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岳小娥传奇

    嫂子把他的行李卷踢出来时候,牛郎正在罗老六家推牌九。这位嫂子是个蛮婆,进了院子立马搔扰罗老六的姥姥老娘老祖宗。后面叽叽喳喳一群妇女,个个神情庄重,似乎都是联合国的观察员。原来牛郎这嫂子三把两把收拾了他的行李卷,麻绳头一捆,就去找那些歪三辣四的老娘儿们,挨个送一枚鸡蛋,请她们出席自己新闻发布会。

    上面一段做为开头,笔者曾良久揣摩,以为它似乎还从容自然。我是担心冒犯了谁。如果宽容的您,觉得此类忧虑纯系多余感情好,我可以放心提示:不必拘于顺序,随便从哪开始读,跳读、倒读,怎么都成。好了,一上来我就如此饶舌,确乎不恭,您请便吧。

    牛郎的嫂子自家院子里一气嚷嚷,得着鸡蛋的老娘儿们鼓掌连连得着鸡蛋,赶来凑热闹的,一边打毛活一边东问西问:不是二人转吗?咋就一单蹦儿?胡咧咧嘛?牛郎的嫂子越嚷嗓门越高:你说这小牛子,仗着有哥哥嫂子,光吃不干游手好闲,咱要再供着他,就是害了他呀!给他拿上创业资本,逼他出去闯一番天地!要说自己兄弟怎么舍得,可是二老在天有灵--我和他哥用心良苦哇!这泼妇抹了一把眼睛,神色悲壮义愤填膺,把个棉花盛开的烂行李一脚踢上土墙头。诸娘儿们频频举拳,喊着:独立!自主!务实!创新!呼呼拉拉随泼妇去谴责拽人下水的罗老六,挽救迷途不返的的小牛子。

    牛郎的小名叫牛子。牛子,本是鸡巴之谓也。我所混迹大学,主楼男厕所赫然写着:想玩牛子吗?请传95900-9738247。照理同性恋远较异性恋为少,这种广告应该写在女厕所。我们许多人蹲在彼处看罢,并不介意。但牛郎不同对此甚为敏感,总觉得人家在骂他。遇见表情狡黠--实际是长相离谱的人喊他小名,他往往回骂:

    牛子!

    鸡巴!

    直呼鸡巴者,即你是个鸡巴之意也。但织女第一回没听明白,以为是在对子。见牛郎这后生又有体格又有文化,就看上了他。这里说织女一见牛郎而钟情,实际是后来发生的事。所谓“后来发生的”不是针对我在倒叙而说,而是说,那是我后来编扯的。我现在把它提到前面只是基于,如果您是个心不在焉,习惯从头到尾听故事的读者,那就由我帮您跳跳好了。我所以这么做,是希望不要太较真,瞎看好了。

    我最初的设想不是这样偶然。牛郎织女相遇相亲(相互亲近是一定的,因为他俩确实干事儿了,是否相爱则不好说,因为笔者对这东西不大了然,故慎而未将其列在括号前面)都是王母娘娘一手操办。在我的印象里,王母娘娘是一老太太。因为对她的称呼里有个母字,还有娘字,娘字还是两个,都代表长辈。玉皇大帝三十出头,所以王母娘娘是玉皇大帝他老妈。实际不然,是老婆--母字代表是母的;而娘字,我们从古至今对妇女的称呼都要带个娘字,mother直接叫“娘”,old woman叫大“娘”,girl叫姑“娘”,至为尊贵的像皇上老婆,就叫两下娘--“娘娘”。由此可见男尊女卑的观念,也不过是在理智上,在感情上在潜意识里,这一声声娘叫得多甜。且说这玉皇大帝原叫张百忍,出名的老好人,百忍成刚最后修成神仙,当上了大帝。老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穷人乍富挺胸腆肚,玉帝就抖擞起来,忘乎所以暴露本质,一天天骚得很,在外头有一帮小蜜。王母娘娘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开通女人成功男士没有几个女人陪衬,何况他是男人中的男人神中之神,法力无边。但是后来玉皇大帝公然包起了二奶,就是织女,她受不了啦。

    我这么讲,也不知道您是否接受。我想起码有一个不会接受。就是我奶奶要是看到这些伤天害理文字,定会崴着小脚来拧我耳朵:小死三子不学好,操你个姥娘的(我姥骂我则是操你个损奶,好像俩老太太在搞同性恋)。虽然直等她老人家去见毛 了,我才敢畅所欲言,耳根子还是冷不丁就抽筋。按我奶奶的版本,牛郎织女是这样的:狠毒的嫂子为独吞家产,撵走了牛郎。牛郎,这可怜的小伙,就像所有民间故事中的主人公,狗屁本事不会,只有一股傻劲两膀子力气。不过你还别小看人家,对于历代讲故事的老婆子们,这就是黄金王老五,当然得有个好媳妇。于是他就碰上了织女在泡子里洗澡,按老牛的损招,像个恋物癖一般,把人家姑娘外套吊带背心连同乳罩三角裤衩一块抱走,然后堵住人家光腚子,连蒙带唬混了个婆娘--而且好看着哪!

    我们说他招儿损并不为过,因为传说里的织女可是个纯情玉女,不似咱们这里编派的,纯粹烂货一个。

    却说咱们这位织女原名小娥,本是嫦娥的兔子教授的小保姆都能考上大学,常侍于仙子之侧,兔子也脱却兽形修成正果,而且托天篷元帅就是武装总司令猪八戒的关系,在天宫找到了织锦的活儿。岳小娥一身媚骨天性风骚进去不到俩月就不用做体力活,由拉长进而为白领丽人,宫里的达官显贵花?公子绯闻不断一来二去又勾搭上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气坏了,想这男人就是贱,一个打工妹有什么好?

    为了拆散这对狗男女,王母娘娘苦心孤诣,做出很多牺牲。最不堪回首的莫过于变做牛郎嫂子,牛郎他哥那家伙--在此,“那家伙”可以指牛郎他哥本人,也可以指他哥的一部分,如取后一意义准确的表述应为:牛郎他哥的那个家伙--王母娘娘想一想就恶心。然而玉帝和岳小娥分手以后恶习不改,照样在外面沾花惹草。王母娘娘好不伤心,更不甘心,她是个女强人,坚决和那些骚货斗争到底

    她贵为第一夫人,以前整天举办蟠桃酒会,做九重天里的交际明星。那时候许多女人垂涎玉帝,玉帝也似有贼心,但她只觉得骄傲没有真正的危机感。如今可能成为现实性”,危机四伏--不,四起,她由女人中的第一夫人忽然意识到第一夫人也是女人(想来希拉里会与她心有戚戚焉),老实讲,对此她隐隐又有一丝快慰。

    这种快慰,一股莫可名状的幸福感,她以前体验过,那时候刚跟玉帝搞对象,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属于了一个男人。随着玉帝登基,她也身价日长,成为交际场合的中心后,那种感觉逐渐淡漠,她开始属于一种排场品位,属于一团耀眼的霞光紫气,属于热闹的空虚。回想起来,她觉得那种生活真是沙漠,丰富只是沙砾的丰富。现在,所有女人都是她的敌人,她和她们显在与潜在的竞争使她感到--怎么说呢,充实吧。当她把这些感受最好的牌友嫦娥倾诉时,嫦娥恨得牙痒痒的,心底暗骂:真他妈臭美!贱!比外头那些贱货还贱!

    在“外头那些贱货”中,嫦娥女士一手栽培的岳小娥,无疑是后来居上者。其人傍过玉帝见识大增,辞掉敕建红满天织锦有限公司公关部主任一职,出来自己混。于是遇见了牛郎。开始二人不过是乱搞男女关系,渐渐就过上了日子

    据我奶奶说,织女后来被王母娘娘抓走了,因而没和牛郎过下去,对此我无论如何不能苟同。老太太的说法不是替贤者讳--岳小娥恐不是什么贤者,就是家丑不能外扬的封建残余思想在作怪,要不就是为了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反正指定是瞎编。要我说,她是自个跑啦。你想啊,她花天酒地惯了,成天面宿耗着牛郎--牛郎性技巧又不高,能不烦吗?况且牛郎并非大款还要她干活,干体力活呀!后来根据他俩编成的黄梅戏,就是因为其中对小资产阶级好逸恶劳的思想进行了批判,而获得五个一工程奖,内中反面人物女主人公以手拄腰作疲惫状,凄切地唱:你挑水来我浇园哪哎嗨呦……即使说他二人开始确有真挚的感情吧,也不耽误她跑。这不是胡诌,钟书《谈艺录》讲过一个道理:啥玩意都是到了手就腻,时间越长越臭,所谓“当境厌境,离境羡境”,“遥闻声而相思相慕,习进前而渐疏渐厌,花红初无几日,月满不得连宵,好事徒成虚话,含饴还同嚼蜡”。说到钱钟书,不管咱哥们如若爱吹,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子相当尿性。

    也许你体会到了,我对我奶奶的版本甚为不满,最受不了牛郎这媳妇来得太容易啦。作为男人。民间故事中那些傻小子真是好福气,个把女人说来就来,叫人羡慕煞。根本不像咱们现在,见天上网OICQ,熬得眼眵一抠一大块,批里啪啦打字累出了腱鞘炎,好容易钓上了小mm,一见面十有八九是恐龙。而在传说故事里,没事你就上山、上野地里溜达吧。一边看风景一边你就注意了,树洞里窝只兔子,悬崖底下卡只梅花鹿,一准儿是母的,弄回家保管变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又会生娃又会持家。用不着送花吃饭电影,烧罢烫脚水,主动侍候你困觉,你不花钱上了她,人家还满怀一片感激之忱。除了死心塌地要跟你过一辈子算点麻烦之外简直便宜死了。其实那麻烦也是有惊无险,保证出点啥事使得好景不长被迫分手--这情节其妙透顶:一点也赖不着咱们不负责任,牛魔王拆散的呀,王母娘娘搞的鬼呀,我哪里想踹她呀:)如此美事,我写着都陶醉,漓漓拉拉又是几百字。

    我们说牛郎织女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这定数就是一个妒火中烧的老娘儿们。王母娘娘有一天早起如厕,因为有点干燥,多蹲了会儿,就在用力往外鼓的间歇,低着头缓冲的当儿,瞥了一眼下界,正看见大牛和他老婆。

    是一个山谷里,草木丛茂,农田只有大牛开出的一块苞地。早秋,天还不冷,要落山的太阳笑吟吟将暖意一把一把抹上斜坡。大牛老婆穿着臃肿,头缠花绿围巾,正往地头扛苞米秸杆。那娘儿们有劲,一趟五捆一趟五捆,片刻功夫地头就是老大一堆,能装一车了。大牛不再割,过来装车。老牛早卸了套,优闲吃草。大牛懒在一堆苞米秸杆上歇气,老婆又扛一趟过来,还没放下呢,早给他一把拽翻。两人嘻嘻哈哈打了几下,滚得苞米秸杆一片狼藉。大牛扒下老婆粉红的线裤,掏出自己那黑不溜丢的大家伙,把住她干起来。这下子刺激了王母娘娘。她早看出这俩东西没安好心,但没想到这么直接,说干就干。尤其大牛腾地掏出那丑陋的大家伙,摇头晃脑,王母娘娘脑袋嗡嗡直炸--那是什么玩意呀?

    王母娘娘只见识过玉皇大帝和几位大仙的老二,一律长而白皙,充了血激动起来也不过略呈粉红,粗细适中,而且最重要指标是直,只头部斜嵌一椭圆。可你看大牛那东西,太黑了,太过粗蠢,整个儿一紫皮儿大萝卜。

    但大牛的婆娘一定不这么看。大牛使腰来回颠着,两只糙手就从婆娘衣裳底下伸进去,去抓那对大奶。那婆娘高兴得不行,咯咯咯叫唤像只刨粪的母鸡。大牛的头发赶粘打绺,一条苞米叶子挂在上头,随着他的起伏直扇乎,勾得老牛过来嚼扯。可能嗅出他头上盐分甚多,又耷拉出老长的红舌头舔将起来。他挥拳打它,下盘动作不乱。老牛舔两下没什么意思,转了几个身,后腚对着这对活宝,分腿拉胯,哗哗哗尿起尿来。大牛和婆娘猝不及防,而且正到关头上,也顾不得被溅了多少点子联系后来老牛帮牛郎出谋划策的种种表现,可见它有智有识精灵鬼怪,算得上独立民事行为能力人,还这么瞎搅和,它根本是在耍流氓

    王母娘娘在天上看得真切,感慨千,原来人间是这样。尤其那条大家伙黑不溜丢摇头晃脑,老牛的尿点子钢花般四溅,她想织女那小骚狐狸,让她尝尝就好了,恶心死她。这么想着站起来,站起来了才忽然醒悟还没揩腚哪,又脱下坐了回去(王母娘娘用得当然是坐式马桶)。而就是这一坐回去,铸就了牛郎织女鹊桥仙一段天地奇缘

    说来也无甚离奇,不过是她一坐下,大牛还趴在婆娘身上喘气,婆娘拍打他道:起来吧大牛,别让小牛子看见。原来小牛子不爱干活,睡午觉不起来,大牛夫妇就先下了地,临走叫他他说一会儿来,眼看太阳落山就要收工,估计他快来了。王母娘娘闻听大喜:大牛?小牛子?妙哇,正好安排给织女嘛。让大萝卜搞死她,让她闻闻尿臊味。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首先想到了列宁同志的一句话大事是由小事积累而成--关于定数,应从“妒火中烧的老娘儿们”进一步修正为:

    老娘儿们--妒火中烧--大便不畅--黑不溜丢摇头晃脑--老牛撒尿--忘了揩腚--别让小牛子看见。

    或者说,妒火中烧的老娘儿们乃此中必然因素,而后的一系列事件不过是必然之中的偶然。

    上文说到了玉米,据史书记载明朝时候,烟草、玉米、马铃薯从美洲传到我国。如此说来,小牛子等岂非明代往后的人?这种情况大为不妙,因为明朝不很久远,会降低传说的飘忽性,不容咱们充分胡扯。所以现在建议读者诸君把上文的苞米视为粟,也就是谷子,去了皮叫小米,这东西与三八大盖共同在新民主主义革命当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回就好了,既宏扬了主旋律,又显得渊远流长,要知道,早在7000年前,我们的伟大先祖半坡氏族,就已经种粟啦,整整要比欧洲提前--算了,我们还是讲故事吧。

    但是现在,我们的故事已经像王母娘娘的婚姻一样,危机四起了。

    我们说小牛子是给泼嫂撵走的,可是小牛子既然一天天游手好闲,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他怎么会吃这种哑巴亏,说轰出来就给轰出来了?

    我们说王母娘娘为了让织女吃些苦头,把她和小牛子弄到一块,但她用得着变成牛嫂吗,而且她寻么恶心大牛?她变成泼妇撵走小牛子,又事先在终南山里安排一个温水湖,买通织女的姐妹--不是血缘关系的,而是江湖道义上的--怂恿织女到那儿去洗澡。而牛郎恰好赶到了那里。让人不放心的就是这个“恰好”。牛郎离开家,去哪儿不行,偏偏奔织女洗澡的湖来?除非有老牛带路,而老牛又是王母娘娘相好的--元始天尊变的。

    但即便如此也于事无补,因为王母娘娘根本无须这么费劲。她只消施展法力,把织女弄晕了,扔牛郎炕头上就完事大吉。正如《西游记》里,孙猴子一个筋斗54000kilo,背着唐僧去西天不就完了,何苦跋山涉水降妖除魔?当然老吴自有深意在焉,但我是浅薄之辈,就不管了。

    且说这么一来--织女来到牛郎的炕头上;被窝里趴了一个白白嫩嫩三围惹火的佳丽,谁能不起贼心谁就是王八蛋要不就是老二(其实丘也未必行,他私会南子那小淫妇,跟子路说不清,就像孔乙己多乎哉不多也一样,死乞白赖打马虎眼:天厌之天厌之--要是没干亏心事,慌啥子嘛)。比如我,一个严于律己的文学青年,胸怀大志,企图混成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作家,甘作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要是组织上这样考验咱,一准儿把持不定露出马脚,露出--呵呵--何况他小牛子?!二流子一个!

    所以我们应该重新来过,合情合理地讲一下。当然,下面讲的,其然与其所以然,用迅哥的话说,还是我以为;如果厚点脸皮,则用小波的话说:牛郎织女搞破鞋的事儿,就是这样的。

    话说牛郎这小子,自幼双亲失恤,惟兄嫂是依,竟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不是个好东西。他要逃走时,先包了嫂子头天蒸的一锅窝头,偷走了他哥仅有半吊大钱,夜里牵了家里惟一的值钱东西那头老黄牛,偷偷来到村北头大杨树底下,等了半宿没有人来,就蹑手蹑脚摸到老田家后墙,压低声音喊:田丫--丫--走啦。刚攀上墙头探头探脑,嗷嗷然一匹大黑狗冲墙头就窜,差点啃着下巴,唬得他一跤跌倒。院子里砖头瓦块飞出无数,伴着恶詈声声:滚!你个王八蛋,拐我闺女没门儿!做八辈子损你个王八蛋!原来小牛子要和田丫私奔被老田头发觉啦,早把田丫一顿毒打锁在里屋,第二天还要上你牛家--哦,权当姓牛吧--问罪哩,你还敢来,你妈妈的!

    这样小牛子一溜烟跑了,于是乎邂逅织女,好一似屎壳郎碰上了王致和,臭味相投搞到了一块。二人互相鼓励,勤修苦炼,终成正果。一对神仙美眷,遨游太空。或许你要挤兑我,理由正如我攻击我奶奶:碰上织女、成仙,也太容易了都。对于第一问,我想强调,一匹色狼逮着一只母鸡,其概率一定远较一位青年农民救了一位母兔子变成的大姑娘为高;至于第二问,我要说,成仙本来就很容易。

    我们所谓成仙不过是出人头地。牛郎织女没啥大不了,念了博士,出国洗盘子,最终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定居罢了,是之谓成仙。如果您还不明白,我可以详细解释。(如果您明白可以跳过去)比如太上老君,一位纯神仙,原本无非是个化学教授。终日炼丹,还真给他炼出了名堂,什么擎天一柱散、生发再造丸、金鸡鞋油黑又亮,于是成为科学院院士,九天三界化学学位委员会主任委员,就成了太上老君。要说成仙的法门到处都有,对于我们,只是缺少发现。比如买彩票,两块钱搏了400万(特等奖金500万扣掉20%的个人偶然所得税),比如你是个靓妞,被大导演找上拍一部片,轰动银河系,此类都可称为顿悟式。而白手起家,苦心经营,终成XX界巨头,或者像我,打初识之无起,日夜抽疯似地在纸上划拉在键盘上敲打,忙活到七十三十四绝了精,大作等身得上诺贝尔奖,可称之为渐悟式。当然如果渐悟得快,甚至不下于顿悟,例如比尔·盖茨。或者可以认为,渐悟和顿悟有一个交集,或者是二者在各自的临界状态对方转化。咱们大家兄弟姐妹每天干的都是渐悟道路上的修持,但谁都梦想着一朝佛祖显灵突然嘎巴一下子顿悟--摔个跟头掉俩门牙捡块狗头金啥的,就彻底解放了。不过大多数的可能倒是一辈子执迷不悟。如你所见,顿悟比渐悟更招人喜欢,所以正在渐悟的人看已经顿悟的人就很不顺眼,所以神秀要追杀惠能,我们要骂天才是疯子,嘲笑爱因斯坦不修边幅。

    在万恶的旧社会,只有少数剥削者有机会成仙,有的甚至带着成仙指标生下来,而广大劳动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凡骨难销煎熬不悟。49年以后大家都有得道机会了,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就全是神仙了--当然你也可以认为全不是神仙了--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划分一等神仙二等神仙或正仙副仙师团地县,犯错误要否开除仙籍,开除仙籍是否就等于现在的枪毙等等,恕笔者难以超越的阶级狭隘历史局限性,没办法向诸君明示

    至于说牛郎之成仙,渐乎顿乎,倒可容我慢慢道来,您自裁之。

    牛郎把老牛2两纹银卖给屠子罗老六,背着窝头走向终南山,他要闯一番事业。那时候,想要干一番事业都得翻过眼前横亘的终南山,就好像咱们今天下海去深圳。大路边上,老远他就看见,黑格子短裙衬衫,怯生生立着一个学生妹。别看这姑娘一和牛郎说话就天真地皱着眉,好像要对眼,动不动就问“真的吗?”其实她裙子底下没穿内裤,是织女变的。

    我们说过,织女是听见牛郎和人对对儿看上了他,实际当时他在说脏话。当时织女已不做三陪,被几个大腕--政府高官如托塔天王,界巨子如镇元大仙(成功开发推出生产品人参果脑合金)陆续包了几年之后,颇有几个钱,优哉游哉驾上了五朵祥云--相当于八缸卡迪拉克。当是时她正在天上飘,相中牛郎,以为他是个学生娃,要玩纯情新感受,就变成了学生妹,来勾引他。

    倘按现在的思路发展下去十分危险。因为牛郎没有带走田丫,心情很不好,再说他没文化不懂浪漫,所以他看见一个小丫头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自己,他立即想要发泄一下,问:How much--多少钱?须知有些人--如牛郎之辈,精液和尿液都属一种性质,多了就要外排,不比张三丰有道高人像小脚老太太一样吝啬,珍惜着不舍得滥用1滴,认为可以炼精化气,贻髓补脑,混元合一,通天入地。

    牛郎问学生妹多少钱当然是把她当成个婊子,问价。学生妹,就是织女--岳小娥,老同志啦,一听就明白,差点条件反射喊出来:二百五一自助选套型号齐全不满意免费再来。好不容易憋住没乐,害羞而又着急地问:“你需要多少钱啊?我可以借给你的,不过我只有一个礼拜早点的钱不晓得够不够呀--”

    “他妈的哪儿跟哪儿呀!”牛郎见苗头不对就自顾赶路。

    这厢岳小娥早耐不得,笑嘻嘻追上来:“哈哈,小帅哥,今天大酬宾不要钱。”

    牛郎道好哇,二人遂扭作一团滚将草丛里去。正是: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合欢--呜呼哀哉,成何体统!

    看来这么写还是不行,盖其弊在于岳小娥仍是妓女出身,秉性难移不好办。不如真换成纯情的少男少女,俩中学生的初恋。这么写笔者以为并无矫情之嫌,前文我们提过的尿性如中书君,也曾像个青春期小男生似的,给自己写了个梦中情人--晓芙,方鸿渐是自己虚构的,也不舍得让他碰一碰。

    我想这故事最好发生在中学二年级,因为此时相互混熟了又没有升学压力,容易出事。不过初二好呢高二好呢?按说初二十四五岁男孩刚刚稀稀拉拉发几根毛,女孩儿也刚刚月经初潮,似乎早了点,但现在的孩子神鬼莫测,而且初二可能更容易在“纯”上做文章,等到高二,十八大九早谙“人事”,啥热闹都有就不好了。

    据说早恋乃教育工作者一棘手问题。要是我为师长,这事干脆不管。某日早晨儿子起来慌里慌张撑起内裤告诉我“不知故里头一滩糊涂,爷们你看”,咱就敲他个栗凿,“行了小子,能使唤了你!”虽然我是个好青年,但也认为不必小题大做,尤其那些年过而立还没嫁出去的老处女,一见谁和谁好了吓得要死,比自己被强奸了还紧张,又告校长又找家长,似乎不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决不罢休。所谓青春期,英语说得好--the awkward age,尴尬年龄,但我以为不过是下头原来光撒尿,现在开始往外新淌一种液体,比尿的浓度指定要高,不透明颜色,把男孩儿女孩儿的掺在一起正像五花肉,又像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国内政治形势,有红有白,就这么点事。要说尴尬,也只是那些东西往外淌颇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往往挺好的裤衩弄得精湿,又冰身子又不好洗,确实麻烦。

    到现在我还不着急讲故事,因为这非常好办。这回牛郎叫肖雨,岳小娥叫何萌萌,他俩前后座,平时上课下课唠唠嗑,借块橡皮研究个题,春游、生日party老往一块凑,后来肖雨为何萌萌写了一首诗,何萌萌则天天在密码日记里害相思,写道:“今天我和他……”、“今天他和我……”但谁也没说出口,肖雨都没牵过何萌萌的手。这令他十分矛盾,每天趴在被窝里躲在厕所里手淫的时候都羞愧难当:这么干是不是沾污了这份清洁的爱?后来,事情败露了--当然得败露,我们的老师家长,有着光荣传统的革命群众,做地下工作最有一套了。先是在师长说服教育下,肖雨和何萌萌都打消了歪念头,成为好朋友学习上互相鼓励齐头并进。肖雨手淫时也不再担心沾污纯洁的爱;接着在师长帮助下手淫也改掉了,而且这小子很有横心,发誓不再碰那脏东西,撒尿都用钳子捏着,间接把着。这样下来,肖雨越来越有人样,从不会胡乱勃起,直到年满22周岁经组织安排与他爱人领了结婚证,明媒正娶新婚之夜零时零分零秒, 准时顶出包皮,勃起如擀面杖,毛 万岁,全世界人民大团结永放光辉,扎破他爱人的处女膜,次日床单鲜艳如红旗的一角……

    事实上,这故事已经很好了,但美无止境,艺术家的天性就是在对美的追求中冒险,所以笔者希望锦上添花,保持何萌萌不穿内裤的好习惯(这时候改环境为高二)--不管冬天夏天,外穿牛仔裤还是迷你裙。但这样一来,与之搭配的故事只能这样:

    何萌萌和几个男生商量已毕,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逗得慈祥的老校长把她叫到办公上门,笑嘻嘻要给她穿上内裤。还问她为什么不穿,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让伯伯看看,于是动手动脚,全被男生偷偷录了下来。正要进行实际内容,男生冲进来把他一顿揍。这样校长受了处分,调到别的地方(还当校长)。而女侠何萌萌,一说做小姐南下广东,一说考了GRE,西游美利坚,众口纷纭,不知所终。

    肖雨呢?他和刚结婚的女老师搞破鞋,侵犯了配偶权被判了刑。出狱不久又搞倒了表嫂,被骟了。那时候我国进一步修订的《婚姻法》被联合国大会通过得到各国议会批准,通行全球。配偶权侵权累犯罪行恶劣者,发生性交并达到性高潮骟掉;仅发生生殖器官的物理接触,未引起深层次变化,没有吱哇乱叫(女),没有成功射精(男),即可视为没有动摇精神文明的根本基石,可酌情铁裤衩(前有滤管供排尿,后有活门供排大便--因而不能制止肛交--嘘),钥匙由政府掌握,街道办每周派老太太戴红胳膊箍负责开锁,并监督不良分子与爱人完成事,以充分尊重其合法权利。

    这就是咱们的岳小娥传奇之不穿内裤本。虽然它能够体现法律的严肃性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但却不能解释在如此大好形势下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少男少女?所以这么写仍然十分危险。由此可见笔者之不可救药,前面发的狠全白废了,故事根本没讲好。不知道您有否觉得上当,如果有,趁早去干点正事,下面,我根本再没想好好讲。

    话题仍然是牛郎织女,美丽的传说。这回干脆我就是牛郎,岳小娥是我马子。或者倒过来也无妨,我就是织女,淫娃岳小娥,仍然不爱穿内裤,三陪小姐出身,牛郎是我老铁。我和他是这么搞上的--

    我--岳小娥在终南山深处,黑松林的玄鹅湖中洗澡,累了,就掐下一扇荷叶,躺了上去。(此人经过专业修炼,小朋友不要摹仿)微风徐徐来,荷叶在湖面上轻漾。气袅娜而上,缥缈朦胧,岳小娥似悠然睡去,几羽化回天……实际上,湖面四周成千上万棵大树,花草灌木难以数计,白天充分光合作用之后,此时正在呼吸作用,吸入O2呼出大量Co2,岳小娥不是陶醉,是有点窒息,迷糊啦。

    岳小娥迷迷糊糊躺在荷叶上,在湖面缓缓飘动。四周墨影里无数虫子吱吱营营,叫得点点星光都泼烦,在湖面上乱闪乱跳。扑通一响,蹲在岳小娥大腿上的青蛙一蹬后脚跃到水里去。荷叶托着岳小娥缓缓飘至一丛高高的水草前面,停住了。岳小娥闭目养神,偶尔伸手揉揉乳房,或者排出五指梳理阴毛上的露珠。这时候感到肚皮上横过滑溜溜麻酥酥的一条凉意。她依旧闭着眼,一口气喘得粗些,肚皮微小的起伏使那条从水草上搬家的长蛇忽然停住。她屏住呼吸,蛇又开始爬动,最后尾尖在软肋一划,下水了。岳小娥想象着蛇尾入水的一瞬,荷叶边缘的颤动和水面的涟漪,启开双眼满天星斗摇摇欲坠几乎滴到眼睛上。岳小娥不由得皮肤霎时一紧,就在这时,性欲潮水般汹涌而来。如此唐突,读者诸君切勿见怪,须知岳小娥天生就是个骚货。

    岳小娥的手稍微一沉,缓慢地抚摸身体,两腿轻轻蹭,长舒了口气,荷叶上下颤动。岳小娥渴望此时丛林间闯出一个年轻猎人,或者一个野人,最好跃出一头豹子,把她摁在荷叶上强暴了。这时候,牛郎从丛林深处一身泥水,光着脚吧嗒吧嗒走了出来。

    这是他们初会的情形。后来牛郎跟着岳小娥,两人做起了买卖。岳小娥路子广,牛郎心眼活,两人越做越大,等钱花不了了,就盖了几所希望小学,建了数座体育场馆,捐了政协委员,几乎要改邪归正了。事实上,牛郎的中介公司拼缝拉皮条,时不常自己也亲自出马向高级外宾买一炮,一时有天无日,一时疯疯傻傻,只休信他;岳小娥自打成为走私公司的CEO,平日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惟恐被人耻笑了去,但逮着机会就在办公室里猥亵下属。

    至于二人是否在一起过日子,不大好说,因为在我爷爷我奶奶咱爸咱妈那儿找不到他们的模式。这俩混蛋没登计也没办过婚礼,平时谁也不管谁,自己钱自己花,就是周末度假凑到一块,所谓七七(请不要想到卢沟桥事变)原是七日一期,也无非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一起打打球旅旅游,一起干干事儿--若谨遵先贤教诲,第三个“一起”属可有可无之辞,应该删去。因为他俩干事儿当然得在一起,各干各的,怎个干法嘛。其它还干些什么,笔者不得而知。小时候革命群众教我们如何探听牛郎织女的秘密说是一年不撒谎不骂人到时候(七七)钻葡萄架底下,就能听见他俩说话。我哪年都下决心但哪年都破了戒。我现在明白这种办法是寓教于乐使我们学好,但我认为想出这个鬼主意的人纯粹精神病--用趴墙根听隐私来引诱少男少女诚实讲礼貌?真他妈费夷所思!当然我们可以编造些当事人的日记书信等等吊大家胃口,但这方面什么合适的榜样。比如书信,维特之真挚炽烈,显然不适用于这对狗男女,难以效仿;又如日记,鲁迅日记里不时有个“濯足,大畅”之类,好事之徒就说他老人家在打手铳,如此推理何以堪?倒是岳小娥写了一本专著货真价实,并且前序后跋,备述成书因果佚事二三,值得向大家作一绍介。

    原来牛郎这厮外强中干,小毛驴拉磨没长劲,每回干事儿,还没怎么样呢,就上气不接下气呲牙咧嘴地嚷:“小娥!我要那个了!”简直要把岳小娥气死。正如邦迪的发明源于爱心心疼老婆受伤的手指,岳小娥也是但愿牛郎永远都成为硬汉子,发誓要扭转局面,于是她在总结前人经验基础上,结合自己在实践中的多年摸索,十年寒窗,五次增删,终于成就了性学史上的光辉著作--《论持久战》。由于该书采用MBA教程模式,案例甚夥,牛郎就只把它当作黄色小说来看,并批评描写虽然真实但不会渲染气氛,二流之作云云。岳小娥听罢喟叹不已。

    李耳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因为上中下士有如此不同,故军队里三者的饷银亦有高低之分,牛郎如去参军,必然一辈子下士无疑。当然牛郎的情况不足为奇,甚至是普遍规律,赫拉克利特早就指出:“我们说的准则,他们在听说以前,甚至听说以后,往往不能理解。因为万物虽然按照这个准则出现,可是当我把每项事物按类区分说明怎么回事,甚至人们体验我所解释的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似乎还体验不到这个准则。”--真是气死人了!岳小娥后来在牛津进修,听到哲学史教授讲到这里,泣数行下,此后两眼如烂桃。

    不要以为她是哭红了眼睛,要记得岳小娥本是嫦娥那只兔子,她是气极败坏露馅儿啦。我们知道,现在的妓女,哈尔滨就叫兔子,广州野鸡,这或许透露了人类对远古狩猎生活的回忆,打兔子,打野鸡,男人都要是个好猎手,否则早被自然选择掉了。而牛郎,我们知道,男妓就叫牛郎。如此可见,我们讲来讲去,根本是卖淫嫖娼下三滥。这样的玩意,我将来有了女儿,可怎么拿给她看哪。所以不写了,你我有缘来相会,玩到这里吧。

                             2001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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