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陶陶(二十一 —— 三十)
(二十一)
要给一个网站去做创意,整体包装,是有关人文科学的。但是她可不太懂,赶紧抓紧时间去图书馆恶补一下子。
北京图书馆是个挺烦人的地方,万一有人来电话,要很小声很小声的说,而且电话次数超过三次,就会一大票眼镜男女抬起头来做憎恶状盯着你。果然,今天核桃这家伙跟吃错了药一样,自从听说她在图书馆查资料,就开始运用起他的IT行业可以随便打免费电话的特权,不停的拨给陶陶,还偏偏陶陶不敢关机,就生怕有生意上门,所以叫苦连天。看到是核桃来电就不接,可是电话会响啊,响一声再小,它也在响啊。
总算熬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已经入秋的北京还是很热。北京图书馆的中午盒饭实在不敢恭维,陶陶每次吃了都会犯胃病。附近唯一能吃的起的并且还卫生的也只有对面的绿叶屋的咖喱饭了。
那里有象摇篮一样的椅子,还有石头做的假沙滩。陶陶喜欢摇摇晃晃的感觉,她很喜欢坐在摇篮椅子上荡过来荡过去,荡过来的时候,吃一口饭,荡过去的时候就咀嚼。所以常常会把勺子叉子碰到沙滩上,再拣去洗了什么的。
爬了很多层台阶,又下了很多层台阶,陶陶过了两个路口,终于从北图到了绿叶屋。她刚坐定,电话又响,核桃这个死鬼。她先按了不接,点好了咖喱饭,心满意足的荡了几圈之后。电话再响的时候,她就慢条斯理儿的接了:
“陶陶,资料查了多少呀?”
“你还敢问,你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来,我哪有工夫好好儿看书。我没钱怎么办啊,做不好创意,生意没了,钱也赚不到,我就到你们家去大吃大喝,吃死你!”
陶陶得意的把眼睛瞄向一旁,却突然浑身一颤,倒吸了一口气,电话那头儿的核桃忙问:
“陶陶,怎么了?”
“我看到亮片儿拉!”陶陶捂着话筒小声儿的说着。
“什么亮片儿?”
“就是上次跳舞看到的夭夭啊。”陶陶又仔细看了看,又小声儿的嘀咕上了,
“她面前摊了一堆书,头发用彩色带子扎起来了,很淡的妆,很正点哎!”
核桃大声哀叹。陶陶挂了电话,捧着刚上的咖喱饭,凑到夭夭身边儿:
“嗨,你好!”
夭夭抬头看了眼陶陶,没什么反应。
“恩……我是跳舞的女孩子。”
“哦,是你。”夭夭浅笑了一下,然后又低头去看书。
“你也来查书啊?”陶陶纯属没话找话。
“怎么,你有事?”夭夭又抬头飞快的扫了眼陶陶,陶陶被盯的窘迫了些,她也低头去看夭夭的书:
“你是搞工艺美术的?”
夭夭又是抬眼扫了下陶陶,突然转身从包里拿了一条项链儿出来,递给了陶陶,
“喏,带带看,这个挺配你。”她飞快的笑了下,就不再理睬陶陶了。
陶陶接过去,看,一个墨绿色的鱼形的锦囊,上面绣了很多眼睛。珠子串成的链子,一共五串,小巧的两个鱼嘴扣合在一起做的扣子。真漂亮。
陶陶向服务员要了一张纸,一只笔,工整的写下:
陶陶悄没声儿的走了,下午,阳光暖烘烘的。陶陶带上了夭夭做的项链,在图书馆查着资料,她时不时的抬头看了看窗外,她觉得,夭夭是个很神秘的人。
(二十二)
陶陶叼着一跟棒棒糖果,CD里大放特放辣妹们的大俗歌儿,陶陶开心的左转右转,自己在屋子里折腾的时候,蜜桃来了。
蜜桃和核桃谈恋爱以后,一直都是很小女人的装扮,她很少单独来陶陶这里了。今天,蜜桃却穿的很职业,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陶陶,然后甩甩一头披肩长发:
“陶陶,我看你是没得救了,天天象个小孩子,永远长不大。拜托,再过两个月,你都23岁了,都到了法定的晚婚年龄了。还这样生活没有目标晃来晃去怎么行呢?”
陶陶忙捂起耳朵来:
“拜托,管家婆,离我远一点!去管你们家核桃好了。”
蜜桃很习惯性的就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薄荷凉烟,然后就手点燃了就开始抽。从敞开的窗户外面吹进的秋风,飘扬着蜜桃的长发。乱乱的吹做一团,蜜桃顺手掠了下,就坐在身后的高背椅上。蜜桃是成熟的女人了,陶陶注视着她的举动,突然感悟到。
“陶陶你知道吗?核桃是个很聪明的男人,虽然我不否认他是个好男人。他很细致,也很敏锐,他知道你需要什么,他能常常哄的你很开心。按理说,这样的男朋友,真的算是很好的男朋友了。”
蜜桃深深的吐出一口烟来,看着淡蓝色的长线飘摇、散乱在风里,她抬起一双眼来,平静的继续对陶陶说,
“但是我想要的是婚姻。我很清楚,他也很清楚。我更清楚的是,我跟他在一起,很难实现这个目的。”
陶陶把音乐声关了,也坐了下来,她有点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很实际,我已经快24岁了。当然,也可以说,这个年龄似乎还不那么着急嫁人。但是你想想看,大家都说再过两年再说吧之类的话,可是真的再过两年,核桃不过25、6岁,他是正当年,他是正年轻的时候,但是我呢?我已经26岁了。”
“我很清楚,如果这样一直耗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他真的很聪明,我想他曾经喜欢过我,但是我也清楚他同时会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他是很花?心的,只不过还好他还有点责任感,跟这么一个骨子里不想结婚,至少不想很快结婚的男人在一起,我实在没有安全感。”
陶陶也呼出一口气来,蜜桃想的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们的事情陶陶看在眼里,核桃也在做,而且已经尽他的能力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男孩子,喜欢自由,讨厌束缚。能为蜜桃做到这个地步,其实他真的尽力了。但是蜜桃的担心也没错啊,女孩子和男孩子毕竟不同。尤其岁数逐渐开始变大的时候,考虑很多东西都会实际了,总要嫁人的吧?
“陶陶,我一直没有和你们提起过,我一直很想出国。也许也可以是一种了断的好方法。现在我可以和你说了,做朋友做了这么久,从小到大。其实我对你并不是很知心。我们总是这样子,谈不上非常亲密。但是陶陶我心里有你,我一直很在乎陶陶你这个朋友。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事情的,我刚刚去了加拿大领事馆,我的签证通过了。”
蜜桃低下头从包里拿出她的签证,还有机票。
“下个月,你生日的前三天,我就要走了。很抱歉不能参加你的生日PARTY,实在是要赶上开学,没有办法。我想,今天提前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香水,我知道你不用,但是……希望你从现在有这个习惯。因为女人一旦自己从心里觉得自己老了,就很需要它。它是脆弱外面的一层外衣,让你有自信。”
蜜桃温暖的笑起来,拿出来里面精巧的一个紫色的小瓶子,她冲空气里喷洒了几次,一种淡淡甜蜜的味道就充斥在陶陶周围。
“陶陶,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
临走的时候,蜜桃突然转身对陶陶说,
蜜桃走了,长发飘摇在风里,秋风拖长了她的背影,忽然陶陶觉得很熟悉;忽然陶陶觉得很陌生。
成年以后,快乐总隐藏在苦涩的背后。
如果今天有布丁做甜品,明天陶陶一定会去逛街。
(二十三)
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陶陶一直没能安静的做几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今天没有工作也没有打扰,陶陶决定去隆福寺商品街逛逛。
初冬天就很冷,陶陶的大风衣快要穿不住了。陶陶带了一双魔术手套,是棕色的。这是她今年带的第三副手套了,前面两双是黑色的和深蓝色的。一双丢了,另外一双则只剩下一只了。陶陶总是丢三落四的。
短头发是很清爽,但是一到冬天,耳根就隐隐发凉了。陶陶决定不再去修剪了,她打算在天气很冷的时候把头发留过耳根,到快春天的时候,头发就长到下巴了。
平日里,陶陶从来不逛商场,连逛街都很少。她天生就不喜欢做这件事情,但是她很喜欢在隆福寺的这条商品街上走走。开放的环境使得她可以享受到砍价的乐趣,常常为了降不降5毛钱和小贩吵个面红耳赤。到了晚上,这里就变成了小吃一条街。很多很多谗人的各路美食就会开始在陶陶面前上蹿下跳,陶陶喜欢这条街,她喜欢方便。随便走走,感受一下流行,再感受一下美味。
旁边有间很大的店,牌子上是什么地下商城。陶陶想着反正也不想那么早就开始在这条街上打来回,不如去看看吧。
扶梯下去,一个个零星的摊子,挨着。不是很热闹,也不是很特别。再一路下去,摊子就更少了,陶陶有些无聊,想回到地上去。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中瞄到了前面有排红艳艳的中国结,就不由自主走过去。
陶陶在长头发的时候,常常用中国结自己制作头饰。这份中国情结是很难消退的。眼睛一路看着漂亮的花样下去,只看到编结子的手,陶陶抬眼看了下编结子的人。不禁又是倒吸一口气:
“夭夭?!”
编结子的手指没有停,人却抬起头来看了看陶陶,然后一双明眸露出了笑意:
“陶陶。”
“怎么是你呢?”
“这是我的小店面啊,我一直在这里的。”
夭夭继续低下头去编,然后腾一只手出来,从柜台里迅速的拽出一把椅子递过来。陶陶机械的接过去,坐在夭夭的对面看着。
夭夭的手很灵巧,她在编一个菊花样子的结子。
“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两年。”
“你这里生意好不好?”
“不好。”
“那干吗不去好一点的地方开铺面啊?”
夭夭还是招牌似的迅速抬眼睛看了下陶陶,然后她把手递了过来,结子结好了,很好看的一个玉珠子编在里面。然后夭夭的手迅速伸了回去,她微笑着把结子中央穿了一条线,然后做一个活结,给陶陶带在脖子上,之后她就象只懒洋洋的猫,支着手半眯了眼睛看陶陶,显然,这次的夭夭不再拒绝和陶陶有番谈话的可能了。
陶陶低下头去看中国结,红艳艳的;她笑了,很开心。她又从衣领里面拽出一个墨绿色的锦囊来,也是夭夭送的,她一直带着。两种颜色撞击在一起,很耀眼。夭夭看着也笑:
“怎么你还留着啊?”
“对啊,确实很好看,你的手很巧。”
“你做什么的?”夭夭打了个哈欠。
“自由职业。”陶陶还是笑。
“具体呢?”
“就是在电脑上做点文章啊,要不就做网页什么的,反正跟电脑有关。”
“那你还做什么工作?”陶陶有些好奇。
“你知道的……”夭夭突然不说了,又在邪邪的笑。
“知道什么啊……?”陶陶有点傻。
“我在迪厅里跳舞,那才是我的工作。”
夭夭飞快的闪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然后拿过她的包,从里面拉出几张迪厅的票,
“哪,我在滚石上班,有空来吧,12点到12点半是我跳的时候。”
夭夭冲陶陶挤了挤眼睛:
“喜欢打电游吗?”
“啊,不太会,还好吧。”
“我请你呀,陪我去吧!”
“好呀~!”陶陶很开心。
夭夭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她打起电游来,疯狂的象个中学里迷恋电游的男生,从摩托车到滑雪;从街霸到侍魂;她整整打了一个下午,陶陶只能拿些很少的币,跑到最简单的一个区域里,和一帮小学生样儿的同学们一起争着玩吃豆子回答问题什么的。不过,陶陶和夭夭的那个下午,都很开心。
如果街上到处是繁茂的行人,陶陶的大树下将没有树荫
(二十四)
“臭核桃你快一点嘛,都12点5分了,存个包都这么久,简直慢死了!”
“拜托你别催我了,陶陶大小姐,这里一件一件衣服的算,这么多毛衣、大衣,还得单存手机、呼机,我不弄清楚了,到时候咱俩的东西全丢,你乐意啊?”
核桃满头大汗,被夹在一群穿的极少的浓妆女人中间存衣服,看上去滑稽的很。从大厅里突然传出一声一声的匪哨儿,陶陶等不及了生生拽了核桃的衣领就跑进了滚石的迪厅里。
大厅里的音乐声时断时续,象一声声轻轻的呻吟声,陶陶一听到就脸红起来了。一个女子的颤悠悠的呻吟声,配上越来越急的鼓点儿。还有男人粗焊的喘息,什么嘛……
分明就是模拟作爱嘛。
正想着,从两边儿一边一个铁笼子降了下来。两个居然没有穿内裤的女生!穿的极其暴露,很短很短的裙子,从高处而下,太清晰的没有穿内裤了。身上被涂上一层油一样的东西,闪亮而诱人。做着很性感的挑逗的动作。铁笼里各有一根棍子,她们象蛇一样盘旋在上面,用大腿踢到很高很高的位置,引来下面一波一波的激动。
“我靠,夭夭不会是其中之一吧?离那么远根本认不清楚啊……”核桃坏笑着,一脸的钦佩和向往。
令人热的提不上气的舞蹈终于结束了,迪厅里又是一片混乱。陶陶坐到吧台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陶陶?”核桃终于发现陶陶的沉默了。
“你说,夭夭……她真的是跳艳舞的吗?”
“那她干吗叫咱们来看她跳呢,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核桃也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猜女人的心思他也不是太在行,至于夭夭,很复杂的眼神的一个女孩子,他这么简单的接触下,也实在不可能看透。
一个艳丽的女孩子挪了过来:
“嗨!”
定睛看清楚,才看出来是夭夭。果然是刚才笼子里的衣服,不过她披了件外套。陶陶别过头去,不想说话。核桃懒洋洋的笑着,倒是走了过去:
“呵呵,是吗?”夭夭的眼睛须臾不离陶陶,
“陶陶,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恶声恶气的陶陶还是不转过头来。
夭夭点了根烟,核桃帮她着了火,夭夭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她不再看陶陶,一个人要了杯冰水,默默的喝。
“做几年了?”核桃坐到她旁边聊起来。
“两年。”
“第一次做的时候,怕不怕?”核桃看看夭夭不说话,自己笑了笑,
“说实话,我看着你在上面跳的时候,挺佩服你的。”
夭夭看了眼核桃,还是不说话。
“我觉得你挺有胆量的,不管因为什么开始跳吧,反正我觉得你挺投入的,对下面的反应也可以不理不睬,我就想,也许投入就不会在乎很多东西了,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一点儿对,呵呵。”
核桃喝了一杯啤酒,又要了一杯。夭夭突然说话了:
“我觉得这个行业我挺喜欢的,很自在。”夭夭歪了下头,突然转向陶陶:
“陶陶,一起出去三里屯喝一杯怎么样?”她看陶陶还是不说话,就把头转向核桃,询问的目光盯着核桃。
“好啊,走啊。”
三里屯,象杯混合好的鸡尾酒。有甜有苦也有辣。在夜色里妖娆一份中不中洋不洋的和睦的“情调”。但是它是属于大多数人群的,谁路过,都可以被它包容,也可以包容它。
坐在一家意大利酒吧里,窄窄的桌子,晕黄色的灯光。陶陶终于抬眼瞧了瞧对面的夭夭。夭夭是美丽的,她的美在于她的不在乎,一份孤高,一份无聊,一份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自由,但是耀眼。陶陶还是很难明白为什么要去跳艳舞,在她的世界里,活不下去,就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哪怕去卖袜子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喜欢夭夭,很想成为她的朋友。但是这种职业和这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她实在是接受不了。有时候她想想这些,就会佩服核桃,核桃是那种可以和大多数人很快就一拍即合的家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处处都自己的真知灼见,也处处让人感受到他的随和和幽默。
核桃和夭夭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谈的十分投机而放松,两个人可以很融洽的说说笑笑了。只有独自一旁的陶陶,脸上满是失望的情绪,一语不发。
陶陶看看窗外,一个卖花的外地小女孩子正扒着窗子寻找着买主儿。她们的目光相遇,小女孩子的眼睛里透射出一股子不屑,这让陶陶惊奇的又睁大了眼睛。那小丫头那么一丁点儿大,却有那么复杂的目光。身上那气质,象极了对面而坐的夭夭……
陶陶不自禁的又看向夭夭,目光中充满着迷惑。夭夭也看她,很镇静也很平静。目光中有一丝关怀,陶陶垂下目光,她终于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讨厌夭夭的。
如果你的血淋淋的双手撕破了空气,山岳和丘陵将一起逃亡。
(二十五)
出差了两个星期的红桃终于回来了。
陶陶在家里为他做了一桌子的菜,红桃进门以后,先是深情的吻了吻陶陶的短头发。陶陶虽然轻轻的躲闪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一时红桃心里有一点难过,但是他笑着把箱子放到一旁,还是拍了拍手,很振奋的样子:
“我想的就是这个了,南方的饭实在吃不惯。还是陶陶做的最香啊。”
陶陶淡淡的笑容让红桃很沉醉,陶陶总是给他很温暖的感觉,这是别的女人不能给予的。红桃从衣服兜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双手送到陶陶的面前:
“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
陶陶拿过来,很好奇。她抬头看了眼红桃,红桃的期待让她更加好奇,她便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枚戒指。很漂亮。标签上的字让这个戒指更加贵重,白金镶钻。
陶陶抿紧了嘴唇,僵着举着盒子,这是这一辈子第一次的戒指礼物,还是这么贵重这么漂亮的一只,但是,她感觉好累好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扬了下手里的盒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代表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吧。”红桃仍然有着期盼。
“我……”
“别对我说你不能收,别说那些。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我没有任何要求,真的。我只是告诉你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好吗?”红桃急急的说着。
沉默了很久,陶陶终于勇敢的正面对红桃了:
“好啊,我收下,真的很漂亮,下不为例。”
她笑笑就要转身盛饭,被红桃抓住扳了过来:
陶陶把手指伸给了红桃,红桃犹豫了下,戴在了陶陶右手的中指上面。陶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戒指很合适,不大不小,想摘下来还有点难呢。她的目光碰到了红桃的忽然心就软了,她就那么戴着盛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陶陶对红桃谈论着夭夭,红桃颇感兴趣,问了很多。又说起了蜜桃和核桃,红桃只是微笑不语。红桃跟陶陶讲了讲公司一些运营问题,还有下一个阶段他的时间大概流程,一顿饭吃完后,时间已经过了2个多小时。
陶陶早就烧好了热水,红桃就去洗澡了。正好空闲无聊,陶陶又一次一个人来到了天台。所有的家具早就搬回去了,只留了一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陶陶即使在冬天,每天也会来这里晒晒太阳。
她突然觉得和红桃这样子,真的好象是夫妻呢。很平淡,也很安详。只是陶陶心里总不快乐,总是寂寞。有的时候孤单就是这样的,悄悄来临,然后它就扎根下来。孤单就很难真的快乐,至少,陶陶就是这样子。
陶陶糊弄了下自己的短发,突然就没来由的笑。
其实想想看,也没什么。如果真的和红桃走一辈子,也会挺幸福的。他真的很关心自己,也真的很需要自己。有个人在乎你,有个人了解你存在的意义,你对他是个珍宝,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肩膀被人把住,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红桃。这是种很奇怪的现象,她和红桃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刚刚快要一年而已,但是却十分了解对方,好象了解了一辈子。
公共汽车站人很多,今天陶陶去接一件工作。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干净利落了不少。站在阳光下,陶陶才发现,原来修饰一下,自己也还蛮不错的。突然,对面有个人对她挥手,然后就跑了过来。
陶陶心猛跳了几下,是黑桃。
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胖也没有瘦,但是憔悴了些。他站定在她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最近还好吗?”
“恩,不错,你怎么样?”
黑桃看看陶陶,叹了一口气。并没回答,而是继续的问,
“要去哪儿?”
“去一家公司接一件工作。”
黑桃突然双手摸上陶陶的头发,又是叹息:
“多好的长发,干吗剪了?”他象是自言自语,然后就摇摇头,又挥挥手,
“走了,保重!”
他突然的来,又突然的消失了。陶陶的眼睛却一下子就湿润了。
如果今天思维和时间一起空白,明天的街上车子将呼啸而过。
陶陶(二十六)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12月了。
下个星期蜜桃就要出国了,本来,蜜桃是不想太多人知道的,目的就是想悄悄的走。
但是当日子真的越来越近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为了送行准备着。
这次她一反常态没有先通知核桃,而是吧陶陶约了出来。
昔日那个娇小的浪漫的樱桃,仿佛被人榨干了汁液,苍白而憔悴。她见到陶陶的时候,眼睛只是四处游荡。陶陶觉得她似乎不晓得如何开口,她是那么容易受伤害而又敏感着的。陶陶假装轻松的笑着拍拍樱桃的肩膀:
摇头,苦笑,似乎总是欲言还止。
樱桃已经不再是樱桃。
陶陶轻轻的一点一点往咖啡里加糖,一点一点的加,似乎生怕一下子加完了就没事可做。外面下着雨,这样冷的天气下的雨,又冷又刺骨。还加着零星的雪。陶陶看看窗外,很少的人,她开口继续说着,
“今天天气真是不好,外面人都很少见,今年冬天气候真怪。”
樱桃似乎充耳不闻,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然而她的视线却早已经穿过桌面不知在何处了。忽然她就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就缓缓的开口说话:
“陶陶,我很累。”
“虽然我是上海人,但是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北京,我已经习惯这里了。”樱桃又苦笑,
“从上大学开始,我能感觉到同学里有些人很看不惯我们上海人。其实,我当初来北京的时候,心里面很讨厌这个城市的。北京人很爱讲大话,不务实,还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天生懒散又占个首都的便利,就常常目空一切,象井底之蛙。”
樱桃轻轻吹吹咖啡的热气,喝了一口,然后她盯了一下陶陶:
“遇到你跟核桃,我觉得自己蛮庆幸的。你们没什么地域观念,而且人也比较爽快。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大学四年过的很愉快。”
陶陶很认真的听,她对樱桃笑了笑。
樱桃忽然目光低垂了下去:
“有件事情,我本不想对别人讲,当然也包括你。可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我觉得实在很想找个人,找一个自己信的过的人讲一讲,要不然心里总是难过,总也是难过的。”
樱桃呼出了一口气,她盯着陶陶,用一种审慎的眼光,然后她又低垂下眼睛,匆匆的讲下去,
“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我又任何事情都要先对核桃讲吧,其实,我曾经算是核桃的一个女朋友。”
“是的,我们曾经要好过的。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核桃始终对我也没有个表态,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可是我心里放不下他。我这个人骨子里要强的很,我在上海的时候,也是很多男孩子追的。我于是就想弄明白核桃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核桃和你已经认识了,并且你们两个老是称兄道弟的。于是我就加了进来。虽然表面上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但我起初一度恨过你,因为我之所以作为你的好朋友只是因为我猜想核桃是喜欢着你的。”
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问过核桃这个问题,他就只是笑。他对我说你是他的红颜知己,他说十个女朋友也比不上一个陶陶在他心目中重要。我又很嫉妒。”
樱桃总是说说停停,象是她自己也被她自己的勇气吓到了,她不停的看窗外,眼光中扑朔迷离。然后她就慢慢的说了下去:
“其实陶陶你没有错,只是那时候我的心太小了。这些事情本身也无所谓对错了。我今天回来,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友谊的可贵。陶陶,这些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什么能叫做爱情呢?葡萄很帅,又很会讲甜言蜜语,当时我就觉得他可以满足我的虚荣心了,就嫁给他了。现在我才懂得,没有交流,没有基础的婚姻多不牢靠。我当年嫁的轻易,也是为了做给核桃看,现在我知道我又多傻了。女人啊,必须得把自己看明白了,才能谈婚论嫁。”
樱桃的眼光变得柔和了下来,
“陶陶,如果你不计较我过去的那些做法,我真的希望还是好好的和你做朋友。你很真诚,这是对我最珍贵的东西了,我很需要你的友谊。”
陶陶叹了口气,她站起来,绕过桌子,俯身抱住了樱桃。苦笑的樱桃依旧苦笑,陶陶也笑,是一种宽慰的笑。
女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容易感动,容易忘却,容易动情而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明天有雨加雪,乌鸦就会赶制春装。
(二十七)
如果可以相守到老,一群朋友,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送行蜜桃的聚会上,陶陶喝了很多苏打水,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默默的想着。
核桃显得有点颓唐,陶陶为此很纳闷了一会儿。其实核桃应该不是一个那么不洒脱的人哪,尤其,陶陶记得,几个月以前核桃说过要分手;几个星期前核桃说过真的要分手;几个小时前,核桃说送行的时候如果显得太开心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但是,核桃的确不太开心。连满心满足的蜜桃都看出来了:
“喂,别喝那么多嘛。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弄的好象跟永别似的。别咒我啊,我可还想健康的活上100年哪。”
蜜桃夺过核桃的酒杯,核桃头微微抬了抬,半闭着眼睛,庸懒的笑:
“拿过来拿过来。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我就是今天想喝酒。好久大伙儿没一起聚了,我高兴!”
两个人在一边争夺酒瓶儿的当儿,樱桃来了。
樱桃来,只有陶陶知道。樱桃和蜜桃谈不上熟悉,只是见过,彼此之间的默契也仅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樱桃的事情,蜜桃倒是知道的很彻底,和核桃陶陶一起的时间长了,就会常常在他们的谈话中熟悉起了樱桃这个人物。陶陶还记得,蜜桃对于樱桃那一句经典的评价:
“自我感觉良好,纯属吃饱了。”
陶陶不会这样去评价樱桃,即使她对于樱桃某些时候的做法有看法,但是她觉得她要比蜜桃了解樱桃。樱桃即使在人前显得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上她仍然是一个善良而有点脆弱的小女人。对于蜜桃的评论话语,陶陶听过太多。蜜桃擅长在未必了解陌生人全貌的时候对别人进行概括性的总结。她在这一点上相当的武断。
但是陶陶承认,蜜桃的洞察力是很强的,大约总是说出来些道道儿,只不过有时候评语过于苛刻,让人难于面对。
樱桃的出现,使得闹闹的场面出现一时的静止。
陶陶第一个站了起来:
“樱桃,来啦,过来,做我旁边。”
樱桃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她对于墙角和核桃争抢酒瓶的蜜桃先点了点头:
“哎,听说你要走了,我也过来看看,凑个热闹。”
“啊……欢迎欢迎。”蜜桃停下了手,也冲樱桃笑笑。
核桃起身,樱桃看着他,蜜桃看着他,陶陶也看着他。
他还是半闭了眼,冲大家作了个揖:
“喝多了,尿频,嘿嘿,上趟一号儿!”
“呵呵……”一片笑声。
蜜桃在笑,为笑而笑;樱桃在笑,礼貌而笑;陶陶在笑,下意识的笑。
走了爱闹幽默的核桃,屋子里又象安静了似的。陶陶身边的红桃站了起来,举了酒杯:
大家纷纷举起了酒杯,蜜桃第一个和红桃碰了杯,道了谢。陶陶突然为这句话很感伤,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曾几何时的那个倔强不肯吃菠菜的小家伙;曾几何时那个每星期三守在家门口一起晨练的伙伴;曾几何时那个为了爱情在门口愤怒的一身橘红色的美丽的蜜桃……
散了,就这样散了。再相聚,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忽然,陶陶就哭了。很大声很大声的哭,她忽然就想起了单纯的幼儿园里的蜜桃,那个总是拖她下水的蜜桃,那个让她敢怒不敢言的伙伴,那个曾经朝夕相处的蜜桃。
核桃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蜜桃奔过去抱住了陶陶,两个女人一个傻乎乎大声哭泣,一个很小声很小声默默流泪的场面。
举起的酒杯都放下了,每个人的心里忽然都沉甸甸的。突然之间,心灵的距离就近了很多。
核桃常常想,做女人真好,烦恼了可以大声哭泣,伤心了可以大声哭泣,失望了可以大声哭泣,委屈了可以大声哭泣。可是男人却不能,男人的泪水也在流,但是只在心里。哭泣有时候是一种好东西,可以瞬间就让彼此懂得了灵魂里最直观的东西,可以没有遮拦的毫无防备的袭来,可以脱下那一层面具。
有人默默的拉住了他的手,他回头,是樱桃。
樱桃看着他的眼睛里也有泪水,樱桃的委屈,樱桃的无助,樱桃的泪水,一览无余。核桃本应撤出手来,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受了感染,竟然也大力的回握了樱桃的手一下。
那个晚上,大家都靠的很近很近。
(二十八)
絮絮叨叨的日子,絮絮叨叨的岁月,
陶陶二十三岁的生日前所未有的冷清。
红桃去法国开一个很重要的研讨会,蜜桃出国了,核桃出差去了外地,樱桃闹离婚情绪不好,全世界仿佛一下子就空了。
“宝贝,回来我补偿你。真抱歉!”红桃走的时候这样说;
“陶陶,保重!”蜜桃走的时候这样说;
“陶陶,我回来,咱单过!”核桃说的时候拍着她的肩膀;
“陶陶,我真的烦透了,为什么离婚程序这么复杂,比结婚难多了……”樱桃最近的一次电话。
这天,在红桃送她的一大堆白色百合花里,在全楼的暖气通道坏掉正在抢修的状态下,在生日蛋糕不幸摔烂在半路的情况下,陶陶一个人呆呆的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穿着羽绒服坐在地板上发呆。
陶陶很温暖了一下。虽然爸爸妈妈都不记得这是她的生日了,虽然他们打过来只是指责她通信少了,虽然他们的电话很短,但是足够了。陶陶心里毕竟温暖了一下。
挂上电话,陶陶吸吸鼻子,准备乖乖的洗洗睡了。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惊奇的陶陶开心极了,这个寒冷的生日多么需要一种温暖。她开心的打开了门,最大的笑容却瞬间凝固。居然是黑桃,捧了一大束怪异小花的黑桃!
陶陶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强硬的关上了门。
她后背死死的顶住了门,门关上,插销已经落上了,黑桃无论如何已经进不来了。但是她这个多余的动作还是延续了大约一分钟。直到沉重的敲门声在身后隔着门板响起。
“你走吧,你走吧。你再也不要来。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我都一直在努力的忘记。请你留给我一点空间吧,你走吧,快走吧……”
陶陶语无伦次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迟到的“温暖”,这个已经逐渐淡忘的“温暖”怎么会在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了很久之后再次敲响她的房门。她除了拒绝实在没有更好的主意,虽然他此时此刻的出现是那么应了陶陶的需求,一切好象太不真实,好象在敲打着房门的不是久违的黑桃,而是陶陶心底最深处来自自己的呼喊。
“让我进去,陶陶,乖。”一如既往的称呼,仿佛时光倒流了,门外的黑桃的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拒绝一份生日祝福,乖,你要的,你需要的。开门,让我进来。”
门内的陶陶早就哭成了泪人,她的手和脚不是因为气温冰凉,而是因为这突然而霜冻的不知所以,不能运动。
“我保证,我不会怎样,我只是来探望一位叫做陶陶的老朋友,很老很老的朋友。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过的好不好。我一直关心她,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对不起,如果陶陶在家,请让我对她,面对面的说一句生日快乐!”
门开了,满脸泪水的陶陶无比固执的注视着黑桃的眼睛,她什么也说不出,唯一支持她完成这个开门动作的,只是她的勇气和自尊。
黑桃心疼的目光看着陶陶,看出了她的一触即发。他轻轻的递上了那束很怪异的小花:
“我今天路过航天桥的花卉市场,忽然看到这种花,以前从来没见过。它让我想起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它,因为它很象你。怒放,一点淡淡的田野的味道,紫色大朵烂漫的开着,好多好多。花名叫孔雀,美丽而又孤单的名字。”
黑桃的目光移到了花的身上,
“我以后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来看看你的——如果你还能接受我这个朋友的话。我一直很关心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以前我不懂得这样一个道理,现在我懂得了:陶陶……”
黑桃的目光重又回到陶陶的身上,
“我愿意给你这样一个永远,它是无私的,充满牵挂和惦记的,无论身在何处。我们可以逃开爱情这个字眼,它太沉重,而且不符合我们两个人的道义观;也许,这种感情该是超友谊的,一种介于爱或者亲情之间的东西,但是我保证,这次的是一个永远。”
外面的冷风从门口吹进去又吹出来,一直穿梭在两个人的中间。花束摇摆起来,那种纯纯的自然的田野里的香气就弥漫四周,晚上的路灯在远处亮着,陶陶一时有些错觉。觉得那便是花的底。那叫孔雀的花朵果然怒放着,从花冠到花茎看去,淡淡的紫色淡淡的绿。穿过花朵的缝隙,便看到黑桃。眼睛里少了几分狂热的激情,多了几分温暖的柔和。
陶陶伸手接过了花,忽然就叹了口气。
关于爱情,也许本无对错。一段激情,终于在这一刻划上一个美丽的休止符。终于可以把刻骨铭心转换了一个姿势,可以让这沉重沉痛的爱静静恬恬的睡去了。
关于感情,也许总是平淡。一份牵挂,终于在这一刻开始了一个新鲜的弧线。终于可以把无所适从的断裂续了一份缘,可以让这无法着落的情顺顺当当的蔓延了。
也许,平静就是最好的诺言。
如果一切太安静,陶陶会大唱“小心火烛”!
(二十九)
转眼又是春天。
转眼又是一年。
陶陶依然是陶陶,她最近一直想换个城市生活。人在一个城市呆的太久,就会忘记改变。
她收拾自己的一切一切,包括电话薄,新的日子应该有新的气象。翻着翻着,就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恩?是谁的呢??怎么那么粗心忘记记名字呢。可别是哪个老板,这样生意就少了好多呢。陶陶一面想着面包的来之不易,一边就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咳咳……”一个疲惫的遥远又有些熟悉的女声令陶陶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喂,恩,您好,我是陶陶。我整理电话薄发现您的号码,可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对不起,能否告诉我您的姓名,实在不好意思了。”
陶陶慢慢就说的流畅了。
“哦……陶陶,是你啊。”
陶陶在静静的品味着这份熟悉,那个遥远又熟悉的女人又慢慢说起来,
“恩,我?想不起来我的声音了吗?呵呵……咳咳……还留着那个绿色的锦囊吗?”
“啊……”爆炸声在陶陶的脑子里想起,是那个让人难以忘却的夭夭,竟然!
“夭夭,是你吗?”
“恩……呵呵,你还记得,真好。”
接着又是一串的咳嗽。
“你怎么了,夭夭?你……你生病了吗?你在哪?我去看你!”
突然了悟的陶陶忘记了以前所有夭夭给她的不好的感觉,只想快一点见到这个朋友。
“恩……”电话那头的夭夭显然却迟疑了,停了半晌,忽然悠悠的喘气,
“算了,咳咳,没事的,我。你别来了。”
“为什么……”陶陶失望的轻声的问道。
“我们不是一类人,陶陶。”夭夭这一次说的非常清楚。
“可是……”
陶陶还想说些什么,那边的电话却突然挂断了,这边留下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陶陶,楞楞的握着话筒,迟迟的不肯放下。
为什么夭夭不想见自己?为什么呢?可是明明一开始她是很高兴的,她是很希望我记得她的呀。陶陶有点难受的想着。
这个春天有点恼人,轻轻的细声细气的叫着,在耳边,燥燥的热热的。陶陶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无法解脱,她想找到夭夭,直觉告诉她,夭夭现在需要一个朋友。
一连一个星期了,夭夭在隆福寺开的小摊子都没有人,被封闭着,透过玻璃,陶陶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个美丽的红艳艳的中国结。只是少了那双灵巧的手。是啊,陶陶仍然记得那双灵巧的手,那双邪邪的美丽的眼睛,那个夭夭。
最近,陶陶总是怀旧,但是情绪却是兴高采烈。她最近接了一个大活儿,手头又宽余了很多,所以她可以放松的做许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这个自己最爱的季节里。到处都是小草嫩嫩的芽儿香。
陶陶又一次来到熟悉的小摊前面,旁边一个年纪挺大的大妈也在摆摊儿。每天她都瞅见陶陶来,今天终于忍不住说了话:
“恩?恩!对呀,我来找她的,大妈您知道她去哪了吗,怎么那么久不来开店呢?”
“哼,姑娘我看你挺干干净净儿的,象个好人家的孩子,怎么跟她混一块儿了呢?”
“她,她怎么了?”
“那不是个好货!”那个大妈撇一撇嘴角,继续口沫横飞的说,
“天天换着样儿的男的来找她,见着谁都那么亲,亲不够。就是一不正经的小狐狸精儿!”
“她,现在在哪儿呢?”陶陶喘了口气,继续试探着问。
“不知道,我哪知道啊。天天不是跟这个出去就是跟那个出去,半天半天的就这么关铺子。这几天不来,不知道又跟谁野去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跟她混一块儿,好人家的女孩子都得给这小妖精儿带坏了。”
陶陶不晓得自己怎么告别出来的,只想逃开那个大妈。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夭夭过的日子和自己绝对不一样,她过的不是正常的日子,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就是讨厌不起来夭夭。还要默默的替她辩护,陶陶总觉得夭夭的那双眼睛下面埋藏了很多很多故事,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每天守侯夭夭是件很傻的事儿,可是她很想找到夭夭,很想看看她好不好。一抬头,就在前面,夭夭!夭夭漫不经心的在一个小吃摊前面喝着一碗杂碎汤,翘着二郎腿。背包斜斜挎着,眼睛盯着汤,嘴巴不停的吹吹降低着温度,脚不停的颤悠着,象是打着拍子,显然,她没有看到陶陶。
夭夭瘦了,瘦的厉害,两边的腮都陷了下去,一副缺乏营养的样子。瘦瘦的胳膊上环环绕绕都是些她自己做的首饰。首饰还是那么漂亮和独特,只是夭夭变了,变的很多,让陶陶一时竟然认不出来。
风轻轻吹来,陶陶的视线一时模糊。夭夭在远处,一个孤独的小小的影子投放在她的脚下,那么平静的影子,分享着夭夭面前的杂碎汤的香气。
春天啊,多么柔和的春天。
(三十)
直到坐在夭夭的身边,陶陶仍然是犹豫的。
她有时候就会这样子漫无目的,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可是她凭借着她的单纯的冲动过着活,保鲜着自己。她希望她的直觉这一次是对的,她希望夭夭是好的,尽管,所有的表象都在竭力的否认着这一切。
夭夭抬起头来,一丝惊讶,但是仍然很平静。这一点总是令陶陶困惑,这也许就是夭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仿佛任何的事情都不能使她偏离自己的轨迹,仿佛任何人对她而言在某种意义上都只是一个飘忽而过的符号,夭夭的心,不曾为谁停留过一样。
“恩,碰上了,真巧。”夭夭继续低着头喝她的汤。
“你还好吗?”陶陶很关心的问。
“病了一段,现在没什么事,不咳嗽了。”
“最近你都没去开店……”陶陶看着夭夭的眼睛,继续小声的说。
夭夭停了手歪头看了下陶陶,然后笑着转了个身子,扬起头来:
“呵呵,你蛮关心我的嘛,这么说这一段你每天都会来这喽?”
“恩,我也是顺路过来看看……”陶陶脸有点红,她拼命的骂着自己是个笨蛋,明明是好意,怎么弄到最后倒象是个跟踪的小混混了。
“你很想了解我吗?”夭夭看向陶陶,一脸的咄咄逼人。
这是夭夭第一次面对着面,眼睛直视着陶陶,那眼光是野性而肆无忌惮的,陶陶被它震慑且有点不知所措,她只能喃喃不语。
“你跟我不是一类人的,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夭夭一点蔑视划过陶陶的脸颊,然后继续低下头自顾自的喝汤。
陶陶觉得为自己的懦弱很愤怒,脸涨的红红的。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她总是一相情愿的认为夭夭需要自己。她的双腿因为不知去向而不停的战栗了。但是她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我想了解你!我想做你的朋友。”
“咳咳……”起初被笑着呛到的夭夭却止不住的咳嗽,越咳越凶,终于大声的咳出浓痰,接着,痰里竟然带着了血丝。
陶陶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夭夭拼命的指包,陶陶手忙脚乱的从夭夭的手包里拿出各种东西:手机?夭夭摇头;
钱包?夭夭还是摇头;
直到她的手触摸到了一罐药。
夭夭迅速的夺了过去,不让陶陶看到药名,然后打开罐子,胡乱的吃下了一把。就了一口杂碎汤,慢慢的咳嗽终于止了,只是夭夭的脸色铁青,已经没了血色。
夭夭迅速的说了句“谢谢”就匆忙的起身离开,陶陶楞了一下马上站起来跟住夭夭扶上她,夭夭摆一摆胳膊:
“不关你的事,别管我。”
夭夭甩开了陶陶的手,飞快的跑向街口。陶陶也飞快的追,她虽然很想听从理智定住了脚,但是这样虚弱的夭夭她实在放不下手。就在她快要追上夭夭的刹那,一个粗壮的男人突然从前面抱住了夭夭,一把搂在身后。然后飞快的跑着的陶陶就义无返顾的撞在了他的怀里。
一股腐败的浓臭的烟味熏的陶陶迅速的离开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那男人盯住陶陶,有点警惕。身后的夭夭转出来:
“王哥,没事,我一朋友。”
“朋友?跑那么急干吗?什么朋友,怎么没见过?哪的,迪厅的?”
“不是,原来一同学。”夭夭前所未有的不从容。
“话说完没有,跟她?”
夭夭点点头。
那男人突然狠狠的攥住夭夭的下巴,大声的嚷起来:
“点他妈什么头,我他妈问你话哪!你他妈会不会说中国话,我操你祖宗大爷的!”
“恩……恩!”夭夭惊恐的眼神和扭曲的脸一起晃动。陶陶上前去扳那男人的手:
“你干吗弄疼她,她招你惹你了。”
那男人狠狠一使劲儿就把陶陶推翻在地上,然后腿一踢,第一踢差的远了点儿,没有踢上陶陶的身体,他就拽着夭夭的下巴凑的近些,腾起一条肥短的腿,准备牟足了劲儿再踢。突然,夭夭死命的挣脱出来死死的拉住他的腿,一条鲜红的血印清晰的划过她的脸庞:
“王哥,她不懂事儿,她不知道您是谁,您打我,别踢她了,给我个面儿好歹……”
那男人眼见着围观的人多了,往地上偏头儿吐了口浓痰:
他再次粗暴的搂过夭夭,呼啸而去。
被掀翻在地的陶陶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她的屁股非常痛,痛的钻心,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打过她。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夭夭为什么对他那么怕那么必恭必敬,她为什么和他混到一起?
老天,这是个怎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