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 极 上 访
一、哥哥林鸣珂
从蕙城往北,沿着北山山脚一直走十六公里,一路青山隐隐,就能到了一个叫骥溪的小镇。
一条两岸长着密密芦苇的小溪,从小镇东边过来,在小镇南边转了个大弯,于是,骥镇就二面临溪,如被这条小溪环抱着一般,因小溪在此形如弯月,小镇人自然就把这溪叫做月花?溪。
在小镇的南面,有座不大不小的学校,学校正门朝街,后门临溪,这是小镇上唯一的中学。
林鸣珂从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一直没有调换过地方。林鸣珂是正牌大学毕业生,书教得很好,县教育局几次想把他调到城里重点中学去教书,但林鸣珂却坚持不去。林鸣珂是个喜静的人,他从分配来小镇的第一天开始,就喜欢上这个幽静的地方,前有山,后有水,山上是团团墨绿、如佛祖发髻状的杨梅树,初夏结果时满树红点。林鸣珂一次傍晚去镇后一座小山脚下散步,竟然在杨梅树下找到好几枝鲜活的灵芝草,从此,林鸣珂心里就认为这地方是上天赐给他度过平生的福地,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就再也不离开此地。为了能在此地永久居留,林鸣珂还不顾一些喜欢他才气的城里姑娘的美目所盼,找了镇上一个店家的女儿当妻子,并让妻子与人调换了宅基,在他找到灵芝草的山脚边单单独独盖了一幢小楼,自己题名:“得芝居”。在这里安静过活起来。白天,林鸣珂教书,他妻子怜子开店做生意。下班后吃了晚饭,只要有月亮,林鸣珂照例会持着一管竹箫,坐到屋后小山岗上,对着月光下洒满银辉的小溪,呜呜咽咽地吹上一段竹箫。林鸣珂吹箫底气很足,从越远处听,箫音越响,有如天籁。林鸣珂在小镇十八年,箫声响了十八年,在十多年前没有电视偶像的时候,林老师因此也成了小镇上年青姑娘的心中偶像,很多山里姑娘不知道白马王子是什么,但择偶的最高标准就是以林鸣珂为参照物的。怀春梦里的男主角也往往是林老师。
林鸣珂长得十分耐看,有那种世代书香门第出生的人的气质,但林鸣珂却不是出生在优越的人家,他是平原上一户普通种粮食的农民的儿子,在家是长子,家里有二个妹妹,大妹妹嫁给邻村一个农民为妻,很本份地在家务农,小妹妹和林鸣珂一样,也是个老师。其实本来林鸣珂家还有另外一个弟弟和另外一个妹妹的,弟弟排行第三,妹妹排行在第四,但妹妹饿死了,且饿死的时间是国家困难时间过去后的文革初期,(按理说那时不太可能饿死人),弟弟在一次父亲带着去邻县卖自己编织的竹器时走失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林鸣珂小时候的生活是十分艰苦的,艰苦到可以用“苦难”这个词来形容。林鸣珂的老实巴交的父亲在文革时不知什么原因被说成是坏分子,林鸣珂从记事起,就只记得家里总是为明天是不是还有米而发愁。村里人也总是在欺侮他家,四妹就是在那段时间饿死的。林鸣珂兄妹很小就开始干活,最小的妹妹四、五岁就开始在家放羊,林鸣珂现在想起这个小妹妹有时还会心痛的流眼泪,下雪天小姑娘连双鞋子都没有,赤着脚在雪地里放羊,看见哥哥来了还开心地跳着笑着。那时林鸣珂是小妹妹的保护神,有谁欺侮她林鸣珂就和他拼命。小妹妹有哥哥护着,虽然生活苦,却没有受人的什么气。小妹妹与林鸣珂也最粘身,一有空就跟在哥哥后面。小妹妹比林鸣珂整整小十岁,林鸣珂教书时,她才读初中,林鸣珂把她带到自己学校里来读,小姑娘读书很争气,高中毕业应届就考上了大学,并学大哥的样当上了老师,原来在乡下教书,后来地区的城区招聘老师,她一考就考上了,现在在地区市里的一个中学当老师。妹妹名字叫林佩瑶。和林鸣珂一样,林佩瑶也是个文文静静的人,兄妹性格相似,这得益于林鸣珂父亲从小的教育,父亲常说:“做人要平和,不要与人争执,伤人一千,自得八百。”对此,兄妹都铭记在心的。
平和的林鸣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上访。而上访前,林鸣珂最大的心愿是找到那个走失的弟弟。
弟弟是五岁时走丢的,林鸣珂记得很清楚。那时,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父亲在家编了一些竹筐、竹篮,每隔一段时间和母亲用独轮车把竹筐、竹篮拉到临县的集市上去卖。父亲推车,母亲在前面用绳子拉车。因为路途遥远,父亲、母亲要头天天不亮就起身,隔一天才回来,有次弟弟尾随着去,父亲母亲只顾自己朝前拉车,等发现时已经跟出了十多里路了,没办法只好带上他去,到了集市人来人往,一不留神,弟弟竟不见了。父亲、母亲慌了神,赶忙丢下竹器四处找,却影子也看不到了,到派出所去报案,派出所一听走丢的是“四类分子”的孩子,不但不帮着找,还把父亲好一顿的训斥,从此音讯全无。前些年林鸣珂母亲病危,临终时拉着林鸣珂的手,再三嘱咐要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弟弟。林鸣珂跪着含泪答应。
而事隔三十多年,再要找人谈何容易,今年林鸣珂大学的同班同学开同学会,有个同学竟然当上了邻县公安局的副局长,林鸣珂想弟弟如果让人领养了,一定会去办户籍,可能通过公安局查查那几年的户籍资料能得到一点信息,那个局长同学以前和林鸣珂睡过同个寝室,以前在大学谈恋爱时林鸣珂还帮着写过情书,算是欠林鸣珂人情,这次林鸣珂提出要他帮忙,他一口答应帮着看看,但对林鸣珂说那几年户籍资料是手工记录的,查起来工作量很大,不一定能查到,叫林鸣珂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林鸣珂连忙说:“理解,理解。能查到最好,查不到绝对不怪你。”并多敬了二杯酒先表示感谢。
同学会后,林鸣珂也不知道那个副局长同学是不是在帮他查资料找了,但觉得人家答应过帮忙,总比自己没路道地瞎找要好点,反正就等着消息吧,也就把这事暂时放下了。
很快放暑假了,林鸣珂没有象其他老师那样忙着在家里带学生挣钱,这几年学生中考压力比高考还大,高考毕竟现在大学扩招了,高中毕业一般都能混个大学读,只是学校好坏一点而已,而初中升高中,一般地方只能保证一半学生能正常升学,意思就是说有一半左右的初中毕业生不能进入普通高中读书,这可是急死学生和家长的事,因此,当前初中老师比高中老师吃香的多,一到假期,一些老师都会在家里开补习班,让自己教的学生来开小灶补课,家长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升学,都愿意花这个钱送孩子来学习,而老师则能收起一大笔补课费。所以大部分主课老师都在这么做。而唯独林鸣珂不去做,一则林鸣珂以为该讲的知识在自己上课时已经都向学生讲了,没必要再来重复;二来自己家也不缺这点钱,因为妻子怜子是经商人家出身,做生意很有门道,挣的钱比自己这个当老师的人还多。所以就在家里清闲着,妻子也不让他到店里帮忙,说:“店里有人雇着,你一个当先生的人在家好好歇着,难得有个假期好好玩玩吧,平时你也累。”怜子开的是一家床上用品商店,夏天卖些草席、蚊帐之类的物件,天冷了就卖床罩、被罩,生意一直不错。
在家清玩了几天,林鸣珂想起小妹妹林佩瑶,好象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想想不如趁暑假去城里看看她。于是,也没打招呼,就坐车到地区那个市里的妹妹家。这个市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云城。
二、妹妹林佩瑶
到妹妹家敲门,妹妹林佩瑶开门看到哥哥,很惊愕,林佩瑶长得和哥哥有点象,只是多了付眼镜,当年那个在雪地里光着脚跳跃的乡村小丫头现在长成了一个很典型的知识女性的样子。而林鸣珂也有点惊愕,发觉妹妹竟然很憔悴。
林佩瑶让哥哥进了屋,自己快步走到客厅茶几上,急急收起摊在茶几上的几张纸,林鸣珂眼快,看到这些纸上好象盖着人民法院的印章,因为一般单位的印章都是个红圈里面几个字,而法院的章是中间有个国徽,所以老远就能认出来。
林佩瑶和她那个精灵古怪聪明至极的的儿子在家。而同样当老师的丈夫不在。
林佩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没事。”
林鸣珂笑起来,说:“小丫头,学会跟哥哥说谎话了,难道哥哥现在不值得你信任了?不要忘了哥哥可是从小帮你打架打到大的。”林佩瑶还没回答,她六岁的儿子庚庚在边上叫起来:“舅舅,有事的,前几天警察都来过了。”
林鸣珂大吃一惊,脸放下来说:“怎么了?说点真话。自家人不必隐瞒什么。”
林佩瑶打发儿子:“庚庚,到楼下去找彤彤他们玩去。”等儿子出门,林佩瑶红了眼圈,对林鸣珂哽咽说了一句:“哥,我离掉了。”
对于这个妹夫,林鸣珂从第一次见面就充满了反感,第一次妹妹带着他来乡下老家,妹妹大包小包地拎着背着,而他却好,空着二只手,交叉在身手,象个领导似的跟在妹妹后面踱着方步。他是妹妹的大学同学,长得一付好相貌,棋琴书画样样来得,还踢得一脚好足球,妹妹当时让他迷得都有点分不清南北了。在家里吃饭时,父亲给他盛了碗饭递去,他也不道声谢,接过就吃,吃完了饭扔下碗就顾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也不看别人还都在吃着。林鸣珂问妹妹这人怎么这样?妹妹说他在家里是老小,上面有三个姐姐,从小在家父母姐姐们都惯着他,所以虽然家里也是穷人出身,但却养成了一付公子哥的脾气,人品却很不错的。林鸣珂那天就悄悄地对妹妹林佩瑶说:“你这个男朋友,当情人是可以,当丈夫是不行的。”妹妹说:“天天象情人一样不好吗?”林鸣珂说:“结婚以后你就知道有你受的了。”
果不其然,林佩瑶结婚后,才发现哥哥真的很英明。这个丈夫除了说点甜言蜜语在行,其它一点用处都没有,婚后他家务基本是不做的,工资基本是自己用的。原来恋爱时浪漫的琴棋书画过日子也不能当饭吃,林佩瑶苦不堪言。结婚开始,他在云城城里教书,林佩瑶在老家乡下教书,后来为了解决分居问题,林佩瑶拼老命报考云城市区学校的招聘考试,考试成绩是第一名,但要办调动手续时林佩瑶却发现自己的名额被人顶替掉了。林佩瑶哭着要丈夫想想办法,他老人家却翻翻白眼,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小老师还能搬得动教育局的那些老爷?这次不行下次再试吧。”
林佩瑶看他也帮不上忙,只好自己跑。向地区教育局申诉,但教育局的人懒得理她。林佩瑶急得没办法,一个人冲进地委大院找地委书记告状,不巧地委书记正好出国考察去了。林佩瑶打听到地委书记年轻时在老家曾受过某人的恩泽,就打听了这人的名字和他的一些基本情况,然后以此人亲戚的身份,去找地委书记的秘书,将自己招聘被人调包的事向他反映了一下,并说是某人来她来找书记的。秘书正好也知道这人是书记的大恩人,一看恩人的亲戚为这点小事找上门来,想想这种事也不要去惊动书记了,再说办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一个电话打给地区教育局的主要领导,问起林佩瑶招聘这件事,教育局的领导本来为这件事就心虚,一听地委书记来过问了,连忙说:“这事我们还没有最后定下来的,我们现在也对林佩瑶进行考察呢,估计这几天就能考察结束了,我们正准备通知她来报到呢?”秘书说:“那就很好,书记多次强调过,一切招聘、提拔之类的事顶,牵涉多人参加的,就一定要公开公平公正,不能搞暗箱操作,以免让人对政府的诚信产生怀疑。”教育局领导说:“对的对的,我们也都是按书记指示精神进行这一方面的工作的。”
放下电话后,教育局的领导吩咐人事科:“马上叫那个林佩瑶到北苑中学去报到。”人事科科长问:“那二中校长爱人怎么办”领导说:“你去做工作,就说下次解决。”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林佩瑶调进城了,而她那个在城里教书的丈夫却出事了,被贬到农村了。
事情是这样:那一年地区进行全地区中考,林佩瑶的丈夫在一个班担任英语考试的监考,那个班的班主任是他的同学,班主任想要提高自己班的升学率,就与林佩瑶丈夫商量,能不能考试时让她送点答案进去。林佩瑶的丈夫人倒是好人,一听同学相求一口就答应了,考试考了一半时,班主任拿了别人做的答案送进考场,给学生们抄。这事本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但考试成绩出来后,却有问题了,原来有个学生一紧张把选择题的答案对错了顺序,结果全卷选择题大多错了,那个学生家长没念班主任冒风险搞作弊的好,反而责怪起老师了,说:“如果你不去送答案,让我们孩子自己考,可能考的更好。”并向教育局写信反映,这事情于是暴露了,成了那年中考的一大丑闻。教育局后来下文件,对班主任和林佩瑶丈夫进行处分,决定将林佩瑶丈夫调往农村中学任教,以示惩戒。
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夫妻马上又变成两地分居了。与原先所不同的只是换了一下位置。
好在林佩瑶很通情达理,认为以前自己在乡下教书,人家也没嫌弃过自己,现在他下乡去了,自己也应该忍受。再说他也是乐于助人才出这个洋相的,只是原则性不够而已。所以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而他丈夫从小到大就没有认错的习惯,也毫不愧疚,每周一去学校上班,周五回来,他那学校离城极远,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来去很不方便的。即便这样,因为林佩瑶极宽容,所以夫妻间还是很相安无事的。
但很快她丈夫就有事情让林佩瑶不能忍受了,前年开始,家里买了电脑、装了宽带,林佩瑶买电脑本意是夫妻两面三刀都是老师,有时查点资料要用到电脑。但她丈夫却发现了电脑的另一个功能功能--------QQ聊天,并为之着迷,周末难得回家,不陪妻儿,就坐在电脑前狂聊,以至通宵达旦。林佩瑶开始觉得让他玩玩也无妨,但慢慢发现他竟然有了网恋倾向。林佩瑶劝他,他翻着眼说:“你不是说爱我的吗?要一生一世都让我幸福的。我现在刚觉得开心一点,你为什么要反对呢?”林佩瑶无言。他更变本加厉,在电脑上装上了视频,他人长得帅,与人聊天一开视频,迷倒女人一片。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有如一根将倾的大树,只要开始倒了,那就谁也不就不能阻止了。林佩瑶的丈夫变成夜不归宿了。周末也常常不回家。问他,他说在城里同学家打牌,打的迟了,就睡那同学家了。
林佩瑶不信,拉着丈夫一起到他那同学家看,他那同学家住的是两室一厅五十来个平米的很小的房子。同学的妻子正在坐月子,住着一间,保姆住着另一间。林佩瑶问丈夫:“你晚上睡他家什么地方的?”丈夫脸红了,四处一看,一着急说:“睡客厅的,怎么了?”林佩瑶盯着他同学问:“他说的是对吗?”那同学是他丈夫的铁哥们,想给兄弟解围,急忙附和着说:“他说的是真话,那些天他是都睡我家的。”
林佩瑶发火了,要他同学以自己父母的名义发誓自己没有说谎,否则父母就没有好结果。那同学不敢说。两人回到家,丈夫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收信时正好丈夫在卫生间洗澡,林佩瑶打开一看,是那同学发来的,内容是:“你那老婆,不要也罢。”林佩瑶气昏。
林佩瑶开始注意丈夫的聊天行踪了,她在网上寻找黑客软件,发现有种叫:“QQ万能登陆”的软件,不用密码能查看电脑上QQ的所有聊天记录,林佩瑶悄悄地下载安装,然后在丈夫下乡上班时,打开丈夫的常用QQ号,查看他的聊天记录。一看更是昏倒,原来丈夫半年前就开始与义城市一家叫“红枫叶网吧”的女管理员偷情了,丈夫周末夜不归宿,大多是和那个女人在鬼混。
而近来,丈夫好象又疏远了这个女人,转而同本城的另一个女人开始幽会了,这个女人网名叫“野花朵朵”。
林佩瑶不动声色,抄下了这个女人的QQ号,并把丈夫与这些女人聊天记录复制打印出来。
然后申请了一个新QQ,取了个网名“打倒贞节牌坊”,以男人的身份找“野花朵朵”聊天。
“野花朵朵”在网上很放得开,上来没几句就和林佩瑶说自己丈夫是阳萎的,是和人偷情时让自己当场抓住时吓坏的。自己喜欢找刚劲有力的男人一起共度良宵。并主动让林佩瑶视频看自己的脸,
林佩瑶发觉,网上凡是长得好的男女都喜欢与人视频,这种心态与孔雀喜欢开屏勾引异性的心态一样。林佩瑶不太了解风流男人的语言风格,就用上大学时看过的《金瓶梅》上西门庆的语言方式与她对话,尽量克制着自己的仇恨与恶心,而“野花朵朵”竟然一点没觉察到危险,还觉得“打倒贞节牌坊”思想与她非常接近。林佩瑶的QQ版本是珊瑚虫版本的,能显示对方的IP地址,林佩瑶抄下了她的IP地址,然后客气地对她说:“认识你是我千年所修得的,下次我们再狂聊到天亮。今天再见。”
拿到“野花朵朵”的IP,林佩瑶找到在电信局的一位亲戚,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个IP的户主,这位亲戚说:“查这个是违反规定的。我们要为客户保密的。”
林佩瑶谎称是自己的一个学生离家出走了,家长要她帮着找,这个IP是学生聊天时留下的。那个亲戚想了一下,说:“如果是这样我偷偷给你查一下,不过你也不能说出去。”林佩瑶答应了。
很快查出来了,这个IP是市里一家新开的广告策划公司女经理的,女经理叫古春。
林佩瑶觉得应该和丈夫摊一下牌。
周末,林佩瑶把儿子送到亲戚家玩。丈夫傍晚回家,到家后,丈夫把包一扔,坐在沙发上,以往这种情况,林佩瑶一般会泡上杯茶送过去。但这天等了半天还没动静,丈夫只好自己去暖瓶里倒水泡茶,但一摇暖瓶,里面是空的。
丈夫大喊:“在家水也不烧。”林佩瑶从房间里走出来,冷静地对丈夫说:“今后的开水可能要你自己烧了,或者让古春给你烧。”然后拿出了份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丈夫面前:“请阅处后并签字在上面留念。”
丈夫匆匆一看,说:“林佩瑶,你想当陈世美吗?”林佩瑶说:“如果秦香莲是个破鞋,全国人民都会支持陈世美离婚。”
丈夫说:“我不签。”林佩瑶:“不签没事,明天我去找一下“新观念策划公司”的古春总经理,我想和她谈爱情观,后天我再去找一下义城市“红枫叶网吧”的漂亮女网管,和她谈一下如何做到工作与爱情两不误的事。”
丈夫红着脸说:“林佩瑶,你不要得理不让人。”林佩瑶说:“我说到做到,因为从来没人原谅过我,尽管我从没有做错什么。”
两人晚饭也不吃,一夜争吵,后来丈夫提出,离婚可以,但离婚不离家,对外面保密,共同财产暂不割,到儿子十八岁时再分割。林佩瑶想想为了儿子庚庚,这样也好,再说离婚的事让大家知道也不好,这事不光彩,容易让人当谈资的。让自己家人知道更不好,父亲哥哥等本来反对她与丈夫结婚的,现在又离婚了,父亲知道可能会气生病的。林佩瑶也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丈夫必须与那些女人断绝一切关系,否则离婚会从形式到内容都正式开始。丈夫表示同意,两人当夜写好离婚协议书,约定儿子庚庚由林佩瑶监护。
第二天,两人到民政局,交了九元钱,领了离婚证。这九元钱是林佩瑶交的,林佩瑶苦笑了一下,说:“结婚时的钱是我交的,离婚的钱也是我交的。这说明什么?”丈夫说:“这说明你在主宰着我的生活。”
林佩瑶想想也是,结婚这么多年,伺候着他吃他睡他穿衣,万事都替他劳心,与其说嫁了个丈夫,不如说认养了个大孩子。
但很快林佩瑶就发觉自己上当了,丈夫在离婚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与古春来往更密切了,发展到开大学同学会当着自己的面也把古春带来,而家里还是继续回来住的,他一夫二妻变成半公开的了。林佩瑶事后讲他几句,他昂着头说:“你我又不是夫妻了,你有权利管我的事吗?”
林佩瑶觉得自己应该去和古春谈谈,她把古春约到茶室,两人点了壶茶,慢慢喝着,古春容貌艳丽,见面时古春送给林佩瑶一支法国香水,说是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林佩瑶说声谢谢就收了起来。
两人谈到丈夫的事,古春说自己和林佩瑶丈夫没什么的,叫林佩瑶不要多心。林佩瑶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让古春看,古春一张一张翻看,慢慢看完了。林佩瑶说:“我不想要什么,我就想让你离开我的丈夫。”古春笑了笑,说“他和你还是夫妻吗?据我所知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和他来往很正常。其实,你现在还管他和我的事才不太正常。”
话不投机,两人也没吵,主要是林佩瑶觉得如果吵起来有失身份,就客客气气和古春告别分手了。
第二天,林佩瑶打了个电话给古春的丈夫,古春的丈夫是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任,这是林佩瑶打听来。古春丈夫问林佩瑶有什么事?林佩瑶说自己想找个律师来代理离婚分财产分割案件,古春丈夫说:“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我事务所里的律师。”林佩瑶说:“你最好介绍一个别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给我。”古春丈夫问:“为什么?”林佩瑶说:“因为这事牵涉到你妻子。”
古春丈夫电话里呆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当晚,林佩瑶几乎同时接到丈夫和古春发来的手机短信,两人的内容如出一辙,就是:你这是在找死!而古春更直接一点,明确说:“我要杀了你。”
可能古春的丈夫开始找两人的麻烦了。
林佩瑶吓得六神无主,毕竟是个女人,没见过大阵仗,林佩瑶本来只想让古春丈夫去阻拦一下那两人的行为。没想到会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而这事又不敢和家人去讲,想来思去,只有到派出所去报案了。
派出所接待林佩瑶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警察,很和气。听完林佩瑶的哭诉,说:“他们可能只是在吓唬你,不过你也不可以不防备,这样好了,我们分两步来做,一是你去家里把门门锁换了,暂时不要让你丈夫和陌生人进来,二是我打电话警告他们两人一下。”
老警察按林佩瑶提供的电话号码给两人打电话,古春不接电话,而丈夫则对警察打哈哈,说是和林佩瑶说着玩的,叫她不要当真。老警察警告丈夫,说你如果真要做,那发短信就是犯罪预备了,如果只是说着玩还的,也下不为例,因为根据治安处罚法规定,三次发这种短信就可以拘留的,林佩瑶丈夫连忙说:“不发了,不发了。”
而等林佩瑶换了锁,丈夫就回家来闹了,他一定要进家,林佩瑶则不让进。丈夫一怒之下就拿起楼道上的灭火器砸门,这一砸,把邻居都招呼来了。林佩瑶打了“110”报警,警察上门来了,丈夫拿出离婚协议给警察看,说:“我们是离婚不离家的,我有权进去。”而林佩瑶以事关自己生命安全不让他进来,最后,丈夫还是让警察劝走了,但林佩瑶离婚的事在学校却传开了。
以后,丈夫又隔三叉四地来闹。并更进一步到法院提出诉讼,告林佩瑶违反协议,不让他回家,要求法院重新分割共同财产。
在林鸣珂来这里的三天前,林佩瑶刚接到法院起诉书副本和法院开庭传票。
林鸣珂听了林佩瑶讲完事情经过,想了一下,说:“事已至此,总要面对。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林佩瑶说:“我对法律不懂,想请个律师代理,但问了一下律师费可能要一万元左右,我前段时间刚加修了顶层房子,用了不少钱,你也知道,我那个冤家平时工资从来不拿回家里用的,我的积蓄基本用完了,也不知道怎么好。”
林鸣珂说:“钱不是问题,你没有可以到我那拿。但我想这个案子很简单,你是婚姻的受害人,又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我想法律总会照顾你这一方的,要不律师不用请了,我帮你去代理,反正我暑假也没什么事,就当是小时在这里帮你和欺侮你的人打架吧。”
林侧重瑶擦擦眼泪,说:“那再好不过,但这事最好不要让父亲知道,我怕他担心。”林鸣珂说:“好吧。”
三、法官李归田
李归田今天很烦,昨晚刚和妻子吴玉吵了一架。妻子吴玉是城里一所中学的英语老师,但李归田总觉得吴玉更适合教中文,因为吴玉用中文辩论的水准绝对超过她的英语水平(虽然她的英语也讲的很溜),连当法官长于论理的李归田也根本不是对手。
吵架的原由是为了前天李归田父亲打来的一个电话,李归田父亲要李归田借点钱给弟弟造房子用。李归田的父亲和弟弟都在这个城市边上的一个县里的农村生活,那个村今年在搞新农村建设,村里给出优惠政策:凡是今年十二月前盖好房子的农户,村里补贴外墙粉刷费三千元,农村人几千元钱也看得很重,于是李归田的弟弟年初就开始动工盖房子。但建房资金不是很充足,因此老是向哥哥李归田借钱。前后李归田已经借给他五万元了,这次又要借钱,可能自己出面不太好意思,就叫老父亲来开口,想再借二万元。
李归田是个孝顺的人,对父亲提的要求一般从来不回绝,因此放下电话就和吴玉商量钱的事情,但被吴玉一口拒绝。
吴玉:“你很有钱吗?。”
李归田:“不是。但家里人有难总要帮一下的。”
吴玉:“造房子是灾难吗?”
李归田:“不是,但造到一半没钱了是灾难。”
吴玉:“法官同志,注意一下用词,造房子一半了没钱那叫暂时的困难,不叫灾难。如果是造房子造到一半倒下压死很多人了才叫灾难,请注意,要压死很多人,准确地说压死个把人都还不算。”
吴玉:“法官同志,是你先说有难的,这是句不吉利的话,我正在从修辞学的角度在纠正你。请不要随意诬陷好人,这是你们工作的一贯原则。”
李归田:“好了,不说这个,就算是他有困难吧,我们应该去帮一下不对吗?”
吴玉:“如果说是帮忙,我们已经帮了五万,已经占他造房总投资的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二万,那就是一半,如果我们出一半,那就不叫帮忙,而叫合建了。”
李归田:“我那个弟弟也不容易,我当初读大学的费用都靠他和我父亲在外做工做出来的,我这个当哥哥的现在帮他一下也不过份。”
吴玉:“你到目前为止帮了你那个弟弟还止一下吗?据我所知,你弟弟结婚所用的钱也是你帮忙的,而且是用我们的共同财产,你是三下五下一直在帮。要知道,对一个人的过份帮助会滋长他的依赖性,使他失去应有的动力的。”
李归田:“吴玉,你不借就算了,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弟弟是个懒惰的人吗?什么动力呀,依赖呀!”
吴玉:“没讲你弟弟懒,我家的人倒是很懒,但从不向我们借钱,好象我哥还支援过我们不少?”
李归田:“你哥是军官,不能和他比。”
吴玉:“军官怎么了?军官就不是劳动者了吗?”
李归田:“好了好了,睡觉睡觉,不说了。”窝着一肚子火在床上,合着眼,却怎么也睡不去。脑子里象放电影似地过着一个个画面,一会是弟弟很无助的眼神,一会是弟弟十六岁在建筑工地挑沙给自己挣学费的弓背。又想自己怎么会娶个老师当老婆?又是个城里有地位人的女儿(岳父是地区的一个副局长),日子虽然过得富足但在家总是处于下风。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因为昨晚没睡好,李归田今天上班迟到了点,到区法院民事庭他的办公室,已经是八点二十分左右。刚才经过庭长办公室门口,庭长瞪了他一眼,李归田知道意思,是怪他上班迟了。连忙快步走进办公室,到办公室,看到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等着他了。
看到他进来,那个男的笑着问:“是李法官吗?”李归田走到自己座位,边倒水边随口答了一句:“是,你们有什么事?”男的说:“我叫林鸣珂,是蕙城的老师,她叫林佩瑶,是本城北苑中学的老师,我是她哥哥,也是他的代理人。”李归田听到老师二个字就皱了一下眉头,他想起来前几天自己接手了一个离婚后财产分割听案件,被告人是林佩瑶。就问:“是交答辩书吗?”林佩瑶说:“我们不准备提交答辩书,但想请法院帮我去调集二项证据。”李归田问:“调什么证据?”林佩瑶说:“是到移动公司调取原告和情人威胁要杀我的短信资料和到派出所调取我曾经报案的材料。”
李归田说:“你和原告就离婚后财产分割一案所进行的诉讼是个很简单的案件,我们法院一般处理就是让你们原、被告进行竟价,由出价高的人购得共同财产,然后将一半价格补偿给另一方。如果双方都不要共同的房产等财产,由我们法院拍卖后将拍卖所得平分给你们双方。因此,你申请要法院调取的证据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这是个小案子,没必要搞得很复杂。”
林佩瑶说:“我认为我申请调取的证据能证明对方存在过错,而我不让原告进家门是事出有因的,我想这两样证据对我的案子关系很大,所以请法院一定要去调取过来。”
李归田头“嗡”地一下大了起来,一下想起昨天与妻子吴玉的争执,说:“你们老师怎么就这么麻烦,自己认为自己认识几个字就觉得很了不起了,其实一点法律都不懂,象你完全就是个法盲。”李归田从自己和吴玉结婚起就觉得天下算老师最难缠,是最不可理喻和一个群体。这个观点很根深蒂固了。
林佩瑶很尴尬地看了哥哥林鸣珂一眼,林鸣珂也愣了一下,说:“我们也是第一次打官司,对一些规定也不了解,如果法院调这些证据不方便,那我们还是自己去调集来好了。你看怎么样?”
李归田:“随你们自己吧,我说过这些证据是没用的,你要去调就去调好了。如要我们法院调,要交钱的,每件收费二百元,共四百元。另外如我们要派车,车钱也要你们出的。这个法院有规定的。”
林佩瑶:“原告不是预交了诉讼费了吗?官司谁败谁出的,怎么还要交钱?”
李归田吼了一声:“我要你交你就交,要看规定我找给你看,你意思我是在乱收费吗?”李归田脾气一向很大,单位同事对他的评价是:刚直不阿,气势如虎。他除了对妻子吴玉不敢大声说话外,对谁说话都是直捅捅的,不了解他的人总以为他很横。李归田一直认为法官对当事人态度要硬一点,这样比较容易树立起法官的权威。
林鸣珂拉了妹妹一把,笑着对李归田说:“那还是我们自己去调集好了,没事那我们先走了。”然后拉着妹妹离开了办公室。看着他们走出去,李归田头也不抬,自顾自清理桌上的材料。
一周后一天早晨,李归田的父亲背着一蛇皮袋自己种的瓜果到李归田的家,李归田和吴玉白天上班,中午都在单位吃饭,不回家。等傍晚回家,发现父亲在自己家门口已经坐等了一天了,中饭都没吃。
看到李归田到家,父亲想站起来,但腿麻了,身子摇了摇又跌坐了回去,李归田连忙扶起父亲,打开门把父亲搀进家,问:“爸爸你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父亲:“我知道你们忙,我是个闲人,等一下也没事。”李归田:“以后再来一定要先打电话给我,我好来接你。”
李归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给父亲下了碗挂面,先让他填下肚子。看父亲吃下面条,脸上有了点暖气,才说:“弟弟的那个事,我向吴玉说过了,可是``````````”父亲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些年你帮弟弟也帮了不少了,弟弟也不会怪你,谁叫他自己没用,这么些年连个房子都盖不下来。还老是让你帮衬着。”李归田说:“爸爸你不要这么说,我从小是你一手养大的,你和弟弟还供我读大学,村里人说别人对亲生儿子都没这么好,我这个养子知恩图报这点出息还是有的。你放心,一会吴玉回来我再和她去说。”父亲:“她能同意最好,如果她不同意你也不要和她吵,她一个城里人嫁给你一个乡下孩子其实也是委屈她的,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好过她的。”李归田不说话。
吴玉回家了,看到李归田父亲在家里,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上前叫了一声“爸爸”。父亲站起来说:“我带点乡下新鲜瓜果给你尝尝。”吴玉说:“谢谢爸爸,这么老远拿过来。”
晚上,吴玉安排老人到客房睡觉,睡觉前,吴玉拿了三千块钱过来,说:“爸爸,这三千块钱,一千块钱是给你老人家用的,还在二千块,听说弟弟造房子缺钱,算我这个当嫂子的送给他的,你带回去给他,对他说不用还的。”李归田在旁边:“二千块钱给人家造房子当葱用呀?”吴玉:“李归田,你说这话有点意思哎,你一年收入除了吃饭养孩子还能留下多少?你也不看看,这家里里外外要不是我娘家贴着会有这般光景吗?这三千元钱也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了,你嫌少,那你自己拿出来。”
李归田因为父亲在面前,被吴玉数落着很没面子,红着脸顶了一句:“我就知道你嫌我穷。”吴玉:“穷不是你的错,但还出来显富就是你的不对。”李归田说:“你说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丈夫?”随手甩了吴玉一个耳光。
吴玉“啊”地一声大叫,双手成爪朝李归田脸上撕过来。李归田父亲喊了声:“你们不要打了。”身子晃了晃就倒在地上。
李归田夫妻大吃一惊,忘记打架赶忙送父亲去医院,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再加上体质不好造成的,没什么大碍,但要住院观察二天才行,李归田忙到半夜,安排父亲住上医院,回到家都快天亮了。
早上李归田又匆匆忙忙去法院上班,看了日历,是周四,想熬过明天一天,周六就可以在医院陪一下父亲了。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接起来听是林佩瑶打来的,说下周一开庭,按法律规定她收集的证据要在开庭前三天提交,她能否在明天即周五交来?那离下周一正好三天。
李归田一听就火来,对着电话话筒吼:“你意思是要让我没时间把证据交换给原告看是不是?你们当老师的人就知道恶搞,这点小聪明不要到我这里来用!你今天下午必须把证据交到我这里来,负责后果自负。”
林佩瑶在电话那头呆住了:“法律规定不是只要三天前交就行吗?”李归田“啪”一下挂了电话,想着天下就这些当老师的人最多事,只晓得读别人的书,自己的书从来不读。
周一开庭,林佩瑶丈夫没来,只是委托一个律师代表自己出庭。林佩瑶与林鸣珂坐在被告席上,林鸣珂猜测原告不来可能是看到自己有愧。
庭上,原告律师话不多,就要求法院按规定分割共同财产,也没有新证据提供上法庭。而林佩瑶则提供了丈夫与女情人的QQ聊天记录、她在与丈夫交谈时丈夫承认自己有婚外情的谈话录音、派出所的报警材料、公证证证明林佩瑶曾收到过被人恐吓要杀她的手机短信的公证书。庭上主要是林佩瑶在说话,林佩瑶观点是丈夫与人有婚外情,属于造成婚姻失败有过错的一方,因此要求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离婚后财产分割的司法解释中那条“照顾无过错方原则”,判定原告少分财产。林鸣珂则以诉讼代理人的身份重点引用《妇女权益保护法》中关于离婚案件保护妇女权益的条款,要求法院考虑妹妹与儿子共同生活,现住房应依法判决给林佩瑶居住。
在庭上,李归田铁青着脸,除按程序规定要法官主持的言语外,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举证答辩结束,李归田要求原、被告自行调解。原告律师提出房子归被告林佩瑶居住没意见,但原告方认为这套住房价值四十二万元,要求林佩瑶支付原告房价二十一万元。而林佩瑶认为这房子最多值三十六万元,且自己依法要多分,仅同意支付原告十四万元。调解不成。
李归田提出拍卖住房,双方平分房款。林佩瑶不同意,说自己房子拍卖后与儿子没地方住。
李归田提出双方对住房进行竟价,林佩瑶又翻出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说法律规定竟价需双方自愿同意方可进行,但现在自己不同意竟价,因此法庭不能对房子进行竟价。只能委托价格鉴定部门对房屋价格进行鉴定,按鉴定价自己对原告进行房价的找补。
从法庭表现看,林鸣珂、林佩瑶近期对离婚的相关法律政策确实作了一番钻研,对有利于自己的司法解释和有关法律都在庭上做了引用,相比之下,原告律师的表现相形见绌多了。
李归田敲了一下法槌,宣布休庭。
四、林佩瑶打官司
自法院庭审过后,林佩瑶天天在等待法院的消息。
林佩瑶有几个在外地当法官的同学,一有空,林佩瑶就打电话给这几个同学,讲自己的案情,问这种情况法院会怎么判?这些同学意见差不多,都说法院只能按房屋价格鉴定后定下的价格进行分割判决。林佩瑶开始等到法院通知来家里价格评估鉴定的通知。
等了一个月,法院还没有通知,林佩瑶心中有点急了,就自己拿了房产证和建房图纸,到城里的两家房屋价格鉴定所去咨询,问自己的房子到底能值多少钱?林佩瑶住的房子是以前她们学校集资建造的,土地性质是划拔的,地段也一般化。两家房屋鉴定所都说她这房子评不到三十六万,林佩瑶有点放心了。
但法院迟迟不给房屋进行鉴定,林佩瑶又有点急。林佩瑶想去法院找一下李归田,又怕李归田朝她发火责骂。林佩瑶心里有个怀疑,在肚子里已经放了很久了,就是想李归田一定被丈夫的情人古春收买了,因为丈夫曾经和她说过,古春这人在这个市里交际很广,特别是法院系统熟人很多,这与她丈夫是律师有点关系。林佩瑶想:如果李归田不被收买,怎么会对她态度这么凶?而且好象老是压着她,现在社会风气不好,法官乱来的很多,报纸上经常看到这种事。
林佩瑶从不怀疑自己丈夫会去收买法官,因为她知道他是个没用的人,在这方面很无能的,又很要面子,不愿意去轻易求人的。而古春自己接触过,她是个非常张扬的女人,家里又有钱又有地位,上次自己打电话给她丈夫,触到了她的痛处,,她很不高兴,一心想报复自己。
林佩瑶甚至认为自己丈夫这次上法院打官司交的一万块钱诉讼费用都是古春出的。丈夫不擅理财,工资都是到手几天就没的,一向没有积蓄。林佩瑶深知这一点。
这样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消息。林佩瑶沉不住气了,硬着头皮拨了李归田的电话,李在办公室,林佩瑶没敢问李归田是不是将自己的房屋已经委托价格鉴定了?而是委婉地问:“李法官,请问一下,我的房子你们忙,能不能由我自己去找一家你们信任的价格鉴定所进行价格鉴定?然后把结论书送交给你们作为判案依据。”李归田本来正想这几天把房屋拿去鉴定的,但听到林佩瑶打来电话,一下就火起来,他这人最讨厌别人来左右自己,于是问:“林佩瑶,你想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用价格鉴定的估价进行判案,你是不是聪明过头了?以后你有事听通知,不要向我这里乱打电话。”然后不等林佩瑶回话,“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这时林鸣珂开学回蕙城了,林佩瑶也找不到人商量,她在想是不是也该找关系去通通路?和李归田去说说话,让他公正点判决。林佩瑶想:打官司可都是由法官讲了算的,他如果一面倒自己可就惨了,这官司还怎么打?
于是托人去问,正好学校有个同事说他有个朋友在一家法律服务所做,同事说他认识很多法院的人,或许他可以帮一下忙。征得林佩瑶同意,同事把这个朋友带到城里一个咖啡馆安排与林佩瑶见面。
林佩瑶在咖啡馆的卡座里与那人对面对坐着,咖啡馆的灯光有点迷离。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瘦男人,人长得有点猥琐,脸上坑坑洼洼的。说话间一双眼老是在林佩瑶胸前部位乱转,林佩瑶让他看的有点发寒,要不是同事坐在边上,林佩瑶早想一走了之。但碍着同事的面子,不好意思说走,只好听那人在那胡吹。但听出来那人和李归田真的还有些熟。不但李归田住哪知道,还知道李归田惧内。那人说李归田这人是谁的话也听不太进去的,只有他老婆吴玉说话他不敢不听,要向他传上话只有通过他老婆吴玉。但吴玉也不贪财,你直接送她钱她可能会把你扔回来。除非是赔她打牌,故意输点给她。他每周都要和吴玉打几圈牌的。
林佩瑶问:“要输多少给她才行?”瘦男人很暧昧地看了林佩瑶一眼,说:“我想最起码一万元吧,她搞的大,赢得少兴奋不起来,她赢多了人高兴,我才好讲话。”林佩瑶是个精明的人,觉得这事靠不太住,对这人又十二分地讨厌。于是婉转地说:“我现在手头很紧,要不我先问问我哥哥那里有没有闲钱,有的话我借来给你,按说一万元也不算多的。”那男人说:“那你现在就打去问问好了?我有点忙的,没有很多时间来经常和你见面的。”
林佩瑶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哥哥谈家事,推托说自己手机忘了带,回家再打好了。那瘦男人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佩瑶,说:“用我的打好了。”
林佩瑶没办法,只好勉强拔通林鸣珂的电话,把大致的事情经过向他说了一下,问林鸣珂是不是能借钱给她让她去走关系?林鸣珂说:“佩瑶,我们家可是正经人家,即使官司打输了我们也不能去走歪门邪道。如果你官司打输了要多赔钱,哥哥会无条件帮你,你要钱做这种事,哥哥不会同意借你钱的。”
其实林佩瑶打电话给哥也只是个托辞,她放下电话就对瘦男人说:“我哥哥说他的钱都存在银行,是定期的,要三个月后才到期,他说能不能三个月后再给你?”那瘦男人满脸失望:“三个月?案子都定案了。我可是看朋友的面上真心想帮你的。”林佩瑶笑着说:“我知道的,但我也没办法,谁叫我手头没钱呢?”见说不出什么,三人也就散了。
没过几天,林佩瑶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云城房屋价格鉴定所的,说是受法院委托,下周一要到她家评估房屋,要她到时接待一下。林佩瑶开心地想:终于来评估了,看来法院还是能依法办事的。她连忙说:“好的好的,到时我在家等你们。”
林佩瑶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想评估人的直观映象与评价价格关系很大,就从接过电话的那天起,一直不去打扫房间,又到储藏间把一些不用的旧物搬回家里,四处乱放,搞得家里象小偷刚来过似的,又脏又乱。到周一,她也不把儿子庚庚送到幼儿园去,让他穿上件不合身的旧衣服坐在地上玩。自己也搞的蓬头垢面的,象个弃妇的样子。
按照约定时间,价格评估所的人来了,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负责的姓于,进门后看到脏乱的样子,姓于的紧皱着眉头。
林佩瑶也做出祥林嫂状,在两人面前絮絮叨叨地讲些自己男人不良,抛妻别子找女人的事。说得两人竟然有了些同情心,两人看完房子和家里其它家电等财产后,拍了照片走了。等他们走后,林佩瑶不禁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当演员好象也挺适合的。
过了二十来天,林佩瑶估计价格应该评估好了,打电话给老于,问鉴定书出来没有?老于说:“送法院去了,你到法院去拿吧。”
林佩瑶这次不敢再给李归田打电话问了,下雨天直接跑到法院去找李归田,到了法院,雨恰好停了。林佩瑶看到李归田,上前套近乎:“真奇怪,今天雨下得这么大,我一到法院,天就晴了。”李归田这天心情看来不错,说:“这说明我们法院是朗朗乾坤。”林佩瑶连忙附和:“那当然,那当然。”然后在李归田指导下在送达回证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拿到了房屋及家电的价格鉴定书,是厚厚的一册。
走出办公室门口,翻到后面价格鉴定最终结果,一看自己的房屋连家电的总价格是三十二万零八十七元,心里一阵窃喜。走路都轻快了起来。
想想既然价格鉴定已经出来,那这个官司应该没有什么玄念了,林佩瑶很是放松了一阵子。
但她的前夫总是在她不愿意看到他的时候出现,从知道估价结果后的基本每个周末,前夫都要到家里来,闹上一出,林佩瑶遵照派出所那位老民警的意思,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让进。
前夫见林佩瑶不肯开门,看到楼道上有什么就用什么东西砸门,所幸林佩瑶当年安装的是一扇很牢固的防盗钢门,就是用八磅重的铁锤都不容易打进来。但饶是这样,那扇铁门上也被砸得伤痕累累,象翻过来的石榴皮,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最麻烦的还是邻居也不胜其扰,每次看到林佩瑶都会问一句:“林老师,你那事情还没弄好呀?”搞得林佩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每到周末,林佩瑶就不敢出去,和儿子在家坚守阵地,抵抗前夫的“入侵”。
儿子庚庚成了她的坚强盟友,开始几次父亲来打门还会哭着喊:“快打110”。到后来也会帮着林佩瑶搬椅子等物件抵住门,嘴里还嚷着:“爸爸,坏蛋!”
林佩瑶一天一天地在点着日子,希望法院能快点开庭,早点把事情了结了,早上起来,总是幻想可能李归田会打电话给自己,通知自己去开庭,但到晚上,总是扫兴失望,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过去,法院那一点消息也没有。
李归田好象都把这个案子忘记了。
这样拖着,转眼就要快过年了。
每年春节,是林佩瑶兄弟姐妹照例团聚的日子。平日里大家散着,林鸣珂在骥镇、林佩瑶在云城,还有个姐姐在邻村,家里只有老父亲一个人在家。林佩瑶从参加工作开始,除夕基本上都在在娘家过的。
今年除夕,哥哥林鸣珂早就来叫过她回家过年,但林佩瑶却不敢回去,怕前夫趁她不在家会进到家里来,那等她回来可能就无家可归了。因此学校放假后,只是让林鸣珂接走儿子庚庚,自己却仍守在家里。
但她一个人在家,林鸣珂更不放心,大年二十九,林鸣珂来到云城,一定要林佩瑶跟他回老家去,林佩瑶推托着不肯去,林鸣珂说:“你不愿意走,那哥哥也陪你留在云城吧,我们两人一起过年。”
林佩瑶想想这样嫂子怜子会不高兴的,再想年都到今天了,明晚就是除夕,前夫也要和家人一起过年的,这两天可能不会来闹了,就勉强答应,和哥哥一起回到蕙城父亲那。
下午大家开开心心地吃了餐饭,晚上兄弟姐妹说要陪老父亲打几付牌,让老人发点小财,刚铺开牌桌,林佩瑶的手机响了,是学校保卫科的人打来的,说林佩瑶的前夫今天找锁匠打开了家门,并把门锁换掉了。扔了一把钥匙在保卫科里,让他们转交给林佩瑶。
林佩瑶脸吓得雪白,连夜就要回去,哥哥和姐夫不放心,说要和她一起回去看看。晚上三人匆匆忙忙包了一部车,赶往云城。到家就到派出所办案,派出所的人打电话给林佩瑶前夫,前夫说:“现在房子法院又没有判下来,我也有份的,我当然要住进去的,再说我也留了一把钥匙给她了,我觉得我这样做没犯法。”派出所的人也没辙,只好对林佩瑶说:“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林佩瑶三人回到家里,用留在保卫科的那把钥匙打开门。三人商量无论如何还是要把门锁换回来,林佩瑶找到家里第一次装修后换下来的那把锁芯,姐夫是个木匠,他三下五除二地把锁芯换了下来。把林佩瑶前夫换的锁芯随手扔进垃圾筒。当晚三人住下。
第二天,林佩瑶让林鸣珂和姐夫回蕙城陪父亲过年,她说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林鸣珂说:“妹妹,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人生在世上,最重要的不是房子和财产,而是亲情,父亲年纪大了,我们能多陪他过一年就是一年,何必对这房子、财产看得太重,我想换我做这个选择题我会选择回去陪父亲。”
林佩瑶低头想了一下,说:“那我和你们一起回蕙城。”
早上,林佩瑶想到无论如何要给李归田打个电话,打通了李归田的手机(这个号码还是上次那个瘦男人吹牛时林佩瑶记下的)。李归田问:“你谁?”林佩瑶说:“我是林佩瑶。”李归田可能因为今天是除夕夜了,没骂人,只是说:“有什么事吗?”林佩瑶说:“我们那个案子时间好象有点长了。”李归田听语含指责之意,顿时火起来,说:“是呀,是有点长了,你想怎么样?”然后“啪”地把电话挂了。林佩瑶眼泪马上流了下来。
林鸣珂在边上说:“这法官有点欺侮人。”
这个年过的很粗糙,因为有心事。林佩瑶很不快乐,即使春节的喜庆气氛也没能改变这一点。但在老父亲面前又要装得很自然,父亲曾问过林佩瑶她丈夫怎么不一起来过年?林佩瑶说他春节期间要考试复习,在家看书不过来了,父亲也很相信。只是叫林佩瑶过完年早点回云城去陪他,林佩瑶自己也怕时间长了前夫又在云城那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初二就赶回去城去了。
正月初八机关上班了,上午林佩瑶接到法院李归田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初十开庭。林佩瑶问李归田:“这次开庭有哪些议程?”李归田不耐烦地说:“叫你来你就来,又不是全国人大开会,还有什么议程?”
林佩瑶虽然大正月的就遭训斥,心里稍有不痛快,但想案子总算又有消息了,还很是很高兴的。
正月初十上午,林佩瑶自己一个人到了法院,她本想叫上哥哥林鸣珂的,但想哥哥在过年,让他跑来跑去的不好,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一下算了。反正该举的证也举了,该答辩的观点也都在上次答辩了,这次去可能也没是听听判决吧,她这么想。
这次开庭前夫倒是出人意料的来了,和他律师一起过来的。原告、被告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后,法官李归田说:“今天我继续主持对你们的调解。”
林佩瑶愣了一下,想上次不是已经调解过了吗?她想到那几个当法官同学和她说过的:“法官要做手脚只能在调解时做,在判决里没有什么手脚好做的。”就首先发言,说:“审判长,我拒绝任何形式的调解,我希望法院能对我们的案件进行判决。”
李归田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这里程序是要走的。”林佩瑶没办法,只好坐在那里接受调解。
原告律师提出,考虑实际情况,原、被告所共有的住房,确实应该归被告林佩瑶居住较为合。,但林佩瑶应该对原告进行经济补偿,即按此房现在的实际市场价格的一半进行偿付。目前市场房价飞涨,这套房子连家电的实际价值为四十二万元,所以林佩瑶应付给原告二十一万元。
林佩瑶则认为,此房屋与家电已经经过价格鉴定所评估,评估价是以目前市场实际价格为基准的,所以是可信而且是公正的,按评估价三十二万算,她只需付给原告十六万元即可,但考虑自己表示愿意早点了结纷争的愿望,自己可以在此基础上多出一万元,即付原告十七万元了结此案。
林佩瑶前夫站起来说:“十七万?你怎么想的出?这房子我付给你二十二万,你把房子给我行不行?”林佩瑶懒得理他,说:“房子给你我和和儿子住哪?”前夫说:“我管你们呀?”
两人僵持在那里。
李归田说:“这样,我说一下,你们两人都让一下步,就定十九万,由被告偿付原告。”
双方不说话。
李归田说:“现在休息一会,林佩瑶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林佩瑶跟着李归田到办公室,李归田开门见山地对林佩瑶说:“你还想不想这个案件再无限期地拖下去?如果你认为还可以拖,我就再拖上一段时间。法院拖几年的案子都有,你也不会没听说过。如果你能同意我刚才说的价格,原告的工作我去做。这个评估价确实是低于市场价的,你这房子放云城怎么卖也不止这个价。”林佩瑶低头想了想,多花三万元钱能买个平安回来,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自己一个弱女子,再能干也搞不过他们,就勉强表示同意。
李归田让林佩瑶回去,又把原告和律师叫了进来,做了一会工作,过了一会,他带着原告和律师走回审判庭,对林佩瑶说:“我和他们讲好了,你们自己搞个协议书吧。我有事先走了。”原告律师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个协议,一式两份,让林佩瑶和前夫签了字。随后林佩瑶和前夫到银行,林佩瑶事先已经从哥哥那里借好钱的,林佩瑶从银行将十一万八千元现金转给前夫(扣除儿子十二年的抚养费每年六千元计七万二千元,前夫一次性付清。),前夫写了收据,并向法院打了要求撤案的报告,事情算了结了。
林佩瑶如释重负。
五、林鸣珂上访
林鸣珂是初十晚上接到林佩瑶的电话后知道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的。正月十二,林鸣珂带着外甥庚庚到云城,和妹妹聊起案子的事。妹妹谈起了这个案子半年来受的委屈,说:“我多付了三万元钱其实倒也没什么,最痕苦的是让那个法官象训孩子似地训了半年,在这个案子里其实我是受害人,可是李归田怎么把我当成加害人来对待,现在的法院真是黑白颠倒。”林鸣珂也说:“这个法官是有点不地道,好象很横,你的案子他适用的是简易程序,我查过资料审判期限应该在三个月内完成的,他怎么能拖到半年时间?”
正说着,林佩瑶的手机响了,是李归田打来的,叫林佩瑶下午到法院来一下,林佩瑶问:“还有什么事吗?我们案子不是了结了吗?”李归田说:“你来就知道了。”
林佩瑶跟林鸣珂说:“李归田又打电话来叫我去,我不想去。”林鸣珂说:“法院要你去你不去也不好。这样,下午我陪你去,看有什么事?顺便我陪你去他们领导那里反映一下他态度恶劣的事。我想现在每个机构都在要求以民为本,让他们领导批评他一下也好,最好能让他向你认个错。”林佩瑶:“李归田会认错?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林鸣珂说:“事在人为嘛。”
下午,林鸣珂陪着林佩瑶到法院李归田办公室。李归田早在办公室等着了,看林佩瑶兄妹二人到了,叫林佩瑶过来在一张送达回证上签字。林佩瑶问是领什么法律文书?李归田说:“是法院的撤案决定书,你不是早等这一天了吗?”
林鸣珂叫妹妹把那个决定书拿过来看看,林佩瑶把放在办公桌上的五、六份撤案通知书拿了一份递给林鸣珂,林鸣珂仔仔细细看了二遍,然后把撤案通知书轻轻放到办公桌上,对妹妹说:“我们走吧。”
李归田说:“喂!还没签字。”林鸣珂回过头来,平和地说:“鉴于你这个法官对当事人态度十分恶劣,我们拒绝在这个文书上签字,以示对你的一点小小抗议。”
李归田呆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鸣珂和妹妹走出李归田办公室,走到法院大楼电梯口,在电梯口楼层指示牌上查到法院监察室办公室在六楼,坐电梯上了六楼。找到监察室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没人。
两人走到隔壁的政治部办公室,看到法院政治部主任坐在里面,政治部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富态的男人,看到两人进来,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林鸣珂说:“我们是来投诉你们的一个法官的,但隔壁监察室没人。”政治部主任说:“他们可能有事出去了,你把事情和我说吧,一会他们回来我帮你们转告一下。”
林佩瑶把自己的案子基本情况稍稍向主任作了介绍,然后把李归田恶劣的态度向政治部主任反映了一下,林鸣珂则对政治部主任反映了李归田故意拖延办案期限,把一个本应在三个月内办结的案子拖到半年。主任说:“不会吧,那可能有鉴定的时间。”林鸣珂说:“鉴定的时间是二十八天,除掉这个时间,这个案子还是超期一个多月时间。”政治部主任说:“有这种事,你把案号报给我,我叫他们去查一下。”
政治部主任是法院党组成员,是法院院领导之一,林鸣珂听他这么说,让林佩瑶把案号抄给了主任。
随后两人告别主任回家,在回家路上,林鸣珂说:“有些人需要敲打一下才会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就比如李归田这样的,不去敲打他,他会永远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林佩瑶凝视着哥哥说:“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讲话底气都足起来,你看你刚才教训李归田的那句话,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狼狈过,今天真解气,这半年的郁闷之气出了一小半了。”
林鸣珂说:“我还要让他来向你当面道歉,让你的郁闷之气全部烟消云散。然后快快乐乐地开始新的生活。”
林佩瑶一下子想到儿时,有次村里一个小后生无故抢走了自己辛辛苦苦用旧画纸和荆棘枝做成的花枝,哥哥林鸣珂得知赶到他家里狠揍他一顿,拿回花枝的事。心里暖了起来,笑着拉住哥哥的手。
林鸣珂轻轻甩开她,说:“当妈的人了,还牵着哥哥走路呀?”林佩瑶装出一付哭脸,林鸣珂笑起来,用手搭着林佩瑶的肩,两人并排走在云城高楼林立的大街上。
林鸣珂在云城陪林佩瑶两天,回到蕙城。正月十六学校要开学,林鸣珂教的是初三,这个学期学生就要中考,所以一开学就要抓紧。
转眼二个星期过去了,林鸣珂在想:不知道法院是不是找林佩瑶调查过那投诉的事了?如果法院要查处这事,肯定会向当事人去了解情况的。
林鸣珂于是打了个电话问林佩瑶。林佩瑶说一点音信也没有,法院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过。林鸣珂有点失望。
晚上回家,林鸣珂查到云城市中级法院的网站,他写了一封投诉信,发到中级法院的投诉信箱里。内容主要是三个方面:一、反映区法院法官李归田对当事人态度恶劣;二、故意拖延办案期限;三、偏袒一方当事人,有明显的办关系案嫌疑。林鸣珂想通过上级法院来督促一下李归田所在的区法院来重视一下上次他和妹妹的投诉。
几天后,林鸣珂去学校,学校传达室的老校工叫住他,让他签收一封挂号信。林鸣珂接过一看,是省高院寄来的,老校工对林鸣珂说:“林老师,这么有路子呀,省里的法院都有关系呀。”林鸣珂因为事关妹妹的隐私,不愿与人多说此事,就随口应道:“是个老同学寄来的信,他现在在高院工作。”老校工说:“林老师这么有水平,同学也肯定是有出息的。”林鸣珂笑着说:“老伯又寻我开心。”
拿着信到办公室,趁没人时打开一看,是省高院信访处发来的一封回函。内容是:“林鸣珂同志,你的网上投诉信我们已经收到,根据分级管理原则,我们已经将你的来信转给云城中级法院监察室,你可与他们取得联系,电话:――――――”全文基本是用铅印的,只有“林鸣珂同志”和“云城中级法院监察室”几个字是手写的。
林鸣珂打了几次回函上的电话,可几次都没人接,响几下后出现录音提示:“你好,这里是云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监察室,有事请留言。”林鸣珂每次当电话出现提示音时,就会把自己投诉的内容讲述一遍,但不知怎么,中级法院就是没有反馈。
林鸣珂想,可能法院收到的这类投诉太多了,来不及管,或者就是不当一回事。那不如找云城市机关效能办投诉一下。
他打“114”问到云城市机关效能办的电话,然后打过去向那里投诉。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人的,问:“你投诉什么?”林鸣珂说:“投诉区法院民事庭的李归田。”那女人说:“涉法案件呀,你打区法院监察室电话,电话号码是――――――”
林鸣珂按照她提供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也是个女人接的只是听声音年纪比交能办的那个年轻点。
她问:“你找谁?”林鸣珂说我想投诉。那女人态度很好,说:“真不巧,监察室的这位同志生病去医院吊瓶去了,你换个时间打来吧。”
林鸣珂下午和第二天又打这个电话,但就没人接听的。只好又打回机关效能办的电话,中年女人一听是林鸣珂的声音,就说:“不是让你找法院监察室了吗?”林鸣珂说:“我打过电话了,但没人接。所以还是来找你们了。”那女人说:“涉法的案件我们不管的。”林鸣珂说:“我是投诉法院工作人员态度恶劣、办案拖延的,这属于机关效能办监督的范围的,应该是你们管的。”那女人说:“那你把书面材料送来。”林鸣珂说:“投诉一定要书面材料吗?那你们设这个投诉电话意义何在?”
这女人一听林鸣珂这么说,马上改口:“那也不是,只是书面材料看得清楚一些。你说吧,我记录。”林鸣珂把投诉内容仔细向女人述说。这个女人记录能力很差,林鸣珂讲了四、五遍,她还没记清一个大概。林鸣珂这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他送书面材料。好不容易等她记清了一个问题,她又对林佩瑶离婚的事发起了评论。好象是说男人都是花心的,女人吃亏点算了什么的,啰嗦了一大通,林鸣珂耳朵都听麻了才结束对话,看了一下电话的通话时间都快半小时了。
打了效能办电话,一周多又是没有回音的。林鸣珂想:“效能办管效能的,怎么办事效率也这么低?”林鸣珂向云城市市长信箱发了 ,将自己一个多月的投诉情况向市长做了反映。市长信箱办事效率倒是不低,第二天,就有一位市府办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林鸣珂,说:“你所反映的问题我们已经收到,但区法院不是市政府序列的,所以不归我们管。我们已经将你的信转到市委政法委了,请你与他们进行联系。”
林鸣珂打电话到市委政法委,市委政法委说已经将信转至中级法院监察室了,要林鸣珂再与中级法院监察室联系。
林鸣珂又一次打通中级法院监察室,这次终于有个人接了,是个年青姑娘的声音。林鸣珂向她反应问题,问起省高院是不是有信转给他们?那姑娘说:“信是看到过,但这块工作不是我管的,是另外一个同志管的。那同志现在让市委组织部抽去临时工作去了,要四十天才回来。”
林鸣珂问:“那这块工作你们中院谁临时接管呢?”那姑娘说:“领导没有安排,我也不太清楚的,你说的事我也很同情你,我们下面基层有些同志工作作风是有问题。”林鸣珂说:“那你能帮我与区法院监察室的同志联系一下吗?我打他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那姑娘说:“区法院监察室的负责人姓朱,基层法院人少,他还兼着执行局的一块工作的,所以人很难找,我们找他做报表有时也找不到人,再说他是领导,我对他去讲也不好。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随后在电话里哈欠连连,林鸣珂也不好意思再和她说下去,就挂了电话。
他找到云城市党报的民声热线信箱,申请注册后将投诉信发了上去,三天后,林鸣珂进入民声热线信箱查找,看到已经有了一条回复:“我们已将此信转给区法院监察室处理,请与区法院监察室联系。”林鸣珂再发信给信箱,说区法院监察室迟迟不予答复。
隔一天,信箱上又有回复:“办事有个过程,请慢慢等待。”
林鸣珂算了一下日子,从那天向区法院政治部主任口头投诉到今天,正好已经二个月了,算起来投诉的部门有区法院、市法院、市效能办、市党报、市长信箱、市委政法委、省高级法院七个部门,从级别上说有区、市、省三级,就是中央没去了,向中央部门反应,林鸣珂觉得这个事太小了些,即使去反应了,林鸣珂估计也是 回过来,没什么用处的。林鸣珂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中介绍:北京每天上访的人数有近二十万,林鸣珂可不想再去当这二十万零一个。
但一点回音也没有,林鸣珂现在有种水牛入古井里感觉,看看四面好象都能借力,但真要爬上去,四面都是用不上力的,只有上面的一圈青天在诱惑着你往上爬而已。
而恰在这段时间,林鸣珂的风湿性关节炎又犯了。这是林鸣珂青年时期在农村长年在水田劳作引起的陈疴旧病,很多年没有犯过了,这次不知怎么一下发作起来。开始是关节肿痛,后来竟然影响到心脏,林鸣珂上课时忽然晕过去一次,这可吓坏了妻子怜子,连忙将他送到云城地区医院住院治疗。
在地区医院住院住了几天,地区医院的医疗水平确实比县城的小医院水平高。几天后,林鸣珂病情就好多了,能自己下床活动。如不是医生要林鸣珂还要继续住院观察几天,林鸣珂都想出院了。但医院不同意。林鸣珂就让怜子先回去,说这里有林佩瑶抽空来照顾一下自己就行了。怜子念着自己店里的生意,看林鸣珂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回去了。
林鸣珂没事睡在病床上看看书,要么就在病区下的花园里踱踱步。在花园里,初春的阳光下,看着万物萌生,林鸣珂觉得世界真的很完美。
这天在花园里散步,林鸣珂突然想到替妹妹上访的事。想想这几天也没什么事,身体状况也允许,不如去区法院找一下监察室的同志,看看自己反映的问题他们到底查了没有?
区法院离地区医院只隔二条街,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林鸣珂来到六楼监察室,看到门开着,一个四十多岁谢顶的男人坐在里面。他走进去,问:“老朱同志在吗?”那个谢顶男人说:“我就是,你找我什么事?”林鸣珂说:“我想问一下,我上次反映的你们民庭李归田法官的事情你们查了没有?”老朱说:“噢,是那事,前几天市效能办的人来问过这事,我们已经把调查情况向他们作了反馈了。”
林鸣珂说:“你们已经调查了?”可是我妹妹林佩瑶说从来没有人来向她问起过这事的经过情况。”老朱说:“我们已经把当事的法官叫来询问过了,他说你们反应的问题都不存在,他的态度也不是恶劣,只是与你妹妹有过几句言语上的顶撞。办案超期的问题,这个案子从表面上看,时间是超过了三个月的期限,但扣除价格鉴定时间还是在三个月内的,没有超过。你们反应的偏袒一方当事人的情况,由于你妹妹和对方是自己自愿协商解决的,不是法院判决的,所以也就自然不存在偏袒的问题了。我们已经以书面的方式向效能办作了反馈,你要看的话可以去那里查。”
林鸣珂说:“据我所知,李归田对我妹妹的态度确实是十分恶劣的,而且不存在我妹妹与他言语冲撞的问题。你想我妹妹是案件当事人,怎么敢与主审法官去争执?我想当李归田与我妹妹所反映的情况不相一致时,你们应该去找我妹妹核实一下情况。可是我和妹妹从二个月前开始向你们法院进行投诉,整整二个月时间过去了,你们没有向我和我妹妹询问过一次情况,就下了调查结论,我认为是草率而且傲慢的。”
老朱说:“你妹妹已经有上面转来的书面材料了,她要说的上面都已经写着了,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再去找她核实。再说言语上的事情,有时大家都会有点态度,请你们也不必太认真。”
林鸣珂说:“还有你说的办案期限没有超期的问题,我看过妹妹家房子的价格鉴定书,上面注明鉴定时间是二十八天,除去这二十八天时间,办案期限无论怎么算都超过三个月期限了。”
老朱说:“我们法院算鉴定期限是从当事人申请委托那天开始,到我们法院实际收到价格鉴定书那天为止的。我们收到你佩瑶前夫的委托申请是去年七月十二日,价格鉴定所将价格鉴定结论书正式送达我们是今年一月六日,扣除这段时间,这么算,我们的法官办案是没有超期的。”
林鸣珂说:“你这个算法有什么法律依据吗?”
老朱说“我们法院一直都是这么算的,你如果认为这个算法是错的,你也可以拿法律依据给我们看的。”
林鸣珂说:“那我回去查一下看。”老朱说:“那好,欢迎你再来,你如有事要联系我的话,请打我在执行局办公室的电话,我不太坐这里的,今天正好有事上来一下,刚好让你碰到了。”林鸣珂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然后回医院去了。
傍晚林佩瑶给林鸣珂送晚饭来吃,林鸣珂边吃晚饭边向林佩瑶谈今天去区法院的事。林佩瑶听到林鸣珂说价格鉴定所是一月六日将价格鉴定书送达法院时,愣了一下:“不会吧?我十二月中旬都从李归田那里拿到价格鉴定书了。”林鸣珂也惊了一下:“你不会记错?”林佩瑶说:“应该不会的,一个是元旦前,一个是元旦后,怎么可能搞错?”
林鸣珂问:“你到李归田那里取价格鉴定书时签过字吗?”林佩瑶回答:“应该是签过吧,好象到法院取任何文书都要签字的。”林鸣珂问:“收取的时间写了吗?”林佩瑶说:“好象没有吧,李归田没让写。”
林鸣珂说:“那我们明天去法院查一下你那个案子的案卷,我听人说现在法院可以让当事人查阅案卷了。另外晚上我想到你家去一下,用电脑在网上查一下有没有鉴定时间的正确计算方法的规定。”林佩瑶问:“你的身体行吗?”林鸣珂说:“没什么事的,我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吃完晚饭,林佩瑶叫了个出租车,两人一起到林佩瑶家,林鸣珂打开电脑,用百度搜索“鉴定期限”,很快找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的《人民法院司法鉴定工作暂行规定》,里面第二十一条规定:“鉴定期限是指决定受理委托鉴定之日起,到发出鉴定文书之日止的时间。 一般的司法鉴定应当在30个工作日内完成;疑难的司法鉴定应当在60个工作日内完成。”
林鸣珂说:“这不是规定的很明确吗?不知道区法院是故意装糊涂的还是真不知道?先拷下来吧,到打字店打印一份出来。”
第二天上午,正好林佩瑶没课,就陪着林鸣珂到区法院。找到审监庭,林佩瑶说明来意,审监庭的一个法官从档案室取出林佩瑶离婚财产分割案件的案卷,交给林佩瑶。林佩瑶递给林鸣珂,让林鸣珂翻着看。
林鸣珂翻到价格鉴定书和送达回证,看见价格鉴定书首页上盖着法院的收发章,里面填着2006年1月6日收,再看价格鉴定书的送达回证,上面收件人一栏有林佩瑶的签名,收件时间时间也是2006年1月6日,林鸣珂说:“你是1月6日收的嘛。”林佩瑶接过一看,说:“这上面名字是我签的,但收件时间几个字不是我的笔迹。”
林鸣珂仔细一看,确实不是林佩瑶的字,林佩瑶的字比较秀气,而那几个字很粗犷。
林鸣珂问监审庭的法官:“我能复印吗?”那法官说:“可以的,但要收复印费五毛钱一张。”林鸣珂叫她帮送达回证和价格鉴定书的首页复印下来,这位法官收了林佩瑶一元钱,将这二页复印后,盖上核对章交给林佩瑶。
林鸣珂和妹妹上楼找到监察室的老朱,林鸣珂将最高法院的那个规定交给老朱,对老朱说:“老朱,你们那个算法是错误的,根据最高法院的这个规定,我妹妹案子的鉴定期限就是二十八天,你们法院办这个案子确实超期了。”
老朱仔细看了一下这个规定,脸红了一下,说:“真不好意思,林老师,我一直是搞后勤工作的,有些规定我不是很熟悉的。”林鸣珂说:“我刚才去你们档案室查了一下我妹妹的档案,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的法官怎么敢在法律文书上做手脚。”说着把刚才复印来的那张送达回证递给老朱看,指着上面的日期说:‘这字不是我妹妹写的。”
老朱仔细看了看,想了想,问:“你们有什么要求?”林鸣珂说:“我们都是很实在的老百姓,我们不想做什么,我只想李归田法官能对我妹妹说三个字:‘对不起’。”老朱为难地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要请示领导才行。”林鸣珂说:“那我能不能和你们领导谈谈。”老朱说:“我先预约一下,明天如何?”林鸣珂说:“那我明天下午过来,行吗?”老朱说:“我想可以吧。”
林鸣珂回去,觉得可能仅是要林归田法官赔礼道歉事情太小,不能引起区法院的重视。当晚在妹妹家就重新拟了一个报告,报告主要内容是:一、区法院的李归田法官故意拖延办案时间,并以将无限期拖延结案时间来威胁案件当事人林佩瑶,使林佩瑶在受胁迫状态下与原告达成和解协议,造成林佩瑶比按判决应付的偿付款多付三万元人民币,李归田此行为属于违法办案;二、李归田擅自篡改法律文书,弄虚作假,是违法行为。并提出了新的要求:一、要求区法院和李归田法官共同赔偿因非法办案造成林佩瑶的三万元损失;二、要求区法院与李归田向林佩瑶书面赔礼道歉。
第二天上午,林鸣珂和林佩瑶一起到云城房屋价格鉴定所,想查阅林佩瑶房屋价格鉴定书是何时送达到区法院的。
两人到云城房屋价格鉴定所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里有两个男人在聊天,林佩瑶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方脸男人就是来自己家进行价格鉴定的其中一人,就上前打了个招呼,说:“我想查阅一下我家房屋价格鉴定书送达到区法院的时间。”
那个方脸男人打开档案柜就想去查找,但被另外一个圆脸的男人拉了一下袖子。
圆脸男人对林佩瑶说:“我们这里查档案只有委托鉴定的法院才能查。”林佩瑶说:“我是鉴定标的的所有人,怎么就不能查呢?”圆脸男人说:“你要查也要到法院去开介绍信才能查。”
林鸣珂上去说:“请问你们有什么依据吗?如果确实有规定鉴定标的所有人不能查的,那我们就不查了。”那个圆脸男人翻了一下抽屉,对林鸣珂说:“规定我现在找不到,但我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林鸣珂说:“没有规定,那就是可以查的。”圆脸男人没话说了,就说:“那给你们看一下是可以的。”
他打开档案柜找出林佩瑶房屋的鉴定档案,翻到最后一页,是价格鉴定书送达给区法院的送达回证,他拿在手上,让林鸣珂看。
林鸣珂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是区法院一个叫陈志刚的人签收的,签收时间是今年的1月5日,林鸣珂说:“我妹妹是去年12月中旬从区法院领取房屋价格鉴定书的,而你们这里是今年1月才将价格鉴定书送达给区法院,这里面只有二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区法院给我妹妹的价格鉴定书是伪造的;另一个可能就是你们这份送达回证是假的。”圆脸男人急急分辨:“那是法院的事,你应该去找法院,找我们没道理。”林鸣珂说:“我想把这张送达回证复印一下。”圆脸男人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于主任决定。但于主任出去了。”林鸣珂:“我们在这里等他好了。”方脸男人打了个电话给于主任。
不一会,于主任就急急赶回办公室。一见林佩瑶,就说:“上次到你家鉴定,我们可是带同情你的观点的。”林佩瑶说:“我知道你们很公正,我们也不是要针对你们,我们只要觉得区法院作为一个国家机构,做错了事还弄虚作假,有悖诚信。我准备向新闻媒体披露此事,但怕对你们有影响,因为你们也是以公正和诚信做招牌的。”
于主任说:“我们要互相理解,你也要体谅我们的难处,我们是靠法院吃饭的,不敢得罪他们。这样,我把送达回证复印给你,但你以后最好不要把这张东西拿出来说事。因为这张东西拿出来对你要证明什么也不利。我向你保证,我两面不帮,如果区法院要我证明他们是1月5日领走鉴定书的,我也不来证明,你看怎么样?”林鸣珂说:“我们是小小老百姓,也就是想让法院向我们说声对不起,其它也不想做谁文章,那我们谢谢你了。”于主任让圆脸男人把送达回证复印给林佩瑶。
下午二时,林鸣珂准时来到区法院老朱六楼的办公室,林佩瑶下午有课没有一起来,老朱早在那里等了。林鸣珂刚坐下,老朱就沏了一杯茶给林鸣珂,这是林鸣珂在区法院第一次数受到的礼遇。林鸣珂将昨天写的报告递给老朱。
老朱仔细看了看,吓了一跳,说:‘这报告你还是给我们分管领导吧,我们监察室由叶副院长分管。我去看看她在不在?”说着走到隔壁副院长办公室去,一会回来了,说:“叶副院长在会议室开审判委员案件讨论会,你可能要等一下。”林鸣珂说:“没事。”二人坐着聊了一些孩子读书的事,老朱有个儿子学习成绩很一般,他问林鸣珂怎么才能提高孩子的学习成绩,林鸣珂指点了几点青少年心理上的问题,老朱连连点头。
正说着,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老朱说:“她可能回来了。”拿着报告走了出去,林鸣珂在办公室听到老朱和人轻轻讲话的声音。过了一会,老朱回来,说:“叶副院长还在开会,你还要再等到一下。”
等到下午四点,终于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老朱说:“叶副院长开完会了,你和我来吧。”
叶副院长是个近五十岁的瘦高个女人,与区法院其它人都穿着法院制服不同,叶副院长穿的是一身质地考究的套裙。林鸣珂跟着老朱走进院长宽大的办公室,对叶副院长说:“院长,你好。”叶副院长没搭理林鸣珂,问老朱:“他有什么事?”老朱说:“他是来反映情况的。”叶副院长说:“他是案件当事人吗?”老朱说:“不是,他是案件当事人的哥哥。”叶副院长“嗯”了一声,问:“身份核实过了吗?”老朱说:“他昨天和他妹妹一起来的,核实过身份了。”
林鸣珂知道刚才老朱已经向叶副院长汇报过自己的事情了,只是叶副院长故意要晾自己一下,现在又用官架子来给自己一下下马威,也就不理她,自己叉着手坐在副院长对面的沙发上。
叶副院长问:“你叫什么名字?”林鸣珂说:“姓林,双木林,林鸣珂,佩玉鸣珂的鸣珂。”
叶副院长说:“这个名字很有文化气呀,你是哪个单位的。”林鸣珂说:“我妹妹叫林佩瑶,是云城北苑中学的的老师,我是替她来反映情况的,如果你问她的什么事情,我会一一向你汇报的,而我是哪个单位的,具体是做什么的?我觉得与要反映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就当我是个老百姓就是了。”叶副院长感觉到林鸣珂的不快,马上从办公桌后面走下来,说:“我坐在办公桌上,你叉着手坐在下面,我们就变得很敌对,这样,我也叉着手坐你对面,我们面对面的交流,你看怎么样?”
林鸣珂说:“院长如果对我的坐姿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开口指正的,但我觉得院长应该关心我要反映的问题比关心我的坐姿更关切。”叶副院长笑了,说:“你随便坐,说吧,你要反映什么问题。”
林鸣珂将二个多月上访的情况向叶副院长谈了一下,又将李归田办案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向她做了反映。叶副院长说:“现在我们法官也很难当的,有些话,当事人作为老百姓好讲,而我们法官就不能讲,我们法官讲了和老百姓同样的一句话,法官就可能遭受到投诉,我每个月在院长接待日对此深有体会。”老朱也插了一句嘴:“我们有些法官是有些脾气,我们每个人基本上都有点脾气,所以言语上的事不能太计较。”林鸣珂说:“法官是国家公职人员,他执掌着国家的公权力,他在私生活时允许他有脾气,但他执行公权力是就不能有脾气,以我为例,我是老师,我是否能以自己有脾气就去体罚学生,那肯定是不行的,法官也同样。”
叶副院长说:“那你有什么要求?”林鸣珂说:“我想要你们法院对我报告上的要求给一个书面的答复。”叶副院长说:“我和老朱不是刚才一直在答复你吗?书面答复就不必了吧。”林鸣珂说:“实质性的问题我觉得你们一点没有正面答复过。如果你们认为我的要求是无理的,那你们可以给一个肯定答复给我,就说我是无理;如果你们认为我反映的情况是事实的,要求是合理的,那么就应该满足我提出的要求。”
叶副院长沉默,没有回答。
林鸣珂说:“其实,我们是小小的老百姓,我们锲而不舍地几个月进行上访,目的就是一个。要李归田向我妹妹说声对不起,做错了事,承认一下错误,难道就这么不应该吗?”
叶副院长说:“让法官向当事人道歉,这在我们法院没有先例的。”
林鸣珂说:“如果他不能向我妹妹当面道歉,那么这样好了,你让他到这里来,我和他就案件问题当面沟通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一下。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或者让老朱陪我去他办公室,我与他交流也行。”
老朱说:“林老师,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林鸣珂说:“如果不能对他有实质上的触动,可能有些毛病他一辈子都不会改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不愿意让他与我接触?”
叶副院长说:“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能同他接触交流,但我觉得要我们在场没有什么必要,你可以同他在办公室慢慢交流的。”
林鸣珂说:“那好,我明天就去找他一下。”
叶副院长说:“不过我可要劝你一句,交流时尽量不要激动,如果对法官有什么伤害或者有什么过激行为,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林鸣珂说:“谢谢院长提醒。”说完离开院长办公室。
隔天上午,林鸣珂就到李归田办公室找李归田,但连去三趟,李归田都是没人。第四天下午,林鸣珂在办公室找到李归田,李归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林鸣珂走进办公室,李归田冷笑了一下,说:“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我?”
林鸣珂说:‘“是的,我想就我妹妹案件里的几个问题请教你一下。”
李归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去改送达回证?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是改过了,那是因为你在告状。所以改的。你是不是想问我,林佩瑶的案子超期限了没有?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是超期限了,而且是故意的。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超期限吗?我告诉你原因,那是你们当老师的人认为自己懂点文化,就拼命想钻法律的空子多捞便宜。你妹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令人讨厌。我拉长办案时间,就是要让案件的处理结果更加公正一点。”
林鸣珂说:“你做这些的时候想过法律吗?”
李归田说:“法官某种程度上就是法的化身,法律最终目的是为了取得公正,目的是最终的,手段是随机的。对于你妹妹林佩瑶这种无赖式的女人,用一些超常规的手段我觉得正是维护社会基本公正的需要。”
林鸣珂:“你竟然说我妹妹是无赖?”
李归田说:“不但你妹妹无赖,其实你也是个无赖,你一直用我这个案件上的一点瑕疵无所不用其极地上访,这充分表明了你们知识分子无视社会潜规则的一种劣根性。但你想想,有谁来理你?我不是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吗?不要认为自己读过一点书就了不起,人生糊涂读书始呀。”
林鸣珂无明火起:“你这人品行还不如流氓。”抓起李归田办公桌上的那只青花瓷茶杯朝桌子上用力拍去。“啪”一声,茶杯碎了,李归田办公桌上的那块玻璃板也应声而裂,林鸣珂手上被碎瓷划出了血,滴滴而下。
李归田大怒:“你竟敢扰乱法院秩序,毁坏公家财物。”他抄起电话打到法警室:“法警吗?我李归田,这里有人在闹事。”几个法警马上过来,扭住林鸣珂,李归田边上办公室的人也出来看热闹。
一会,叶副院长也匆匆下楼来,对林鸣珂说:“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不要冲动,你怎么就是不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对法警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能助长这种随意在法院打闹的歪风。”随后愤愤上楼。
当天,林鸣珂被法院以扰乱法院秩序司法拘留十五天,送至云城市拘留所执行。
林佩瑶知道哥哥被抓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正好在上课,法院打电话通知她林鸣珂被司法拘留。林佩瑶脑袋马上“轰”地一下大了起来。让学生们自己订正昨天的作业,向学校请了假,急忙打车赶到拘留所,在会见室,隔着铁栅栏看到了白纱布包着手的哥哥,林佩瑶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林鸣珂看到妹妹来了,说:“都怪我不冷静,你别哭了,我没什么的。”
林佩瑶说:“你的手怎么了,是他们打的吗?”
林鸣珂说:“不是,是我自己划破的。没什么大碍的。”
林佩瑶说:“你答应我,出来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了,好吗?我很害怕了。”
林鸣珂说:“你帮我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来,我这件衣服上面有血了,穿着不好看。记住,这事不要让怜子知道,反正我很快就能出来的。”
林佩瑶说:“我这就去拿,你还要什么东西吗?”林鸣珂说:“其他不要了,这里其它东西都能买,钱我身上也还有,你放心吧。”
林佩瑶从拘留所出来,满脑子想着万一让嫂子怜子知道这事怎么向她交待?父亲知道了更不得了。走出拘留所大门,向前一百米左转是条大路。林佩瑶急急走到大路口,想站在那里打部车,刚转过弯,一辆黑色广本轿车向右急转而来,“啪”一声,引擎盖撞到林佩瑶小腹,林佩瑶被直直摔出到几米开外的地方。
等交警赶到,林佩瑶已经没有呼吸了。
林鸣珂被提早释放了出来,再看到林佩瑶时,已经是在殡仪馆停尸房里,一块雪白的白布蒙住全身。外甥庚庚带着白帽子,身上披着麻片,傻傻地站在一边。
林鸣珂眼前突然出现林佩瑶五岁时,光着脚在雪地里向自己笑着跑来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从雪地里挖出的红萝卜:“哥哥,给你的。”
而再一定睛,是白布下林佩瑶苍白的脸。
林鸣珂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人猛地摔倒在地上。
等林鸣珂醒来,已经是在蕙城的家里了。这场病林鸣珂一直生了一个月左右。这天晚上,月光如雾,林鸣珂从床上起来,从墙上拿起长久未吹的竹箫,走到屋后山顶,吹起《将军令》,一腔悲愤之气,刚吹了几个音节,竹箫竟然吹裂了,林鸣珂笑了一声,将竹箫扔下山下的月芽溪里,看竹箫在溪水里慢慢打转,又慢慢随波而去,转身回屋。
第二天一早,林鸣珂起床对怜子说:“我要到学校上班去了。”怜子看林鸣珂气色不错,高兴起来,说:“你去吧去吧。中午我去买点好菜来。”林鸣珂说:“好呀,你也瘦了,需要滋补一下了。”
林鸣珂在学校正正常常地上了一个多月课,同事都说林鸣珂能从悲哀中走出来不容易,到底是有知识的人,拿得起,放得下的。
这天,林鸣珂吃过晚饭一个人笑嘻嘻地独自一个人走到石匠张树森家中,张树森家也住在月芽溪畔,离林鸣珂家隔着一座小山。张树森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光棍,长年在附近石矿采石,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张水妹,今年十五岁了,长得伶俐俊俏的,书读的也好,是林鸣珂的得意学生。张树森也十分宠着她。
林鸣珂问:“水妹呢?”张树森说:“林老师呀,水妹去溪边洗衣服去了。你找她有事呀,我去叫她来。”林鸣珂说:“不用了,我是来家访的,张水妹今年理科成绩进步比文科快,要考重点中学的话,学习要均衡一点。你让她多看看课外书,提高写作能力,中考作文可是拉分的重头,这一块不能丢的。”张树森说:“林老师,你也知道的,我又不太识字,也不知道要给她看什么课外书。”林鸣珂说:“我家里有很多文学类的书,水妹如果要看的话,可以让她到我家来借去看的。”张树森说:“那再好不过了,一会我就跟她说。”
林鸣珂说:“老张,我还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一下。”张树森说:“你林老师要用到我什么你尽管开口,我不会有二话的。”林鸣珂说:“我下个礼拜科学课上要讲硝胺炸药的原理,想找二节炸药,一支电雷管,给学生做教学实验用。但学校没有这个,到公安局批的话这么少去批也太麻烦,你能不能给我找点来。”张树森说:“现在炸药公安局管的很严的,不比以前炸药批来随便放在床底下也可以,现在我们用炸药是公安局统一配送了,用多少他们送多少过来,有的多的话傍晚他们收回去的。”林鸣珂说:“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张树森说:“不过你林老师用,我再困难也要去找来。明天我到石矿里作业,我多领两支放起来,跟他们说用掉了就是的。反正你林老师拿去教书用,又不会乱来。”林鸣珂说:“那太谢谢你了,我明天来拿行吗?”张树森说:“可以,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炸药是从我这拿的,否则公安局要找我麻烦的,上次吴村有个石匠用一支炸药炸鱼都让公安局拘留过了。”林鸣珂说:“我不会说的。”
第二天傍晚,林鸣珂到张树森家拿到了二支炸药和一支电雷管。用几张旧报纸包着拿来回了家。
林鸣珂找到几年前用过的一只BP机和一些旧电线,一个人在房间里捣估了好几天,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五天后,林鸣珂向学校请了二天假,说要到云城妹妹坟上去烧拜一下。毕竟林佩瑶入土后他一次都没去过坟地,学校领导马上就同意了。
林鸣珂拎着从蕙城买的金纸、冥币等物,带着一只旧包,来到蕙城,在城郊公墓里找到林佩瑶的坟墓,将金纸、冥币烧化,然后拿出自己抽时间写好的关于李归田违法办案要求查处的报告,报告的抬头是“苍天鬼神”收,报告的第一句:“这是一次终极的上访,既然人间已经不能裁判,那就让上苍来做最终的审判吧。”后面是情况反映。他将这份报告包裹在早已做好的定时炸弹上,在炸弹外面放了几十支水泥钉,有细绳扎紧。然后将这些东西放到那只旧包里,坐车来到区法院门口,笑着走过法院门岗,来到李归田办公室。
李归田在办公室看到林鸣珂来很惊讶,问:“你又来做什么?”林鸣珂说:“经过你们的教育,我确实明白了很多道理,你对我妹妹那个案件的判决是正确的,我妹妹那个房子的评估价是偏低的,后来我有个法院工作的朋友跟我聊起过这事,他分析我听过了。以前我真的错怪你了,向你表示歉意。”
李归田说:“你现在明白也好,我这人心直口快,做事情有时太粗,讲话有时也不好听,也请你体谅,你妹妹的事我听说了,我也很难过的。”林鸣珂说:“人总要死的,那也是她的命,她这人从小命不好。”说话间,林鸣珂将旧包悄悄放在李归田办公桌下,李归田办公桌下放着很多报纸和一些书,从外面一下也看不出来。
聊了几句,林鸣珂向李归田告别,李归田坐在办公桌前,没站起来,朝林鸣珂挥挥手,算是再见的意思,然后伏案顾自己写东西。
林鸣珂走出法院,看看天上,太阳亮亮的有点晃眼。他知道,二十分钟后,那个炸弹就会自己爆炸,威力能摧毁几个房间。他并不想逃,包里早就准备了给自己用的安眠药,只要等听到爆炸声后就找个幽静的地方和着酒吞下,那么很快就能和妹妹林佩瑶见面了。
林鸣珂想,在另一个世界,妹妹不知是瘦了还是胖了?不知还能不能出自己这个哥哥?
林鸣珂就在法院周围五百米以内的地方转,他怕走的太远听不到爆炸声。二十分钟马上就快到了,林鸣珂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时,衣袋里的手机响了。林鸣珂一看,是邻县当公安局副局长的同学打来的。
林鸣珂轻轻地喂了一声,里面传来老同学兴奋的声音:“鸣珂,你要请我客了,我帮你找到你那个失散的弟弟了。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吗?我让人翻遍了每个派出所的旧户籍资料,终于在一个农村派出所找到你弟弟养父给他报户口的原始资料。你弟弟现在很有出息了,在云城区法院当法官呢,叫李归田,木子李,归去来的归,种田的田,你记住了吗?”
林鸣珂如遭雷击:“是谁?叫什么?”老同学说:“你还没老吧?叫李归田,区法院的一个法官。你可以去找他联系了。”
林鸣珂“啪”地挂下电话,用发抖的手拼命拨通李归田办公室的电话:“归田,你快离开办公室。”
李归田:“你谁呀,想干什么?”林鸣珂:“我林鸣珂,你快离开办公室。”
电话里,一声巨响“轰”地鸣响起来。
林鸣珂手机擎在半空,眼前一片混沌。
远处仿佛看到母亲忧怨的眼神,一滴眼泪从林鸣珂眼角慢慢划落。
而太阳已经隐藏到几片浓云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