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看看 《宁无病小传》

楔子

  我本是个普通的大宋良民,十八以前

  我家临安府清杭县。我爹叫宁守则,是本县大户,有上千亩的土地。

  我有个见过面的大哥叫宁财神,可惜没满周岁就生恶疾死了。然后我爸连生了两个女儿,直到五十才有的我。这回他相信贱名好养,就给我取名叫宁狗儿。直到我三岁认字时,才要死要活的把这个名字给了我养的旺财。从此,我的学名叫做宁无病。

  我小时候,老爹也不过是一个只有一百来亩田的小地主我们家的生活就是初级阶段小康水平。

  记得那会儿,家里只有掰着指头能数过来的几个丫鬟,还都身兼数职。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小雁子的,瞪着俩贼大的眼珠,老是把什么都搞得一团糟。尤其令我难以容忍的,是她总在刚刷完马桶以后就来铺本少爷的床,还说一会要去淘,顺便就洗手了,靠,打小就没少拿她当沙袋。

  这些就是生活水平不上档次的体现。

  后来,和我们的庄园相邻的一些富户家里都先后出了些事。

  北边的庄主叫周真一,听说在官府的生意中私吞了公款,还养了一帮狗腿子。其实我们这时代有点、有点权的,谁家没有狗腿子?但我们知府大人说,那是黑社会

  南边的远桦庄,贩私盐、运私货,知府大人派了几拨清查队才抓住证据。

  东边卫员外家的二闺女叫小惠,写了本《汴梁宝贝》,把她送给姑爷的每顶绿帽子都绘声绘色的记录下来,诲淫诲盗,伤风败俗,让知府衙门的超高铁门槛也被“妇德协会”给踏平了半尺。

  西边李家庄的三少爷,带了帮人练什么抡发功,头发养了一丈长,每天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简直就是聚众谋反。这样的案子知府大人来说,搞好了是升官,搞不好就是送命,所以立马带队拘人。结果小李开溜迅速,逃去了番邦,只好把老李给下了大牢。

  国家机器的开动从来就不是免费的。所以不管碰到官司,花?钱都免不了

  旷日持久的诉讼之后几乎一家都落到被迫出卖土地的地步,我爹就非常勉为其难地、十分好意思地用低价把地盘了下来。那些人卖出这些土地所换来的钱,往往支持着他们盼来了官司的了结。

  我爹是真心相信自己在做一件雪中送炭的义举,所以对那些人愤恨的眼神感到极为不解。他总在想: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们哪里能保下命来?

  那时我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能理解他们的愤恨。

  确切地说,那些人并不应该仇恨我爹,问题其实出在我那孝顺的大姐身上

  有一次她回家探亲的时候,非常不经意地和知府大人提到了父亲老迈、地产微薄的家境。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以为是唠唠家常而已,但知府并没有把这当作是家常絮语。

  因为我姐夫是吏部尚书。

  当官的哪个不知“紧跟吏部、年年进步”的道理

  所以,知府大人把那些家常话理解成了暗示,并自以为是地开展工作

  明眼人都看出了蹊跷,为啥那么多事都攒在一块发生?为啥前脚一卖完地,后脚就能结案?为啥别人不卖,非得低价卖给我爹?这中间的道理,地球银都知道

  但我相信,我爹可能真不知道。因为他是个迂腐、木讷而且落第的秀才。无数历史证明:落第秀才,也就是一些没有获得权力的知识分子整个社会往往只有这些人是老实巴交、清正廉洁的典范

  不仅我爹,我相信远在京城的大姐估计也是糊里糊涂的。

  后来那个知府在完事以后进京了,备了厚礼去见我大姐夫,我大姐夫看了名贴说不认识,楞没接见他。

  他不是个狠毒到过河拆桥的人,只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大姐压根没把当时随口闲聊的话放在心里,所以从来没有跟我大姐夫提起过。

  那个可怜的知府还以为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等到我那清廉的姐夫给了他一个中下的考评、降职述用的时候,才明白过来。结果没出三天,在客栈吐血而亡。

  总结起来就是:我爸和我姐是冤枉的,那些富户是无辜的,那个知府是倒霉而活该的。我家的原始资本积累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完成的。

  我以十二岁稚龄能看明白,实在堪称天才儿童。所以,我一直坚信自己未来一定会是一个人物

  (一)我的天才

  如果不经生产,光有土地和人是不能创造财富的。

  而同样的生产,不同方式可以带来不同的结果。粗犷而无序的生产,成果必然少得可怜;通过合理安排调度、适当的程序分工,可能会得到出乎意料的丰收。

  大量的土地和庄丁,在我爸手里并没有带来财富的增值主要是那些兼并进来人心存不满,从不用心干活。

  后来我爸身体不好,我就在十四岁时接管了家政。

  我把土地分成了几块,提出了定额包干、超额分成的计划。起初只有我们宁家自己的人开动了起来,旁边那几块的人都将信将疑地看着

  那年不旱不涝、四季怡人,结果年底宁氏庄丁都得到了一个大红包。

  过年的时候,他们家家的窗户都飘出了诱人的肉香。香气四处弥漫开来,连最北面的老马家都可以闻到。第二天老马的脑袋上有好多大包,据说是给抱怨不迭的老婆敲打的

  酒肉和银子胜过任何解释和说服。老马是第一个,不到半个月,所有人都签了文契。

  我还抽出一些人,有的专门工具,有的专门生产农药,还有的专门伺候牲口,比以前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时候,效率大大提高

  在农闲的时候,我组织人马整修道路、挖渠开沟、垦荒种树。所有的设施都在不久后起到了巨大的效果

  我遍访名山,结果从一个叫元龙瓶的隐士那里搞到了最好的稻种,更从根本提升档次

  到我十六岁的时候,整个宁家庄面貌一新。生活好起来的人们,非常尊敬而仰慕地看着我在田园间巡视,以前的恩怨早已无人提及。我家也从那时开始逐渐步入本府富豪的行列。

  我并不天生懂这些,很多都是我父亲请的先生所授。我有两个先生,其中一个叫“杰客”韦而旗,杰客大概就是杰出门客的意思,反正他在赚钱方面有一套。不过等我家财产翻了七八倍以后,他以再无可授为由,请辞去了外乡。听说在一个叫“集驿”的地方大出风头,还著书立说。

  我的另一个先生,是个不肯说名字的文武双全的老头

  四岁开始教我读书,不过四书五经教得少,更多的是乱七八糟一大堆的杂书。他说他不会搞应试教育那一套,这些对我更有用

  五岁开始教我练武。他说他的工夫分两种:一是拳脚枪棒,二是轻功和暗器,问我学什么?我当时对捕鸟抓虫十分着迷,就说学轻功和暗器。

  到我十五岁时,他说要走了。

  我说:师傅,我的学习成绩怎么样,好歹要给个文凭吧。

  他很悲哀地说,他没有国子监给的发文凭的许可证,就象很多民办书院一样

  我说:靠,那我不和我爹一样,永远拿不到功名?

  他用一种深刻到酷毙的神情看着我:功名都是高分低能的人追求的,如果贤良能博取功名,朝廷又怎会如此腐败

  我说:那我算是没分却高能的人喽?

  他一脸骄傲,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那是自然。你的文采不在八股方面,但你要是写教坊艳曲,定能上东坊风韵榜;要是写闲书志怪,也一定卖得比《虾狸剥特》好。

  我又问:那我的功夫呢,到底江湖算是什么档次?

  他颇神秘地说:你要知道老夫是何人,就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我颇有不屑:切,你是黄伤?独孤球拜?还是张三疯?

  他显得从未听说过这些名字的样子:这几位是哪里高人

  我说:都是本府的有名武师啊。

  他做出嗤之以鼻的样子:萤虫安能与日月争辉,老夫乃当年八十禁军教头周侗是也。

  我吃了一惊:河北麒麟鲁俊义和现任禁军教头狮子头凌冲的老师

  他傲然点头:那是你大师兄和二师兄。

  我问:真的假的?你当年的工作证还保留没有我看看

  他挥手一记爆栗,我急忙施展凌波小步,却发现他的手随步而动,依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吃痛之余,想起来步法是他教的,他自然知道我往哪里躲。

  他说:除了我,天下其实没几个人能这样打到你。你的功夫已经接近你的三师兄了。

  我说:三师兄是谁啊?

  他说:他处事比较低调,江湖上不太流传他的名号,嗯——李寻欢你知道吗?

  我说:靠,他还低调?简直都快传成神仙了。要说他是你师傅,信的人还多点

  老头挥手又是一记爆栗,我又要施展凌波微步,忽地心念一转,把身形顿住扭向反方向一猫腰。

  他打了个空,讪讪地把手停在半空:你不拘泥定式,自有创新,和你三师兄很象。说话之间老脸丝毫不红。

  我说:师傅,临走前给点有质量的临别赠言先。

  他想想说:置家业要有我,干事业要忘我,成大业要无我。

  我问:何为大业?

  他伸手到背囊里翻书,有几本大砖头书好象叫资什么论,还有本薄薄的似乎是什么党的宣言。我连忙按住了他:别拿了,我还是干点事业算了,大业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我心想:朝廷最忌党争,这等大业如何参与

  我以为他会怒斥我没有出息,不想他长叹一声:我一生为大业奔波,几十年了才发现国情不容,我是刚明白过来现在谈大业太早,却难得小小年纪已如此通透。好徒儿!你的事业定当有成。

  我问:那我未来的事业在哪里?

  他十分高深地往北一指,扔下一句:心灵安定的地方就是事业开始的地方,随后打马扬鞭,不知所终。

  (二)我的机会

  我的产业逐渐庞大起来,不过一年多就形成了一个有农业、养殖、钱庄、酒楼的庞大集团,宁家也成了临安首富。

  但我一直没有那种心灵安定的感觉

  晴日,我喜欢到郊外骑马感受风的吹拂。风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往哪里去,每次我都好象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跃跃欲试地想随风而去、闯荡一番。

  那天我骑马回来,巡视了一圈,觉得很多事都已经做到了顶峰。

  宁氏钱庄经营有方,除了日常借贷以外,连信用券、按揭都搞了出来,一时江浙一带全是它的世面。在我授意之下,钱庄两年前搞过几项风险投资,资助了几个记性好又会溜须拍马的秀才进京赶考,又给了不少打点官场的费用。不出所料,这几个小子两年后都官居要职。我的回报就是在不少官营生意中分了股,红利惊人真是以物为货利有限、以人为货利无穷啊。

  宁氏酒楼经营灵活,先是低价本地杭菜,然后是川、扬、京、粤轮了一圈,厨师休假时就搞自助火锅最后高丽烧烤、琉俅料理都整了出来,闹得全城的酒铺忙着跟风转向都来不及。但宁氏的牌子已经成了时尚的代名词,别人如何可比?总店临近西湖城里有5家分店,日进斗金。邻城有几个老板看我们的生意好,居然给我5千两银子一年外带3成的分红,要挂宁氏的招牌,我怕自己上当受骗,犹豫了一下,居然涨到1万两银子一年外带5成分红,我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么奇怪的送钱条件,他们说,他们是加盟我的饭店生意,帮我赚钱。

  我的农庄、果园、鱼塘、王八池,每个地方都有稳定的进项。

  我才十七岁,但已经可以三生享用不尽了。

  但哪怕再多一倍的财富,也不能让我满足。

  我心里向往的,是大师兄领袖绿林、仗义疏财的风采,是二师兄金戈铁马、纵横大军的气魄,甚至是三师兄落魄江湖、才子佳人传奇,反正,富甲一方的土大款不是我的理想

  我要成为一个人物,一个多少年以后也不会被人忘却的人物。

  但是,我该怎么做?去哪里?做什么?我跻身历史的开端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是我最大的困扰。

  我眉头紧锁地走进宁氏酒楼棋剑店。

  掌柜的忙不迭地跑来招呼,少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还老样子:一斤香辣蟹、一盘啃的鸡,两壶野力肝红?

  我点点头,表示随便,就上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微一探头,满街的女子就纷纷摆出种种造型,以赢得我的注意作为本城头号翡翠王老五,对这等礼遇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我却产生了另一个想法:如果有一个我真心喜欢美眉出现,我还会如此强烈地想去闯荡吗?

  我的念头刚一动,居然真有一个美眉坐到了我对面。

  她脸上全无粉黛,但是自然清纯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简直可以去做京城姿生堂的招牌。她的眼睛乌黑灵动,比我那个傻雁子丫头的大贼眼珠子可爱多了。一身穿戴都是做工考究的名牌,不是富家千金,就是官府小姐。

  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更不清楚她的身上有什么样的故事。但我看到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美眉将改变我的一生。

  哎,你是不是老板啊?

  算是吧。什么事?

  早就听说临安府的宁少爷是不世出的经奇才,而且风度、武艺不错今日一见,还算是马马虎虎过得去吧。嗯,本姑娘很少这样夸奖别人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帮个小忙?

  我说:我可听不出多少夸奖的成分,不过帮你什么忙,可以先说来听听。

  嗯,我刚才用了两碟小菜,可不可以免单啊?

  我差点把一嘴的酒喷到她脸上。

  上次说这句话的是十二连环寨的总瓢把子,说完给我两根牙签穿了耳洞,最后乖乖付了酒菜钱,还买了一付耳环回去了。要是不买的话,穿耳也不是免费的,他横想竖想还是买耳环合算一点。

  我看了跟在一边的掌柜一眼,他连忙凑上来说:两碟倒是不假,不过一碟是排翅烧四头鲍,还有一碟是燕窝炖雪莲,抵人家两桌上好酒席。

  天哪,我平时都舍不得吃这么好,小丫头倒是真能享受

  我转回头看她,说:也不绝对,有一种人可以不用付钱。

  哪种人?她十分感兴趣的问。

  宁家的人啊,我自己、我爹娘、还有我姐,我姐夫。然后我一脸坏笑地说:你嘛,要是我媳妇的话,当然也不用付钱了。

  天地良心,我不是流氓。我只是平常老是听我那跟班宁五和傻雁子“媳妇长”“媳妇短”的玩笑,以为做了媳妇就是一家人而已,其它的真不太懂。

  我正看着她半懂不懂地、却微红了脸的样子,猛听耳边炸雷般一声“无耻之徒”,一个西瓜一样大小的拳头倏地向我飞来。

  美眉尖叫了一声“别打”,但已止不住那拳头的凶猛来势。

  我足尖轻点,已顺着拳风飘出了窗外,一抖手飞出一条软索缠上了那个拳头,顺势一拽,我已借力飞了回来。在我安然坐回座位的同时,那个大汉已收势不住,飞出窗户落向街心。

  几个变化瞬息之间,但其中蕴含极精确的计算和巧劲。

  美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

  我没事。说着又挟起一块啃的鸡放进嘴里,靠,说过多少遍炸完超过十五分钟就不能卖了,这帮小子非让我输给对面的卖党捞不可。

  她依然难以置信的样子,又一指窗外:他……

  他也没事,他的功夫就算从七八层楼往下跳也不会有事的。

  她仍然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他出手打人还从来没有碰到这样收场的。要是在京城,你这一下就名扬天下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我淡淡地问。

  生意做大了难免会有黑道生事,一年来在打完“功夫巨猩”程隆、独臂侠羊锅、盗王储留乡、富裕剑狼犯晕等二十七个狠角以后,我已经不大在意被打的人的名声了。

  他就是霹雳火秦明啊。

  好像听说过这名字,御前侍卫总管,曾经一人力敌方腊的四大刺客,两残两死,残的那两个还直后悔不如死了的好。一时霹雳火名震京师。

  御前侍卫总管……那么,这个美眉是……郡主?

  她还在那里转啊转的,急得一迭声地说:完了,完了,他一定会拿那根全是刺的棒子和你拼命的。我也拦不住了。

  我倒不急,心里还有点美,我问她:你很关心我哦,怕他打死我?

  你这小无赖,打死你正好。她嘴里狠狠地说,脸上倒没几分凶狠的神色,还是象傻雁子和宁五打情骂俏的样子多些。

  我是怕事情闹大了,我爹会说我。我是偷跑出来玩的。咦?你不是说他没事,怎么这么半天他还没上来?

  正说着,楼梯口已经上来了几个人。秦明没有拿棒子,挨在后面。当前面是一个将近中年男子,气度不凡,行走之间自有一番威仪。猜出来了?没啥希奇,傻瓜才猜不出,御前侍卫总管跟着的自然是皇上了。

  皇上左右各有一人,看架势象护卫。左边的是个老头,两手都缩在袖子里,眼睛微眯;右边的大概三十出头,气宇不凡,身形岳峙,后佩一把宝刀。但我总觉得还是左边那个人厉害些。

  美眉高兴地喊了声哥,跑了上去。

  我正犹豫是不是要下跪,凭良心说,我天生不喜欢低声下气的感觉,哪怕面对皇上。这时那个带刀的凑过来压低了声说:“早知道你看出来了,不许下跪,皇上是微服出巡。”嘿,正好。

  皇上瞪了那美眉一眼,随后在我对面坐了。

  美眉嘟着嘴,在另一边也坐了。秦明和那两个护卫分散的桌上。

  皇上看着我,半晌没说话。我心里有点发毛,想来应该不至于象戏文里那样,大喊一声:拖出去斩首。

  “你的身手不错啊。”皇上的声音有点磁性,蛮好听的。

  “哪里哪里,群众体育嘛,健体强身而已。”

  “不过你怎么说话如此没有教养啊?”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哪些话显得没有教养吗?我真的不太清楚。”

  “有教养吗?”他反问,显然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教养吗?”

  “有教养吗?”

  “不过是问问嘛,我没有什么学问,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后您多指教。”

  那美眉在一旁话:“哥,我看他不是有意戏弄人的,不过是玩笑吧。”

  皇上又瞪她一眼:“又插嘴?”

  美眉一噘嘴:“不可以吗?”

  “可以吗?”

  “不可以吗?”

  “可以吗?”皇上声音提高了十七八度,显然有点发怒了。

  “问问嘛,不可以,不说就是了。”美眉十分知趣地缩回了座位。

  皇上转向我,恨恨地说:“你这小子,一会儿工夫就带坏了公主,该当何罪?”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您说“别插嘴”也行,或者公主说“不可以吗?”的时候,您说“就不可以”,她不也一样接不上?”

  “嗯,有点道理。”皇上微微颔首。“不过你可知道,你这样和朕说话,已经够八九条死罪了。”

  “我知道。不过我想皇上平时一定听惯了那些奉承和套话,难得出来爽一下微服私访么,总要自然随意些才好。我所以冒死斗胆和您这样说话啊,是让您体验民风么。”

  “你小子还挺会说话的。要是朕执意要砍了你呢?”

  “那我只好扔下这一摊家业跑路了。”

  “你跑得了?”

  话音刚落,我拧腰一窜,已上了对街屋檐,十几个起落,已到城西吴胖子生煎铺取了一盘刚出锅的生煎。我回来放下盘子的时候,大多数人也不过只是眨巴了十几下眼睛而已。

  我撕下盘子边的防伪标志扔在地上——那是一张粘纸,上面画着一只和吴胖子一样胖、一副流氓腔的兔子,然后说:皇上请用。

  皇上咬了一口生煎,斜撇了一眼身后。那个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那个带刀的走出来说:皇上,吃生煎没有米醋不香。

  说完那人也飞身窗外,差不多也就是眨巴二十下眼睛的工夫,端着一碟醋回来了,盘边赫然也有一只眯眼的流氓兔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他比我晚一些,但端醋和端包子又不可同日而语,显然他的轻功在我之上。而那个老头更是深不可测,看来真是天下之大、高人众多

  皇上异常得意,结果这一口咬下去溅了一身的汤汁。

  “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么?和朕玩,你还嫩一点。不过朕不砍你,朕有事要你办。”

  (三)我的疑惑

  我感到自己的商海生涯不得不就此结束了,一个不知名的未来正在等待着我,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不过好像兴奋的成分多一点。

  我很想知道皇上将要我做的是什么事,可是可恶的家伙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说:明天正午到湖心亭见朕,要是敢不来,朕就封了你的酒楼,充公你所有家产,让你去充军。

  我心里大骂着他祖宗十三代,脸上万分恭敬地说:皇上,初次见面您就如此眷顾我,好像。。。这面试简单了一点吧。

  皇上十分高深地看着我:感觉,懂么?天子的感觉又怎么是你这样的小民可以明白的?

  皇上,您就算相信我的忠诚,又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呢?

  哼。皇上没搭腔。

  一边走出那个老头,我刚注意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宁无病,17岁,血型O型,白羊座。父宁守则,前朝落榜秀才,大姐宁静,嫁我朝吏部尚书曾轻鸿,二姐宁馨,嫁搜狗门掌门人章巢羊。宁无病曾随名师习武,观其身形步伐,据老臣判断象是周侗一派弟子崛起商界不过两年,但已是临安首富,而且未借助江南任何黑道之力,尤为难得。

  一口气说完,老头静静地退到一边。

  皇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你以为朕是随便做决定的吗?

  我暗暗佩服那老头的本事,来去悠然,我毫无所觉,身法已接近自臻化境,况且搜集资料不过瞬息之间,实在深不可测。

  我一脸的诧异分明全数收在皇上眼里,他料我不敢放他鸽子,于是施施然起身而出,那个带宝刀的紧跟在后,秦明和一干侍卫鱼贯而出。

  老头挨在最后,在我耳边问:你觉得那个带刀的功夫如何?

  我老老实实地说:比您或有不如,但应在我之上。

  老头哼了一声,说:那碟醋是你酒楼后面厨房里的,那个防伪标志就是你仍在地上的那个,他的功夫不过就是哄哄皇上而已。

  我一口鲜血闷在胸口,多年混迹识破诈术、骗术不知凡几,竟被这厮蒙蔽。转念一想,又问:前辈为何告诉我这些?

  老头又哼了一声:你以为明天可以象假日散步一样到湖心亭去吗?提醒你当心,哎,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哦。

  我暗自一惊:多谢前辈提点,不过您为何要如此照顾在下

  哈哈,开始以为你情商很高,原来也不过如此。。。说着,摇摇头,晃着手慢慢的踱下楼去了。

  我坐在桌边向下看着一干人围着皇帝向街西走去,那个小丫头公主东钻西窜的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老头是最后一个走出酒楼的,依然晃着手,慢慢的踱着步,但没几步就已经赶上了秦明他们。。。等等,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靠,全走了,单谁买?这皇帝老子也忒抠门了吧,天天山珍海味的吃不完全倒光,难得出一次门,还要吃霸王餐,那小妞也太能吃了,什么贵挑什么。。。掌柜的不和时宜的递了张单子过来:火踵神仙鸭、清蒸鲥鱼、翠绿大鲜鲍、吴山鸭舌、叫花鸡、生爆鳝片、南肉春笋、鸡火莼菜汤。。。(各两份)。

  两份?他们就这几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那个公子哥好生气派,一个人一桌,其他人一桌,还有那位小姐也是单独点菜,另外还点了4壶上等“宁井坊”酒,所以两个单加起来一共是七百八十三两四钱银子,掌柜的答道。

  真是活到老要学到老,什么样的见识都要长哦。我一边在心里问候皇帝的姥姥奶奶三大姑、八大姨,一边接过单子无奈的写上我的新签名:狗儿(无病的签名被我的粉丝们模仿的惟妙惟肖,有一次连我自己也没看出来,结果差点陪了一块地出去)。哼,这帐少爷我先给记着,总有一天要从皇帝那儿双倍,十倍的拿回来,不过,他要是耍起赖来,说不给钱,恩,那就叫他把那个小丫头公主送给我做小老婆。一想到那个小丫头痴头怪脑的样子,到时候肯定会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招式来,什么滴蜡烛油啊、手铐鞭子啊、哎呦,这个我可是吃不消啊,前两天城南的万花楼里就有个客人玩什么爱死爱母的,兴奋过头,翘辫子了。老鸨花大姐花了两千两银子在我这边摆了桌上好宴席请客知府大人,还给了一千两做为大人吃饭的车马费,才搞定这件事的。知府不方便去万花楼,花大姐就带了手下的五朵金花过来应酬,我作陪,所以也跟着享了点艳福,赚了桌酒席。知府大人估计是为这案子操劳过度,已经卧病调养了好几天了,说起来,我也该派人去慰问一下,顺便捎点牛鞭鹿茸的给大人补一补。。。

  我胡思乱想的一边下了楼。走到街上习惯性的抬头欣赏门口的金字招牌,有了,叫皇帝御笔题字,听说皇帝那手书法还是非常漂亮的,城东索斯笔典当行的老板经常托我大姐夫搞些皇帝的墨宝来,每年春分立秋的时候拍着卖,非常抢手。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名字要不要改一下呢?就改成:敕造宁国府大酒楼。好象有点不大吉利?不过小爷我八字够旺,定能顺风顺水,百无禁忌,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仰声大笑,一扫刚才老头的提醒带来的阴霾。街上的未婚美眉见到我的轻狂样,个个都抿着小嘴,格格的痴笑。我照例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哼着周侗师傅常哼哼的“大刀进行曲”,准备着去安排探望知府大人的事情。

  (四)我的功夫

  第二天,我照例骑马回来,各处巡视了一遍,跟几个掌柜的详细交代今后三个月的经营方向和细节,看了看二姐送给我的老来死怀表,差不多到时候了。翻身上马,我长长的吸了口气:小白呀小白,你一岁起跟着我到现在,逛腻了西湖长堤,教坊勾栏,真是埋没了你大宛良驹的优秀素质啊。这次,我们可以好好的闯荡一番,大展作为,哈哈哈哈。。。

  快到湖心亭了,时间也正好,我向来准时,但从不早到。

  一路上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没有老头说的那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他为什么要吓我呢?要我提高警惕?还是要我不感来呢?带着一肚子的问号,我下了马。

  湖心亭就在长堤的旁边,一座小拱桥连接着岸上,亭边泊着艘精巧的画舫,帘幔密实的拉着,估计皇帝就住在着画舫上。

  奇怪,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拍拍小白,示意他在这里等我。我束了束腰带,这是条白犀牛皮镶翡翠的,十六岁生日二姐夫送给我的,说:白犀牛皮可以辟邪腰间的软鞭也在,暗器也充足。定了定神,哼着“大刀进行曲”,往小桥上走去。

  突然,感觉脚下一沉,本能反应向后跃起,人在半空,看到岸边柳树上有几个人影。斜里飞来几支钢镖,正指我脚快落的地方,我把腰都快扭断,才让身子平移了半尺多距离

  脚尖刚点地,一刻也不敢停顿,提气往前纵去。那些钢镖已经封死了退路,我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上桥。

  这下我看的比较清楚,那桥居然是硬纸糊的,不动它一点也看不出来,但人走上去,马上就坏了。如果事先知道,那这点距离一个纵跃也就到亭子里了,但现在我的位置比较尴尬,离亭三分之二,离岸三分之一,离水半丈高,身子已经下坠。往后退有钢镖招呼着,落下处又是纸糊的拱桥,亭子和树都离着有两丈的距离,软鞭够不着。

  唯一的办法就是落水,游过去

  虽然小爷我的水性不错,但今天应皇帝的邀来,落汤鸡的样子朝圣总归不雅,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这样实在有损我临安三大杰出青年形象

  在三十分之一秒后,我做了一个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解下了腰间的白犀牛皮腰带,用周侗派暗器手法切字决甩出,腰带平平的躺在了湖面上,不带起一片水花。我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翻转,精准的停落在腰带上。脚尖稍点,又腾空跃起,同时解下软鞭,卷起腰带,向亭内纵去。落地前,收好软鞭,系好了腰带,甩干了上面沾到的水滴。潇洒的拍了拍衣角的褶皱,捋了下刚才翻转时吹乱的鬓角,面带微笑的站在了湖心亭的中间。

  后面的钢镖如影随形,靠,敢情让我们砸锅卖铁的大练钢铁,就是造这些个暗器呀,早知道就叫酒楼少捐几口大锅了。脚踏平地,我就心定很多。

  镇静的取出我的暗器:无敌绣花针,临安三大杰出青年之一的程一飞亲自设计的,白金材质,三心三箭工艺打磨,每一枚上都有防伪编号

  看清钢镖的位置,打出一根绣花针,准确的击中靠上的一支,那支镖受阻跌落下来,正好砸到第二支镖,第二支镖撞到了第三支镖,第三支镖碰掉了第四支镖,瞬间,十几支镖一一被击落,而我只用了一根绣花针,还被我拾了起来放回暗器袋。

  顺手卷起地上的钢镖,早看清了暗器来向,头也不回的用弹字决射了出去。

  &#@#*。。。

  一如所有武侠片的场面。。。

  。。。此出删去四千六百八十一个字。。。

  树上掉下人了。。。

  。。。船里出来人了。。。

  扑通。。。稀里哗啦。。。

  。。。%#$@&。。。

  咔,咔。。。停下来。。。

  哗,世界终于安静了

  当时的场面是:我,依旧玉树临风,双指拈花面带微笑(好象是女人头上的珠花?)。他,在拔腿上的无敌绣花针。他,被击中穴道,保持上茅用力之龇牙咧嘴表情。水里冒出几个人头。皇帝站在船头,双手提着裤子,居然没有腰带?小公主云鬓散乱,低着头在找东西。一根湖青色的带子卷在挑檐上,带刀护卫拉着带子晃荡在亭外。最厉害的就是那个老头,居然站在那座纸糊的桥栏杆上纹丝不动,太神奇了,难道这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轻功:铁掌水上飘。

  在画面暂停了五秒之后。。。

  大官人。。。哎呦。。。呵呵呵,您也太猴急了点,这么多人的就把裤带解了,来来,我帮你重系一根。。。

  轮到我倒了,再也保持不住良好公众形象,弯腰欲吐。

  这个人年过四十,虽满脸厚粉,也掩饰不了退尽的容颜,头环佩,罗衫锦裙,举手投足,尽显风尘,不是花大姐是谁。看着她亲昵的为皇帝系上腰带,扭着蛮腰整个人快贴上去了。皇帝则安静的由她服侍,面露满足的神情。

  皇帝逛窑子?不,皇帝昭幸老鸨花大姐?不,是皇帝微服私游“艳遇”?

  “米拉,拿我的斗篷来”说着,走进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

  花大姐叫花米拉?我在临安17年了,都还不知道呢。

  吊在亭外晃悠的带刀护卫翻身下来,扑通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双手举着那条腰带。

  “哼,赏你留着自尽吧”,皇帝一脸不愉,没好生气的说,“诸葛青云”

  那老头立马上前跪下:在

  哦,原来他就是当年横扫关东的大雷音手诸葛青云,据说在恩多年前他失手并失身于龙门客栈老板娘后,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躲进皇宫做御前侍卫。

  “古龙办事不利,让朕输了这赌局,该如何罚他呀?”

  带刀侍卫一脸晦气,黄豆大的汗滴下来。

  “这。。。”

  等等,什么赌局?有关

  是呀,皇帝哥哥跟花姐姐打赌,你们打架谁赢,他买的是古侍卫赢,所以输了呀,哎呀,我的珠花怎么在你手里呀,快给我。。。我头发乱了,小翠,快帮我更衣。。。咦,那里片荷花昨天还没见开呢,快把船划过去。。。皇帝哥哥,今天我们去哪个馆子吃呀。。。这个小公主,一直是这么乱七八糟的。

  打赌?我这个当事人居然一点不知情?再说了,打黑拳么也有出场费,赢了还有奖金呢?

  “大官人,您哪有输呀,您赢了好大一个宝呢,我推荐的没有错吧”花大姐边说,边朝我眨了眨眼。

  我一阵晕眩。不是被放电,是被她走过时脸上震落的香粉熏的。

  “呵呵”,朝着地上的古龙说,“要不是美人说的好,哼,你小崽子就这点道道,还,还居然拉了我的腰带,#$@%#$&#。。。,今天先记着,再办坏事儿,就拿这根腰带赐你了,滚吧”

   美人?

  再晕~

  再吐~

  古龙说了句谢主隆恩,连滚带爬一溜烟的跑到岸边,噌噌几下就上了树了。哇噻,这小子是人是猴子?爬这么快。

  “宁公子,是否受了内伤?”

  诸葛青云见我又晕又吐的,以为我受伤了。

  “内伤倒是没有,伤心到是有的。”

  “有何伤心事?说来朕替你做主。”

  “哎,刚才有人偷袭时,我一心只想着,这里一个护卫都没有,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舍弃原本后退逃生打算,舍命冒着枪林弹雨上来保护皇上。。。没想到这只是皇上跟花大姐打的一个赌。哎,皇上要看我和古龙比武,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神秘兮兮的把我骗来这里,还施偷袭,招招致命,害的我左手小手指的指甲盖都被打断了,真是越想越伤心啊,衷心护主,却原来是跳梁小丑,呜呼哎哉。。。”

  “事先跟你说就不刺激了么,这样偷袭呢,能激发你的身体潜能,发挥你最大的能量么,朕也是想看看你的真本事么”,皇帝坏笑的看着我。

  靠,试试我的真本事,刚才只要有一丁点的差错,我的小命就陪伴这湖光山色永垂不朽了。我一边心里问候皇帝的七大叔,八大伯,一边故意垂胸顿足,露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最近两天,皇帝的家人都被我问候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他家的远亲够数量吗。

  “好了好了,表伤心了,算朕跟你开了个玩笑。。。不过也是真的有事要你去办呢”

  “玩笑。。。?”

  “玩笑。。。开过头了一点点么,这样吧,朕赏赐样东西给你算做补偿,你想要什么?”

  “保护皇上是草民义不容辞的责任,并不敢要皇上的赏赐”。。。

  “草民久慕皇上文才风流,一定要赏赐的话,就斗胆恳请皇上为今日之事留笔,好让草民日夜背诵,时刻铭记皇上的知遇之恩。。。”

  恩,皇帝一边享受着花大姐的绝招“马杀鸡”,一边捋着不多的胡须聆听着我的慷慨呈词。

  “笔墨伺候”

  诸葛青云飞身回舫中取来笔墨纸砚,铺在石桌上。

  皇帝背着双手,站在亭边,看着湖对面的山麓,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会,回头看看花大姐,冲她温柔的一笑,提起笔来:

  罗绮生香娇上春。

  金莲开陵海,艳都城。

  宝舆回望翠峰青。

  东风鼓,吹下半天星。

  万井贺升平。

  行歌花满路,月随人。

  龙楼一点玉灯明。

  箫韶远,高宴在蓬瀛。

  皇帝的书法将褚颜两家之长熔为一炉,加入他在绘画上的一些用笔技巧,创造了“瘦金体”。“瘦金”即“瘦筋”,字体骨多肉少,用笔和书写多尖笔疾书,笔画瘦削挺长,锋芒毕露,遒劲飘逸。

  一阕“小重山”一气呵成,字里雍容大度,填词工整婉美,实为佳作。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对皇帝的文才与书法赞叹不已。

  皇帝搁下笔,轻轻的念了一遍,然后交给我。

  我小心翼翼的捧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心中那个得意啊,二姐夫,你每次拿回来的所谓墨宝,也就是奏章批阅的拓本呀,练字写坏的废纸啊,哪有你小舅子手上的这张金贵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首词居然是填给人老珠黄,庸俗之极的花米拉的。听说在西方大不列颠国有个太子也是迷恋一个老女人,气的如花似玉的王妃跟别人跑了。难道天子都是有与众不同独特眼光呢,哎呦,那还是做我的平民百姓好,不用天天对着花大姐的一对黄牙,呃。

  “无病”

  跟你很熟吗,叫的这么亲热,老师说过,无事献殷勤,非X即X。反正没有好事。我来也来了,打也打过了,字也骗到了,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吧。

  “昨天在你酒楼吃的菜非常美味,今天,朕又叫了一些,我们一起上船边吃边谈吧”

  说起酒菜,昨天的钱还没有付呢,今天又叫了?付钱了没有?还是假冒少爷我的签名?没听掌柜的说起呀?不会送了外卖过来,又是小爷我签单吧?

  诸葛青云拉起门帘,我跟着皇帝进到了里间。

  船内极是舒适,花梨木的桌椅茶几,插瓶古董鲜花字画一样不少,简直就是个迷你型的流动豪华客厅

  转过玉石山水屏风,是一个八仙桌,摆着一套定窑牡丹印花茶具

  皇帝招呼我坐下,小丫头公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了,只有诸葛青云和花大姐在旁伺候,其他人都在船仓外。我来时已经发觉,看似周围空无一人,其实,早在三里之外就已经有封路清场的迹象了,只是值勤的人都躲在暗处。

  这个皇帝,说是微服私访,低调出行,其实排场大的很,连最细节处都不简单,不就成了告诉人家我是皇帝,我微服私访了,大家不要过来。。。就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御前侍卫,要碰上个图谋不轨的人,还不知到谁护卫谁呢。皇帝不是要我当他的保镖吧?我抬起头,看见花大姐也正在看着我,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让我心里一咯哒:到底有什么事呢?还是花大姐推荐的。

  (五)我的身世

  冷碟已经摆好,果然是宁氏大酒楼的招牌菜。

   “边吃边谈,来,大官人,敬您一杯”,花大姐不愧是专业人士,劝酒、敬酒、喝酒、调情样样到位。可惜,我一看到她掉落在酒杯上的胭脂,就特别的怀念起五朵金花来。如此的风情雅室,要是小郭芙蓉姑娘陪在旁边,巧目盼兮,巧笑倩兮,葱指一点:你这个小冤家,可想死人家了。

   “我也想死你了,小美人。。。今天,我可要好好的。。。”,我正在想的出神,被咣铛一声惊醒。

  只见小丫头公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周围滚落着刚出锅的四喜丸子和脆炸响铃,宁式大酒楼的行政总厨严师傅托着个空盘子,楞楞的看着小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

   “严总管本来就是皇宫的御厨,受到排挤才流落民间的,所以我介绍大官人上你们酒楼消费”,花大姐甩着手帕,痴痴的笑着说,“一会别忘了把人头费给我哦”

  万花楼一年也介绍不少客人到我们酒楼消费,或者叫外卖过去。我总是按客人的数量和消费金额给回扣钱,这也是我酒楼经营的一个大诀窍:要和不同的商家建立合作资源共享必要时挂个定点酒楼的牌子,又增加了客源,又多了免费广告渠道,又传了好口碑,合作商家也有了应得的报酬,真正一举多得。

  我的这些经营心得,喜欢随手记录下来,几年后,有人把他汇总起来编了一本书《穷掌柜富掌柜》,卖到洛阳纸贵,还买通了我的小老婆,逼着我写续集,我只好胡编乱造了几部,居然成了《穷掌柜富掌柜》丛书许多掌柜的争相效仿,成了酒楼经营的必修书籍了。光是上缴的版税,就让临安府每年保持财政增长率第一。各任知府,都把这丛书当作地方特产,酒楼茶馆都有卖,连万花楼里也是摆在客厅里供客人等候时阅览。

   “严师傅是御厨?宁氏集团真是卧虎藏龙哦。那花大姐,难道曾经也许可能大概是。。。御妓?”

   “错,我就是移花宫主和花无缺的唯一女儿:花满楼。当年我落魄江湖的时候,曾躲在皇宫里做过一年的奶妈,奶的娃儿,就是,就是这个小冤家了,格格。。。”

  皇帝明显有些脸红,但还是洋溢着一脸的幸福状。

  我感觉我的胃在抽筋,手脚发麻,思维明显迟钝,歪嘴斜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让我理一理头绪:

  临安府第一大教坊“万花楼”的老鸨花大姐,是当今皇帝的乳娘?

  临安府第一大集团名下宁氏大酒楼行政总厨严师傅是皇宫的御厨?

  皇帝微服私访到临安来找到了乳娘做老相好?

  老相好又推荐了曾经的御厨掌管的宁式大酒楼?

  那我又是怎么被选上为皇帝去办一件到现在不知道什么什么的事情?

   “你从一出生就被选上了”

  皇帝屏退了诸葛青云和收拾的人,小公主已经坐在桌边在揉摔疼的胳膊,花大姐站起来倒了一圈酒,仍旧侧身坐下。我和皇帝面对面,大眼(我的)瞪着小眼(他的):

   “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指什么”

   “哈哈哈“

   “我不办事情”

   “你必须要办”

   “打死我也不办”

   “你敢威胁朕?”

   “威胁都威胁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信不信朕砍了你”

   “我从一出生就被选上了,你舍得砍我?”

   “哈哈哈”一比一打平,现在是大眼对大眼。

   “你们猜锤子剪子好了”小丫头公主在一边插了一句。

   “好”

   “好”

   “锤子”

   “布”

   “哈哈哈,我赢了,我喊的是锤子,出的是剪子,哈哈”

   “你敢欺君?”

   “欺都欺了有什么不敢的,谁让你这么不长心眼呀”

   “我们三局定输赢”

   “好,你输了就把事情完整的告诉我”

   “你输了就乖乖的替朕办事去,不许罗嗦半句”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

  二

  三

  我翘着二朗腿,磕着南瓜子,皇帝很不相信的看着自己出锤子的手。

  呵,小爷我外号拳王,可不是靠力气打拳的,是猜拳的拳王。让你两拳,再赢你三拳,也你留足了面子了,呵呵,连出三个锤子,这点小伎俩,难不倒我。

   “势均力敌,被你侥幸赢了最后一把。。。”皇帝讪讪的说

   “草民今天走狗屎运,是皇上故意让我的”嘿嘿,皇上等于狗屎,哈哈,我偷笑。

   “愿赌服输么,今天朕已经输了两回了”

   “。。。”,真是罗嗦,到底想不想说呀。

   “先帝是朕的兄长,朕能够继位,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

  皇帝是神宗帝的儿子,哲宗的兄弟,哲宗无子,因为皇帝比较会讨好向太后,所以太后力排众异,哲宗驾崩后,授意曾布、蔡卞等人附和,推徽宗为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意料之外,难道你拍的马屁与众不同?

   “这事说来话长,恩,严师傅的手艺真是不错,朕这次要带他回宫。“

   “不行,他可是宁氏酒楼的顶梁柱,宁式的精神人物哦,除非。。。”

   “说,除非什么?”

   “除非”我看了一眼公主,“除非让公主做宁氏大酒楼的形象代言人”

   “胡闹,公主是皇族之女,怎能抛头露面,还做什么形象代言人,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严师傅是酒楼的活招牌,多少客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呀,他往店堂里一站,就能赢得掌声一片。你把他带走了,我拿什么给客人看呀”

   “朕赐你一块金字招牌,御笔提字,你悬在店内,还怕没有客人?”

   “这个。。。?”我在关键时候说话有个慢吞吞的习惯,再三验证,这是个好习惯。

   “朕再亲笔提字”

   “这个。。。行吗。。。”

   “再赐你丹青一幅”

  我端正了身子,双手一拱,俨如江湖豪侠般的风度:“请——吃——菜”

  皇帝瞪了我一眼:“允许你打着御厨掌勺,宫廷菜肴的旗号。如果再不满意,哼,朕要封宁氏酒楼还不容易

   “满意,满意,十万分的满意。其实皇上喜欢,那是小店的荣幸啊,本不该奢求打赏的,承蒙皇上厚爱赐字赐画,草民也就却之不恭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看看竹杠也敲的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小丫头公主在一边早耐不住性子了,嘟着嘴对皇帝说:“哥哥,你快说呀,说我最爱听的父皇那段呀”

  看来皇帝一直讲故事给小公主听的。皇帝点点头,喝了一口宁井坊,说:

   “朕幼时,曾听父皇说过,当年真宗皇帝泰山封禅,曾开启出一块“大运符”,天书昭显国运,历数太祖太宗二帝功过,并有警言十六字:天瑞启泰,万腾不息;三世后赎,直落覆亡。

  看到的人无不惊讶,随行的还有当时的国师,连他也无法知晓其中的缘故,只说,回京后需开坛观星,再做定论。

  当时真宗帝惊恐之余,连忙命将该符埋于封坛之下,并立谕子孙,从今后只做祭祀礼,不可封禅。同时,一直派人暗中寻访名士,以破解玄机,求警语的真谛,想办法扭转符中所示的三世灭亡命运。但多年来,无人能参透其中的奥妙。

  至仁宗、英宗后,先皇神宗帝正好是第三世,他励精图治,革新变法,无不期求国运昌盛,疆土安宁。看着我大宋国力渐强,也就渐渐忘了这档事。直到征讨西夏遭败后,大家才又提起这说法来。”

  小丫头公主换了个姿势撑头,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父皇终日忧心忡忡的,担心如预言所示,大宋江山会断送在他手里。同时加紧了四海寻访能破玄机之人

  后来有一夜,父皇梦见南唐李主来谒,见其人物俨雅,再三叹讶,随后促膝经谈,李煜历数太宗皇帝对他的不公和羞辱,对小周后受到太宗凌辱耿耿于怀,哀叹“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惊醒后,朕就出世了。

  当时,父皇觉得朕是李煜托梦转世,印证了“三世后赎,直落覆亡”的说法,执意要杀我。

  多亏我母亲和美人抵死相护,带着我在宫中藏匿起来,才逃过父皇的利剑。

  后来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劝皇上说:陛下即为天子,所出血脉皆是天赐,万不可加以迫害,逆天而为。如果陛下担心大运符所示的预言,就早早立定太子,就算他是李后主转世,也无位可至亡国。封王封地,善待始终,也算弥补了当年太宗皇帝的罪过了。父皇这才没了杀我的念头。”

  说话间,菜已上八道,花大姐殷勤的劝酒中,我也喝了有三分醉了,皇帝温柔的眼神看着花大姐,说:没有你抱我躲起来,就没有今日你我重逢。

   “我的小冤家,你是我这世命里的魔星,一见到你,我的命运就注定拉”

   “美人,这次我找到你,可再也不放你走了”

  难怪皇帝对太后孝顺的很,原来是太后保住了他的小命哦。

   “那既然太后向皇上说不传位给你,怎么。。。”

   “你别着急呀”小公主在一边挥手,“这是下一回呢”

  敢情皇帝平时拿这做大书说给公主听呀。

  终于,在他们那惊天地泣鬼神,海又枯石又烂,山无棱天地合,令天地为之变色山海为之动容的深深一吻之后,皇帝美美的喝了一小碗西湖牛肉羹,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靠,今天咯噔的太多了一点吧,从早上出来,到湖心亭之战,到现在听皇帝说大书。刚才他吃了一口菜,就说要把严师傅带回京城。喝了一口酒,就说要把花大姐带回宫里。现在更喝了一碗汤,不知道又算计着什么,看来,临安府的好东西他都要搬回家去了。哎,这天下本来是他皇帝的,就好比房子大一点,大到有天下这么大呦,东西放哪儿不是放,想着的时候再找就好了哦。我心里胡乱想着,感觉花大姐的手在我头颈里摩挲,怪痒的。

   “要不要把五朵金花叫来,我的小爷”

   “这个。。。我是临安府三大杰出青年之一,事事必为表率哦,这等风流之事,不符合我的身份,罢了罢了”

   “哈哈,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无美相伴呢,素闻临安府五朵金花个个貌美温柔,棋琴书画,诗词歌赋造诣非凡啊,有缘得一相见,也不枉此番南行,哈哈,你小子也别装了,在酒楼里跟知府共享艳福。。。”

   “好啊,好啊,我也要见见”小丫头公主估计不知道五朵金花是万花楼的五个红姑娘,还只当是哪府的女孩子呢。

  我心里是得意儿的笑来得意儿的叫,这可是真正的奉旨招妓,皇帝买单。上次是陪知府,这次是陪皇帝,那下次,不知道是不是会陪玉皇大帝了,呸呸,触霉头,小爷做人还没够呢,不想上西天。

   “不过,今天我们谈论正事,外人不方便介入,改日再招吧”

  我刚兴奋起来的心脏,才扑腾了下就恢复平常。不过,这话听的我甜滋滋的,皇帝没把我当外人看待,虽然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成为皇帝的内人的。

  看我平时酷酷的腔调,把谁也没放心上,但眼前可是当今天子,是多少人在有生之年想一睹风采的皇帝。我的大姐夫平时就在朝堂上低头偷偷的看。二姐夫更是只能在一年一度的十大风云人物颁奖典礼上,远远的看,不巧哪年没评上的话,连这机会都没有,不过自从他娶了我二姐之后,好象年年都不落空,在搜狗门最受创的那年,也榜上有名。

   “皇帝哥哥文采风流,胜过李后主百倍,我平时是临摹哥哥的画都来不急呢。哥哥,你招那五朵金花来了,帮我们画像好吗?”

  我想起来皇帝答应题字招牌和赠送的丹青。乘现在还不清楚到底要我去办什么大事,我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会不会拒绝,他会不会翻脸,赶紧把可以到手的实惠先要到了。

   “皇上,那就顺手一溜的把给宁氏酒楼的那幅也画了吧。”

   “呵呵”,皇帝明显今天心情比较好“等五朵金花来了,朕给公主画张百花争艳图,宁无病么,让朕想一想”

   “那哥哥,你快把正事说完了,我们好招她们来呀”

   “恩,是的,说正事。话说,朕的小命是保住了,还封了端王,从小延师请习学习诗书礼教,并无从王政之道。后来,先帝驾崩后,在皇子中挑选继位人。这么多兄弟中,朕非嫡出,又非长子,但太后以“老身无子,所有的皇子都是神宗的庶子,不应再有区别,简王排行十三,不可排在诸兄之前,而申王眼有疾病,不便为君,所以还是立端王为好!”的不是理由的理由,把朕扶上皇位。”

  早听说当今天子徽宗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更是表现出非凡的天赋。但对做皇帝的事情却糟糕的很。原来是老皇帝不想他做皇帝,故意不培养他的,从小让他养尊处优,风花雪月的,无心政事。但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做了皇帝。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隐隐猜到了点皇帝继位的原因,只是有点关键还不明白。

   “外人都以为是因为我孝顺太后,所以太后偏袒于我。其实,在哲宗帝病危时,太后就跟我说,天意不可违。先帝虽然传位于哲宗,看来是天意不容,哲宗病重,这是天降警示。当年大运符上预言“天瑞启泰,万腾不息;三世后赎,直落覆亡”就是说,天机即已打开,就不能回头,必须进行下去。现在应了三世之说,回避看来不是办法。当年国师观星后说,三世后赎中有一线生机,就在这赎字上。还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真是李后主向太宗子孙来讨还亡国夺妻之恨,那只有想其他方法化解。所以,这个皇位注定要给到你手里。就这样,我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登基了。”

   “那样说来,亡国的预言还没有化解?不会是要我去化解吧,我可没有学过星相法术,武功也稀松平常。。。”

   “呵呵,朕都不知道能否有化解之法”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说我一出生就被选中了呢?”

   “你和公主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的”

   “我和公主是双胞胎?我是皇子,不会吧,我可怜的老爹”

   “当然不是,你想的美。你是朕的替身”

  (六)我的产业

  “我又不是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怎么做你的替身了呢?”

  “这个,说起来话长,咦,朕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靠,这皇帝也学会了吊人胃口。啪嗒,我一记弹指并且加了内力,相信外面守侯的人至少十丈之外,果然,四分之一支香之后,严师傅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少爷,您想吃点什么?今天捞的塘鲤鱼好的沫老老,糖醋烧烧阿好刮。”

  严师傅的无锡口音很重,说着杭州话,听着有点怪怪的。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他也习惯了听到我的响指就报到。我得意的看看皇帝和小公主,对严师傅说:“好的,再弄个盐水毛豆,油闷茭白,用嫩藕炒个肉片,今天皇上高兴,弄点家常小炒给皇上尝个鲜,也好下酒。哦,还有,给公主做碗藕粉,多放点我存的极品糖桂花。。。哎呦,糖桂花在店里。。。”

  “我今天带过来了,放心,一定香喷喷的”

  晕,这就是我的行政总厨,把我的私人珍藏随便的就带出来了,“那瓶开张时知府送的人头马洋酒带过来就好了。。。”

  “早带来了,预备着孝敬皇上呢”

  我终于支持不住内心的重创,天理何在啊。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说:“好,好,好极了,我珍藏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人配喝这瓶酒,今天终于等到皇上给他开苞了,咳咳”

  当花大姐拿着玻璃酒杯递给皇帝的时候,我觉得杯子里面盛的不是酒,是我心里面滴下来的血。唉,记着吧,我都记着帐呢,老规矩,加倍返还咯,还有利息,难道又要书画么?再要下去我可以开家字画铺了,不过这个勾当我可不在行,一个看走眼就吃了大亏了,不如直接送到城东索斯笔典当行去寄售,恩,好主意,有多少我都照单全收,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看小公主咋吧着嘴,毫无淑女形象的舀着藕粉吃,难道皇宫里面天天吃盒饭?看她吃个菜就惊为天作,喝个汤就大呼难忘的可怜样,估计京师里面的人每天就吃些面糊糊面块块,煮个羊肉就算是珍馐美味了。她要是跟着我,每天都翻新花样,时鲜的,经典的,创新的,保准她肥成个杨贵妃

  “真香,真甜,真好吃,我还要一碗”小丫头公主舔舔嘴唇,把小碗递到我的鼻子下面,头一歪,象极了小雁子要宁五帮她上街买胭脂时撒娇的样子。

  “呵呵,你爱吃,回去时候我送你一袋磨好的,用滚开水冲着就好。你现在放在这里,我就只能从鼻子里制造点给你尝尝拉,哈哈”。

  真是奇怪哦,这个小丫头公主明明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怎么看她就好象比我小了三、四岁的样子呢,是我太早熟了?她太无忧无虑了?还有,我跟她到底怎么分呢,生辰八字都一模一样的,她不是妹妹,我也不是哥哥,呵呵,真是好奇怪的,从来老爹和老师都没有教过这样的情况互相怎么称呼哦。

  抬头看她,她好象对我的鼻子感起了兴趣,伸手就过来捏。我提起筷子往她手背上一敲,她灵活的翻手躲开,我的筷子随她手也改变了方向,继续跟着敲下去,她的手已经转到不能转的姿势了,一着急,右手上来就抓我的筷子。我怎能叫她抓着呢,指头略动,横移了两寸,中指一使力,筷子准确的拍在她右手背上。

  “哎呦,呜呜,哥哥,他戏弄我,还胆敢轻薄我,你快下旨砍了他”。小丫头公主拉长着脸向皇帝讨救兵。

  “哈哈,砍了他,你就没有送亲使了”

  “送亲使”,这又是一个今天听到的奇怪的名词。

  “父皇在位时,从日本来的慧善国师,就是陪真宗帝泰山封禅的圆通大师的弟子。当年圆通大师目睹了开启大运符的所有过程,回京后奉先皇之命一直苦寻方法,未果,只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圆寂前交代远在日本的弟子继续寻找。到了慧善国师,终于有了些线索,就带领弟子上京向父皇参证。当时,父皇征西夏大胜,龙颜大悦,对预言之事早已淡忘,只对他们封赏赐物招待。慧善见父皇并未上心,加上有些线索还不确定,就带着徒弟游方名山,历访诸方尊宿。期间,国师曾数次提醒父皇,天示祸事将近,切勿冒然进攻,父皇哪里肯听,再次出兵西夏,大败而归,并且因此一病不起。”

  皇帝缓缓的说来,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佛在说个演义故事给我们听,与他与他的江山无关。果然民间传说,当今天子只识风月不知日月。

  “在高太后提醒下,父皇把慧善国师请进宫中细问。慧善国师说他的师傅也就是圆通大师,要他在日本暗中寻访的东西有了线索,这几年在天台山、五台山处游历,发现种种迹象正如他所估计无异。现在,就等时机到来,便可重开封坛,改写大运符了。然后把各种的关键,紧要事物,时辰、安排一一罗列,并叫来弟子仔细吩咐,说是因为泄露天机,阳寿已尽。说完,就跌倒圆寂了。”

  我还是没有明白,这些个事与我什么关系。按理,这是皇家秘密,关系江山社稷,子孙后代,皇帝怎么就随随便便跟不相干的人说,而且还有花大姐在旁边。他又说我是他的替身,又说我跟公主同生辰。。。这,这么多头绪,搞的头有两个大了。皇帝又磨磨蹭蹭,不一股脑儿说清楚,挤牙膏屁股一样,米粒点儿的往外冒,真真急煞人啊。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咬上他一大口,再问他会不会挑重点的说,小时侯老师没有教过文章要有中心思想啊。

  我正抓耳挠腮的被皇帝忽悠的难受,小丫头公主跳了出来,把个袖子挥的漫天飞:“后面的我来说,里面有我呢,呵呵”

  皇帝点点头,很开心的跟花大姐黏糊去了。

  “那个慧善大师跟父皇说,要改变已开启的天机,只有一线尝试,就是集齐五瑞,重新开启封坛,祭天后合并归土。期间,万民安泰、五谷丰登,以告上天子之功绩,举天下之太平,才能平复扈戾怨咒,江山稳固,千秋万载。”

  “五瑞?就是白虎通义所释的圭、璧、琮、璜、璋吗?那不是太简单拉,光是临安城里,要多少好玉还不容易,实在不行拿上好的和田子玉叫巧匠现做好了。”

  “你不知道,那块大运符其实就是块玉圭,那和尚说,这是前人兵戎怨气所聚而形,看他的形状是桓圭,必定是诸侯国公之流。所以父皇会对李后主托梦的事耿耿于怀呢。因为这玉圭上所示蓍龟,太过厉害,所以必须要请到比他更高级别的圭才行”

  “桓圭颁大国公爵,信圭颁次国侯爵,躬圭颁又次国伯爵。这圭已是最高级别了,怎么。。。”

  “哼,所以说你纨绔子弟,不思进取。”小丫头公主背着两手,老气横秋的说道,“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历纪推言水醔,而伪称洞视玉版。。。”

  “禹游于东海,得玉珪,碧色,长一尺二寸,圆如日月,以自照,自达幽冥。哈哈,原来是说这块上古的玉圭呀”

  “这也不记得,还要提醒”。轻蔑,纯粹的轻蔑。

  “我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下了海。以前读的书那么多,能记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哦。好拉,我不及你饱览群书,反应迟钝,甘拜下风。”说完,我站起来,象个贡生一样双手并握,朝小公主深深作揖。

  小丫头看到我恭谦的模样,格格的笑成了一朵花:“输了吧,哈哈,那你就拜我做你的老师,我以后要好好的调教调教你,呵呵,哈哈。”

  女人,骗一骗她就开心,太好搞定了,呵呵,叫老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正愁怎么称呼呢,哈哈,做我的老师,那就是抢着来要被我欺负吗,哈哈哈哈。我想起来周侗老师的那把山羊胡子没少给我打理过,而且每次都用不同的工具。还有那个杰客老师,有一次教我打算盘的时候,发觉上下各少了一排珠子,不过他也是真够强劲的,居然这样,也能把算盘打的提溜的快,临走还说,他要回去研究一下,少两排算珠的算盘,这样可以做的更小巧一点方便随身携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主,是否今后我要改口叫你爹哦”

  “去你的,讨厌啊,老占我便宜

  “我哪有啊,叫你爹是你占我便宜哦”

  “哥哥,他很坏的,你下旨砍他的头,哦,不,下旨缝住他的嘴,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已经是一堆散落的肢体了。

  “列子曰:“勃海之东有大壑焉,其中有五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难怪要在日本找线索哦”,我及时的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把话题引到正道上。

  “咦,你变聪明了么,不点不通,一点就通哦,看来,你需要老师我给你当头棒喝,使你顿悟哦”,说话,拿起筷子,在我头上轻轻的敲了三下。

  “嘿,你以为我是孙悟空啊,那我三更可就到你房间去咯”,我一脸坏笑的说。

  “不跟你说了,小无赖”,扭着小蛮腰,坐回到凳子上,嘟着小嘴气鼓鼓的看着我。

  有多生气呀,已经让你敲了三下了么,女人,真是小心眼哦。

  “嘿嘿,你们可真是一对小冤家呀”,花大姐从皇帝的怀里站了起来,转身出去,泡了壶茶进来,“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就留了这么点了,早上让人到虎跑汲的泉水煮的,可比上贡的泉水新鲜的多呢”。

  “是你继续说,还是朕说呢?”

  “我说,我说,恩,刚才说到哪里拉?”

  “说到那块上古的玉圭”,花大姐接口道。

  “不对,说到东海仙岛了”,公主想了一想说。

  “要去东海仙岛,岂不象秦始皇一样准备五百童男童女,坐船出海?”我随口说。

  “你太聪明了,就是这样的”,小丫头公主一边拍手一边笑。

  “这样是怎样拜托说话不要说一半好吗?”

  “就是这样呀,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慧善大师就是这样吩咐的”

  “怎样吩咐呀?”我已经不耐烦了

  “就这样吩咐的呀,你不是已经说了么?”

  “我说了?我说什么了?坐船?出海?童男童女?我知道了,说我是皇上的替身,要我象徐福一样的带着童男童女出海,去找那块玉圭?对不对呀?”有时候我还真得意自己的敏捷思维和丰富的想象力。哇,五百童男童女,我一个人怕享受不过来哦,童男统统扔海里去,童女统统做小老婆。。。我的口水忍不住的滴了下来,从此,宁氏大酒楼多了一道菜:口水鸡。

  “对了,坐船,出海,童男童女,但是没有五百这么多”,皇帝拍了拍我的肩膀,深沉的说,“就两个,你,童男”,又指了指小丫头公主,“她,童女”。

  我的嘴随着他的一字一顿,张到快脱臼的角度了。

  “两个?和她?坐船?出海?”,这个貌似离我闯荡江湖的美好理想相差太远了点,“不行不行,我怕做船,会晕船”

  “宁少爷,每年端午节龙舟赛你不都带着庄上的人参加的么,还有每年的临安莲藕小姐评选,最大的画舫总是你的呀”

  “我。。。我有小白,它很粘我的,我离不开它,它也离不开我,所以不能去了,请另谋高就吧”

  “你喜欢就带上呀,本来就要准备牲畜马匹的”,皇帝笑盈盈的看着我,眼睛在说,继续呀,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啊,连小白都出来了,要不要把小强一起带上呀。

  “我。。。”,我急的都要冒汗了,突然,我一拍大腿,大叫一声:

  “我不是童男,我已经不是童男了,这个会破坏风水,冲了仙气的,哈哈,这个理由总算可以了吧,嘿”

  “。。。”公主迷茫的眼神

  “。。。”皇帝木纳的眼神

  “。。。”花大姐哀怨的眼神

  我自由拉,终于不用卷进这场事件拉。可惜,在不到三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我开始胃抽筋,手脚冰冷,目光呆滞。

  “格格”公主的笑永远象只小母鸡样

  “哈哈”天子之笑,果然气宇不凡

  “嘿嘿嘿”这是花大姐的笑声,从小就听惯了,隔着三条大街都能分辨的出来。

  “从你一出生,就被严密的监管,怎么可能不是童子之身呢?哈哈,你的丫头小雁子,原来是太后宫里的侍女,你在家里的起居她都看着,所有可能会勾引你的丫头,都被她排挤掉了”,花大姐,怕我不信,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难怪我说,我家怎么就这么留不住丫头,略有点姿色的,都做不长,到现在还是宁五和小雁子在伏侍我。

  “我在书房,我练功的时候,她又不跟着的”我不信这个邪。

  “你以为堂堂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会从天而降,到你家来教你这个小土财主的儿子,呵呵”,皇帝说话一点也不厚道,刻薄的很。

  “我逛街啊,临安城里那个姑娘不认识我呀,哎,你们万花楼的五朵金花就跟我好的很”,不过,说完这个,我也觉得有点不妥,上次花大姐请知府大人吃饭的那次,小郭芙蓉姑娘陪着我,但是她好象就跟我拉拉小手,楼楼抱抱的,晚上也是说了一晚上笑话哄我睡觉。花大姐是皇帝的乳娘,既然他知道这个事情,难道。。。

  “不错,我为此事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做个老鸨,就是为了控制临安城里所有可以勾引你的不良场所,现今临安城的红姑娘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怎会不告诫他们呢,呵呵”

  “那总有你们顾不到的时候顾不到的地方吧,我真的不是童男了,不要耽误了国家大事”,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一脸诚恳的跟皇帝说。

  “你是的,放心,你到现在还保持着完整的童子之身呢”,皇帝眯起眼睛,想笑,又屏住了,“你进来之前,那场恶斗,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要知道,周侗传授给你的是童子功的内功心法,你要是破了身,轻功和内力就会折损五成,那你就根本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湖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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