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斋风动萧萧竹 也如青楼琵琶声(我看郑板桥)

衙斋风动萧萧竹 也如青楼琵琶声(我看郑板桥

  我一直郑板桥“难得糊涂”的文义不甚了了,是难得糊涂一次;还是永远糊涂下去。幸好郑板桥还有小字说明:“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明摆着疏宕洒脱的郑板桥教我们做人要装傻,多点浑厚,别太计较,似乎很有道理。但纵览郑板桥这一辈子,耍女人,追名逐利一点都不糊涂,或者一点都没有装过糊涂,我便糊涂开来了。

  他说自己:“......其他山水、禽鱼、城郭、宫室、人物之茂美,亦颇有自铸伟词者。而又有长短句及家书,皆世所脍炙,待百年而论定,正不知鹿死谁手。《板桥自序》”,“掀天揭地之文,震电惊雷之字,呵神骂鬼之谈,无古无今之画”。还称“索诗文者,必曰板桥”,“凡王公大人,卿士大夫,骚人词伯,得其一片纸,只字书,皆珍惜藏庋”。勃勃狂妄,昭然若揭,有一点傻气。说轻了是豪放,说重了那是发颠。

  所谓糊涂者,自自在,无望无求。可郑板桥倒好,于乡间不甘寂寞,于闹市沉湎声色,于官场趋炎附贵,糊涂何在?郑板桥大堂上高悬自撰的对联,就表面了他处世的态度和人生的的追求

  诗歌图书画;

  银钱屁股腚。

  这么明白无误地宣称自己一生所嗜好,就是文章、钞票、美女和男风,如此直白地把文字和金钱、色欲毫无顾忌地搅和到一起难道仅“难得糊涂”四个字,就能把名利场上翻飞的郑板桥狡黠、矫情、荒、暧昧的一生糊糊涂涂地遮掩过去

  银子上的事,郑板桥绝顶精明。他赠联给人:“打松算盘;得大自在。”而自己的算盘却打的滴水不漏。郑板桥卸任山东后赴杭州太守吴作哲之约,据他当时他给堂弟郑墨的家信中说:“太守请酒一次,请游湖一次,送下程一次,送绸缎礼物一次,送银四十两。郑分司认族谊,请酒七八次,游湖两次,送银十六两。”清爽几乎如会计记帐。湖州治所在乌程,乌程县令孙扩图当日在山东掖县任教谕,本来和郑板桥积怨很深。但在银子的诱惑下,又“难得糊涂”了一回。两人“前憾尽释”,享受免费旅游和回扣。在湖州结结实实地潇洒了一个多月。事后郑板桥专门为此次江南之行盘点:“其供给甚盛,姑且游诸名山以自适”,还得意洋洋地题诗:“今日醉,明日饱,说我情形颇颠倒。那知腹中皆画稿。画他一幅太守,太守慌了锣来了。”这也都叫“难得糊涂”,真是天晓得。

  郑板桥的市场意识极为老道,他的卖字卖画《板桥润格》:“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中心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体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后并付诗:

  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

  任渠话旧任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创意、辞语极为精妙,堪称中国第一广告。当时一两银子约相当于五百文,乾隆中叶物价据《清·李斗·扬州画舫录》记载:“扬州如意馆上等酒席每席二钱四分,酒则包醉。”;《清·施山·薑露庵杂记》载:“每斗六十文,家用买柴一日一文足矣。”郑板桥的脑瓜有一丝糊涂,开价竟达稻米五担,即便在现在亦值一千多元,不可谓不高。而女儿出嫁,尽管囊中丰裕,但为了显示自己的风雅与清贫,仅送了她一幅墨兰作为嫁妆。

  官罢囊空两袖寒,聊恁卖画佐朝餐。

  最惭吴隐奁钱薄,赠尔春风几笔兰。

  真的两袖清风在家兴化置田买宅,嫌新屋式样不好,又在城东鹦鹉桥一带买地另造,光地价就花?了白银五十两。矫情若是,罔顾亲情。据《清·蒋宝龄·墨林今话》记载:“不废声色,所得润笔钱随手辄尽”。郑板桥一生俸入与卖画所得几乎全挥霍在了声色犬马的生活上。嫁女儿没钱,上青楼有钱,真是匪夷所思。

  郑板桥给人的印象清高淡泊。写《道情十首》开宗明义就说,要“唤醒痴聋,消除烦恼”,“每到山青水绿之处,聊以自遣自歌。若遇争名夺利之场,正好觉人觉世”。似乎看透了封建末世的悲凉,对没落的社会充满觉醒冷淡仕途,孤傲自重。“十年不肯由科甲,老去无聊挂姓名。(范县呈姚太守)”“‘座有清风,门无车马、,也免得奔走权门、仰人鼻息(署中示舍弟墨)。”

  谁与荒斋伴寂寥,一枝柱石上云霄,

  挺然直是陶元亮,五斗何能折我腰?

  《柱石图》

  可骨子里没有一天不想出人头地,一旦蟾宫折桂,则欣喜若狂,直如范进中举,前后判若两人。这会儿糊涂着的倒是我了。

  牡丹富贵王,芍药调和宰相样。

  我亦终葵称进士,相逢丹桂状元郎。

  《秋葵石笋图》

  忽漫泥金入破篱,举家欢喜又增悲。

  一枝桂影功名小,十载征途发达迟。

  何处宁亲唯哭墓,无人对镜懒窥帷。

  他年纵有毛公檄,捧入华堂却慰谁?

  《得南闱捷音》

  教馆本来是下流,傍人门户渡春秋

  半饥半饱清闲客,无锁无枷自在囚。

  课少父兄嫌懒惰,功名子弟结冤仇。

  而今幸得青云步,遮却当年一半羞。

  《教馆诗》

  其实郑板桥为名利计,早就辛苦地奔走在“长安车马道”上了。他吹捧权贵,谄媚朝廷。他的一首《呈长者》,竟以害羞的少女自喻,打扮得妖妖娆绕,委婉地向当局大抛媚眼:

  桃花嫩汁捣来鲜,染得幽闺小样笺。

  欲寄情人羞自嫁,把诗烧入博山烟。

  《读韩昌黎上宰相书因呈执政》,也是这方面的“婉约之作”,在吹捧执政一番后,曲折地贡献出自己的肉体和精神,简直俗不可耐。

  常怪昌黎命世雄,功名之际太匆匆

  也应不肯他途进,唯有修书谒相公。

  他还写诗歌颂高邮州的知州傅椿的德政,给江南布政使晏斯盛献诗,呈《上江南大方伯晏老夫子》,拉关系说是晏某是自己的老师感谢他“惭愧无才经拂拭”。并告诉他自己有吏治方略,求其向当局引进。他呈诗两淮盐运使卢雅雨《送都转运卢公四首》,极尽拍马之能事。

  郑板桥游北京香山寺,见寺院墙上有当时内阁学士、大学张廷玉之子张若霭,和大学士鄂尔泰长子、侍读鄂容安的诗。便和诗四首交给和尚,求其代为上呈。郑板桥为了求仕所作的努力,可谓是挖空心思了。后来郑板桥在山东做官期间,鄂容安被革职降职,便作《鄂公子左迁》诗,其内容说明他此时已经与鄂容安早有瓜葛,但这距离他在香山寺题诗已经相隔八年之久了。

  郑板桥外放山东范县县令,是通过书画结识了京师权贵,乾隆的叔父慎郡王允禧之故。郑板桥不仅张罗着为他编刻诗集《随猎诗草》和《花间堂诗草》,还亲自为之撰写跋文,并在跋文中竟说这位二十多岁的小王爷似杜牧,似王维,似杜甫,似韩愈;盛赞允禧诗、书、画三绝,妄说允禧作品清、轻、新、馨,写其诗来如岳飞用兵,得心应手云云:“胸中无一点富贵气,故笔下无一点尘埃气,专与山林隐逸、破屋寒儒争一篇一句一字之短长,是其虚心善下处”。如此的溢美之辞,确也肉麻。

  郑板桥有一首名诗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他的《潍县竹枝词》里的也有类似这样的诗:

  东家贫儿西家仆,西家歌舞东家哭。

  骨肉分离只一墙,听他笞骂由他辱。

  郑板桥真的关心民间疾苦,世上苍痍?

  郑板桥在《板桥自叙》中说:“......好色,尤多余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余桃口齿,当属歌妓;弄儿之戏,当属男色。这集荒唐之大成的“全活儿”,亏得郑板桥还能说得出口。“玉勾斜土化为烟,散入东风艳桃李。(《广陵曲》)”,”拟买清风兼皓月,对歌儿舞女闲消闷。(《答小徒许樗存》)”他过着“红楼夜宴,千条绛蜡;彩船春泛,四座名姝;风吹红袖,画楼隐隐;檀板铮铮,酒暖香温。”的日子。衙斋萧萧竹声,那里是民间疾苦声,分明是舞榭歌台的丝竹声,女的怡荡歌声。

  “人不风流只因贫”,郑板桥如是说。未做官时,在父母的张罗下,二十三岁时和一个漂亮娟秀的徐姓女子结婚,婚后夫妻感情笃好。郑板桥《闲居》诗云:“荆妻拭砚磨新墨,弱女持笺学楷书”。郑板桥的书法,隶楷参半,自称“六分半”体,传说云板桥学书,夜间误以指在徐氏体肤上练习,徐氏云:"人各有体!"这句话使郑板桥大悟,“作字如写兰,写兰如作字,女人如兰草,秀疏见姿致。”于是从古人书法大家的书体中学一半,从女人身体的举手投足中学一半,创立了"六分半书"。 这就是是后人传为佳话的美人体肤练笔的故事。不久徐氏便被郑板桥冷落在乡下,寂寞地渡着日子。

  徐夫人病殁后,郑板桥客于扬州,在这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中,郑板桥当然不甘寂寞,纵情酒色,便和扬州一个风尘女子过从甚密。其女不幸去世郑板桥那些日子简直是以泪洗面,“短歌和泪泣琵琶”。并写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悼亡妓》:

  楼头别语太凄清,乍忆长生七夕盟。

  绝代可怜人早死,十年未见我成名。

  此时他又和他的初恋情人王一姐在扬州深院重逢。王是板桥青梅竹马的女友,幼年郑板桥,已经懂得怜香惜玉了。二十年后相遇郑的心里“一种温存犹昔”,物是人非“添多少,周旋形迹”。事后郑板桥写了《踏莎行·无题》来怀念这段姻缘

  中表姻亲,诗文情愫,十年幼小娇相护。

  不须燕子引人行,画堂到得重重户。

  颠倒思量,朦胧劫数,藕丝不断莲心苦。

  分明一见怕销魂,却愁不到销魂处。

  板桥还有一首《虞美人·无题》,叙写和一位十五岁的少女调情。借下棋为名,行不轨之事。

  盈盈十五人儿小,惯是将人恼。

  挽他花下去围棋。

  故意推他劲敌让他欺。

  郑板桥还寄钱给昔日与之相交的一个雏妓,并附诗:

  十五婷婷娇可怜,怜渠尚少三四年。

  宦囊萧瑟书不薄,略寄招歌买粉钱。

  郑板桥四十岁中举,日子就好过起来。一则仕途有望,资助者日多,再则求书求画的人和酬金也日渐丰厚起来。“岁获千金,少亦数百金,以此知吾扬之重士也。”板桥自述“四十外乃薄有名”。以郑板桥这样的花心,自然就蠢蠢欲动了,这一年郑板桥续娶继室郭夫人。不过郑板桥一直艳福不浅,郑板桥四十三岁时,又有了艳遇。据他的《扬州杂记卷》记载:“扬州二月,花时也。板桥居士晨起,由傍花村过虹桥,......遥望文杏一株,在围墙竹树之间。......女艳装出,......取淞江蜜色花笺、湖颖笔、紫端石砚,纤手磨墨,索板桥书。书毕,复题《西江月》一阕赠之,问其姓,姓饶。问其年,十七岁矣。此女名五姑娘。......即以所赠词为订。......”

  这首定情的词是:

  微雨晓风初歇,纱窗旭日才温;

  秀帏香梦半朦腾,窗外鹦哥未醒。

  蟹眼茶声静悄,虾须帘影轻明;

  梅花老去杏花匀,夜夜胭脂怯冷。

  杏花春雨,风月无边,郑板桥不愧是采花老手。此女十七和郑板桥整整相差二十七岁。

  郑板桥四十五岁,纳饶女为妾,当时板桥已经有了续娶的正妻郭氏。他为这个年轻的小妾写了不少美妙的诗,“闺中少妇,好乐无猜”,“小妇便为客,红袖对金尊”,“小妇最怜消渴疾,玉盘红颗进冰桃”等等。还有如:

  楼上佳人架上书,烛光微冷月来初。

  偷开绣帐看云鬓,擘短牙签拂蠹鱼。

  谢傅青山为院落,隋家芳草入园疏。

  思乡怀古兼伤暮,江雨江花尔自如。

  小妇窃窥廊,红裙扬疏篱。

  黄精煨正熟,长跪奉进之。

  不过郑板桥是时老之将至,容颜也“貌寝丑”了,已经力不从心了。只得在回忆寻求慰籍。他想起了他作维县县令时钟爱的五凤,写下了《有似故仆五凤者每见之黯然》的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口辅依然性亦温,蹉跎吮笔墨花痕

  可怜三载浑无梦,今日舆前远返魂;

  乍见心惊意更亲,高飞远鹤未依人;

  楚王幽梦年年断,错把衣冠认旧臣。

  五凤其人,雅称奴子,其实便是娈童。此人字一鸣,能诵《北征》、《琵琶行》、《长恨歌》、《连昌宫词》及《汉末焦仲卿妻作》,板桥所以称他为“胸中百卷藏”者也。此人早殁。郑板桥这等爱好,实在令人不齿,他倒坦然自若地炫耀:

  意暖情亲,眉梢有话,舌底生春。

  把酒偎人,斟又重斟,温又重温

  江南二月青青,踏芳草王孙暗惊。

  走马燕台,攀花禁苑,壮志逡巡。

  《赠裙郎·柳梢青·有赠》

  郑板桥宝刀虽未老,但亦有自知之明,不无伤感地坦陈“自知老且丑,此辈利吾金而来耳”。《蒋敦复·随园轶事记录老年郑板桥和袁枚的一次谈话,郑板桥色迷迷地对袁枚说,假如他有机会参与朝廷立法,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改大清律例中的笞臀为笞背,使袁不觉抚掌称快:“郑大有此意,惜断不能办到,然其所以爱护金臀者,则真实获我心矣”。   

  七十一岁时,郑板桥写过怀潍县两首,其中一首写的是潍县少女,临死不忘女人,人老了倒是风流本色不改。郑板桥生命的最后一年是他七十三岁,他留给世人有一幅墨竹,题句是“参差错落无多竹,引得春风入座来”。不久便病殁于扬州拥绿园竹丛之中。为怀念先贤,板桥同窗周榘画了一幅《板桥先生行吟图》,并题词:

  分明老板髯掀白,仿佛丫头脸带麻,

  闻道近来欢喜事,早从画里露些些。

  是画一直供养在拥绿园钟。在郑板桥垂老辞世之际,我不知道他最后的遗墨题词的“春风”是指什么?写潍县少女那样的动情又是为什么?我也解不开他的同窗好友周榘题词的真实含义是不是哀怨其熔铸八艺的才华和卓然大家的风范,因其风流蕴藉而是失去光彩,是不是感叹其对末世道德的挑战,不受羁绊和约束而尽情挥洒自我的表演未必精彩,流露出深深的遗憾?我想,今后当自有公论。

  倒不是对古人苛求,问题是郑板桥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就令人不齿了,且荒唐过甚。正如学者柯平所说:“(郑板桥)留下大量的所谓关心民瘼的诗词,诸如《孤儿行》《逃荒行》之类。而事后,他瘦小、佝偻的身影可能立刻就会出现在扬州盐商的豪宴或妓院脂香粉腻的床上。”联想到郑板桥生前对他的文字已经做了删节、修改,在他的手订全集自序中恶狠狠地警告“板桥诗刻止于此矣,死后若有托名翻版,将平日无聊应酬之作,改窜阑入,吾必为厉鬼以击其脑!”郑板桥虽清醒莫明,但此言差矣!风流虽已过,铁证当犹在,应该还世人一个真实的风月闲人郑板桥的本来面目。

  还是用他自己的诗句结束本文吧。“量今酌古情何限,愿借东风作小狂。”但愿郑板桥的这一辈子风流荒唐的往事只是小狂而已。

  郑燮,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生于1693年,卒于1765年,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无可讳言,郑板桥生有奇才,性旷达,不拘小节,心性跌宕。以诗、书、画名世,画工兰竹,秀丽绝伦;书有别致,自成一格;诗词诙谐慷慨,直逼唐宋大家。留下了大量的隽言妙语和锦绣文章。但其阅世的体念,颠覆的道德,为云为雨的行径,也是后人推敲笔底品味的明鉴。至于郑板桥喊出的被后世激赏的“难得糊涂”的口号,真是大勇气,大智慧的惊示吗?我看应该另当别论。

  【附文·清·蒋宝龄·墨林今话·郑板桥条】

  板桥道人郑燮,兴化人。诗词书画皆旷世独立,自成一家。其视古人亦罕所心服,惟徐青藤笔墨真趣横逸,不得不俯首耳。道人兰竹之妙,张瓜田论之已详。其随意所写花卉杂品,天资奇纵,亦非凡手所能,正与青藤相似。书隶楷参半,自称六分半书,极瘦硬之致,亦间以画法行之。故心余太史诗有云:“板桥作字如写兰,波磔奇古形翩翻;板桥写兰如作字,秀叶疏花见姿致。”又一绝云:“未识顽仙郑板桥,其人非佛亦非妖;晚摹瘗鹤兼山谷,别辟临池路一条。”可谓抉其髓矣。板桥性疏放不羁,以进士选范县令,日事诗酒;及调潍县,又如故,为上官所斥。于是恣情山水,与骚人野衲作醉乡游,时写丛兰瘦石于酒廊僧壁,随手题句,观者叹绝。豪贵家虽踵门请乞,寸笺尺幅,未易得也。家酷贫,不废声色。所入润笔钱随手辄尽,晚年竟无立锥,寄居同乡李三鳟宅,而豪气不减。卢雅雨转运扬州,寄诗云:“一代清华盛事饶,冶春高宴各方镳。风流暂显烟花在,又见诗人郑板桥。”其所定诗集手书刊行,并附杂著小唱于后。板桥题画之作,与其书画悉称,故觉妙绝,他人不宜学也。略钞数首,以存别调。题破盆兰云:“春雨春风洗妙颜,一辞琼岛到人间。而今窨无知已,打破乌盆更入山。”渔隐图云:“从今不复画芳兰,但写萧萧竹韵寒。短节零枝千个,凭君拣取钓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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