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所写的小说《摸金祖师》被老板侯先生发到纵横网上,剥夺署名和版权1
本人所写的小说《摸金祖师》被老板侯先生发到纵横网上,剥夺署名和版权。现将两版原稿发到网上,以求公证。
摸 金 祖 师
摸 金 祖 师
引 子
想来,我也快六十岁了,也该“耳顺”了。但今天“摸金校尉”这个久违的称谓,却忽然蹦进了我的耳朵里,这实在是刺耳!尽管,稍微有一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摸金校尉”那是江湖上的一个专干盗墓营生的门派,但我要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含义和秘密!
我出生于1960年,我八岁那年的冬天,我们一家四口正吃火锅。几个身穿军绿色衣裤,袖套红章,头戴绿军帽的中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闯进家门说:看见我们只顾吃火锅,而不顾他们在外为新中国清扫余毒辛苦的这份儿德行,就心寒。
我爸妈听到这话,吓得发抖。我爷爷却微微一笑,问道:照你这么说,新中国并不干净连累你扫?你既然寒心,那也坐下吃点儿?
我爷爷天生就是个硬脾气,他在我家方圆百里名气很大,还有个绰号:“魔爷”。未解放前,他是家里做着“黑生意”的雅痞,精通中国历史,看画只须半尺,看物一瞟、一掂、一摸,即见真假,从不失手。这样的一身本事,让他很受人尊敬,他也以此为荣。
到养猪场后,我问他:爷爷,你当时不怕吗?爷爷哼了一声说:鬼子放大炮,爷也没怵!小妮子,还“心寒”了,我看是“眼热”了!
那女生听后气得开始抄家,扯下我爷爷画的梅花图,说:这画儿画得红红绿绿,它在歌颂春天,就是歌颂资产阶级温情主义!”说完就踢了火锅,那锅里沸腾的热汤、燃烧的炉火都向我冲了过来,我爷爷眼疾手快,把桌布拽过一挡,把我抱进怀里。
爷爷大喝一声:“放你娘的屁!在你心里资产阶级是春天?就连开国的领袖还写过“咏梅”呢!”
别的男生们搜出了我爸的“命根儿”——成化斗彩鸡缸杯。我爸紧紧盯着,眼球充血鼓胀,像酷夏鸣蛙吹起的腮帮。好像一粒针尖大小的尘埃都会刺破他那对儿薄薄的眼球表膜,让他崩溃泣血。但是,那斗彩鸡缸杯薄脆雪白的瓷片可要比尘埃锋锐得多!我爸捂着双眼惨叫一声,好像那些瓷片都扎进了他的眼睛,接着一口鲜红的血被喷到了地上。他哭着大喊:我该死!我是千古罪人呐!几百年来,经过多少前辈的手,传到我这里,竟碎了!”说着又“哇哇”得吐起了血。
我爷爷气得一脚踹翻桌子,砸倒了那个摔杯子的小男生,就因为这个爷爷被打断了左腿和肋骨,留下了一辈子的咳血、跛脚的病根儿。
那些年轻人翻出我妈20岁烫着卷发的老照片,就拿开水烫秃了她的头。我妈因此感染破伤风,去世了。
我爷爷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并有严重的洁癖。组织为了让他“接受社会主义劳苦教育”就把他下放到陕西富县的劳改场去养猪,父母双亡,年幼无依的我自然也得跟着去。
一天晚上,在那个猪圈里,我爷爷感慨得告诉我:“富县,在唐朝的时候叫做鄜州,距离古都长安将近600里。长安,那可是13朝的皇都,风水旺得很。就是来条黑狗用爪子在地上刨两下,都能刨出几个“肉粽”甚至一座龙楼出来”。
我争辩说:“没有龙楼,只有猪圈”。爷爷呵呵一笑,把我抱到腿上。问我:“臭小子,你知道啥是龙楼吗?你就敢说没有?”我说:“就是有龙的楼,龙王的楼!”。
爷爷笑着说:“屁咧!你说的那是龙王庙!听爷告诉你啥是龙楼:所谓龙楼就是专门让摸金校尉进去,拿肉粽子的好地方!”。
“肉粽子,金华火腿馅儿的好吃”。
“哎!驴唇马嘴风马牛啊,也不知道你这小子有没有这样的天赋机缘”。说着爷爷就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个金嵌爪牙的吊坠,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拿起来看:
那东西总共一寸多长,上端三分之一处包金钻孔,用来穿绳。包金下方则是乌黑透亮、坚硬、锋锐的钩形物体,那上面有着古老而神秘的图形和文字,但对于幼小的我,唯一关注或者可以感觉的则是它材质的触感。润泽、细滑,但却不像玉、瓷、石、贝一类与皮肤隔着一层。它滑润、亲肤,有点像牛角梳。可是,它又很冷。手指放上片刻离开,便可看见一层薄薄的水汽逐渐蒸发缩小水印的面积。这种冷,是那种让人浑身毛孔本能锁紧得冷。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感觉不是冷,而是寒,是一种通经彻骨的阴寒。这股“阴寒”正是它的灵气所在。再高明的古董骗子,就算找来相同得材质,外观上仿得再像,也只能骗骗外人的眼,而骗不过人的感觉。那种感觉只要碰过一次的人,就再也哄不住了。
爷爷问我,“看明白没?”我说:“这是什么怪东西啊!凉飕飕的!”爷爷好像吃了一惊,不信似的,急忙伸过手去往我怀里一摸。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惊喜直呼:“造化!造化!自今日起,摸金校尉,后继有人!”。
接着,爷爷不再跟我逗笑,而是像老师一样,把那个钩状物体,一点点的指给我看,说:这挂绳金头上的字读作“摸金”,是汉朝的篆体。这个东西叫做“摸金符”,是正统摸金校尉的身份认证。
摸金符周身遍布辟邪用的飞虎纹。底下的那个钩子是穿山甲的指爪,传说穿山甲伏垄开山,神鬼莫当。摸金符取用穿山甲的指爪为制作原料,正是看中了这个辟邪的功效。但是要制作摸金符可不是随便取下一截穿山甲指骨就能用的,它必须选用穿山甲最锋利的爪子,先浸沟在巂腊中七七四十九日,还要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最后请钦天监观星象、查时历则天时地利的黄道吉日方可上形制器,之后再请仙道打醮,高僧开光。最后再进行祷祝与卜筮,得到上上大吉之卦,方可佩戴。
爷爷说:“校尉”的名衔在战国末年就已出现,汉朝时达到鼎盛时期,其地位仅次于各将军,手中握着千军万马。而“摸金”的封号则更具传奇色彩,不仅在后来演变成了盗墓行为的代名词,就算仅仅从字面来看,任何一个识字的“门外汉”听到这个名头,也绝对知道:摸金校尉,那是“大富大贵”之人。
三国时期,曹操雄踞北方,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天下。刘备以皇叔身份占据川蜀的荆州、益州,有诸葛武侯屡出奇谋。孙权占据江东之险,父子兄弟,厉兵秣马经营三世,兵精粮足。这三个军阀将整个天下割据成三足鼎立之势,彼此征伐,天下战争不断。而这“摸金校尉”的称号就是由曹操所封赐的。
我问道:摸金校尉是盗墓的,那什么是盗墓?
爷爷说:“就是挖死人坟”。
听到这儿,年幼的我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我知道,对于“摸金校尉”,你一定也很好奇。
比如:第一个摸金校尉盗墓,动机是什么?在那个年代,他不怕犯法不得好死?不怕死后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什么人的坟墓,就这么非挖不可呢?
如果“摸金校尉”的名衔是曹操给的奖励,那为什么别人挖坟就得死,他挖坟反而受到如此重赏?那曹操权倾天下,怎么就把一个盗墓贼抬举到这种程度?还让他开宗立派,专门盗墓?
再说,盗墓行业中,就属摸金派规则最多。可为什么要设立那么多规则?这些规则的起源是经验总结吗?如果是,那也就是说“人点烛,鬼吹灯”是因为第一个“摸金校尉”在盗墓的时候,真的经历过?“鸡鸣灯灭不摸金”、“三不一取”,在这些规则没有被人发现、总结出来之前,如果有盗门中的人无意违反了会遭遇怎样的危险呢?
摸金校尉始祖的故事,爷爷讲了很多年,一直到他临死还凭着一口不甘地心气儿吊着,告诉了我摸金校尉的人生结局,为得就是让我参透:摸金符流传了千年的秘密。
一开始我听“摸金校尉”故事的时候,我很害怕,但又忍不住贪图那份令人期待和好奇到心悸的刺激。这种感觉大概就像一个贪吃的“饕餮”怀念河豚汤肉的纯美。两者确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当浓汤入口,故事过耳,给人心灵上带来的幸福与满足是一致的。明知河豚有毒,中之无解,偏要去喝;明知故事可怕,听之不忘,还要再听。所以苏东坡在喝过河豚汤后说过一句极精辟又简短的话:“值那一死”,我在听完摸金校尉的故事,了解他全部的秘密以后,扪心自问也只有四个字可以表达:万死不辞。
谁能想到呢?一个在当时如此卑微的我,竟然还有另一重显赫的身份:我的祖先竟然是摸金校尉。
第一章:为报恩,乔校尉盗取纣王墓
听爷爷说:那一年,我的老祖宗摸金校尉的开山祖师,乔二两子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曹操不久前刚把他秘密封为摸金校尉,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盗一个千年古墓。
话说,一个地方能劳动摸金校尉大驾光临,肯定是有大墓可盗。而乔二两子这开山的第一笔“买卖”,就是一笔“大项目”。
曹操要他去盗的不是墓室里一般的陪葬品,而是一具千年古尸身上的一套殓服——金弦玉甲衣、乌金阖覆面。
要说起这具古尸,那可不是一般的尸体,甚至都不是一般的“粽子”。它生前是一个亡国暴君,手里握着几十万条人命冤魂,最后被逼得含恨自杀而死,怨气积聚了上千年,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就是倒斗世家、经验老道的摸金校尉的传人,也不敢在这种凶猛的太岁头上动土!更何况是毫无经验可循的摸金校尉的开宗始祖呢?
连市井小民都知道一句俗话叫:有坟头儿好哭。这话搁在摸金校尉的头上也同样好使。你说你一个倒斗的,要去盗人家的墓,不管是土夫子用洛阳铲打坑挖土也好,还是摸金派分金定穴也好,它总得有个蛛丝马迹可循。比如人家有的地名儿叫个“金棺村”呀,叫个“茶家坟”的,这种地方一听就有门儿。可这次他们盗的这个墓,不管是在正史记载中,还是在民间传说里,那是压根儿就不存在。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这个死了近千年的人啊,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的主儿。
倒斗最惨的就是这种情况,你说真要是倒斗遇到粽子了,那好歹也算是有萝卜有坑儿。这下连个坑儿都没有,你可上哪儿找这“萝卜”去?没坑儿没萝卜,你还想着撅一把萝卜缨儿?那你这不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嘛!
要说这个人那在历史上可真是赫赫有名。不过他青史留名的原因却不像秦皇汉武那样靠的是丰功伟绩,而是靠他的嗜杀残暴。以至于他的谥号都成了后世暴君的代名词。
这个以残暴青史留名的墓主就是《封神榜》里那个宠幸妲己,剖比干心,专爱用酷刑杀人取乐的纣王。
其实,昏君和暴君是不同的。昏君是无能,是笨。像阿斗、晋惠帝这类昏庸的帝王就是昏君。而暴君是狠毒,是残忍,却不愚蠢。
纣王,司马迁在《史记》中说他其实是很聪明的。他相貌英俊,力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说话头头是道。所以很得父亲欢心,以至于让父亲不惜违背“兄终弟及”和“立嫡以长”的祖训,硬是不顾大臣反对把王位传给作为小儿子的纣王。
可惜最后,纣王把他的聪明全用在了发明杀人的酷刑上。
比如:炮烙,就是在一根大铜柱下点上柴火,等柱子烧红了,把人绑在上面活活烫死。
虿盆,就是挖一个几丈见方的大坑,坑里放上几百条毒蛇,再把犯错的人推蛇坑,让蛇把他活活咬死。
钉珠,就是把一个大铁钉钉进瞳孔,钉透眼珠,最后钉牢在眼眶骨头里。
剖心,就是用尖刀把一个大活人的心生剖出来。
眼珠和心脏都是人身体上感觉最敏感的地方,能遭到纣王如此虐杀的人,是跟他有着血海深仇吗?不是。因为被钉穿眼珠的是和他幼年结发生儿育女的妻子姜后,而被活活剖心的是纣王的亲叔叔比干。
纣王无论是对待臣子还是亲族、儿女都是一贯的残暴,只有一个人破格例外。这个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狐狸精”苏妲己。
传说,纣王为讨妲己欢心,在全国征调几十万百姓充当劳工,让这些劳工连续三年没日没夜的为妲己建造豪华的宫殿——鹿台。建鹿时,单是打地基就累死了好几万人,尸体就都埋在了鹿台的地基里。
鹿台的占地面积很大,到过那儿的人都说:就算让十个人从十个不同的方向一刻不停的在鹿台里连走三天,这十个人也不会相遇。
在鹿台尽情享乐的纣王,让人挖了一个九丈长五丈深的大池,在池中灌满美酒。并让王公大臣、歌儿舞女在酒-池中饮酒作乐,赤身裸浴。还在大殿里放上36株六丈高的美玉雕成的玉树和九丈高的珊瑚,在玉树和珊瑚密密麻麻的枝丫上挂满肉食。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酒池肉林”的典故。有些正直的大臣劝说纣王不要这样荒淫无度的胡作非为,竟被纣王下令按到酒池里溺死。
那些被纣王用各种酷刑杀死的、造鹿台累死的、酒池里溺死的人,加起来多达百万有余,这些可都是枉死的冤魂啊!
这纣王活着时,身上的冤魂煞气就已经很重了。听说到最后他每夜都会失眠梦魇,醒来就大哭大笑。神志不清,以杀人助兴。这怎么看都像是被邪灵控制的症状。
当时全国上下的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活在纣王制造的恐惧中。后来,周武王起兵反抗纣王,振臂一呼,天下百姓都纷纷揭竿而起,踊跃的加入了周武王的军队。
最后,周武王带着全国的士兵把商朝的国都朝歌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的纣王已经众叛亲离,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他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了。为了免去当阶下囚的屈辱,纣王在鹿台换上了华丽的玉甲战服,在里面自焚而死。
鹿台烧起时,火势冲天连云,大火连烧149日不熄不灭。最后还是由姜太公登坛作法烧符祈雨请来龙王降水,这才浇灭了鹿台燃烧的熊熊大火。那么多天烧过来,别说是个人,就是金刚铸身的罗汉恐怕也化为灰烬了。
所以说:纣王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的人啊!咱再退一万步说,这样的煞气凶猛的人,就是有墓有坟,谁又敢进他坟里,去扒他身上的衣服啊!这摆明了是一桩有命进、没命出,有命扒,没命穿,有命挣,没命花的勾当啊!那摸金校尉咋就来了呢?
摸金校尉他要纣王的殓服干什么呀?或者说:这摸金校尉的头衔既然是曹操秘密封的,而且曹操还指着名儿的让乔二两子去盗金弦玉甲衣、乌金阖覆面,就说明这一连串的行为事件具有很强的指向性。可是这里面的疑团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是个人都知道纣王无尸无墓,那曹操怎么还非让乔二两子去盗纣王墓呢?
第二:曹操又是怎么知道纣王就是穿着这套殓服下葬的呢?
第三:以曹操的身份地位,手中不缺金银,手下不缺能人。想要什么样的殓服没有,非得去扒死人的晦气东西来穿?这金弦玉甲衣、乌金阖覆面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至于千百年来不能仿制?
第四:曹操能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得派人去干偷坟掘墓的勾当,就说明这东西对他很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就敢让乔二两子去挖呢?乔二两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最后,曹操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乔二两子为什么拼了命去?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深秋之夜,乔二两子一行五人走在鹤壁山间的崎岖小路。
在这个深山老林,树木的枝叶茂盛得遮住了天空,地上因为潮湿的缘故,使落叶都沤成了粘腻的秋泥,发出腐烂酸臭的菜味。
四周气氛空旷寂静,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拖着长腔地疲惫苍凉的鹤鸣,使人入耳心惊。好像发声于夜空飘荡的孤苦闲云的一端,借着秋风掠过山间孔籁呼啸而过的力道,演绎风声鹤唳的和弦与舞蹈,长风砭体,彻骨生寒。
忽然,乔二两子的脚下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拇指粗细的东西。他弯下去拨开泥土,仔细查看:原来是一具白鹤的遗骸。天上的月光被灰色的流云遮遮掩掩显得黯淡不明。
传说,周武王逼死纣王之后,把天下分成了很多个诸侯国。而朝歌被划进了卫国的版图,成了卫国的国都。卫国的第18代国君卫懿公爱鹤成痴,并因此亡国。他曾在国都养了漫山遍野的白鹤,那被鹤占据的山岭被称作鹤岭,被鹤占据的峭壁被称作“鹤壁”。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循环呢?
乔二两子忽然想起了那些读过很多书的人说的闲云野鹤的日子。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此刻,他的脚底踩着的就是野鹤的下场,头顶也有无数闲云在漫无目的的飘荡。难道这就是那些贵人们的向往吗?他们羡慕闲云舒卷的自如,却只为了推卸眼下乱世,生灵涂炭的忧患,为了逃避、视而不见黎民眼里如血的泪雨!可见,他们是多么的自私和伪善!倒不如曹操爽快,想要什么就大大方方的去争,去夺,去抢!把欲望和野心毫不遮掩得摆在脸上。
他感激曹操给予他的莫大恩情,他也敬佩曹操是条汉子。他知道曹操是一个有本事的真小人。可他乔二两子这一辈子和人共事,偏偏就是宁交真小人,不交伪君子。所以,哪怕曹操把他封为“摸金”校尉,他也立马领命,跪谢主恩。
第二章:犯头风,曹丞相剑斩无辜医
此刻,他又想起他官拜校尉的情景:那夜是农历八月十六,天上也是乌云密布,月光昏暗得像个澄粉里的包子馅儿,只让人隐隐得看出一个大概轮廓,却不怎么分明。操场上刮着呼呼大响的西北风,把众将士兜鍪上的红缨扬到冲天。写着斗大的曹字的旌旗在迎风招展。
全操场上所有军官都手持松油火把,严阵以待。密密麻麻二十万人,把头顶的灰色夜云都照出了橘红色的霞光。
每个人都昂首挺胸执枪握戟站在祭坛之下,祭坛通高九尺,分为三层。有一百二十个士兵手执旗幡围绕,坛前立着六尺香槽,里面点着红火,番柴祭天。坛的左右两侧架着六丈高木台,木台上放着直径半丈的铁盆,铁盆里也燃烧着柴火。
举行这次盛大的操场祭天仪式的建议是一个道号叫做“守黑”的异域道长向曹操提出的。
一个月前的晚上,军营更锣刚打三更。曹操忽然犯了头风,头疼欲裂。把营帐中的东西无论贵贱,全都一股脑的砸碎。连半寸厚的硬如铁皮的营帐布料,都被头痛的曹操扯出一个四尺多长的大口子。曹操两只手上顿时鲜血淋漓,仔细一看,十个手指,竟有七个指端的指甲壳已经被掀开了,露出粉嫩的息肉。
曹操疯狂得举起铜剑,“嚯”得一声劈到刚才打更的小兵头上,小兵顿时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曹操嘶吼着:“令我不快者!死!!!”。
曹操拖着滴血的铜剑,走出营帐,走向跪在远处,吓得冷汗浸透衣服,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军医,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道湿润鲜红的血痕。
曹操像一头暴躁又饥饿到崩溃的雄狮,用剑尖顶住军医的喉结,一股鲜血就像烧化的蜡烛一样,顺着军医的脖子垂直的往下滑。军医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抖动,吞咽着唾沫。
曹操扯开嗓子大声向军医嘶吼:拿出药来!!给本相吃了,即刻就好!永不复发!
那瑟瑟发抖的军医,本来还因为极度的紧张吓得面色潮红,像装着血液的透明塑料袋,都可以看见脸上鼓凸、暴起的青筋血管。
现在一听曹操这话,那脸上的血红瞬间消退,就跟血袋的底下被剪了口儿似的。透出惨白、苍冷和乌青。
看军医的样子,就是弥留之际的人也比他的脸色要红润三分,就是停放了三天的死尸也比他更有活气。
军医冷汗直流,上下牙不断打颤。
曹操再次嘶吼、催促军医:拿药给本相吃!即刻痊愈!永不复发!
曹操的剑尖又向军医的喉管深入一分。
军医极度艰难的从不停打颤的牙缝中断断续续的挤出四个字:卑职…无…无能…
曹操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脸上的五官好像都像麻花一样扭在了起,像神经抽搐一样,揉在一团。
忽然,曹操狠狠的把嘴一咧,再一咬牙,牙齿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拿着锋利的铜剑,向军医淌着冷汗和赤血的脖子上一拉。军医的身子没动,头却随即向后背弹下,那张惶恐的脸,死不瞑目,下巴朝上垂在后背,在头和脖子之间只连着一层皮肤。脖子已经成了一个耸立着的肉竿,里面的血似喷泉一样向外喷射。吓得跪在周围的人本能躲闪,缩成一团。
曹操还嫌不够解恨,对着那双膝跪在地上的无头喷泉当胸一脚,尸体就顺势倒在地上,曹操的月白色的长裾上也被喷射上了几道一寸多粗的血痕。
曹操提着一把滴血的铜剑,手臂不住得颤抖,无力且强硬的嘶吼着:把各营军医都给我叫来!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全黑道袍,头戴及踝黑色风帽,脸上扣着黑铁面具的道士打扮的人甩着三尺白色浮尘从天而降,背对曹操,站在曹操面前。
曹操和在场的所有士兵都看得呆住了,不知来者是人是鬼。
不过曹操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随即强撑镇定,威严地向背对着自己的道士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夜闯军营!在本相面前放肆!
这时,那黑衣道士这才“嗖”得一声,把那浮尘一甩,搭在左边臂弯。缓缓得向曹操转过身来。对曹操稍一欠身,算是答礼。不紧不慢的回答说:贫道守黑,自幼在海外仙山修炼。几日前夜观天象,见启明金星被白虎防害压顶,辉光昏暗,闪烁急促、惨淡,好似病虎忍痛喘息,夜夜不安。贫道修习之人,颇通医术,以慈悲为怀,济世为本,靠恻隐善心修添功德,所以循着星轸,前来探看。一切行动全凭天意指引,无意冲撞、冒犯丞相天威,还望丞相恕罪。
因为那道士的脸上扣着一个精密的铁皮面具,所以使守黑道人的声音显得混沌、沉闷,且带着莫名的阴森、神秘的感觉。从这声音里只能勉强判断出:这道士是个中年男子,其他则丝毫不见端倪。
因为守黑道人戴的面具上也没有个花纹、孔洞,就只是一块厚厚的铁皮,做出一个人脸的大致轮廓,按照人的额头、颧骨、眼窝、鼻梁的位置进行凹凸,在两眼、鼻孔和嘴巴的位置上也是严丝合缝,需要很仔细的长时间端详,才能发现:在铁皮面具的两眼、两鼻孔处各有一个大米粒一样大小的孔洞,用来通光换气。
曹操闻言道:道长,头风善治否?
守黑道人听后,向曹操浅浅的鞠了一躬,说:贫道为此而来,请相国随贫道到一安静去处,好让贫道诊号气脉。
曹操听后,也顾不得相国端仪,急忙下令:奉麟儿!备辇!备轿!送本相和道长入军机玄帐!
那军机玄帐是曹营中极其机密的营帐,是曹操和心腹大将商量策略的军事要地,闲杂人等,擅自进入军机玄帐三丈以内都会被以刺探军机的罪名处斩。而那被曹操派去备轿、备辇的奉麟儿也不是寻常之辈。他姓霍名麒字奉麟,是霍光的直系后代,可谓是将门虎子,家世显赫。他的父亲霍贤表字省深,是当朝一品汉廷司马,母亲是夏侯家的千金小姐,和曹操先祖颇有亲缘。他本人则是霍贤的嫡出独子,又是朝廷新封的骠骑将军,一如他的祖世伯霍去病当年的军衔。
霍奉麟自幼由名师教导,谙习弓马,精诗擅画。长得又风度翩翩,斯文儒雅,面如冠玉,深得曹操喜爱。他今年22岁,十三岁时,曹操就把他带在身边调教,和他睡一个大帐。九年来,一直跟在曹操身边听候调遣。
曹操对霍奉麟的欣赏喜爱,是连曹丕都比不上的。曹操曾在府中说:曹昂论弓马骑射不如奉麟儿,军法韬略更差得远。曹植比奉麟儿文笔略佳,但生得羸弱,一派子曰酸腐,不如奉麟儿英姿俊逸。曹丕中庸之人,连曹昂、曹植都各有不如,又怎能和奉麟儿相提并论?将来唯一可以和奉麟儿一较高下,甚至超越奉麟儿的唯有我的爱子冲儿一人而已!
霍奉麟17岁那年,出产汗血宝马的西域,竟进贡朝廷一匹极品的骏马,名为“白玉骢”。此马精悍高壮,四腿修长,肌肉矫健。毛色通体雪白,润泽光滑,如羊脂白玉。那一对儿眼睛极具灵气,眼珠中竟泛着海水一样的幽蓝。奋蹄长鸣,声音洪亮清澈,正是刚刚长成的俊彦怒马!
这马一进洛阳,就人了丞相府。曹操一见,就仿佛看到意气风发的霍奉麟身披银甲,头戴玉冠,身后飘着雪锻披风驾着此马奔驰在竹林、青山。于是,当即属意于霍奉麟,曹冲年幼,竟连曹昂、曹丕、曹植也不考虑了。
曹操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做的事情,从不考虑成本。他觉得霍奉麟骑着这马的画面好看,能令他心生期待,让他高兴,就立即把这白马送给了霍奉麟。在曹操看来:白马再好,畜生而已。一个畜生能给他带来愉悦的心情,就已经是这畜生的福气、造化。而且,霍奉麟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他是曹操拿在手里挟制司马 霍贤 和夏侯氏族的筹码,他是望族里的凤毛麟角,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疼爱如子的得意小将,这白 生,能让奉麟儿这样的璧人驱驰,也算它造化一场。
于是,随即派人给这马换上金羁、金辔,请来霍奉麟,把白玉骢送他。霍奉麟欣喜万分,急忙试骑驱驰。果然是玉人玉马,相得益彰。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现在曹操竟然让守黑道人进军机玄帐给他诊脉,一来可知:曹操病的实在太痛苦,想要治好这头风的心情是多么急切!二来,是曹操认为自己的身体就是一等一的军国大事。三来是因为曹操瞬间相信了守黑的话,不然不会给予守黑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守黑在军机玄帐内跟曹操说了什么,军中上下不得而知。
第三章:祭苍天,曹孟德吐血命将尽
因为当时霍奉麟随曹操和守黑道人进入军机玄帐,伺候曹操倚在座榻,侍立在旁。眼见着守黑道人对着曹操看了看眼睛、面色,接着又号了下脉搏,就站起身来,在曹操面前耍了一通有招有式的奇怪的功夫,那一把雪白色的三尺拂尘更是甩得如龙穿云,如蛟踏浪,让人眼花?缭乱。连将门出身,自幼习武的霍奉麟也看不出这蒙着面的守黑道人的门派、路数。
霍奉麟原来也只以为这道士是有意在曹操面前卖弄自己的功夫本领,好在军中图个参谋、擘画的职位,仿效的是蜀军营中诸葛孔明的套路,所以不以为意。
但谁知:等那守黑一顿拂尘甩完,以双手从胸腔一直抚摸到丹田,长吁口气,调息收功,曹操的头风竟然停止发作了!
这下曹操更以为守黑是一个身怀仙术、仙方的大成道士了!
欣喜的曹操连鞋也顾不上穿,竟跑到守黑面前说:道长身怀仙术,手段高明,解操头风之痛,操感激不尽。
守黑道人点头答礼后说道:贫道惭愧,对丞相之恙只能医表,不能治本。天意有常,注定贫道是一无能庸人,绵薄之力,只能尔尔。
曹操一听守黑对他的头风只能起到治标不治本,停病不断根儿的作用,就赶紧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本相去了这磨人的祸根?
守黑道人抬头,本来要说,却欲言又止,缓缓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霍奉麟。
守黑的这个失礼的行为让霍奉麟不禁眉头微蹙。自从霍奉麟13岁跟着曹操,和曹操吃睡都在一处,小时候还和曹操睡过一个被窝儿,拿曹操的臂弯当枕头,这在军中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有什么军国大事,曹操曾瞒过他?
再说以霍奉麟的高贵身份,莫说他守黑道士,就是那三朝元老,也不敢只用一个眼神就随随便便的赶他!
曹操会意,也只是客气的对守黑道人说:道长多虑了!奉麟儿随我多年,出生入死。与操恩同父子,情比挚友。道长尽管赐教,但说无妨。
可守黑此时只是站立不动,也不开口。好像在将曹操的军,等曹操表态。
曹操有点吃惊,也有点不悦。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样绵里藏针的拿他一把。
霍奉麟此时走到曹操面前,抱拳鞠躬口称:末将告退。
说完不等曹操回复,随即转身出了营帐。所以,之后守黑对曹操说了些什么,除他俩外,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经过长谈之后,守黑道人即刻被曹操留在军营,专门负责给曹操医治头风。
但是,自从守黑开始为曹操治疗以后,曹操虽然犯头风的次数少了,犯病时的疼痛也轻了,但气力好像越来越不足了。以前,曹操犯头风时会像雄狮一样,涨得满脸通红,精力爆发,充沛饱满的摔东西,甚至把马都能撂翻。可现在仅仅过去了两个月,为什么曹操一犯头风就面流虚汗,脸色发白,两脚发软,胸闷咳喘不止呢?
此次举行祭天仪式的原因,按照守黑道人公开的说法:自古君权神授,皇帝奉天承运以辖万民。而丞相辅弼天子,自然也是天命所归。正所谓“天人一体”,丞相梦魇,预示着天下黎民将有大难。百姓无知,不识天机,平时难免行为不妥,违逆甚至触怒了上天而不自知。所以上天才让鬼神托梦给丞相,让丞相有所警醒。所以丞相应该代民请罪,番柴祭天,以求得上天的宽恕,使黎民百姓免遭天谴。
这是全军上下参与这场祭祀的人收到的官方说辞。祭祀由守黑道长司仪,曹操主祭。
祭礼军官吹了三声牛角号,鼓师开始擂鼓,更徒也随之鸣金。场上所有士兵都用盾牌、枪尾、戈柄、刀鞘敲击着地面,口中呼喊着:“大风!大风!”。这军中“大风”口号的来源是:汉高祖刘邦曾作“大风歌”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所以士卒皆以“大风”呼号响应。只有隆重的誓师大会,才会有如此阵仗。
片刻,金鼓尽息。曹操头戴赤色刘氏冠,身穿玄黛祥云螭纹衮服,腰佩玉玦三旒,脚着山额之履,缓缓登台。
走向祭台的曹操面色苍白,通过曹操行动的姿态、节奏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十分身体虚弱。走到半路,曹操身体忽然一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身旁的内侍赶紧上前去想要搀扶,却被曹操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退了。
曹操硬撑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坛上走。司礼军官双手捧着红漆镶金案,案上放着绣蟒卷轴军委扎。他垂头屏气,快步紧跟,态度极其谨慎、恭敬。曹操也是一脸的严肃。
司礼军官的右边跟着身穿黑色丝绸乾坤八卦纹道袍,头戴混元巾,手执及膝拂尘悬在臂弯的守黑道长。老子在《道德经》里说:“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也就是说:在军营里右边的位置要比左边的位置更加尊贵,这守黑道长走在司礼军官的右边,可见曹操对他的倚重和信任。
而跟在司礼军官左边和守黑道长并排往祭台上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曹操安排在自己身边,随侍左右的乔二两子。
此时的乔二两子头戴沙冠平巾帻,身穿银色锻铁铠甲,内套橘红色深领右衽沙毂禅衣。腿上是玄色胫衣,脚下是半尺高的褐色牛皮靴子,一副般配场合的正经行头儿。
老人常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此前三月,他还是街头骨瘦如柴的难民乞丐,衣服脏烂得糟成了一缕缕的布片儿。腰细得像水蛇,腿细得像木根儿,就是给他好衣服也完全撑不起来。要不是投了军,被曹操提拔成营务小厮,带在身边好吃好穿得滋补调养着,渐渐胖起来了,哪儿有今天的好身量能穿起这威风凛凛的戎装铠甲?哪有这好命运,跟在丞相的身后,参加如此盛大的祭天仪式?
乔二两子是一个苦命的人,他从小是个孤儿,两岁时的一个雪夜被一个姓乔的员外的家丁捡回了府,因为瘦得皮包骨头,好像连二两肉都没有,所以那个家丁就给他取了“二两子”这个名字。
后来,家丁病故,乔二两子在乔家就更受人欺负。四年前,乔家败了,乔二两子为了不被赶走,就在乔家当牛做马。但因为战争的缘故,乔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们嫌乔二两子是个外人累赘,就抛弃了他,自己逃难去了。乔二两子流落街头,无活儿可做,眼看就要冻死饿死。后来,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的奇遇,竟然遇上抓丁的曹兵,从此就入了伍。
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乔二两子从小就瘦得像个猢狲似的,俩眼鼓得像鸡蛋。露出光溜溜的俩眼珠,外边连个护着的毛儿都没有。
可自打他跟了曹操,曹操就让军医给他滋补调养。他渐渐脱了“猴相儿”,显出“人形儿”了。
原来的尖嘴猴腮已经蜕变成一张清秀的少年的脸。脸型清瘦,线条流畅硬朗,高高挺立的鼻梁把他衬托的英俊果敢,一双大眼透着明亮的清澈,一转一动之间尽显灵动机警。
这时,曹操登台转身,面向众人。台下几十万双眼睛都紧紧的注释着丞相。曹操不发一言,向司礼军官扬头示意。
司礼军官端着几案上的军扎缓步走向坛前,守黑道长出列走到司礼军官身边拿起军扎展开宣读。
“黎民所仰,唯务衣粮,而农时寒暑皆为神旨,吉凶祸福皆为天意。今天下兵戈长作,九州不宁。恐人祸得咎于天,牵连万民之累。今有丞相,上承宸瀚之司,下系黎民之命,弼于天子,休戚咸行。番柴祭天,以补黎民之过,求以天道之宽。地若宣和,佑我四方。天若见恕,享我烹尝”。
曹操走向祭坛,司礼官手捧长香跪到左侧,乔二两子手执火把跪在曹操右侧。曹操接过司礼官手中的长香,用乔二两子手中的火把点着。二人随后起立,缓缓退过一旁。
曹操站在原地,举香鞠躬。
守黑道长甩了一下拂尘,司礼官看后便拖着清脆的长腔宣礼——少牢!
这时,两个身材粗犷系着土色包头,穿着土色马甲,露着臂膀和前胸,腰系黑色腰带的彪形大汉,向祭坛走来。他俩各端着一个铁案,左边的那个案上放着乳猪,右边的那个案上放着羊羔,走上祭坛,跪在台边,把手上的东西放到祭台的两边,而把中间的一大块空着。
乔二两子上前把曹操的手里的长香接过,插到香案的铜鼎中然后又退回站到原来的位置上。
守黑道长又甩了一下拂尘,司礼官则又拖着长腔接着喊——太牢!
古代祭天,用猪、羊、牛,三种动物。只有猪、羊没有牛的叫少牢,猪、羊、牛都有的叫太牢。而诸侯、大夫祭天只有资格进奉少牢,也就是猪羊。唯一破例的就是周公,他在辅佐成王时,因成王太过年幼而代其主祭。现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在祭天时竟敢以太牢之礼牺牲,一可以看出此事的重大,二可以看出曹操表面上自比周公,实际上公然挑衅天子权威的得意。
声音一落,就看见一个头戴红色束发冠,身穿黑色右衽礼服,上绣赤焰祥云纹,腰系及踝红绸带的男子把一个红木几案捧到胸前,案上放着一个直径约为九寸的黄金圆盘,圆盘右边放着一把三寸长、一寸宽的金刀,向祭坛右边的登台口走去。跟在他身后的是六个司礼大兵,正把一个上面放着长角公牛头的铜盘举到头顶,跟着他一直走到祭坛,站在香案边上。
司礼官手再次捧长香跪到曹操左侧,乔二两子也手执火把跪在曹操右侧。曹操再次接过司礼官手中的长香,用乔二两子手中的火把点着。二人随后起立,缓缓退过一旁。
这次曹操则虔诚地跪在祭席之上,三次举香鞠躬拜祭苍天。然后一路把香举到胸前,走向祭坛,亲自把香插在香鼎之中。
守黑道长这时向前一步,向着台下众人重重的抡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把拂尘几乎抡成了一轮满月。
司礼军官用极其庄重、高亢和虔诚的声音喊——歃盟!
接着身穿黑红色礼服的手托几案的礼士和六个抬着牛头司礼小卒走向曹操。六个抬牛头的司礼兵举着牛头跪在曹操面前,礼士则托着金盘、金刀跪在曹操身旁右侧。
曹操转身向右,拿起金刀,割下牛头右边的耳朵,放在金盘中。
正要割时,曹操忽然一口浓血喷到地上,两腿一软就要向下跪倒。
第四章:救曹操,乔二两甘当盗墓贼
一见曹操忽然吐血,乔二两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曹操身边,一把揽住曹操的腰,扶住曹操。曹操身子一直向下滑,最后坐靠乔二两子的肩膀。
曹操虚弱疲惫的靠着乔二两子喘气。其实,曹操对乔二两子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在此之前,乔二两子是军中只管伺候牲口的末等小卒,是抓壮丁抓来的,在军中只能算是牛马一般的劳力,根本就不入流。但忽然有一天,曹操竟然亲派自己的宣礼司官周策仪前去宣召乔二两子,把他提拔成应帐奉声吏,相当于曹操的贴身小厮,位与裨将同尊,还让他睡在霍奉麟的卧榻。
而现在,霍奉麟则被调到擘画司营,坐镇军机玄帐,成为军中名义上的除曹操之外的二把手。而跟在曹操身边伺候的则换成了乔二两子,可见曹操对乔二两子的宠爱就是连霍奉麟也比不了呢!
守黑道人见曹操吐血,缓缓走来,替曹操把脉,摇头叹息说:丞相气血两虚,元气亏损,不能再受金气侵染血液,恐怕这祭天之礼无法完成。这是天意,天不愿再让丞相假以时日。贫道这就借神坛卜上一卦,看看丞相后事何时料理,寿材几时开凿,才是吉时。
守黑道长说着一甩拂尘就要站起身来,去到坛前卜卦。乔二两子忽然伸手一把抓过守黑道人的拂尘,扔到一边,又一把推开守黑道人。
守黑道人也不恼怒,只是顺势推到一边,把那宽大的黑色袖子一挥,拂尘竟又被他握在手中。
曹操:二两!不得对道长无礼!
乔二两子(愤愤不满):他诅咒丞相不安好心!要借神坛卜卦,还是赶紧借这个好机会给自己挑个好日子打棺材去吧!别到时候措手不及,让人现拿纸糊。
守黑道人说:贫道做事向来遵从天意安排,你又何必对贫道恶语诅咒呢?
乔二两子:上天安排,上天安排你啥了?上天安排你糊着个铁脸,说个话都嘟囔?上天安排你成天拿个破毛掸子在丞相眼前扑棱?
守黑道人:多说无益,既然神坛已设,太牢已奉,牛耳已献,若不歃盟便是戏耍上天,必然招致上天恼怒,丞相必遭天谴!
乔二两子听了做势要起,被曹操一把拉住。
乔二两子:再敢胡说诅咒丞相,小爷我抽死你!
曹操:二两,你不懂!道长没有说错。咱们这祭天说白了就是有事儿求老天爷,所以摆上点儿好吃的,请老天爷吃个饭,让人家给咱帮帮忙,或者通融通融。那这怎样请老天爷享用你孝敬的东西呢?就得让你的东西有灵性。这天地之间的,畜生是没有灵性的,有灵性的只有人。人的命是最有灵性的,而人的命在哪里呢?就在人的血液里。血气足的人身体好,血气亏的人身体差。失血过多,人就会死。我现在气血两虚,所以道长才说我来日无多了。其实这个不用他说,我也心知肚明。
只有把人血滴到太牢上,才是真心的请老天爷吃饭。现在,我们不能歃盟,就好像请客人到家里吃饭,摆了一大桌子菜,给人家看看,然后把人家轰出门。这样羞辱人家,人家能不生气,能不报复咱们吗?
这时,乔二两子捡起地上的金刀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正要割时,却被曹操一把抓住手腕。
曹操:二两,不要胡闹,你还年轻,犯不着替我挡灾!看样子我大限已到,死就死了!往后你要是想当兵,我的那匹宝马也送给你。要是不想当兵,我营帐里还有一千两银子,是我自己攒下的俸禄银。你全拿去,做个买卖。
乔二两子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丞相说哪儿的话,不就是几滴血吗?我身强力壮,能有什么?再说如果这样就真能替丞相挡灾,我还求之不得呢!
乔二两子说完把拿着金刀的手腕挣脱了曹操的手心,接着一刀划破自己的胳膊,把血滴在了牛耳上。
乔二两子:老天爷!你看见了!今天我乔二两子心甘情愿替丞相牛耳歃血,如果真的有灾有难,就冲我来!别找丞相的麻烦!
曹操这时悄悄向守黑道长点了下巴,守黑道人一甩袖子,司礼军官随即大喊一声:礼成!
随后,操场上所有士兵又用盾牌、枪尾、戈柄、刀鞘敲击着地面,口中呼喊着:“大风!大风!”。
片刻,祭礼军官吹了三声牛角号,然后鸣金收兵。
队伍开始有序的散开回营。
军医和内侍赶紧冲到祭坛,查看曹操的伤势。
军医替曹操号过脉后,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慌张得说:这里风大气寒!赶紧先送丞相回营!
乔二两子听后,抱起曹操就往营帐跑。
曹操在乔二两子怀里一直咳血,把乔二两子穿的银色铠甲都喷红了。
乔二两子冲进曹操营帐,把曹操放在床上。军医呆立在旁边不动。
乔二两子大声质问军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丞相诊治!
军医哭着跪倒地上,不停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小人无能!小人无能!
曹操这时又“哇”得吐出一口浓血出来。
乔二两子气得一脚踢倒军医,拔出曹操放着的佩剑,指着军医的喉咙威胁道:今天丞相的病,你有能耐会治,得治好!没能耐不会治,也得治好!如若不然,我劈了你的头!
守黑道长这时进到营中,信心十足得说:你就是劈了他的头也没用!药医不死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碰碰运气了!
乔二两子赶紧回过身跑到守黑道人面前,问他:“你说,怎么碰运气?”
守黑道人正要说话,曹操这时却忽然开口:今日祭天,道长辛苦了!回营歇着吧!
随后曹操对营中士卒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退下,乔二两子照例留在营中伺候曹操。
乔二两子蹲在地上给曹操掖着被子。
曹操开口问他:二两,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守黑说完吗?
乔二两子说:二两不知。
曹操:因为我不想你涉险。你的脾气我清楚,如果你知道可以救我的方式,你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去做,所以我不想你知道,你还年轻——
曹操说着就艰难的要坐起来,乔二两子忙去扶住曹操的背,把曹操推起来。
曹操从炕边拿出一个锦囊,里面叮当乱响,递给乔二两子。
曹操:拿着!这是朝廷刚发给我的例银!你拿它做个小买卖!好生过日子!
乔二两子看后眼泪汪汪,但没接银子。
曹操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把银子往乔二两子的怀里一揣,喘着气说:我是要死的人了!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走!别管我了!
乔二两子看着手里的银子,自言自语道:以前,只要三文钱就可以救了我爹的性命,但我跪求人家把头磕到流血,也没有求到手。想得到那三文钱竟是那样的艰难!可这么多的银子,现在却来得这么轻易!
乔二两子说着竟把银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狠狠得哭,哭得浑身发抖。但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感动和满足。
片刻,乔二两子猛一甩手,把那包银子抛到一边,胡乱得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问曹操说:丞相,您就告诉我,这运气怎么个碰法儿?
曹操也不再拐弯儿,斩钉截铁地说出两个字:盗墓!
曹操说:守黑道长说我为国操心多年,把身体都虚耗垮了。五脏六腑都坏了。普通的药根本无法治好,除非得到金弦玉甲衣、乌金阖覆面,才能医治复原。
乔二两子问:哪儿有?我去找!
曹操说:它是纣王的殓服,就在纣王的尸体上穿着。要找到它,就得先找到纣王墓,进到墓里,把殓服从纣王的尸体上扒下来,拿给我!你还去找吗?
乔二两子皱眉看了曹操一眼。曹操嘴角撇开一抹不屑的苦笑:你先别忙着回答,那墓里边有的是邪门儿的脏东西,你去了连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可你知道吗?从我生病开始,我就让守黑帮我找到这个有本事盗墓的人。最后,守黑翻遍了军营里的花名册只有你的生辰八字最合适!这要是换了别人,我就是拿刀架着他的脖子,我就是杀他全家,灭他九族也得让他给我掘墓盗来!但是,我偏偏就是要瞒着你!
乔二两子听后,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轻松笑容,随意的说道:既然这病能治,别说是去挖坟盗墓,去扒纣王的玉甲衣。就是把天给它捅个窟窿,去卸女娲补天的五色石我也给你弄回来!
曹操说:现在凭我的身体,每天喝点鹿血吊着精神,权当续命。最多也只能苦挨三个月!现在天下大乱,各个州城戒备很严。
曹操说着从身边摸出一面黑铜令牌,递给乔二两子。
曹操:现本相封你为正五品摸金校尉。这是悬腰的令牌,你拿着它便可在各州城乡驿站畅通无阻。念你有救我之心,赏你一个好名字——乔卿字俊宇。“卿本俊才,世无其二”的意思。望你早日取回玉甲,早去早回,不要让我失望。
乔二两子伸出双手接过曹操手里的黑铜令牌,向曹操拱手作揖道:末将谨遵丞相号令,即刻启程。一定不辜负丞相的信任重托!
乔二两子说完又向曹操磕了一个头,才转身出去。
曹操望着乔二两子远去的背影,慢悠悠的拿起床边的茶壶用茶道的“凤凰三点头”的手法给往杯里倒了一杯茶,轻轻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怡然自得的吹着。此刻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和刚才的垂死挣扎,判若两人。那种优哉游哉的闲适得意根本就不像一个生着重病的老人。他目视前方,脸皮底下好像隐藏阴骘的笑容。
曹操从杯中咂了一口茶水,把嘴里的血味儿漱干净。然后一脸嫌弃得“呸”了一声,把那带血红色的茶水重重的吐到地上,就像吐出一口令他感到无比恶心的黄痰。
而此刻乔二两子正骑着马奔驰在夜间泥泞的小路上。他眼眶含泪眉头紧锁,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挥动马鞭。在他那紧握缰绳的手心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个黑铜的腰牌,腰牌的挂绳一道一道的缠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