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这里的山路十八弯

  1、湘南,某山区

  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群山无边无际。

  百十个村寨时隐时现于群山之间

  (字幕)谨以此片献给为祖国的邮政事业默默奉献的乡邮员。

  李真真背着一个鼓鼓的绿邮袋走山路上,手中的白腊棍不时挥扫路边的茅草。

  一双匆匆行走的脚。

  一条向前延伸的山路。

  一个弯,又一个弯。

  音乐起,推出片名。

  演职员表跟着徐徐划过

  2、盘家,木楼前

  一座杉木皮顶的木楼,木楼四周,松林和竹林交相辉映。

  楼前流条清亮的小溪,叮咚有声。

  盘青竹正喂鸡,一条壮健的赶山狗在青竹脚边撒欢。

  李真真跨过楼前小溪走几步,赶山狗悄没声息地扑过来。李真真猝不及防,一跤跌倒,手中的白腊棍也脱手甩在一边

  邮袋从李真真背上出来,在地上滚了滚,十几报纸掉进溪中,顺水漂流。

  “灾狗!”青竹叫住狗,急急过来捡起邮袋,向李真真歉意地笑笑。

  李真真紧盯着围他打转的狗不敢动弹。

  “起来吧,狗不会咬你的。”青竹把狗搂在身边

  李真真爬起,顺溪流去追报纸,报纸捡回时已是湿淋淋一片。

  木楼前的敞坪上,李真真帮着青竹把一方篷垫打开阳光从头顶的树缝漏下,金黄金黄的。

  青竹娘坐在竹躺椅上晒太阳,不时咳嗽几声。

  李真真和青竹把报纸摊在篷垫上。

  “嗳,你叫什么名字?”

  “李真真。”

  “我叫青竹,才跑乡邮吧?”

  “你怎么知道?”

  “老乡邮会是你这样的?”青竹得意地笑起来,“狗怕蹲,一蹲,再凶的狗也不敢拢你,再说,你还有白腊棍呢。”

  李真真被说得有些好意思

  “青竹,怎么没半点礼心。”青竹娘先骂住女儿,回头李真真说:“山窝窝里的人讲话不会绕弯子,你是公家人,可别见怪。”

  “李同志。”青竹突然过来把李真真拖到一张湿报纸前,指着一张照片给他看:“你看,真漂亮。”

  照片上是一幢别致的红砖瓦

  “这样的屋,山外多得都数不清了。”李真真想笑,但他忍住了。

  青竹盯着照片入了神。

  太阳已几竿子高了。

  3、某瑶寨,傍晚

  夕阳山寨镀了层玫瑰色,分外柔和美丽,座座木楼顶上升起袅袅炊烟。

  一瑶家妇女正在自家木楼前拌潲,准备喂猪。

  李真真拿封信走来。

  “大嫂,信。”

  瑶家妇女笑容可掬地接过信,关切地问李真真:

  “送完了?”

  “送完了,这是最后一封。”

  瑶家妇女刚要说什么,见丈夫铳上挂几只山鸡回来了,忙说:“阿孟,你招呼一下小同志,我先去喂猪。”说罢,对李真真笑笑,提着潲桶去了。

  “坐吧!”阿孟放下猎物,搬条登让李真真坐。

  “我走了。”

  “山里的夜来得快,等下就黑天漆地的,在这歇下,明天走吧。”

  “今天歇下明天要送的邮件就耽误了。”

  李真真刚走不久,瑶家妇女从楼里出来。

  “送邮的小同志呢?”她问看信的丈夫。

  “走了。”

  “你不知道天快黑了?”她有些怪丈夫。

  “他坚持要走的。”阿孟极力申辩。

  瑶家妇女向前紧走几步,踮脚望了望,暮霭已在山岭间弥漫升腾。

  4、山路上,夜

  天上,星星稀落,山风吹得树枝左摇右晃。黑黝黝如同鬼魅。

  李真真在山路上惶恐惶惑地走着,手中的白腊棍呼呼挥动,借以壮胆。

  “嗷——嗷——”远处传来数声狼嚎,李真真一激愣,跌倒在地,身子疾速地向一旁坡崖滑去,慌乱中他抓住一丛茅草才没掉下坡崖。

  他扑在那里半天不敢动弹。

  [阿孟画外音]“山里的夜来得快,等下就黑天漆地的,在这歇下,明天走吧。”

  李真真回头朝来时的瑶寨望去,俩颗泪珠从恐怖眼里流出来。

  5、盘家,堂屋,夜

  一盏煤油灯放在竹桌上,灯光把四壁照得昏昏黄黄

  青竹爹盘大山正破竹子,青竹编竹篮,边编边对刮竹枝的娘说:“娘,你歇着吧。”

  “没事。”

  “歇着吧,明天让青竹刮。”盘大山停下手中活计走到病妻跟前

  青竹娘咳着,侧眼看了看丈夫没作声。

  6、盘家,木楼前,夜

  一堆篝火燃得正旺,窜起的火苗把青松赤裸的上身映得彤红,他把一根根宽厚的竹片烤烤折折,做成竹蓝提手

  青竹从堂屋出来,向青松要了几个提手,刚要进屋,李真真趔趔趄趄从路口出来。

  “青竹。”他叫,声音有些颤抖。

  青竹惊喜地迎上去,李真真忍住了要滚出来的泪水。

  “爹,李同志回来了。”

  盘大山闻声走出来,在李真真肩上拍了拍:“吓着了吧,山窝窝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爹,让他在家里歇下吧。”

  “去,把编好的竹篮捆起,等李同志吃了饭,我送他出山。”

  7、山路上,夜

  盘大山和李真真走来,铁丝笼里的松明火闪闪烁烁,野虫子吱吱地叫个不停

  不知从哪里传来瀑布声。

  李真真揽紧了盘大山,大山把松明火向李真真脚下移了移,山路上的碎石清晰可数。

  “大伯,你们单家独火住在山里,不怕?”李真真问盘大山。

  “山窝里有句老话:一把铳,一笼火,遇上豺狼都不躲。怕山,是不熟悉山,熟悉了,山是可亲的呢!”

  “当真?”

  “不信,你放胆走走。”

  李真真探身向前急走数十步,人过处,野虫子的鸣叫嘎然而止。

  “怎么样?”盘大山笑问。

  李真真开心地笑了,突然他放开嗓门大声喊道:

  “山窝子,我不怕你——”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满山满岭都是回响。

  8、山垭口,夜

  支局长老张带着几个青工迎着了盘大山和李真真。

  老张和盘大山热烈寒喧一阵后,老张向大山致谢。

  “老哥,这次小李多劳你照顾。”

  “你这是说哪家的话呢。”

  “李真真是个好苗子,跑乡邮是他主动要求的呢。”

  另一边,青工陈满正打趣李真真。

  “好小子,狼没有把你叼去!”

  “除了你,谁有叼我的本事呢?”

  “我可不是山里的甜妞。“

  “去你的。“李真真一拳擂向陈满。

  几个青工哈哈大笑,拿着手电一阵乱晃,黑黝黝的山岭上划过道道亮光

  9、乡圩场

  圩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卖主的吆喝,买主的讨价,形成一曲别致的交响曲。

  盘大山跟前围了一大堆人,不时有人问价。

  挤进来俩个美丽的村姑,她们望着小巧精致的竹篮啧啧称赞。

  “多少一只?”

  “五块。”

  “要俩只。”

  俩村姑拿着竹篮爱不释手,临走时对盘大山大声喊:“大伯,竹篮卖便宜了。”

  盘大山还没回过神来,竹篮一下子被围的人买光了。

  俩村姑回望抢购竹篮的场面灿灿地笑。

  盘大山在圩上买了些食盐、海带,又到药铺买了几付中药,挤出了圩场。

  10、盘家,堂屋

  青竹一家围坐在竹桌旁吃饭,青竹像有什么心事似地要吃不吃样子

  “青竹,你怎么了?”盘大山问女儿。

  “爹,我们也修座新楼吧!李同志说,外面的新楼,多得都数不清了。”

  盘大山一口饭含在嘴里默了半响。

  盘家木楼楼顶已被烟火熏得墨黑,几根木柱麻麻点点布满了发黑的青苔。

  11、江边

  一条不宽不窄的江横在李真真前面

  连通俩岸的是被随意丢在水中的十几个大石头

  一群牛东一头西一头闲散着,不时抬头用阔嘴撕扯着树上的青叶子,光屁股的放牛娃在江中小心翼翼地捉螃蟹。

  李真真走在石头“桥”上。

  “嗳哟——”突然传来尖利的童音。

  李真真一迟疑,一脚踩进江水里,江面上激起一簇雪白的水花?

  一个放牛娃大叫着挥动小手,一只铁灰色的螃蟹死死地钳住他的手指不放。

  李真真“卟哧”笑出了声。

  蔚蓝的天空有山雀子欢叫着飞过

  12、盘家,黄昏

  小溪边,盘大山把砍刀磨得霍霍响。青竹依门听着磨刀声心怒放

  赶山狗在敞坪里窜来窜去。

  13、盘家,木楼前,晨

  盘大山带支老铳,别上砍刀准备出门砍树,赶山狗活蹦乱跳地跟在左右,盘大山走出几步回头叫:“青竹,青竹。”

  “嗳。”青竹从堂屋探出头。

  “别忘了把你娘的药熬好。”

  “晓得。”青竹点点头,想起娘的病,一脸忧伤。

  14、盘家,伙房

  青竹用瓦罐为娘熬药,三个撑架支起的火炉里火苗正旺,柴叶子在火中噼啪作响。

  不一会药沸了。罐盖一上一下地跳动。

  青竹退出部分柴禾,在火灰里弄熄,一股烟腾起,呛得她流出了眼泪。

  “文火,文火,熬药也这么多穷讲究。”青竹揉揉眼睛,气呼呼地。

  15、山林中

  盘大山正剥杉树皮。四周已有十几株斗碗粗细地杉树根部被剥了皮,尺来长的裸树身白得像雪。

  赶山狗在林中嬉戏。

  16、山腰一木屋前

  一白发奶奶正逗孙女看蚂蚁觅食,一群蚂蚁正推拥着绿茸茸的肥虫往窝里走。

  小孙女头扎俩个蜻蜓尾巴奶奶异口同声念唱:

  蚂蚁子,蚂蚁花

  胖子虫婆当猪杀

  先来的,吃块肉

  后来的,啃骨头

  骨头无味丢得远

  小狗赖得跑来闻

  李真真拿封信,站在她们身后听得有滋有味

  直到肥虫被拖进蚂蚁窝,祖孙俩才发觉李真真。

  白发奶奶喜滋滋地接过信,推推孙女的头说:“快叫你爹回家给奶奶念信。”

  “嗳!”孙女脆声应着,飞一样向一片包谷林跑去。

  包谷地里,一对年轻夫妻正辛勤劳作。

  “老奶奶,我先帮你念着吧。”李真真也被她们的欣喜感染了。

  “好。”白发奶奶把信递给李真真。

  李真真打开信念着,白发奶奶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象一朵盛开的野菊花

  17、山路上

  盘大山悠悠地往家走,李真真背一只空邮袋从一岔路口出来。

  “大伯。”

  盘大山回头见是李真真,一笑。

  “今天邮件不多?”

  “嗯。”

  “到我家吃了中饭回去。”

  “太麻烦了。”

  “这句话就见外了,你们支局长跑这路时还常到我家喝几盅呢!”

  18、盘家,青竹娘卧室

  青竹娘躺在床上。青竹正用俩个碗把汤药倒来倒去。不时吹吹碗面升腾的热气。

  青竹试了一口药,苦得啮牙裂嘴,她把碗放在桌上,朝地上碎了一口。

  “娘,把药喝了吧,喝了不再中用,我自己上山为您采药,山外医院的药都是骗钱的货。”

  青竹娘接过药,三次才把药喝完。

  “唉!都怪娘拖累了你,都二十好几了,早该嫁个好人家去享福去了。可你……”

  青竹娘把空碗递给青竹,呜咽起来。

  青竹鼻子一酸,刚欲言,屋外传来盘大山的呼喊:

  “青竹,来客人了。”

  “嗳。”青竹答应着。

  19、盘家,木楼前

  李真真帮着码柴,柴堆已齐腰高。

  盘大山走过来:“李同志,跑了一个上午还不辛苦?歇下吧,回头叫青松码。”

  “大伯,我的脾性是坐不住,板登上有钉,浑身不舒服呢。”

  不远处,青竹在杀鸡,不时拿眼瞟李真真。

  [青竹娘画外音]“都二十好几了,早该嫁个好人家享福去了。”

  线样的鸡血没流在碗里,洒了一地。

  青竹心猿意马地把杀了的鸡丢进脚边的木盆。

  “咕——”盆里的鸡一声嘶鸣,挺身跃起向柴堆窜去。

  鸡没被杀死。

  青竹如梦初醒,赶紧去捉鸡。

  李真真把鸡抓住,一拧鸡头,随手递给赶过来的青竹。

  青竹满脸通红。

  20、群山

  阳光灿烂。

  一片小树顶由深青转浅黄,由浅黄转深黄。

  被盘大山剥了皮的杉木树风干了。

  21、山林中

  盘大山在削砍一倒地杉木的枝条,黄乎乎的残枝败叶中,十几根笔直的杉木静卧着。

  豆大的汗珠在盘大山的脸上滚动。

  “这鬼天,热死人,再倒一蔸回去。”盘大山擦把汗,抬头望望天空。

  倒了小片树林的天空像鳄鱼嘴巴。

  22、山路上

  李真真翻翻邮袋里所剩下的十几张报纸,加快了却步。

  23、山林中

  盘大山在倒一株杉木树。

  “咔扎扎”一阵响,树身向前徐徐倒下

  突然,根尾在前面被挡了一下,树蔸向后一冲,把盘大山的右脚冲进土里。

  “啊——”盘大山一声惨呼,泻坐在地。

  24、山路上

  李真真刚想叉上一山路,山风吹来盘大山的惨呼,李真真大吃一惊,向倒树的林子冲去。

  25、山林中

  盘大山忍痛伸出一双粗壮的手使劲地搬树,鲜红的血在地上疾速扩散。

  李真真冲了进来。

  哀鸣的赶山狗如人般立起来,含含李真真的手,奔出林子。

  26、盘家,木楼前

  俩个细杉木做的三角撑,架起一根长竹竿,青竹提一篮洗好的衣服从溪边过来,抖开衣服往竹竿上晾。

  27、山林中

  李真真背起了盘大山,盘大山脸白得像一张纸,血水顺着他的伤脚不住往下滴。

  包脚的汗帕被渍得通红。

  挂在李真真胸前的绿邮袋一晃一晃地极显眼

  28、盘家、木楼前

  赶山狗奔到晾衣的青竹脚边,使劲扯她的裤角。

  青竹脸色骤变,跟着赶山狗就跑,慌乱中挂倒一边三角撑,长竹竿“咣当”一声坠落,红红绿绿的衣服散了一地。

  不一会,青竹帮衬着,李真真背起盘大山出现在路口,绿邮袋已在青竹身上

  李真真把盘大山放在竹躺椅上。

  “大山——”跨出堂屋的青竹娘见状,痛不欲生地一声呼喊,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她一把抓住丈夫的手,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淌。

  盘大山失神地眼睛望着病妻,惨白的脸上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别这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青竹娘一阵剧烈的咳嗽,深弯了腰,一口气没接上,猝然扑地。

  “娘,娘,你怎么啦?”青竹扶起娘,娘已人事不省。

  29、山路上

  李真真和青松抬着盘大山小跑着,青松在前,李真真在后,用竹躺椅做的简易轿吱呀作响。

  一截粗短而尖利的树枝挂住了青松的衣袋。行进的步子被阻了阻。

  “日你娘。”青松很粗声地骂了句,身子一挣,摆脱了阻缠。

  “嘶”地一声,青松的衣被树枝挂开,一叠钱币从衣袋中跌出。匆匆而行的青松和李真真都没有觉察。

  30、乡医院,急诊室

  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给盘大山看了看,回到办公桌。

  李真真和青松跟了过去

  医生开张条子递给李真真:“你爹需住院治疗,办手续去吧。”

  “嗳。”李真真没细究医生的话,脱口而出。

  “你爹?”青松惊疑的盯着李真真。

  李真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觉脸红了。

  “救人要紧,你先在这照看,我去办手续。钱呢?”

  青松一摸口袋,开成俩片的衣袋哪有钱的影子。

  31、盘家,青竹娘卧室

  青竹娘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青竹焦虑地走来走去,不时望望窗外

  “不知你爹他怎么样了?”青竹娘忧忧地说。

  “娘,你安心歇着吧,李同志走时说,医院那边他顾得来。”

  “这次多亏了李同志。”停了片刻,青竹娘又说:

  “青松毛得很,你出山去看看你爹。”

  32、乡医院,急诊室

  青松嚎啕着一跺脚,狠狠地往地上蹲,一双大手伸进篷乱的头发使劲的抓。

  李真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青松突然站起来,冲到办公桌前,哀怜地望着医生:

  “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人人都像你,没钱来治病,我们医院喝西北风。”医生脸上毫无表情。

  “你治不治?”青松的眼睛红得像火。

  “你想干什么?”医生站了起来。

  屋子里弥满了火药味。

  “青松,别乱来。”李真真急忙上前把青松拖到身后。

  “行行好吧,医生,本来是带了500块钱的,路上不小心挂掉了。先帮着治吧,钱我一定办法弄来,请相信我,我是乡邮政支局的。”李真真边恳求,边上上下下拉扯自己的邮政制服给医生看。

  “看在你的面子,我就做这回好事。”

  “谢谢,谢谢。”

  医生恶狠狠地盯了青松一眼

  33、盘家,堂屋

  李真真的绿邮袋静静地躺在竹桌上。

  青竹匆匆走过堂屋,跨出门槛时侧眼看见了绿邮袋。

  她停住了。

  [盘大山画外音]“公家的事,你懂什么,耽误了明天的报纸,李同志会挨批评的。”青竹返身打开邮袋,见里面有十几张报纸。

  [青竹话外音]“先帮李同志送完报纸,再出山看爹。”

  青竹背上邮袋匆匆出了门。

  34、乡邮政支局,局长办

  支局长老张正与支局的业务骨干开碰头会。

  李真真推门进来,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

  “张局长,盘大伯他……”

  “他怎么啦?”

  盘大伯砍树伤了脚,到医院来。青松又把钱丢了……

  “医院要多少钱?

  “五百。”

  “局长,我们每人凑点不就够了。”一个胖瘦适中的人话。

  “对对,每人凑点。”大家纷纷响应。

  “就这样吧,算我借大家的。”

  “张局长,算我借的。”

  有人当即掏出钱来递给李真真,李真真在小本子上记下人名和款数。

  “记着干什么,不许我们学雷锋是不是?”胖瘦适中的人推推李真真。

  老张和几个身上没带钱的起身回家去拿钱。

  35、乡医院门口

  老张和李真真如释重负地走出大门,正遇上赶来的青竹。

  老张瞄瞄青竹身上的邮袋皱了皱眉头。

  “张大伯,李同志。”青竹眼圈一红。

  “青竹,别难过,都安排好了。”老张安慰青竹。

  “我们出来时,大伯他睡得好香。”李真真说。

  “你们的大恩大德……”泪珠在青竹眼里打转。

  “青竹你别这样说,互相帮助嘛,以后,小李要你们关照的事多着呢。”

  “来看爹前,我把李同志没送完的报纸送完了。”青竹有些不好意思

  李真真看看老张,伸手向青竹要邮袋。

  青竹恋恋不舍,抓着邮袋不松手,李真真不免尴尬

  “我先走一步。”老张见风使舵。

  等老张走远了,青竹小心地问:

  “李同志,这个邮袋能送我吗?”

  “……”李真真有些左右为难。

  “你要为难,就算了。”青竹把邮袋递过来。

  “不,不,你喜欢,就送给你。”

  李真真目送青竹走进医院。绿色邮袋一起一落地拍打着青竹匀称的腰身。

  36、乡邮政支局前

  围墙上,刷写着支局精神:艰苦创业,求实创新

  老张在批评李真真。

  “李真真,你助人为乐是好的,但把邮件随便丢在别人家里不对了。人家好心为你送了,山高路险,什么事不可能发生,一个姑娘一出了事,谁负责得起,再说,让别人代邮,也是违反邮政纪律的,懂吗?”

  李真真频频点头。

  路旁,一排挺直的白杨,枝枝叶叶团团相抱,跃然欲上蓝天。

  37、某坡地

  满坡包谷林郁郁葱葱,青叶子随风摇曳。

  坡地上有十数处被野猪践踏的印迹。

  盘大山一瘸一拐的带着青松给看护棚打帮桩,青竹在另一边做草人。

  草人顶头篷,手中伸出一根竹竿,竿尾挂片破布,呼啦啦飘得像面旗。

  李真真从山梁上走过,喊山似地朝这边打招呼。

  三人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青松吆喝着向李真真挥了挥手。

  李真真一笑,消失在丛林中。

  “歇会吧。”大山说。

  青松三蹦俩跳地跑到青竹这边,神秘兮兮地诡笑。

  青竹白了他一眼。

  “乡医院的医生说,李同志是……”

  “是什么?”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老实说,你跟李同志……”

  青竹脸一沉,一巴掌扫在青松脸上。

  “不疼不疼。”青松捂着脸,嘻嘻地笑。

  “烂你的嘴巴。”青竹扬手又打。

  青松躲着跑开,青竹起身追去。

  一片欢笑在包谷林里漾开。

  盘大山坐在地上,久久的凝望着因截腿显得空荡的裤管。

  38、原坡地,夜

  野虫子的鸣叫断断续续。淡淡的月光撒照在片包谷林上。

  看护棚内,盘大山父子怀抱鸟铳,背靠背坐着,警惕地注视着包谷地外的密林。

  一头剽悍的野猪,探头探脑地从密林中出来,看见茅草人,又倏地退回。

  “爹,野猪来了。”青松眼尖。

  “哪?”

  “那。”青松指指有茅草人的方向

  不一会,野猪毫无忌禅地窜进包谷地,一嘴巴打倒茅草人。呼嗤呼嗤地糟踏起包谷来。

  “青松,你对准它打,我封它的退路。”盘大山小声的吩咐青松。

  俩支鸟铳同时对准那头野猪。

  “轰——”第一铳响了,野猪向前一跪,还来不及返身窜逃,第二铳又响了。

  野猪数声厉叫,在地上滚了几滚,落荒而逃。

  青松像头豹子似地从看护棚上跳下,拔腿就追。

  “青松,回来。”盘大山吼住儿子

  “别让他跑了。”

  “挨了俩铳,再凶的野猪也跑不了,明天顺血迹再追不迟。”

  39、盘家,堂屋,夜

  油盏灯芯上起了几簇灯花,火苗子扑愣愣地欢笑。

  青竹在编织竹篮,一双巧手上下翻飞。

  “青竹,歇下吧,都下半夜了。”青竹娘披衣从里屋出来。

  “编好这只就睡。”青竹揉揉发红的眼睛。

  青竹娘再不说话,爱怜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女儿的脸上。

  40、山林中

  斑斑血迹时有时无向前延伸。

  盘大山父子追踪受伤的野猪已很久了,倦意明显地写在脸上。

  青松被绊了一跤。

  “怎么了?”前面的盘大山头也不回地问。

  “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盘大山停下,回头望望极度疲倦的儿子,无奈地叹口气,向前紧追而去。

  41、山林中

  一麻脸后生拿起扦担对一簇樟木丛猛扫一阵,枝枝叶叶发出畏颤的怪响。

  俩条银环蛇屁滚尿流地逃出樟木丛。

  麻脸挥刀砍尽樟木丛,一头死野猪赫然在目。

  “日你娘,懒人自有懒福。”麻脸欣喜若狂。

  麻脸手之舞之一阵,别上砍刀,柴禾也不要了,扛起野猪就走。

  “站住。”盘大山赶了过来。

  麻脸一惊,夺路便逃。

  盘大山追得气喘吁吁。

  “站住,再不站住我放铳了。”

  麻脸充耳不闻。

  盘大山忍无可忍,以准麻脸的腿扣动了扳机,由于距离过远,没有打中。

  盘大山急给鸟铳上药,哪里来得及,麻脸三拐俩拐不见了踪影。

  “三百块钱变了水泡。”盘大山一拳擂在树上。

  42、盘家、堂屋

  盘家四口垂头散坐。

  “那畜牲,山里的规距也不要了,虽说见者有份,可也不能独吞呀。”盘大山余怒未息。

  “爹,认清了那大脖子的没有,认清了,我们找他算帐。”青竹忿忿不平。

  “对,爹,找他算帐!”青松也来了劲。

  “认清了还要你说。”盘大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爹老了,只见个背影,壮壮实实的。”

  青松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到楼外敞坪上逗赶山狗玩。

  “大山,别跟自己呕气。鸟铳没丢,以后还怕打不到野猪?”青竹娘劝慰丈夫。

  “爹,算了,听娘一句话,别跟自己呕气,我给你们做饭去。”青竹起身走向厨房

  青竹娘望着女儿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43、盘家、厨房

  青竹在做饭。

  爹和娘的谈话隐隐约约传过来。

  “唉,我有病,如今你的脚也不方便,青松还不懂事,一切都要难为青竹了。”

  “别作践她了,我们已耽误她二十几年了,早点帮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过自己的好日子去吧。”

  青竹眼前浮现出李真真微笑的面影。

  青竹羞郝地一笑,像朵含苞欲放的花。

  44、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夜

  灯光下,李真真在看书,书桌上方墙上贴张“宁静以致远“的字幅。

  支局长老张推门进来。

  “那么认真,看什么书呢?”

  “《湘南乡邮志》,了解了解我们乡邮的历史。”

  “好咧。”

  “局长,那时我们乡邮员叫邮差,邮差真像志书上写的那般辛苦吗?”

  “那时,我们湘南山深林密,虎狼游于其间,还有些匪不匪盗不盗的一伙伙人出没无常……”

  45、山林中

  在老张的讲叙声中,一头裹布巾,足蹬草鞋,上身穿一件类似背心的号衣的邮差挑担沉甸甸的邮袋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顽强行进。

  林子密得透不进一丝阳光,邮担前挂只铜锣,邮差不时敲击几下。

  “哐——哐——”

  忽地,从路旁跳出一伙凶神恶煞的匪徒把邮差团团围住。

  匪徒头目一挥手,三个喽罗上来把邮差浑身搜了个遍,一无所获,又把邮袋翻一个底朝天,除一堆要送的邮件和一盏马灯外,别无值钱东西

  “穷小子一个。”喽罗向头目报告

  匪徒头目狰狞地笑起来。

  “把他捆在树上,让狼来叼。”

  匪徒们横七竖八地把邮差捆在树上,走在最后的匪徒在地上扯把草塞进邮差嘴里,又在邮差的肚子上狠踢了俩脚。

  夜幕徐徐降临。

  邮差拚死挣脱绳索,把邮件和马灯一一捡起。

  一声虎啸由远及近,令人毛骨悚然。

  邮差慌忙抓起锣锤,把铜锣敲得震天响。

  “哐——哐——哐——”

  “哐——哐——哐——”

  锣声镇住了林中所有的声响,随风飘荡。

  邮差从怀里掏出火石把马灯点燃,借着微弱的灯光又上了路。

  46、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夜

  “……我们的先辈就是这样长年累月在邮路上奔波,夜以继日,风雨无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从没中断过邮路。”

  李真真听得肃然起敬。

  “看我,把话扯到到哪里去了,小李,县里最近要开一个乡邮工作经验交流会,局里我俩人参加,你准备一下,随时听我通知。”

  “我的班?”

  “让陈满给你代几天。”

  47、乡邮政支局,投递分拣室,黎明

  日光灯闪闪地亮着,窗外天色朦胧

  李真真帮陈满把要送的邮件装进邮袋。

  “做好的跑。”

  “放心吧,哥们几时给你丢过脸?”

  “李真真,快点,再迟搭不上班车了。”老张在外面喊。

  “来啦。”李真真应着,跑到门口又回头对陈满说:“跑好了,回来我请客。”

  48、山路上,晨

  青竹喜形于色地走来,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角,可她全然不知。

  49、山垭口,晨

  陈满背着邮袋走过垭口。

  “李同志——”青竹忽地从路旁的树丛中走出。

  陈满回头一看,见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你,你是在叫我吗?”

  青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陈满见青竹不答理,自顾朝前去了。

  “嗳——”青竹像梦醒一般地追上去扯住陈满。

  “李同志,李真真他……”

  “你找李真真,他到县里开会去了。”

  “几天打转?”

  “俩、三天吧。”

  陈满笑容可掬地看了青竹数眼走了。

  青竹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50、盘家,堂屋

  中年媒婆悄悄的捅了一下麻脸后生,麻脸拿出一叠人民币递给青竹娘。

  青竹娘不接,麻脸尴尬地把钱放在竹桌上。

  “这1000块礼钱,说什么也得收下。”媒婆把桌上的钱硬塞给青竹娘。“这个后生脸上虽有几粒麻子,可身子骨好,有的是力气,这是山里人过日子的根本呢,青竹跟了他,有享不够的清福。”

  麻脸嘿嘿地傻笑了几声。

  青竹娘望了丈夫几眼。

  大山默了半晌,说:

  “叫青竹出来吧。”

  51、盘家,木楼前

  青竹娘从堂屋出来,一脸惶急。

  “青竹这丫头,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青松挑担梗子柴回来。

  “青松,知道你姐姐在哪?”

  “不知道。”

  “快帮着找找,找到了,要她快回来,家里有客人等着她呢!”

  “知道了。”青松放下柴禾,拿根扦担走进堂屋。

  52、盘家,堂屋

  青松把扦担放在屋角,瞄了瞄麻脸的背部。

  “爹,上次捡去我们野猪的人,有这位大哥壮实吗?”

  盘大山眼光在麻脸脸上一掠而过。

  麻脸猛地打个冷战。

  “青松,莫乱讲,办你的正事去。”青竹娘连忙把儿子骂住。

  53、乡邮政支局前

  青竹心事重重地来回走动,青松赶来。

  “姐,你让我好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一个送邮的同志告诉我的。”

  “找我干什么?”

  “娘要你回去,媒婆带个后生在家等你呢。”

  “你说什么?”青竹大吃一惊。

  “家里有个后生等你。”

  “不,不,我不回去。”

  “姐,你的心事我知道,你喜欢真真,可人家……。你一个山旮旯的,人家会喜欢你吗?”

  “我要搭车去县里,亲口问问他。”青竹向车站跑去。

  54、乡客车站

  一辆满是尘土的客车缓缓启动

  一群送行的人挥手与亲友告别。

  “停车,停车。”青竹扒开人群冲向客车。

  55、客车内

  车内已水泄不通

  “往里挤挤,往里挤挤”。售票员打开车门让青竹上车。

  “妈的,五十座的车,装了六,七十,还装,半路上翻到河里去,看你要钱还是要命?”一乘客发牢骚。

  “不想坐车下去,你的臭钱老子还不稀罕呢。”售票员凶霸霸地。

  发牢骚的乖客被唬住了。

  “买票,二块八。”售票员扯扯青竹。

  青竹摸摸口袋:糟糕,出来得急,身上不名一文。

  “没钱你搭什么车,把人当猴子耍是不是?”售票员恨不得要打青竹。

  “大哥,我有点急事……”

  “去,去,别罗嗦。”售票员一把将青竹推下车来。

  客车扬长而去。

  青竹伏在尘土里,泪珠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追上来的青松上前扶起青竹。

  “回去吧,爹把定亲礼都收了。”

  56、盘家,堂屋。

  青竹娘和媒婆在量着什么,麻脸时不时站起,眉飞色舞。

  盘大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青松和青竹走进堂屋。

  “嗳哟,我的好青竹。”媒婆皮笑肉不笑地过来摸青竹的脸。

  青竹一巴掌打开媒婆的手,径直走到爹面前

  “爹,把钱退给他们。”

  “我,我不要钱,我要人。”麻脸激动得结结巴巴。

  “盘大哥,山里的规矩你是懂的,七七四十九天后,我找你抬人。”媒婆拉起麻脸要走。

  青竹从娘的手里抢过钱,狠狠地扔给媒婆。

  “青竹,爹娘的话你都不听了。”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青竹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57、盘家,小溪边

  麻脸搀媒婆跨过小溪,回头恨恨地说:

  “臭婊子,以后让我碰上,我叫你不死也脱三层皮。”

  58、乡邮政支局,投递分拣室

  陈满把邮袋还给李真真。

  “嗳,有个漂亮的山妞找过你。”

  “很秀气,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你小子可真福气。”

  “别开玩笑,她找我有什么事?”

  “这可得你自己去问了。”

  59、盘家,木楼前

  蓬垫上小山似地堆满包谷,盘大山夫妻把包谷一棵棵地束成串,青竹和青松把成串的包谷往楼檐上挂。

  四人机械地做着,赶山狗也无精打采地倦缩在一边。

  李真真背着邮袋跨过楼前小溪。

  “大伯,存包谷呀。”

  “李同志来了,坐下歇口气吧。”

  “我找青竹有事。”

  李真真走到青竹面前。

  “青竹,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竹像是没听见李真真的话,把一束包谷串挂在青松手中的竹竿上。

  “上。”

  “姐,李同志来了。”青松停下手中活计。

  “上呀。”

  “姐。”

  青竹甩手走进木楼。

  李真真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没趣地要走。

  青松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60、山路上

  李真真三步一回头。

  盘家木楼在密林中时隐时现。

  61、盘家木楼

  青竹凭窗看李真真时隐时现的身影泪水泉涌。

  62、山路上

  李真真满怀心事地把邮袋放下肩,随手丢进路边草丛。

  草丛中一条银环蛇受惊欲逃。

  李真真仰身躺倒在草丛里,来不及逃走的银环蛇被压住了尾巴。

  银环蛇扭过身子,在李真真腿肚子上咬了一口。

  李真真一惊,刚挣扎爬起,又跌倒在地。

  银环蛇溜之大吉。

  “救命!”李真真发一声喊,晕死过去。

  63、盘家木楼

  窗外传来李真真的“救命”声。

  青竹一怔,冲出木楼。

  “爹,李同志出事了。”

  大山还没有回话,青竹奔跑的身影就消失在路口。

  64、溪边

  流水潺潺。青竹背上的李真真,受伤的大腿上扎根带叶的青藤。

  青竹气喘吁吁地放下李真真,把他肿胀的伤脚放进溪中。

  青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李真真的伤口,一股腥臭的毒血喷涌而出。

  清溪水倏地变得乌黑。

  “哇——”青竹想吐,但她忍住了,双手在李真真的伤口上使劲地捏挤。

  乌黑的溪水逐渐转红。

  65、盘家,青竹卧室

  李真真昏睡在床上,邮袋子安放在床角。

  青竹焦急地守护在床前,青竹娘和青松站在一旁。

  大山走进来把一把草药递给青竹。

  “家里就这些了,再要需上山去采。”

  青竹接过草药,放进嘴里嚼啐,敷在李真真的伤口上,又用白布巾小心地包扎起来。

  “青竹,还是把李同志送出山吧。”青竹娘说。

  “不。”青竹语气坚决。

  “你又不是医生,能医得好李同志吗?”盘大山为妻帮腔。

  “医生?医生有本事你也不会瘸了。”

  盘大山脸色一沉。

  “爹,你就让李同志留在家里吧,腿好了就让他走。”

  李真真呻吟一声。

  盘大山父女停止了争吵。

  李真真望了望床角的邮袋,气息微弱地说:

  “青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个样子,也,也该让局里知道,不然,局里没有准备,明天,后天的报纸就耽误了。今天送完这袋邮件,我就回去。”

  李真真挣扎欲起。

  “李同志,我去替你送,上次我送过,路熟。”青竹说。

  “别人代邮是违反邮政纪律的,上次,局长还批评了我。”

  “你都这样了,能行吗?”盘大山问。

  “无妨,我撑得住。”

  “我跟你们张局长打了十多年交道,对你们邮政的事,虽不全懂,但也知道个大概,这样吧,让青竹姐弟护护你。

  66、山路上

  李真真、青竹、青松疲惫不堪地走来,青竹背着邮袋,李真真一手拄白腊棍扶在青松身上。

  “姐,还有多少邮件?”

  “哪里的?”

  “萝卜岭。”

  “老天爷,还有十多里。”青松一泄气,腿脚颤得打跪。

  “扑通”一声,青松和李真真跌坐在地。

  “姐,打转吧,那封信我明天想想办法送去。”

  青竹探询地望望李真真。

  李真真喉头动了动,努力想说出话来。

  “青松,一满袋子都送完了,还差这封信。”青竹说。

  “我的脚好酸。”青松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腿脚。

  “你走空路,我来扶李同志。”

  “不,我自己走。”李真真挣扎起身,坚持走了几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青竹赶紧过去照顾李真真。

  “ ,今天送,明天送有什么俩样,犯得上这么死去活来的折磨自己。”青松有些不快。

  “青松,别说了,走吧。”青竹提高了嗓门。

  “要走你走,我要回去。”青松站起来,气呼呼地往回走。

  青竹追上去扯住弟弟。

  “ ,明天送就能死人。”青松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竹一咬牙,返身扶起李真真。

  俩人贴得是那么近,仿佛各自都听到对方心跳

  俩人默默注视,良久无言。

  俩双脚踉踉跄跄地向前挪动。

  “我这样做,你理解吗?”李真真低低的声音。

  “理解。”青竹低低的声音。

  “我们邮政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

  “我也要为人民服务。”

  主题歌悠然而起:

  山路条条通远方

  一个弯弯又一个弯,

  一个弯里林子密,

  一个弯里虎狼游。

  送邮的哥哥嗳,你心莫抖,

  山里有人伴你走

  走啊走,走啊走

  走得那弯弯的山路头接着尾,尾接着头。

  歌声中

  [闪回]盘家木楼,跌坐在地的李真真盯着围他打转的赶山狗不敢动弹。

  “起来吧,狗不会咬你的。”青竹把狗搂在身边。

  一木楼前,李真真刚走,瑶家妇女从楼里出来。

  “送邮的小同志呢?”她问看信的丈夫。

  “走了。”

  “你不知道天快黑了?”她有些怪丈夫。

  “他坚持要走的。”丈夫极力申辩。

  瑶家妇女向前紧走几步,踮脚望了望,暮蔼已在山岭间弥漫。

  山路上,黑夜沉沉,李真真揽紧了盘大山的腰,盘大山把松明火向李真真脚下移了移,山路上的碎石清晰可数。

  “大伯,你们单家独火住在山里,不怕?”李真真问盘大山。

  “山窝里有句老话:一把铳,一笼火,遇上豺狼都不躲。怕山,是不熟悉山,熟悉了,山是可亲的呢。”

  “当真?”

  “不信你放胆走走。”

  李真真探身向前急走了数十步,人过处,野虫子的鸣叫嘎然而止。

  “怎么样?”盘大山笑问。

  李真真开心地笑了。

  乡邮政支局前,老张在批评李真真。

  “李真真,你助人为乐是好的,但把邮件随便丢在别人家里就不对了。别人好心帮你送了,山高路险,什么事不可能发生,一个姑娘,万一出了事,谁负责得起,再说,让外人代邮,也是违反邮政纪律的,懂吗?

  李真真频频点头。

  一木屋前,白发奶奶喜滋滋地接过李真真递过的信,推推孙女的头:“快,叫你爹娘回家给奶奶念信。”

  “嗳——”孙女脆声应着,飞一般向一片包谷地跑去。

  包谷地里,一对年轻夫妇在辛勤地劳作。

  “老奶奶,我先帮你念念吧!”李真真也被她们的欣喜感染了。

  “好!”老奶奶把信回递给李真真。

  李真真打开信念着,白发奶奶听得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象一朵盛开的野菊花。

  [闪回完]

  67、萝卜岭上,夜

  李真真和青竹跌倒又爬起,爬起又跌倒。

  68、某木屋前,夜

  李真真依墙有气无力地敲门。

  “大伯,开门。”

  门缝里透出亮光。

  门打开了,李真真刚跨进门就扑倒在地。

  青竹把那封信交给李真真。

  李真真把那封信交给披衣的主人

  主人望着李真真缠着白布巾的腿热泪盈眶。

  69、乡圩场

  人头攒动。

  一只三尺见方的铁丝笼里游动着数十条毒蛇。一中年山民正招揽生意

  一银环蛇吐出信子把路过的小女孩吓哭了。

  女孩的爹赶紧抱起女儿。

  “喂,老兄,买蛇。”

  “哪条?”

  “刚才吐信子那条。”

  中午山民极快地从笼里抓出那条银环蛇,又极快地把蛇挂在顶上的铁勾上。

  银环蛇悬空,痛苦的扭动着。

  一群结伴出山赶圩的姑娘小伙走过来。

  “听说,李同志被蛇咬伤了。”

  “对,现在还没好,由陈同志顶着班呢。”

  “我们去看看他吧。”

  “好。”大家齐声欢呼。

  中年山民用刀片在蛇颈上划了一圈,向下一拖,褪去蛇皮。

  70、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

  李真真躺在床上,青竹给他换药。

  “我走了,明天再去采些治蛇伤的药。”换好药,青竹要走。

  “我的脚都快好了,就不用劳神了。”李真真歉意地笑笑。

  青竹头一低:

  “就不许毒蛇再咬你!”

  71、乡邮政局支局,李真真卧室前

  出门的青竹和来看李真真的支局长老张撞个满怀。

  “走了?”老张问。

  “嗯。”

  “这次多亏了你,我代表支局感谢你。”

  青竹刚走,出山赶圩那群姑娘小伙子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涌进李真真卧室。

  从李真真卧室立即传出欢笑声。

  72、山岭

  青竹背着李真真送她的绿邮袋,漫山遍野地采集治蛇伤的草药。

  崖顶,一枝七叶一支花摇曳生姿。

  青竹喜出望外,采下,小心地放进邮袋,欣然下山

  73、山路上

  麻脸背着扦担,别着砍刀走来,青竹与他擦肩而过。

  俩人一怔,同时认出了对方。

  麻脸怪声地狞笑起来。

  青竹护着邮袋,警惕地注视着麻脸。

  麻脸步步进逼。

  青竹步步后退。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了你。”

  麻脸野狼一样的扑过来,抢过邮袋一甩,按倒青竹。

  “日你娘,你早就该是我的人。”麻脸扯开了青竹的上衣

  青竹一脚蹬在麻脸的羞处。

  麻脸一声嚎叫,双手抓住羞处左右翻滚。

  青竹趁机逃之夭夭。

  74、山林中

  青竹奔逃如飞,许久许久才依着一株树停下,脸色煞白。

  青竹滑坐在地,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粗气。

  75、山路上

  滚倒在地的麻脸蠕动了一阵,慢慢坐起,失神的眼睛望望四周,一个绿色邮袋静静地躺在不远处。

  76、山林中

  惊魂未定的青竹发现邮袋不见了。

  [闪回]麻脸野狼一样的扑过来,抢过邮袋一甩,按倒青竹[闪回完]

  “七叶一枝花。”青竹翻身爬起,向来时的路上回奔。

  77、山路上

  麻脸恨恨不已地走着,挂在扦担上的邮袋一晃一晃的。

  青竹突然从路边的林子中跳出,抢过邮袋就跑。

  “日你娘,又是你这婊子。”麻脸恼羞成怒。

  麻脸追上青竹,一拳把她打晕,拖进路边的林子。

  深深的林子把罪恶掩盖得静寂无声。

  几个山民在山路上说笑着走过。

  78、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前,夜

  青竹泪流满面。

  推门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79、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夜

  李真真安详地熟睡着,发出均匀的鼻息。

  80、乡邮政支局,李真真卧室前,夜

  “李大哥,我对不起你,药没有抢回,还……”青竹扭头掩面哭奔。

  81、盘家,木楼前

  青松蹲在门外喝粥。李真真大步流星跨过小溪。

  “爹,娘,李大哥来了。”青松朝堂屋喊。

  盘大山和青竹娘笑咪咪地出来。

  “伤好了?”盘大山问。

  “好了。”

  “青松,等下打几只山鸡回来,回头留李同志吃中饭。”青竹娘吩咐儿子。

  “知道了。”青松起身进屋。

  “大娘,怎不见青竹?”李真真说。

  青竹娘一听着了急:

  “青竹这几天不是在照顾你吗?”

  “她没回来?俩天前,她从我那里走时,说帮我采药。”李真真也着急起来。

  青松慌慌地从屋里出来。

  “爹,少了一支铳。”

  82、群山

  山岭清新如洗。

  [李真真画外音]“青竹——你在哪——”

  [青松画外音]“姐——你在哪——”

  83、山林中

  青竹拿着鸟铳在林中寻觅着什么,清瘦的脸上血痕道道,衣服已被挂破好几处。

  不远处传来“嘭嘭”的砍柴声。

  青竹寻声而去。

  砍柴的正是麻脸。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青竹对准麻脸就是一铳。

  麻脸一声惨叫,滚下山坡

  84、邮路上

  李真真把 送给瑶家妇女,比划着青竹的模样问她见过没有,瑶家妇女摇摇头。

  李真真把一份科技报送给年轻小伙,比划着青竹的模样问见过没有,年轻小伙摇摇头。

  李真真扯过放牛娃,比划着青竹的模样问见过没有,放牛娃不吭声。

  “哞——”一旁的牛一声斯鸣。

  前面走着一个极苗条的姑娘。

  “青竹——”李真真追上抓住姑娘的肩头扳过来。

  姑娘脸一红,灿灿一笑。

  “大哥,你认错人了。”

  85、山路上

  李真真背着半袋邮件心情沮丧地走去,另一边,青竹拖着疲乏的步子走来。

  俩人在半路上相遇了。

  “青竹——”李真真动情地喊了一声。

  青竹猛一转身,呜咽着要跑。

  李真真追上去一把抱住青竹,热嘴唇重重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哇——”青竹埋头在李真真怀里失声痛哭

  86、山路上

  “青竹——青竹——”青松左顾右盼地喊着姐姐的名字。

  麻脸满身血迹地从路边爬出,抱住青松的腿。

  “大哥,救救我。”

  青松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使劲想抽出脚来没抽动。

  “噫,你不是麻脸大哥吗?怎么会这样。”青松认出了麻脸。

  “我也不知道,我正砍柴,突然响了一铳。”

  “铳?”

  “嗯,是铳!”

  [青松画外音]“莫非是姐姐打的?”

  “大哥救救我吧,都在一个山窝里长大难道你见死不救?”

  [青松画外音]“姐是去给李大哥采药,上好打他,不会的。”

  青松俯身背起了麻脸。

  87、山路上

  李真真把自己的邮政制服脱给青竹。

  青竹穿上制服。

  俩人在山路上渐走渐远。

  邮袋和制服缓缓地,缓缓地与满山满岭的绿色融成一片……

  20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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