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翌日

翌 日

  一、

  南太平洋。 大约西经130度,南纬35度附近海域。距离人类文明世界几乎是最遥远的海域。

   当海面终于平静下来时候,李海铁在王成的帮助下,用割枪割破了被钢板焊死的舱门,第一个走上了前甲板。连续五天四夜的颠簸翻滚,东渔315终于挺了过来只是甲板上所有的帆缆、渔具被风暴和海水一扫而空,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水藻挂在折断了的桅杆底座上。

   空气湿漉漉的,一反往常并不觉得热。李海铁大口呼吸这这湿润凉爽的空气,不禁感到浑身轻松许多。站在甲板上放眼望去,天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海水却一反往日的模样,变得更加汹涌。一道接一道的长涌就像活动的沙丘,湍急的涌浪将东渔315托起又落下,就像骑上了一匹巨大的马背。

   地平线上隐约呈现一些奇异色彩北方玫瑰色的,东方呈现出橙黄色西方却是鲜艳的绿色。只有南方,看上去变化不大,隐隐的在灰蓝色的海天交界出有一缕细细的宝兰色。这些色彩虽然移动的很慢,令人难以察觉,但是李海铁知道它们在向这里移动,从四周在向这片海区缓慢的移动。

   “这就是世界末日吗?”李海铁不禁感慨的长长吁出一口气来。李海铁不愿意去回想自己和东渔315上27个同伴一周来的遭遇只能感谢上天赐予的运气,使他们和这条船在五天的狂涛巨浪中幸运生存了下来。

   自从二○○七年10月11日从扫频仪中听到NBC广播说:美军第七舰队向正在渡海的解放军主力运输船队发射了六枚载有中子弹头的战斧之后,李海铁就敏感的知道,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在随后的48小时里,从地震仪上可以读出,世界范围内至少发生了17000次5千吨当量以上的核爆炸,炸点除了南极之外,遍布全球其中仅仅海中爆炸就有四千多次。随即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海啸,从北京时间14日凌晨开始直到今天……2007年10月18日的中午才渐渐变成持续的巨大涌浪。

   幸亏李海铁提前预感了这个世界末日的到来,从11日听到战争消息时就意识到会以后结果,于是通知船长赵旗命令立即用钢板将所有的舱门舷窗用钢板封死,并且封死了发动机进气口和一切能够透气进水的孔洞,并且将所有的压缩气瓶充满空气,加固船体结构……28个人一起忙活,终于在3日午夜完成了东渔315的封闭加固工作。4日凌晨3点40分,第一道高达70的巨浪铺天盖地任何预兆的到来。在随后的五天四夜里,东渔315带着它所有28个乘员有时成为潜水艇,有时成为救生舟,忽而被举上浪巅,时而被压进海浪,听着船身不时发出依依呀呀的怪声……28个人都把自己绑在小小的铺位上随着船身翻滚着。颠簸着、摇晃着。他们心里明白,他们是在远离爆炸区最远的地方只要在巨浪中不碰上礁石或者其它物体,东渔315坚固的船体会有希望让他们成为末日后孑遗的唯一。

   人类终于被自己的科技毁灭了,带着他们创造的所有文明。陆地上无处不到的巨大冲击波带着高热和辐射统治了整个地球海上掀起的巨浪几乎漫过了所有的海岛和近海土地。这些巨浪还海啸到来对于多数地区来实说没有任何征兆的。你可以直接看到高达上百米的巨浪如一堵高速移动的飞墙向你直接压了过来。任何生灵也无法逃过它的追求和覆盖,任何建筑物也无法抵御它毁灭一切的威力。这样的巨浪无数次的冲刷之后,整个人类主要栖息的平原地区完全成了一片荒野和泥潭。被冲刷被撕碎的一切生命体都随着渐渐消退的海水回到大海。毁灭的一切也为这场战争和参与没参战争的所有人都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现在追究谁带来的人类文明大毁灭已经没有意义,也许这是下一个文明应该讨论的问题。李海铁想到这里,苦涩的摇摇头,现在还是想想这人类孑遗的最后28个人的命运吧。

   5天没有吃一点东西的胃又叫了起来打断了李海铁的沉思。14日凌晨以前,他们28个人拼命将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每人身上的救生衣内揣上两瓶葡萄糖盐水,刚把自己捆好在铺位上没有多久,突如其来的巨浪就把东渔315一下掀起上百米高。

   望着天际边逐渐清晰起来的色彩,李海铁知道是浓密的云层,按照最近爆炸点2500海里计算,它们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能到达这片海区,将蓝天和太阳彻底笼罩起来,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将整个地球裹的严严实实。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核冬天

   李海铁来到门口,对着舱门大声喊了起来:“全体人员注意,全体人员注意,立即到前甲板集合!立即到前甲板集合!”

  在舱门口守望的王成立刻向船尾部跑去,一边跑一边重复着李海铁的命令。

   三分钟不到的功夫,全体人员在前甲板列队完毕。

   船长赵旗最后一个艰难走过来,到李海铁身边说:“指导员,你来整对吧。我实在顶不住了。”也难怪,赵旗倒霉就倒霉在他3日那天闹了肚子,四日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全靠怀里的两瓶葡萄糖盐水撑到了今天。

   “船长,你快坐下。没再喝一瓶盐水?”

   “不行了,想喝也喝不进了。一到嘴里就要吐。”

   “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给大家说几句。”

   “同志们!”李海铁的话音出口,就看见全体人员精神一振,虽然无力却正确做出了立正的姿势。

  “跨立!”大家随着口令整齐的做出了动作,这回显得精神足了一些。只有船长赵旗靠在前主炮的伪装罩上无力的坐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以来我们全体人员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我们失去了祖国,甚至失去了整个世界,失去了地球上所有的文明。我们也许成了这个星球上仅存的28个人。”

  所有的人都没有出声,但是却都在颤抖。李海铁挨个看过去:站在第一个的是二副吴膺,上海人今年25岁。轮机长刘强,青岛人,今年25岁。报务员兼电子设备工程师于洁,女,成都人,24岁。随船医生兼试验员胡宏,女,开封人,26岁。她们两个是船上仅有的女性。大副魏国民和船长赵旗是同岁今年27岁,而李海铁则是这条船上的长者,今年已经28岁了。

  战士和士官的年龄都不大,他们中间最大的帆缆长欧阳才不过22岁,最小的枪炮手任意才18岁刚过。

  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毁灭震惊了,所有的人并没有多少悲伤。也许他们还没有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里之外的一切消息情况。所有的电台。收信机、扫频仪都没有任何信号,于洁开始还以为这些设备都在同一时间出了故障后来慢慢意识到,这个世界所有能够发出无线电波的设备都已经被完全摧毁。

  扫频仪还连接在扩音喇叭上,不停的在自动扫描所有频段的全部无线电频率,收不到任何信号,只有不时出现的克拉声在提醒人们它在工作。那克拉声是雷电声音,是自然的声音,和一切人类活动无关

  大家都沉默着,对视着。李海铁挨个走过去,凝视着每个人的眼睛几秒钟,摸了摸每个人的左肩膀。船长赵旗也艰难的站了起来,跟在李海铁后面,和每一个人的手都握上了几秒钟。

  说什么呢?这时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这些情感。在今后险恶的世界里,没有文明,没有一切,谁也不知道今后他们的生命将在何时何处终结,他们要活下去的话,团结和信任是重于一切的。而李海铁和赵旗,他们两个能够率领这28个人生存下去吗?

  无声的交流解释了这一切。通过眼睛,通过手掌上的温热,通过肩膀上感觉到的信任,他们同时感到,今后这28个仅有的人类,将从一个坚强,信任的大家庭开始,奋力在陷入蒙昧的世界中要活下来,繁衍下去!李海铁和赵旗,就是他们的家长、兄长和领路人。所有人的生命都将他们身上。

  船长赵旗走到于洁面前的时候,于洁先从 衣兜里掏出一团揉皱的锡纸团,把它慢慢扶平一些看得出是一块巧克力。“船长,你把它吃了吧。”于洁把巧克力捧在手里说:“我知道你那天没有吃东西,专门为你留的。”船长赵旗知道,这巧克力是于洁最喜欢零食,不过这也许是最后一块了。看着它揉皱的模样就知道,于洁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自己没有把它吃下去。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船长赵旗,似乎都在说;“船长,吃了吧。”李海铁走过来,接过巧克力,小心的把锡纸剥开。然后递到船长赵旗面前“船长,快吃了它。长点力气一会还要干活呢!”

  看着船长赵旗拿着巧克力坐下去吃起来,李海铁转身向大家发出了口令:

  “轮机长,检查轮机!”

  “枪炮长,检查武器

  “司务长,检查燃油和给养!”

  “水手长,检查船体和浆舵!”

  二

  东渔315看上去像一艘不到1000吨的拖网渔船,全金属的船身又低又矮,似乎有些不合常规。如果你登船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一些不合常规的奇怪之处。首先,它的船体所用钢材非同一般,结构尺寸强度好像不是万里做渔船准备的,而相当于军舰的标准,钢板厚度远远大于民用船舶。驾驶室和舱面建筑相对低矮,似乎有意无意之间使它带有了一些雷达隐形的能力,但是看上去绝对普通的拖网渔船,只是让人觉得这船的设计者似乎有些不合常规罢了。

  走上前甲板,不用仔细观察也会在驾驶室前方发现一个作用不明的突出的舱盖,大约一米高,三米多长,两米多宽的样子,似乎有些像货舱或者冷冻舱的舱盖,但是如果你把舱盖打开,会发现下面隐藏着一尊可升降的双管57mm自动机炮,机件在闪烁着蓝森森的亮光

  后甲板上,原先的收网机和吊臂被海浪硬生生的卷了去,只留下残破的底座,周边螺丝固定全部被撕裂开来。原来两舷的交通艇吊架也和交通艇一起无影无踪。看上去后甲板比以前宽敞了许多,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低矮的后货舱盖被李海铁风暴以前的命令下,焊的死死的,这狂涛也没有损伤它分毫。看到这里,李海铁不禁为船长赵旗提前命令将四个气涨救生艇移到舱内感到幸运。

  低矮却显得宽大的驾驶室上方的前桅也没有了,抬头看时只有风暴过后升起来的几根天线孤零零的摇曳着。导航雷达天线也正在从打开的顶盖中升起,看来驾驶舱里也在检查设备损坏情况,但愿雷达还能使用。李海铁走进舱里,他没有上驾驶楼,直接向后面走去。

  所有的仪器设备都已经打开,于洁和两个操作员正在忙碌着。无数小灯和闪亮显示板发出静止样的亮光。扫频仪依旧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和喀嗒声。

  “卫星也没有信号吗?”李海铁问道。

  于洁用手将被汗水濡湿头发向上拢了一下说:“只有几颗高轨道卫星还有一些不明信号,其它卫星全哑巴了。”

  “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也没有一点信号吗?”

  “没有,GPS,欧洲导航系统、俄罗斯导航系统还有我们的北斗都收不到任何信号。”

  “看来全被辐射破坏了。”

  “是啊,说明大量电磁弹头在中低轨道上爆炸,所有的卫星都在同一时刻被摧毁。看来天上没有什么值得观察的了。”

  李海铁苦笑了一下。卫星同时被摧毁的始作俑者就是中国航天部队引起的。自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在“打赢一场现代化高科技局部战争”的思想指导下,分析了中国在现代化战争的局面中的优势和弱点。若论以机械方式为主的第三代战争模式的情况下,中国不畏惧任何一个大国。但是若按照以信息化方式为主,机械化模式为辅的第四代战争模式来相比,中国将明显处于劣势。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的信息化优势是中国无法迅速赶上的。为了打赢战争就必须逼迫强制他们按照中国的方式打第三代战争,强制的办法就是同时摧毁所有的电子信息最重要枢纽花?点……卫星通讯侦查传输系统。这样将倒退几十年,西方的信息化优势荡然无存。双方将在没有信息优势的情况下平等的打第三代战争。于是,大量的核电磁弹被制造了出来。当西方和俄罗斯听到风声之后,为了相应的对抗,也制造了大量的核电磁弹。在核大战到了疯狂阶段,各方将所有的能够动员的核武器都一股脑的发射了出去,有些甚至没有明确的目标。

  正如读者猜测的那样,东渔315不是一条普通的拖网渔船。它的真实身份是中国海军东方舰队参谋部所属的“海洋捕捞大队31分队”的一艘武装电子侦查船。船长赵旗,指导员李海铁,船员共28人。它以远洋捕捞为掩护,内部载有大量的电子侦查和水声侦听设备,任务是监视和侦听敌方水上和水下船舶的活动情况。

  东渔315于2003年下水,排水量1280吨,由于船体因为高抗风浪设计,结构过于沉重,使它的载重量大大低于同级船舶,只有500吨左右

  东渔315有强大的动力,主机为两台陕西柴油机厂出产的低速船用柴油机,单机功率8000千瓦;还有一台高速柴油机辅机,功率1200千瓦和一台1000千瓦的发电机。最大航速22节,续航力为12000海里/12节。船上的武备有一门双管57mm主炮,备弹大大超过一般船只,达到900发。移动式6管30mm深水炸弹发射器两门,最大射程10公里,备弹72发。此外还有肩射式HN-5防空导弹发射器2具,以及一批轻武器和大量的弹药。

  台海战争开始后,东渔315就担负着东南太平洋新西兰以西海域的侦查活动。已经出海近3个月。就在10日,它最后一次补充了燃料和物资,刚刚和补给船东运213分手后一天,就听到了战争升级的消息。李海铁想,如果当时东运213不离开这片距离所有的战场最远的海区,能和自己一起抵御住随之而来的滔天巨浪吗?李海铁苦笑着摇摇头,它不能,它那笨重巨大却脆弱的船体绝对不能抵抗这样的巨浪。恐怕第一排70米高的巨浪袭来的同时它就会立即断为几截,如石头一样直接被砸向海底。在这样的滔天巨浪中,无论是军舰还是潜艇都无法生存。若不是东渔315的任务特殊,主要在海况特别恶劣的东南太平洋担负的特殊任务,船体也不会建造的如此坚固。加上提前预感到风暴的情况,对船体做了大量的加固工作,恐怕人类将不会剩下这仅有的孑遗。

  李海铁没有多想,他知道自己也没有时间多想。以后的任务是很显而易见的。这28个人要生存下去是第一目标;让人类这些仅有的孑遗(如果世界真的完全毁灭,其它所有的人类都挣扎不过这场灾难的话)能够繁衍下来,重新建立新的地球文明是长期目标,这些连想都不用想。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为东渔315和它上面的28个人寻找一个生存下去的基地。因为满载的燃料也会有用尽的时候,不能老在这最遥远的海域漂流。

  李海铁回到甲板,放眼望去,四周的云线更加清晰起来。核冬天的阴影正在固执的,不可逆转的要覆盖这地球上最后一片能够看到阳光的海域。

  GPS失去了作用,雷达屏幕上也没有任何岛屿和陆地的回波信号。没有了导航设备,首先还是要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

  前甲板上,船长赵旗伫立的稳稳的,看来他已经被那一块巧克力给充进了一些体力。赵旗手中拿着一具六分仪在对准东北面的阳光。李海铁不禁为海军学校教育感到幸运。在GPS等现代定位系统普及的今天,使用古老的六分仪等简陋仪器测算海洋中船舶的位置是海军学院的一项基本功。幸亏船长赵旗还没有丢下,船上还备有六分仪这种仪器,磁罗盘也不是无用的摆设

  “现在时刻格林威治时间20点17分,我船位置在西经127度31分,南纬35度05分附近。”船长赵旗对旁边手捧海图夹的海图员小郑说。小郑随即在海图上标明了东渔315的位置。

  “这么说,我们应该在法属波力尼西亚群岛西南大600海里左右。”李海铁接上了船长赵旗的话音。

  “不错,指导员现在也成了船长了。对这片海域够熟悉的了!”看来赵旗也没有被成为孑遗人类的事实压倒。一旦体力恢复一些立刻就回到那个铁汉一样的形象

  “干啥要学啥么。其实我们做情报人员出身的人本来对地图就是比较的。”

  “看来距离我们最近的陆地就是法属波力尼西亚群岛了。”

  “差不多吧。法属波力尼西亚群岛位于东经150度,南回归线附近。由几十个主岛和一些珊瑚组成。是法国战前仅存不多的的殖民地。在群岛的东侧,西经128度,南回归线附近有几个英美杂属的小岛距离我们最近,大约只有不到400海里。其中主岛皮特凯恩上有一个小镇叫做亚当斯顿的。主岛面积200多平方公里,岛上常驻居民战争前只有1万人左右。气候温和湿润,植被良好。不知道海啸之后岛上是否还有居民。”

  “大概不会了。岛上居民大多居住在海岸附近。在没有事先预兆的情况下,海啸和巨浪会卷走一切的。”

  “岛上以前有驻军吗?”

  “上个世纪60年代之后就没有了。英国无力承担这么遥远的地方军事基地的巨额花费。以前岛上听说机场,不过废气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什么用途了。”

  “岛上港口设施怎么样?”

  “岛上本来就是天然良港,曾经做过军港,我想港口设施大部分已经被破坏。也许会给我们留下起码停靠的地方。”

  “船长,你估计云层什么时候能够完全覆盖这片海区?”李海铁担心自己的估计不够准确

  “我刚才大致测算了一下,估计到22日早上就会完全覆盖。云底高度大约3000米,云层厚度无法测量,至少应该在80千米左右。”

  “这么说,从3000米直到平流层以上全部被密云覆盖。看来核冬天的预言没有错误。”

  “是啊,也许连续几年至少两年以上地球将处于核冬天的笼罩之下。我们面临的将是一个最可怕的时期。”

  李海铁突然告诉小郑“去通知厨房,熬一锅鱼粥。熬好了就开饭。”

  小郑说“好!”然后就小跑着去通知厨

  李海铁和船长赵旗对望一眼,长期合作的默契让他们都能懂得对方的心思,不用再说,他们都明白除了吃饭补充大家的体力之外,更加重要的是要明确东渔315该行进的方――法属波力尼西亚群岛东南方向的皮特岛。

  李海铁点点头,船长赵旗回到驾驶室,对准扩音筒发出口令。

  “辅机启动!”

  “主机启动,暖车。”

  “航向,357,前进2,出发!”因为此时刮着强劲的西风,船长赵旗修正了船的航向,对准目的地西方的位置下达了舵令。

  尖锐的船首,犁开了涌浪、东渔315如同穿行在沙丘上的坦克,两测掀起白色的浪,拖着长长的尾迹,向西北方向驶去。

  在浩瀚的南太平洋上,它显得那样孤独,如果你站在大气层之外,注视地球,就会发现世界上只有这一个自主活动的物体,执拗的,不顾一切 的向它想要达到的目的驶去。

  三、

  事实上东渔315 的船舵早已失去在那滔天巨浪之中,它只能利用双螺旋桨的转速差来保持航向。船长赵旗不停的用六分仪确定船头的指向,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出不起差错的。

  夜幕降临,赵旗发现了星光。南十字越来越清晰的挂在天顶。船长赵旗松了一口气。有了南十字座为坐标,保持航向容易多了。他重新用六分仪对准南十字座确定了东渔315的位置,舒了口气。饱饱吃了两碗鱼粥的赵旗,早已从那虚弱无力的状态走了出来,恢复了他铁一般的强壮体魄,又成了一条铁打的海上汉子。

  为了节省油料,东渔315以10节的最经济速度在涌浪中前进着。到达皮特岛需要将近40个小时。虽然慢,但这是必要的节省。要知道,今后的每一滴燃油斗无比珍贵谁知等待东渔315全体成员未来是什么?

  皮特凯恩岛,距离所有大陆最遥远的小岛。

  东渔315到达皮特凯恩岛海域的时候,已经是10月23日的凌晨。它没有立刻驶向岸边,在黎明的晨曦之下绕着皮特岛的海岸绕行一周,寻找可以登岸的地方。皮特岛基本上呈不规则圆形,在岛的北面,一道石岬伸向了大海,如一支螃蟹环抱胸前的右臂。岛的中部看来是一个火山口的遗迹,不过在岁月的侵蚀风化之下,早已不是那种火山爆发之后留下的环形,在西北和西南方向缺了两个巨大的口子。船长赵旗用望远镜的分划刻度大约目测了一下,山顶的海拔高度还不到200米。岛上的植被远远看上去依然茂盛,看来这海啸和巨浪并没有把它们一扫而空。

  石岬环抱的内部海看上去特别平静,这里将是东渔315最好的避风港。当然是平常的时候。若是在那天海啸袭来的时候,滔天巨浪一下子就会将海湾里所有的东西抛到山顶。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一只小船还不如远离一切陆地海岛,随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随它被海浪推到什么地方,只要不碰到别的物体就是运气。

  岛的直径大约有七到八公里,面积大约有50平方公里左右。岛上曾经有上万名居民,应该是有淡水的。

  天渐渐亮了起来,可是岛上却没有任何生气。东渔315缓慢的驶近岬口后船长赵旗命令抛锚,然后举起望远镜又做一次仔细观察。岬口内部海水要平静的多。岬外那些巨大的涌浪到了岬口以内就变成了一两米的微波,岬口处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使岬口内外的海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船长赵旗命令打开主动声纳,探测岬口和岬内的水深。不一会,声纳兵小聂传来报告,岬口中心水深12米,两测水深7-8米,岬口中心有几处障碍,似乎是沉船的遗骸。障碍距离水面8米,不影响东渔315通过。船长赵旗看看看潮水的痕迹,现在正是低潮。东渔三一五的吃水为5.5米到6.5米,所以岬口的障碍以后也不会影响东渔三一五的通航。

  岬内中心的水深为20米以上,虽然有不少疑为沉船的障碍,但是都在距离水十几米以下,不会影响东渔315的航行。

  李海铁站在船长赵旗的身后,也拿着望远镜对准岬内的岸边观察着。看了一会,对赵旗说:“可以进去了,里面的水面平静一些,大家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船长赵旗下达了慢速前进的舵令,东渔315小心而缓慢的进入了岬口。越过岬口,东渔315和它上面的28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连续10天以来,他们一直在无休止的颠簸、翻滚中渡过。现在乍一来到平静的海湾,顿时觉得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似乎已经感觉到陆地的坚实和平稳。

  这时候,岬内的环境一下子尽收眼底。岬口在东北方,大约宽度为300米,岬内呈一个东西宽大约1200米,南北宽大约700米的椭圆形真是一个绝佳的天然港湾。南岸和东岸还能看出是以前的码头,南岸码头背后是一片带有缓坡的开阔地,大约宽2公里,纵深1.5公里之后到达山边。看得出来,以前的小镇就坐落在这片开阔地上,眼下,只有残破断续的水泥路面和稀拉拉残余的建筑物地基上的断桩能够说明这里以前曾经是市镇。而现在在海啸和巨浪的冲刷之下一切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分明这曾经是人们平静生活过的小镇遇到浩劫才不过十余天的光景。

  没有人迹,没有鸟鸣,没有任何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现在,我们将对这座岛屿进行命名!”船长赵旗的声音充满了庄严和神圣

  “对,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应该按照我们的中华文化重新安排这个世界。”李海铁赞同的说。

  大副魏国民也赞同的说:“对!我们重新对真格世界命名。”

  二副吴膺说:“叫什么名字好呢,……这个小岛。”

  李海铁说:“岛虽然小,但是它将是中华民族重新崛起的起点,我们叫它起点岛怎么样?”

  “好!起点岛好!这意味着我们将从起点岛开始,重新建立整个世界!”

  “对!新玻璃尼西亚群岛以前曾经有名字叫做社会群岛,我们干脆还用这个名字,不过含义却大不相同了。我们叫它社会群岛的意义就是,我们建立的新社会将要从这里开始!”

  “好!”船长赵旗接过话头“小岛就叫起点岛!群岛就叫社会群岛。我,东渔315号船长命令:位于西经128度,南纬24度的小岛命名为起点岛。位于西经130度到西经165度,南纬22度到南纬7度之间的群岛叫做社会群岛。命令自2007年10月23日起生效!”

  “一级战备警报!”接着,船长赵旗又下达了一条突如其来的命令。

  “枪炮长!”

  “枪炮长明白!”

  “前主炮瞄准开阔地中心,榴弹两发准备!”

  “是,瞄准开阔地中心,榴弹两发准备!”

  “准备完毕!”

  “放!”

  几乎是同时,似乎只听到一声炮响,两发高爆榴弹脱膛而出,一瞬间就在开阔地中心爆炸开来。

  李海铁和大家都明白,这两声炮响,意味着东渔315代表着中国,代表着中华民族对这个新世界占领。船长赵旗和全体乘员在命令开炮时都同时立正,注视着炮弹的弹道和炸点。胸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庄严的豪情。

  “起点岛,我们来了!我们将在这里开始新的起点!”李海铁默默的在心里说。他的眼睛在这十几天以来第一次湿润了。

  东渔315前进到海湾――现在应该叫起点湾了――东南侧距离岸边150米处再次抛锚。这一段码头是看上去比较完整的部分,甚至有一段长达150米的连续泊位。船长赵旗不敢贸然靠岸,需要放下橡皮救生艇仔细探测一下这陌生码头的水下情况。如果这一段水下没有障碍,也许这里就是以后东渔315的固定泊位了。

  充气救生艇从舱内早已搬了出来,水手长把它搬到船舷,大家都要争着第一个上岸。连于洁和胡宏也跑出舱来,说第一批上岸的人员中应该有女性参加

  船长赵旗没有分派第一个乘救生艇上岸的人员,只是面无表情的命令:

  “抛艇!”

  帆缆长欧阳拉住了气涨阀拉绳说声好,水手长张豫鲁将气涨救生艇一推,小艇便直落海面。就在小艇落下的同时气涨阀拉绳牵动了气涨开关,压缩空气气瓶内的气体迅速膨胀,小艇立刻张开,轻轻的落在海面上,在水面轻轻荡漾着。

  “枪炮长!”船长赵旗发出命令,

  “有!”枪炮长知道这命令意味着什么,不由的特别自豪,底气特别充足的大声答令。

  “命令你带领枪炮班全体战士,携带步枪实弹和单兵作战电台,划艇上岸搜索开阔地,特别注意开阔地两测和山边情况。”

  “是,枪炮班全体战士携带步枪实弹和单兵电台,划艇上岸搜索开阔地开阔地两测和山边情况,并且随时报告!

  “好!出发!“

  枪炮长娄强随即带领四个战士下到小艇上,他们没有打开艇尾部悬挂的汽油发动机,只人手抄起一支船浆向码头边划去。然后,船长赵旗又命令放下另一只小艇,命令水手长张豫鲁带两个水手仔细探测码头边的水下情况和沿岸水深。

  李海铁和剩下的人们包括于洁和胡宏他们都上到顶甲板去眺望他们向往已久的陆地,注视着枪炮长娄强他们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身影。只有船长赵旗,紧紧盯着水手长张豫鲁他们的小艇,大口大口的抽烟。

  于洁环视着周围的景色,突然一下子捂着眼睛叫了出来。李海铁顺着她看的方向一看,发现北边的山岬下面的礁石旁,错落的横陈的几具尸体,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即时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出,那些尸体全是裸呈,大多已经残破不全,被海水泡的发胀。

  “他们一定是在睡梦中被突然而来的海啸卷进海里的,也许死的时候没有痛苦……”胡宏两眼失神,喃喃的说道。

  四

  10月23日中午,东渔315终于靠上了起点岛残破的码头。

  船长赵旗命令,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大家都可以上岸休息。同时命令上岸人员不得离开码头300米之外,枪炮班全体武装人员沿着一公里的边缘线警戒。

  “转转去?”李海铁对船长赵旗说。

  “是啊,恐怕以后相当长时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赵旗心情不无沉重的说。

  “好吧,先让我们来熟悉一下今后的家。”

  “大副魏国民留守负责指挥全体人员和船的安全,二副吴膺,帆缆长欧阳,水手长张豫鲁三人随我们去察勘地形,带上武器。”

  胡宏在一边听到以后,也背上随身带上岸的药箱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李海铁看看胡宏肩膀上的药箱,想了一想说,“也好。你就做察勘分队的救护员好了。”

  船长赵旗打头,一行六人走向开阔地。他们走的似乎是以前的一条水泥道路,不过水泥路面早已残破不堪,大部分都被海啸破坏的七零八落。好在岛上全是沙质土,地面上的积水很容易就渗入地下,所以走起来还不很费力。离开码头没有几十米,前面上一个斜坡,斜坡边上是残破的海塘,明显的比海滩和码头高出五六米来。等到他们登上海塘一看,大家都沉默了。眼前这一大片分明就是以前的市镇,但是现在荡然无存。只有杂乱的残桓断壁、折断的房梁上面乱七八糟挂着的海藻,还有一些垃圾般的杂物。

  路边,一堵残墙的根基还剩下30厘米左右的高度,残墙里面还有一些积水,几条小鱼在水中敏捷的窜来窜去。只剩下不到一米高的断柱上,撕裂的缝隙上夹住一件红色儿童衣服,看上去大概是一两岁孩子的,在阳光下红的鲜艳、刺目。

  原来的市镇,现在的废墟或者开阔地以一个缓缓的角度向着山脚升高。沿着过去的“路”继续向上走,眼帘中全部都是这样的景况。虽然有不少杂物,但是尸体却很少见到,大概是因为人体是圆的,不容易被杂物卡住,都被海水带入海中了吧?

  李海铁也注意到这种现象,说:“科学研究的结果说,人的祖先是从大海走出来的。所以跟大海融为一体是人们最好的归宿吧。”

  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海鸥飞了过来,落在不远处的一处残壁上。水手长张豫鲁举起95步枪做准备射击状。胡宏看到了立即用手抬起张豫鲁的枪口,“你干什么呀!地球上的生灵都快死光了,你还忍心去杀害她。”

  张豫鲁咧嘴笑笑说:“哪里啊,我怎么舍得开枪?不过是好久没有站在地面上瞄准过了。瞧把你吓的,你以为我舍得开枪啊?这子弹比命都重要呢!”

  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环形山在西北面有一处一百多米宽的缺口,大概是地质风化形成的缺口中间,一条两米多宽的小溪婉转流淌下来,将流过的地方冲刷成一道山涧,清水不时的越过大小的石头,如小小的瀑布群在向下延伸

  胡宏快步走到涧水旁,蹲在一块石头上用双手捧起水就要喝。李海铁赶快叫了一声;“等等不要喝!”

  说着,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袖珍盖格记数器(辐射仪)来,来到涧水边蹲到胡宏身边。打开仪器开关,将探头靠近水面。盖格记数器的绿灯闪亮,慢慢传出缓慢的滴答声。

  “嗯,可以喝,水中辐射不大,接近自然本底辐射。”

  “指导员多虑了,这里距离最近的爆炸点也有两千海里之外。不会有辐射的。”船长赵旗说。

  “还是谨慎一些好,我们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们面对的已经不是过去我们熟悉的那个世界了。所以要步步小心啊。”

  “啊,水怎么是咸的啊!”胡宏失望的喊了起来。

  李海铁也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发现。这看上去异常清亮的水果然带有咸味。不过不是海水那样咸,总体上还是淡水,似乎里面混进去了一些海水一样。

  李海铁略一思忖,说:“这说明海啸已经曾经漫过山顶的积水处。山顶存水的地方掺进去了海水。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水会慢慢减少,水还是能喝的。”

  继续上攀,他们来到环形山缺口处,原来缺口是两个,除了这西北处有一个缺口外,西南方向也有一个,两个缺口差不多一样大。他们走进缺口,才发现环形山的内部陡峭无比,差不多全部是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而环形山外部坡度就相对缓了一些。环形山的东部如一个叵形,中间那个口字就是一个小小的火山口湖泊,湖面也是东西长南北窄,最窄处只有不到200米,而宽度则有500米左右,湖边四周都有40-50米左右的湖岸平地,在南面的湖岸,平地更宽阔一些,直接连接到几乎垂直的崖壁。湖岸上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和一片片一丛丛2米多高的灌木,只有最东面有几十株不知名的乔木长的很高。

  李海铁顺着船长赵旗的目光看去,知道他在看那些树。说“那是水杉。原来以为这种史前遗留的树种只有中国长江流域的深山中才有,谁知道这个世外桃源也还存留了几棵。”

  “这些灌木是什么?”船长赵旗特别佩服李海铁的博物学知识,似乎自然界中没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这些灌木的,是亚热带常见的啊。”李海铁摘下一支长长的荚果轻轻一捻,几粒鲜红的豆子就出现在手心里。那豆子如绿豆大小,朱红色的外皮饱满红润,而豆嘴处却有一块圆圆黑色帽子,看上去惹人喜爱

  “哦,我知道,这是红豆生南国的红豆。”船长赵旗高兴的说。

  “是啊,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胡宏女儿家心性,更是喜爱这些能够寄托情感的小玩意。于是也采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放进贴身衣袋。

  他们又走出缺口,在环形山的外侧靠西南方找了一条容易些的路线,继续向环形山的最高处攀去,这里的攀登就比刚才一路走来困难多了。山虽然不高,但是很陡峭,黑黝黝的火山岩坚硬锐利,没有多久,胡宏的手指便被划破。帆缆长欧阳笑道:“我们的随队医生第一个负伤啊!”胡宏懊恼的瞪了他一眼,“幸灾乐祸!”

  李海铁说:“胡宏你不要上来了,把手指包扎一下,然后到湖边找个瓶子将湖水灌一点回去,化验一下看看水质。”

  胡宏无奈,只好停下来,慢慢的下来回到湖边。

  剩下的五人攀登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到十分钟他们就登上了山顶。

  这里是整个环形山的最高处,放眼望去,整个起点岛尽收眼底。

  他们沿着山脊走了一圈,对整个岛屿的环境一目了然。以前,船长赵旗曾经在海图上看到过这座岛屿。不过因为岛子太小,海图上也标识不清,难以对这个岛屿的地形有清晰的印象。此时,才一窥全豹。

  整个起点岛呈不规则圆形,全岛唯有起点湾一处海湾。岛的东面几乎都是陡峭的山岩,船只无法靠岸也无法登陆。东北面是起点岬的外侧,虽然不是很高但面临海岸的也是陡峭的岩石。起点湾的西面也有一座突兀的小山,大约只有50米高,和起点岬形成一座海门。小山内侧和环形山之间有一个宽不到一公里的通道。岛的东北面和北面,就是半圈平坦的沙滩和一到两公里宽的平地。在西北面的小山和环形山之间有一片茂密的热带森林,远远的看不清楚都是些什么树种组成的。大概因为那小山的屏障,海啸才没有将这片森林毁掉吧。

  他们一边观察,二副吴膺一边将全岛地区仔细的画下来。吴膺从海军舰艇学院毕业已经四年,因为性格腼腆内向细心,船员们总叫他外号――“妹妹”。吴膺的细致耐心名不虚传,虽然捧着图夹手绘,但是这全岛地图也绘的有模有样,比例准确。

  “船长啊,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啊!”李海铁站的高,天边四周那些色彩诡异的云线更加清楚了,肉眼已经看到天边那些一缕一缕的乱云。

  “是啊,虽然天气这么好,但是我们这两天一直向北航行,这已经到了南回归线,却没有感到气温上升。这说明气温一直在下降啊。”

  “你看我们的家准备安在哪里?”

  “开阔地肯定是不行的,我看啊,就把家安在火山口里。”

  “嗯,好主意。避风防寒,除非再来一次大海啸,海水也冲不到。距离水源也近啊。你看东南角靠着水杉林那块地方怎么样?地势稍微高一些,距离湖水也稍微远一些,不会很潮湿。”

  “好!我们一会下去再看看,要是行,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李海铁选中的这块宿营地在火山口内的东南侧,距离南缺口接近两公里,距离北缺口大约一公里半的样子。在湖的东北岸,这里东侧湖岸宽度有400米,紧靠着背后几乎垂直上升20米的山崖,山崖上面还有一块十多米宽的台地,真是一个理想的背风朝阳风水宝地。要说这块宿营地有什么 不足和遗憾的话,那就是距离码头有些远,有大约四公里的路程。对于习惯枕着海浪睡觉的水手们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点不足和遗憾之处。

  五

  营地建设进行的很快,但是气温下降的更快。起点岛的天空终于被厚厚的阴霾覆盖,地球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缕阳光。天,整天是阴沉沉的,云层却经常发出奇诡怪异的光,即使是晚上,有时候也会突然出现忽蓝忽绿的闪光,让人寝食难安。

  李海铁不时用盖格记数器测一下空气放射性,明显得比以前高了许多。但是听着仪器发出类似钟表节奏的滴答声,李海铁知道,这放射性还在人体耐受范围之内。直到28日之后,记数器表示的放射性不再持续增加,李海铁才放下心来。这里毕竟是距离核爆炸最遥远的地方,核辐射终于给人类留下一线生机。但是在各个大陆呢?李海铁不愿意去多想。

  10月底,应该是南半球的春天,处在热带大洋气候的起点岛气温却也常常降到五度左右。不过这时第一批靠崖而建的简易营房已经落成,虽然还是大家同居住一室,但是总比每天跑几公里路到船上宿营要好。为了照顾女性,于洁和胡宏两个人拥有了自己的小屋。

  第一批房子完全是因陋就简,在崖壁的火山岩上挖出一排浅洞,然后外面就着垂直的崖壁再盖上半边茅草房屋,这样半洞穴半茅屋的营房是李海铁的主意,它吸取了洞穴和茅屋两者优点,安全保温,采光良好。当于洁和胡宏搬进新居的时候,感觉特别新奇、兴奋,象孩子一样高兴的一刻不闲,很快就把这“洞屋”收拾成为整洁的闺房。

  当新居刚刚落成的时候,水手长张豫鲁指着即将分配给于洁胡宏的房子一本正经的说:“指导员设计的这房子真不错哎,半边洞半边房,叫什么呢?应该取个好名字!叫做“洞房”怎么样?”这话把于洁和胡宏两个女孩气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追打张豫鲁,直到他答应为两个女孩做两个炮弹壳花瓶才过关。

  这种洞屋虽然人居住没有问题,但是李海铁和船长赵旗并不满意。毕竟这种外面是茅草构筑的洞屋还不够安全。如果大量挖掘山洞,这种特别坚硬的火山岩又比较浪费炸药。这个时候,任何东渔315上的物资都是特别宝贵的,能省下一定要省。怎么样能够建成安全又节省物资的房子,的确令李海铁和船长赵旗绞尽脑汁。他们想了许多,还是决定物资能节省就不要动用,盖营房还是要依靠当地的资源。可是,当地能找到一些木材之外还有什么呢?这些坚硬的火山岩没有炸药是根本无可奈何的。

  “开饭了开饭了!”厨师长在厨房门口大喊。

  “瞧你那嗓音破锣死的,鬼叫什么啊!”枪炮长欧阳笑骂厨师长。“赶明儿我给你带一个57炮弹壳挂在门口,当钟使怎么样?”

  “那敢情好,今儿就好好犒劳犒劳您那!”

  “哦?什么好吃的?”

  “又大又肥的鲜海蛎子,有火锅,有刺身,有姜葱炒怎么样?”

  “好啊!老炊真有你的啊!弹壳是你的了!”

  这边正说的热闹,李海铁和船长赵旗一路走过来。“什么好吃的?海蛎子好啊!”船长赵旗听到有这等美味,也不禁露出微笑来。“

  “海蛎子?哪儿搞来的?“

  “是水手长他们察勘发现的,东南角峭壁边上以前大概是人家的蚝田呢,礁石上海蛎子可真不老少。你说这海蛎子的粘劲儿可真大,这么大的海啸也没有把它们刮下来。……”

  “嗯?蚝田?有人工养牡蛎的地方就一定有大量的牡蛎壳!快叫水手长过来!”

  刚好水手长张豫鲁走过来,“指导员,您找我?”

  “我问你,你们发现的这蚝田牡蛎多不多?”

  “多,真不少呢,礁石上很多、滩涂上也有,不过滩涂上的大部分都被海啸卷走了。就是只算礁石上的蚝,以后供应我们吃牡蛎绝对没有问题。”张豫鲁笑着回答

  “这里显然是以前的人工养殖蚝田。那么你们在海边看到有没有大量的牡蛎壳?”

  “有啊,多着呢?多少辈子积攒的都堆积成了山,这玩意儿听说能做药,可做药能用多少啊!”

  “海啸没有把那海蛎子山卷走”

  “没有,那山是多少年积存的,早成石头了,想动它得用大锤敲!”

  “哈哈!老赵,我们可得到宝了!”

  “什么宝啊?你说这海蛎子壳是宝?”

  “是啊,海蛎子壳的成分是炭酸钙,稍加锻烧就是上好的石灰啊!”

  “啊?海蛎子壳就是石灰!这真的是宝!”正在为寻找建筑材料而发愁的船长赵旗,一听到能够有石灰,一下子就更加高兴了!

  起点岛基本上火山岩和贝壳沙粒构成的海岛,根本没有黏土。虽然这里洁白细腻的沙子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但是没有水泥、石灰就无法使用。所以,岛上可以出产石灰的消息让大家都非常高兴。可以告别这种半洞半茅屋的洞屋,自然皆大欢喜

  兴奋之余。坐下来品尝海蛎子,船长赵旗刚吃了一口,突然放下筷子“叫厨师长过来!”

  胖胖的厨师长在厨房听到赵旗的声音,立马笑呵呵的小跑过来说:“怎么了船长,不对口吗?”

  “败家子!”船长赵旗指着一盘姜葱炒生蚝说:“这葱、这姜能这么吃吗?”

  “嘿!瞧我这脑袋!”厨师长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说“我只记得把土豆瓜子什么的都留存起来,怎么忘记这姜葱蒜也要做种子的。瞧我这记性,下次保证不会再犯,我这就去把姜葱蒜全放到种子库去!”

  “还有所有的豆类,每种至少留下10斤种子,大米挑一下,我们经常能发现里面混有少量稻子,好好拣,能做种子的一粒也不要浪费!”

  “是!我们马上集中力量拣大米!”

  只用了10天,第一窑石灰就烧好了。烧窑组长轮机长刘强却几乎成了“白人”。正式的营房开始建设,按照李海铁的意见,最大限度的去节约一切资源的原则下,还要坚持洞屋的设计。只不过洞屋的另一半不再是茅草屋,而是用石灰掺合沙子做成的灰沙砖砌成圈拱盖成的。遗憾的是没有玻璃,所以每间新的洞屋只留下很小的窗子兼通气孔。不过那灰沙砖洁白坚实,室内地板也用了这灰沙砖,看上去真是比以前的茅草洞屋强的太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到了11月中旬。按说这个时候这里的气候应该相当于北半球的5月,即将开始进入夏季,但是气温却依然不见升高,日平均温度反而又下降了2度。在整日浓重的阴霾之下,白天最高气温只有十几度,而夜晚已经于11月2日首次出现了霜冻。好在自那一天之后最低温度稳定在了摄氏3到5度之间,而白天的温度却没有上升。

  李海铁守在已经湖边战士们用工兵锹开垦出来的那一小片土地前,焦急的看着布满天空的阴霾。“这温度还会下降吗?”他心里实在没有底。厨师长昨天告诉他,全部剩余的20多袋大米中,经过仔细挑拣,只拣出一千零四十粒完整的稻谷,而且很多看上去不够饱满,能不能出芽很难保证。

  这一段时间,船长赵旗下令,粮食定量每人每天只有50克,其余部分必须用鱼虾海鲜和海藻海带来补充。几个体弱一些的战士组成了捕捞队,任务就是钓鱼,剖蚝和捕捞采集各种海产。刚开始的几天大家还很兴奋,但是连续吃了几天海鲜之后,大家对粮食都有了一种渴望的心情。

  帮助炊事班拣完了大米,于洁和胡宏去找船长赵旗分派任务,船长赵旗问李海铁说:“指导员你看她们两位女将能干些什么?”

  李海铁沉思一下说:“现在咱们的中心任务,就是尽可能收集所有能利用的物资,帮助咱们战胜核冬天。所以,我看她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清理以前的市镇遗址,没准还有比较大的收获呢。”

  “啊,让我们俩去捡破烂啊?”于洁大惊小怪的不满说。

  “捡破烂也是重要的工作啊!没准你们还能拣到宝贝呢。”李海铁知道于洁的不满有一大部分是假装的,所以并不在意。

  “那好吧,捡破烂也是革命工作,谁让我们不能去干盖房子那种重体力活呢。”于洁故作不满的嘟囔着。

  “指导员,能不能发给我们两个编制袋?总不能让我们空手去吧?再说,我们每个人背一个编制袋也更加象捡破烂的啊!”胡宏笑着说。

  “好吧,注意保护编制袋。”李海铁也笑着批准。

  “保护编制袋要像保护你们的武器一样。”船长赵旗一本正经的命令。

  “是!保护编制袋象爱护我们的武器一样!”于洁核胡宏笑着跑去找厨师长领编制袋去了。

  曾经是市镇的开阔地上,于洁和胡宏一点一点的搜寻着。经过海啸和巨浪反复洗劫的遗址上有用的物资还真难找。她们把残余的铝合金窗框一点点的挖掘出来,拆散,连一颗螺丝钉也不放过。偶尔还能从泥沙中发现一两枚硬币其他的金属小物件,而塑料就更少了。

  于洁正在耐心的用工兵锹挖着泥沙,突然听见胡宏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我找到宝贝了耶!”于洁赶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沙里埋的一个塑料周转箱,里面居然有五六个铝可乐罐。“呀,真是宝贝耶!”于洁也兴奋起来。船上的可乐早在海啸之前已经喝完了,而可乐偏偏又是于洁最喜欢的饮料。这下看到这些可乐罐,于洁只觉得嗓子立刻开始干燥起来。

  胡宏拿着可乐罐的手也颤抖起来。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的对于洁说:“我真想喝一罐啊!”

  于洁看着这些可乐罐,一边用手擦去罐上的沙子,摇摇头,沉默了。胡宏也放下可乐罐,仍然把它们放在塑料周转箱里摆整齐,默默的挖起土来。

  于洁所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目光偶然转向海面。

  远处,阴霾下灰蒙蒙的海面上一个黑色的物体似乎在动。

  于洁吃了一惊,“胡宏你快看,那是什么?”

  “好大啊,是鲸鱼!它还在动!”

  于洁也看清除了,的确是一条巨大的鲸鱼。象受了伤一样,偶尔会无力的摆动一下巨大的尾部。

  于洁和胡宏同时象电击了一样,立刻撒腿向东渔315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喊:“欧阳!帆缆长!帆缆长!欧阳!”

  正在东渔315号上值班的帆缆长欧阳听到她们的喊声,不解的抬头四处遥望。他也被远处的那条鲸鱼惊呆了。“好家伙,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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