星雪妍的名声渐渐流传在村里。刘光菊整夜睡不着觉,王克勤则出手打了女儿几次,也没有效果,只好怒称“干脆买一包老鼠药,药死她”。诉诸暴力,似乎是南流泉村的父亲与下一代交流的祖传方式。最终,王克勤选择放弃努力。他至今拒绝与来访媒体见面,总是默不作声,白天不见踪影,半夜才回家。

  两年时间,把小说陆续寄给泰安媒体后,王星雪妍等待着结果。她希望获得认可,借此证明,自己具备才能,“可以出人头地”。但没人回应她的作品。在王星雪妍看来,这是事业单位踢皮球的工作作风。她继续“把压力发泄到创作里”。但面对刘光菊提出的相亲,她渐渐不再完全拒绝。

  刘光菊不敢给媒婆提太多要求,她只是说,能过日子,人老实,只要人家愿意,都答应。这也正是她二十年前择偶时的标准。当时王克勤近乎完美地符合了这个要求。

  王星雪妍当然不这么想,她希望双方情投意合,正如紫薇找到尔康。刘光菊觉得王星雪妍条件差,没有资格东挑西拣。

  “这不是挑不挑的问题,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王星雪妍说。

  “过日子,什么喜欢不喜欢?你是电视看多了。”刘光菊反驳

  王星雪妍见了几次相亲对象。场景相似。时间定下来,媒婆给双方约好了地点。男方提着包裹,里面装了香烟和散糖。两方家长带着孩子见面,坐下来,聊几句。随后分开。媒婆两边意见,如果都觉得合适女方就把男方的包裹拿走——这时里面会多了200人民币,用红纸包着——相当于见面礼。

  王星雪妍不愿隐瞒自己的创作梦。相亲时,她总是忽视刘光菊的叮嘱,颇为郑重地告诉男方,自己喜欢写作,设计服装。

  几乎每次,说到这里,男方陷入迷茫。王星雪妍习惯了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她语调严肃,继续阐明自己的婚姻态度:“我们并不相爱,要先培养一下感情,如果有感觉我会愿意跟你厮守终身。”每次话一说完,见面陷入完全的冷场——男方目瞪口呆,刘光菊恼怒又脸红地背过身去,媒婆感到被戏弄了。

  其中一次,相亲的对象是小学同学。王星雪妍认真问:“你觉得我们之前坐在一个教室里,如果突然成为夫妻真的幸福吗?”

  “相亲结婚不都是这样吗?”对方呆住,莫名其妙反问。

  王星雪妍搞砸了一场又一场相亲,直到刘光菊放弃努力。她不再过问女儿意见,拍板敲定了一门婚事。男孩也是王星雪妍的小学同学,在村里做墙壁粉刷工,满足她对女婿的最高要求:人老实,能过日子。

  刘光菊迅速与男方商定了婚事。一天回家,王星雪妍见到了熟悉的媒婆,还有凑齐准备同席吃饭的伯母、婶婶。正在纳闷,看见客厅里摆着的彩礼——一包衣服,一包袜子枕巾,她才明白,这是来订婚。刘光菊低声告诉她,礼金两千块已经收了,这事儿定了。

  王星雪妍给母亲留了面子,等女人们的酒席散开,才向刘光菊发起反抗。

  刘光菊料到了女儿的反应,她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王星雪妍也哭,两个女人对着哭,直到刘光菊一遍遍声嘶力竭地表态: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活了。

  王星雪妍决定以退为进,表面上接受了这次订婚。女儿总算要嫁出去,王克勤把换下来的旧手机扔给了女儿,叮嘱她和男方常联系。当时是2012年,王星雪妍第一次用上手机:“只有我能嫁出去了,他们才把我当大人看,才觉得有必要用手机。”

  这时的王星雪妍觉得,必须要有所行动了。无论以何种方式,她要证明自己的不同,进而令男方后悔,退掉这门婚事。“我要用一切办法走红。”她说,语气里流露出某种大义凛然的意味。在手机的微信里,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仙女姐姐”。

  “怎样的脸,我最可爱?接下句”

  四、仙女

  像当年八岁的王娜在宫斗电视剧里学习巫蛊,王守英用2500元组装的电脑上网,研习炒作。

  最先启发她的是一张女子卖身求包养的图片。王守英尝试给自己贴上悲情标签,她在脖子上挂了一张纸牌,写着“怀才不遇”四个粗体字,找到村里一段碎石子路,双膝跪行。这段手机拍下的模糊视频传到网上,像她之前写的言情小说,凄惨却没有卖点。无人问津。

  她又选择上电视。山东一家情感综艺节目给了她机会。王守英走上台,讲述了自己的感情困惑,节目里,她穿了一套挂满破碎布片和饮料瓶的衣服,自称“仙女王守英”。节目嘉宾和现场观众的嘲讽不加掩饰,但她似乎反而得到鼓励。她质疑主持人不够专业,并批判中国时尚界毫无创意

  微博同样是王守英的阵地。2013年3月,账号“王守英是仙女”发出第一条微博,晒了一张自拍照照片里,她露出侧脸,耳朵上挂着用花生做的耳坠。随后几天,她又陆续晒出自己的红色内裤,然后做成花饰,戴在头上。

  “四五岁我就开始设计服饰涉足时尚界,七岁学习农家厨艺,十岁达到顶峰。只要是农家的平民的饭菜,没有我不会做的。八岁学习烧瓷技术,九岁学习刺绣技术,十一岁成功将刺绣技术改良,我现在的刺绣技术无人能敌。十岁学习散打,十一岁学习雕刻,十二岁开始写作。”伴随着这条自我介绍,王守英渐渐习惯了“我是仙女”、“天才如我”等表达,频繁发布头顶棉鞋、身披电风扇的照片,直到今年四月,微博粉丝增长到17

  王守英连续几天发布一组帽子设计图:“据说香奈儿当年开始她的成功之路,就是从设计帽子开帽子店开始的。”从成型作品看,她至少不缺材料——棉拖鞋卫生巾、塑料袋、地球仪、竹筐、锅碗瓢盆、剪刀、菜刀、玩具枪、铁丝圈、蒲扇、味极鲜塑料瓶、篮球、番薯、茄子、香菜、打气筒、簸箕、扫帚、烧水壶、锤子、钳子、香炉、簸箕、节能灯,这些都曾被王守英戴在头上——看起来,只要能拎得动,都能为她所用

  一位时尚杂志的总监对她嗤之以鼻,认为她的所谓作品无关设计和时尚。王守英还击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步之遥,想必正是如此吧。如果我遇到伯乐带我去了国际发展国人们再看我的东西,就是艺术就是时尚,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人生。早就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无论别人怎么重伤我,都不能生气。”

  微博评论里,总有人讥讽地提及凤姐。王守英大方承认,她对罗玉凤惺惺相惜:“我其实特别喜欢凤姐罗玉凤的。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太爱自己了,所以很难相信别人,太过有才华了,常常会被人嫌弃,太过聪明了,常常被人嫉妒,太过单纯了,往往会被人欺负,太想做自己了,会被人骂哭。”

  她坚定的粉丝何丹丽是新泰市人,经营连锁餐饮,曾买了一个塑料服装模特,驱车送到王守英家里。“我们本土的小姑娘,网上骂声一片,她还有勇气坚持,我很感动。如果她有设计的条件,应该会有好的前景。”何丹丽觉得,这是个励志故事。她几次前往南流泉村,鼓励王守英坚持。

  在何丹丽等支持者看来,王守英挑战时尚权威的态度勇气十足,其出格的设计也充满想象力。王守英最近一次获得肯定,是在北京的一档综艺节目里。刘嘉玲说她是设计界的“东太后”——这个头衔对应英国设计师“西太后”Vivienne;张卫健则承诺,会在个人演唱会上穿上她设计的衣服。目前为止,他们是王守英名气最大的支持者。

  但网上更多的评价仍然是,王守英扮丑出位,“丑人多作怪”,其设计难谈美感和创意,更谈不上天赋。

  “长得丑已然不幸,如果连梦想、幻想、做梦的勇气、权利都没有了,那世界,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她在微博里感叹。

  网友马上尖酸地回复她:“虽然你长得丑,可是你想得美啊。”

  王守英很少回复这些刻薄的留言。看上去她已经习惯了诋毁。面对电视镜头,她总是神态自若,表达流利,被质疑时面不改色。

  她不止一次地讲起同一件事:去年,在山东省济南市的公交车上,一个老外当众买下了她设计的衣服。在她的描述里,那件衣服由废弃的塑料泡沫做成,她穿在身上,被老外一眼看中,当即掏出了五千块人民币,并鼓励她,衣服设计很棒,一定要坚持。

  这个故事并不被来访媒体信服,至少有三名记者曾向王守英追问故事细节,甚至干脆直接问她:你能保证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王守英总是坚定地点头回答,是真的。我问到这个故事时,她的描述多了一个论据:“老外应该更懂得审美”。

  这听起来充满辩护意味。

  王守英唯一不愿回答的是收入问题。她曾告诉一名相处较久的记者,走红后已经赚了一点钱,差不多够一年的开销,在我问到收入问题时,她又连连摆手回避:“钱的事儿就不要谈了,这个其实不重要。”

  她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机会——学习专业的设计,成为顶尖的设计师。即使不能如愿,“最差的情况是去市里开一家店。”

  王守英成了“仙女”后,南流泉村依然少有人肯定她。八月,在一家媒体支持下,王守英在集市上举办了一场时装秀。伴着音乐,几名模特身着她的设计,展示围观村民。但群众们不像故事里掏出巨款的老外那样“懂得审美”。三个月后,回忆起当天的时装秀,几个到场村民的语气只剩奚落:“那些破烂穿在身上,模特都过敏了。”

  “没关系,他们从来没重视过我,”她不准备获得他们的认可:“从小,我在这个村子就相当于不存在。”

  离开南流泉村最后一天晚上,山东已经吹起寒风。我打了个喷嚏,王守英有点不好意思,搬起马扎,让我坐在厨房的煤炉边取暖。刘光菊打开炉门,烧热了中午吃剩的饭菜。

  “你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吗?”听到我问这句,刘光菊看了过来

  “不希望。”王守英不假思索,看了一眼刘光菊,补充道:“因为她对我也从来没有期望。”

  刘光菊有点尴尬,似笑非笑,然后背过身去,犹豫了一下,又转过来说:“我不想她成功不成功,就想能找个对她好的人嫁了。都二十四了。”

  题图拍摄:王琛。其他图片来源于“王守英是仙女”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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