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走单骑(5)拉市海 丽江古城

千里单骑5——拉市海 丽江古城

  9月2日下午 拉市海 丽江古城

  从石鼓返程时我中途下了车,通往拉市海的路口上。司机说几步路就到了,是的,从车上已看得到海,大不了里把路。通往海边的路是石子路,我的脚又要找不到感觉了。

  拉市海,高原湿地公园,我从见过湿地,更没见高原的湿地,所以我要拉市海。拉市海,几十种候鸟的栖息地,虽然今天不会有候鸟,但有土鸟。你看,在我前面一跳一跳的,黑背黑羽白颈白腹。我喜欢土鸟,专一,不花?心,鸟窝再被污染也是不弃不离、守土重迁。你看这只,一定生是拉市海的鸟,死是拉市海的鸟(diao)。

  小心不要跳到马粪上去了,我的土鸟。这马粪过去是茶马古道的标志现在又是丽江旅游的掛件,可别把它糟蹋了。它如同美女脸上的雀斑,调皮得可爱。丽江的旅游,靠马粪而有了另类的情调。同学,你别挖苦人了。发展才是硬道理嘛,马粪的问题只是一个指头九个指头的问题,不要老拿着放大镜看丽江旅游嘛。

  我不拿放大镜,我拿着纸袋子当遮阳帽,抵挡丽江炙热的阳光。我佩服前羿时代的炎黄子孙能有在十个太阳生存的本领,虽然很郁闷;我也佩服羿能不多不少刚好冼白九个太阳(嫦娥mm居然要和这样数学天才拜拜),留一个太阳免得炎黄子孙两眼一抹黑,同时也叫炎黄子孙不要活得太安逸。

  我走到了海边,我寻找着湿地,我想像着海绵般富有弹性的湿地。但是只有浅浅的草地,在水边,紧巴巴的,连伪海绵的感觉也没有。一分为二,到是我的脚很有感觉,制造丽江雀斑的马也有感觉,它们正在草地上悠然自得,增肥添膘,等待着旺季为主人出力,做溜一圈马赚他一、二百元的宰客生意

  现在是淡季,宰客生意做不大成,所以,拉市海显得很空灵。蓝天、白云青山倒映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湛蓝湛蓝的海水中,马儿也知趣地前来构图——说不美不是老实人唐同学的真心话。我要零距离接触拉市海了,赤脚趟一趟不浑的海水——虽然我一般只趟浑水——与拉市海套套近乎。但我只敢进入浅水区,因为我是裸脚而不是裸体,我的裸奔只体现在我的脚上。最后,我零距离接触的结论是:或者我没有找到拉市海的湿地,或者拉市海的湿地不过就是被水淹没了的草地。我这个结论很满意,虽然说明不了关于拉市海高原湿地的任何问题,如同现在大多数专家评审会的评审意见一样

  既然有了结论,就告别拉市海回城去吧。我走在石子路上,土鸟又出来了,在我的身边轻盈地飘。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来跳个舞……”

  行了,行了,亲爱的唐同学,还是家小心点吧。你看你刚买的苹果,第一口就咬出了一块黑黑的心,一如拉市海宰客的马。

  我不吃苹果了,吃油炸洱块,在古城,糯米成的白酥酥和内中火腿肠的红通通让我心情愉快。有了这愉快的心情我才继续去转古街老巷,寻找我心仪的井泉。“一潭一井三塘水”是古城井泉的特色,头塘饮用,二塘洗菜,三塘洗衣物,故有“三叠泉”之称。我看到的白马潭泉如是,三眼井如是,石榴井也如是,连束河镇的也如是,唯有大石桥上边的溢璨泉一眼独小,送我一个瓷碗让我爽了一口。说实话,游山玩水我更喜欢玩水。宝哥哥早就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清爽。以水喻女儿,可见他哥子也是喜欢水的,喜欢水的清爽、水的柔和。千里奔丽江,我多半就是为了丽江的水,就是着迷于丽江那至今还在发挥作用古老的供水系统。这也许与我出生的嘉州古城位处三江之汇有关吧。老屋窗后就是岷江的支流竹公溪,竹公溪成了我梦中的情人,让我一生有了水的缘份。

  我又转到木老爷那儿了,我不进去,我转到了旁边的一条小街上。是哪一家玻璃窗?朝外贴上那么多的黄纸,纸上还有字。是诗?是的,草根诗人的诗。欣赏一下

  蜘蛛用了一个晚上

  牵上无数的线

  编织成一张家乡地图

  早上经过屋檐

  我撞上一

  湿漉漉的

  思念

  我现在就撞上了湿漉漉的思念,思念“我们家的”客栈。我要在客栈用丽江水洗尽被一个太阳烤出来的一身臭汗,我要用丽江水酿造的水酒洗涤我那被一个太阳烤得干巴巴的肠胃。

  今天正好是周六,周六之夜四方街上人山人海。街中心燃起了一堆篝火,十多个纳西嬷嬷们已经围着篝火跳了起来。一个个围裙长裤大袖,披肩上缀着“星星”,头载蓝色解放帽,里胡哨与土里土气有机结合,说滑稽又不滑稽——这就是纳西女人的一部活的服饰史。但是伴奏的音乐是纳西的,她们的舞蹈是纳西的。那旋律,那节奏,引得众多的游客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这舞蹈的海洋,里一层外一圈,手拉着手认识的手,不认识的手,肥的、瘦的,黝黑的,嫩白的,稀里糊涂的,心怀鬼胎的……我居然也进去乱跺了几下,自己踩了自己的脚,这与旁边那个纳西嬷嬷有关——篝火飘忽的火光使这位着解放帽的真纳西的脸十分怪异,此时,我真想变成小石桥上的伪纳西妹妹——在“女色”问题上,我的大脑已然发呆,美是第一,真纳西假纳西的问题已退居其次。我退了出来,我要到酒吧里去,用丽江的水酒唤醒我发呆的大脑。

  我没有坐在“一阳光”,我怕云南的阳光,它太牛逼;也没有坐在“千里走单骑”,我怕孤独;我坐在了“樱花屋”,据说那是韩国开设在丽江古城的第一家酒吧。韩国人怎么取“樱花”为店名?难道他也有日本情结不管这些,既然是第一家,我就坐下,我再弱智也有“第一即美”的审美意识。我独坐了一张桌子,我问服务小姐:“有丽江产的啤酒吗?”

  “没有。”她递给我一册菜谱。

  “那云南本地的呢?”我退了一步。

  “有,风花雪月,大理产的。”

  “风花雪月?好!来一瓶。菜么,就这个纳西卤肉拚盘。”

  酒先上了,菜却等了好长时间。等它上来一看,不过四样:有猪八戒的耳朵、牛魔王的舌头……切得很薄很均匀,就着姜蒜酱醋等调成的汁水,味道不错,虽然很耗费银子。风花雪月么,先满一杯。不就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么,蒙不了我,一口下去,便生生吞下了一个大理城。

  人越来越多了,左边的店、右边的店、对面的店、后面的店都在忙碌。两边对歌的弟弟妹妹在发狂:“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金沙江……”

  这叫什么玩意儿,我抬头又吞下一口大理城。

  看电视,就掛在面前体育频道,世界男子篮球锦标赛专题节目。什么?美国“梦七”队叫希腊洗白了,是昨天下午的事,又一个希腊神话!昨天下午?我在哪里?在束河,在研究油煎凉粉是如何揭示冰火两重天之奥秘的,在琢磨茶马古道上的马粪怎样让五花石变成七彩云南的。而在那时,体重160公斤的“小鲨鱼”正在篮下如入无人之境,“梦七”的安东尼正在发呆,丽江正在发呆,我正在发呆……

  我得喝酒,一个人喝,虽然没有个人情调,但有整体情调,在樱花屋,在大研镇酒吧一条街,在丽江城。是谁说过丽江是浪漫之都?是谁说过丽江是艳遇之都?但我找不到谁来浪漫,不知道谁会与我艳遇,即便是在樱花屋。酒精在提醒我,应该那位井研妹子吧,如果我们是在丽江相遇。遗憾的是,我们却是在一个小时就要各奔南北的峨眉车站。艳遇得时间、空间恰好交汇在一点,它的属性是四维。时间对头空间不对头,艳遇便只好寄希望穿越时空的梦遇——如《牡丹亭》中的柳梦梅和杜丽娘。

  “我的艳遇在峨眉——不在丽江,

  欲往从之凌云艰——不是石鼓。

  侧身东望泪沾翰——说的。”

  夹上一块纳西猪八戒,蘸上纳西姜汁蘸水。

  “我的艳遇在乐山——还是原配蛐蛐好,

  欲住从之石鼓艰——想包韩国二奶?

  侧身北望涕沾巾——烤的。”

  夹上一块纳西牛魔王吧。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太离谱了,打住,欣赏欣赏里面民族歌舞去。

  里面,一圈酒桌围着一个小舞台。舞台上,一个扎一束马尾发的帅哥在弹奏吉它。酒桌满座,弟弟妹妹狂叫着:“再来一个”。好的,再来一个——《用心良苦》。一个弟弟上台助兴,人很酷,花衬衫,浸染染了的黄褐色长发飞洒,舞姿酷毙。

  “妳的脸,

  有几分憔悴,

  妳的眼,

  有残留的泪,

  妳的唇,

  美丽中有疲惫……”

  掌声雷动,妹妹们眼睛激光制导导弹纷纷向弟弟发射。一位姐姐级的女歌手上台,身高帽宽,如果不戴这牛仔帽就更高。女歌手自报家门道是藏族同胞,多年闯荡江湖便出了老相,因此把我当成嬷嬷什么的没有关系。乐手准备好,我唱了。《青藏高原》?不是。《格桑那》?不对。《天路》?一定是!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偶滴神!这是藏族歌手?要唱邓丽君的歌也可以的,我爱听的歌中也有邓丽君的。但那么多邓丽君你不唱,偏偏要唱这个“甜蜜蜜”。

  “啊!

  在梦里

  梦里梦里梦见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那个腻啊:“各位帅哥,我唱得好不好?嗯?……”

  还唱得好不好?偶滴嬷嬷!发什么嗲!

  我晕,我该回“我们家的”客栈,我从不知走了多少次的科甲巷口两重阁楼的门下进去。两串红灯笼映照着“兄弟同科”木匾,是古董吧,我有点晃呢,不会掉下来吧?石阶如鬼魅,客栈静悄悄,电脑罩上一块布后,同样静悄悄。明月半轮,月光下,老板娘从当门的偏中走了出来,T恤变幻出迷离的紫,一如小天井中的三角梅

  “喝酒去了?”老板娘一脸的柔和,黑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啊啊。我今天累得够呛。”

  “喝了酒,好好睡一觉。”她淡淡的笑,为我开了房间

  我睡觉,好好睡一觉,因为这是我在丽江古城最后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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