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恋恋银镯
逛《红袖添香》,看到如许一段文字,心起涟漪——此刻手腕上唯一留下的,就是银镯和藏饰。戴着,不是饰物,而是恋人。偶尔,行走的途中,慵慵懒懒衣袂飘动,指尖掠过眼前,叮当声不绝,便想起那送银镯的人。于是,心上便刻出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痕。
曾十几年如一日一直戴着一只银镯,何时戴上已无从考证。意识到它的存在是在一次语文课堂,先生教我们念《少年闰土》——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银镯,想起常年漂泊在外的父母亲,定然也是十分爱我,所以用这银镯将我套住。
银镯花纹简单,两鼓麻花相交,接口处垂着细细的链,手腕一动便轻轻晃荡。课中举手,便喜欢转动手腕,看那细链轻晃,甚是愉快。
所有饰物独爱手镯。翻看童年相片,8岁时光竟是两只手腕四只镯子,不觉哑然失笑,竟打小就这般臭美。只是保留下的却只有这银镯,一直戴到前年方才取下搁进首饰盒。中途翻打过一次,手腕大了,另加了些银子进去,还跟原先一样的款式。旁的人常生好奇之心,询问为何常年戴一只这般老式银镯,笑而不答。亦常有人要求取下细看。曾有一首饰铺老板看罢竟无归还之意,说是任挑选他店内手镯来换取银镯。他心下想将我的银镯赠与女儿。笑着抱歉,告之这银镯于我是千金不换。
临近大学毕业,室友们笑闹着勾画心中王子。到我,想罢,伸出左手腕一晃,找个人换手镯。她们一起掷枕头过来,笑我胡言乱语。起身辩解,真的真的,哪天你们见我左手腕的这银镯换掉,就知怎的回事。原本被逼迫一时应急,岂不料弄假成真。日后相见,她们总来窥我左手腕。
前年初夏某日,其中一人坐在我对面,笑对我身边一男孩说,小雅,你左手腕的这只银镯可换了吧。欲飞身前去堵她嘴却是速不及她,竟将旧时私房话和盘托出。日后那男孩几次三翻要求,小雅,换手镯吧。当下心里也是觉着要由他来换掉,只觉时机不到,一直未能答应。
生日那天,被单位派遣在外,忙得晕头转向。期间收到一条短信说是礼物放我房间,自己寻找。翻箱倒柜方才找到一四方小盒,打开一看竟是一石头记玉镯,粉红色珠子密密相挨,晶莹剔透。套在左手腕偏大,以戴不习惯为由将它收藏。他略有哀怨,轻言找功这么差要好好练,明年这时是要寻戒指。而后相继收到很多手镯,食草堂质地粗犷的牛皮镯,古朴典雅的链珠,换来换去地戴。只是未能等到来年生日,那些各式各样手镯亦未来得及一一戴过,便与之挥手道了再见。
人早已离罢,那些镯子依然静躺在首饰盒内,鲜亮如初。若不是今日写这些字,几乎已想不起它们。偶取其他手镯出来戴,亦惟有轻轻一声叹息,那些漂亮镯子怕是再没机会在哪只手腕上轻轻晃动。忆起旧时收它们的心情,一笑而过。
今年7月,收罢所有的手镯手链,只在左手腕绑一条棕色纤细皮条,右手腕戴母亲所赠的纽崔莱运动表,只身前往西藏。在拉萨八角街看到各式各样的藏饰——天珠藏银牦牛骨绿松石……漂亮得眼花?缭乱。便总在八角街悠转,看那各式各样的手镯和手链,却无购买之心。向来不是贪心之人,喜爱之物亦非独占不可,即便是选购也定然要挑三拣四。若有中意,一款足够。那么多漂亮手镯手链,无法全部拥有,索性只细细看过作罢。对于八角街那铺天盖地的藏饰一直抱此种态度,直至第四次逛八角街看到那只藏银手镯。
那日与我同逛八角街是俩来自北方与上海男孩。他俩整条街地掏藏刀,我照例看手镯。将近街尾,一眼看中那藏银镯子——曲形设计黑底白边刻着六字真言,原始精巧,天然形态与色调。正握着细看,那北方男孩立在身后,喜欢就买下,要两只。你我各一只。
尝试往手腕上戴方才发现左手腕竟空着,那从内地绑出来的纤细皮条何时不见竟浑然不觉。这藏银手镯与我那十几年不离身的银镯一般,可自如调节大小。不比其他手链手镯,大小固定,戴了总偏大。
一直戴着这刻着象征吉祥如意六字真言的藏银手镯,直至冬天来临感觉冰冷。见者均言,这镯子简易却独特,增我一身藏气。我虽不比高原女子,可满身藏饰招摇过市,却是甚喜这藏银镯子添来的一身藏气。举手投足谈笑间,衣袂飘动,眼光掠过左手腕,便想起那送银镯的人。竟不知这手腕上的银镯于我,终究是饰物还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