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中篇]情锁(转)

   情 锁

   河北/齐兰兰

   我一直相信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里都有一把精致的情锁,而且每个人都渴望有一个深爱自己人为自己打开这把锁,当然,有的人很幸运可以等到开锁的人,但是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等不到

   一九八四年的三月七号,东方刚刚泛起一片鱼肚白,A市都市花园小区一栋小楼内,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在一楼的主客厅里焦急地渡着步,还不时望望挂在墙上的古式挂钟,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七点了,老人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语道:“五个小时了,已经五个小时了,五个小时了,------!”

   五个小时了,他的儿媳妇被市医院的救护车接走已经五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他开始怀疑是分娩提前二十五天孩子有保住,因此儿子青 一直不敢打电话回来这种想法像一只鹰爪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使他颗历经沧桑的心越来越恐慌,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从没有如此恐慌过,四十多年前的南征北战自不必说,那时候满腔的热血,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那里有恐慌的时间,就连二十年前他的妻子突然病逝,随之他刚刚有点起色的生意因为一次错误投资赔的血本无归,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焦急难耐,他想如果再没有消息,他真的坚持不住了,他不得不让用人阿金再取一颗救心丸来安抚他脆弱的心脏。

   终于,时钟的时针指到八点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阿金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接了电话,一听是房青的声音立刻把电话递给了忐忑不安的房政远,直到他听房青说出“母女平安”四个字,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嘱咐了几句,放下电话。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啊金早已到卫生间给他取来了一块毛巾,他一放下电话就递到他手里,此时,房郑远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出了一层冷汗,他边用毛巾试去脸上的汗水边无限感慨地阿金说:“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真真受不了一点的惊吓了!”

   “不老不老,你的孙女还等着你抱呢!”阿金笑着从房政远的手里接过毛巾,说。

   房政远听了微笑点点头,来到二楼的书房,在记事本上“房蕾”两个下面画了一条均匀的波浪线,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我孙女的名字了,她一定会像春天花?一样充满朝气,聪明可爱。”又在“房杰”两个字的上面大打了一个小小的叉号,然后坐到大藤椅上,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都市园小区是A市最豪华的住宅区,占地面积达五千亩,有自己独立公园小学,而且每座公寓楼又有自己的花园,能够住入小区的不是就是大型企业的高层领导,他们所有大城市的上层市民一样,除非是亲戚或在生意上有来往,不然是绝对不相往来的,幸运的是房蕾的爷爷房政远以前的老战友丁劲也住在这个小区,几年来两家的关系一直非常好,房蕾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丁劲的孙子丁涛,他比房蕾早出生整整五个月。

   丁涛和房蕾不同,他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瘦得像一根风干竹竿,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依然没有什么改变,而房蕾丝毫没有受到早产的影响,一直长得又白又胖,而且比丁涛高四五公分,因此,在去都市花园小学上学的时候,房蕾坚持走在丁涛的前面充当姐姐角色,并让丁涛拉着她的衣角。一开始,丁涛还乖乖地走在房蕾的后面后来总有小朋友叫他“房蕾的跟屁虫”,气得他再也不肯走在房蕾的后面了,房蕾为此十分生气,用又嫩又胖的小手指点点丁涛的额头,煞有介事地说:“等你长得比我高了,我就让你走在前面,现在你就得走在后面,我是姐姐,你明白吗?不然,以后别去我家,别吃我的东西,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把吃我的鲜贝吐出来,我要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鲜贝,你快吐出来!”

   “凭什么你要一直当姐姐,都不让我当哥哥,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你把我给你的玩具都给我,还有,把昨天吃我的朱古力吐出来,那是我小姨从上海给我带回来的,你吃了一半多,全都吐出来,快点,快点!”丁涛一张小脸涨的彤红,大声地说。

   “好,我把朱古力吐出来!”房蕾同样大声地说,然后用力张着小嘴,想把昨天吃的朱古力吐出来,但吐了半天都没有吐出来,红着脸说:“朱古力被早餐压在下边了,我吐不出来,我也不用你把鲜贝吐出来了,我们扯平了,你等着,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房蕾说完一口气跑回家里,把所有她记得的丁涛送她的东西收拾到一个纸篓内,仍到丁涛家门口,丁涛看了看,也毫不示弱地把房蕾送她的东西扔到房蕾家门口

   从那以后,两个人再也不到彼此家里叫对方上学,而是每天在上学的路上等对方,一个不出现,另一个就一直等,但只要另一个不出现,两个人就像竞走似的学校里走,谁都不想走在后面,放学时也是一样,这种无聊的竞争一直延续到他们一起升入市重点初中十二中学

   第十二中学离都市花园小区有六七里地,骑自行车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房政远不放心房蕾骑自行车过马路,而且知道房蕾和丁涛都声称宁愿没有朋友也不某某为伍,于是在房蕾开学的前一天晚上,特意去了丁家。丁劲知道他的来意后,笑着说:“老房,老房,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没见他俩天天在一起呀?孩子吗,哪有不吵不闹的?吵的越凶说明感情越好,你不用和涛涛说,他肯定会照顾蕾蕾的,你要说了,还不定他怎么拿捏呢!”

   “这个我知道,我家蕾蕾那个脾气,哎!你没见她和涛涛吵架,那叫凶呀,我真害怕他们闹翻了,谁都不理谁。对了,就前一阵子,我见涛涛手上有两排大牙印,我问他是怎么回事,嘿,竟然是蕾蕾咬的,太不像话了,我骂她,她还振振有词,君子动口不动手!”房政远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说。

   “孩子们的小吵小闹,你别操心了。哎呀,我说老房,你可和年轻时不同了!”

   “老了,老了,不服不行,当年我们在部队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怕过什么呀?”房政远说着伸手摸摸已经完全变白的头发,又看看丁劲的满头华发和一脸沧桑,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老了。

   房政远心里明白丁涛不会不照顾房蕾,第二天还是特意把房蕾送到了小区门口,看到丁涛叉着腿坐在自行车上等着房蕾,这才放心地回去。

   房蕾等房政远走后,骑上自行车追上丁涛,把一块包着纸的酒心巧克力塞到丁涛的嘴里,笑嘻嘻地说:“爷爷给你的!”

   丁涛吐出巧克力,从兜里掏出一只棒棒糖,紧蹬几下赶上房蕾,趁她不注意塞到她的嘴里,一脸坏笑说:“爷爷给你的!”

   房蕾的嘴唇被棒棒糖杵了一下,挺疼,生气地吐出棒棒糖,紧蹬几下,把他从自行车上拉下来,大声地说:“上学第一天你就欺负我,你不想活了?”

   “喂,小姐,你不要颠倒黑白,是你欺负我。”

   “算了,算了,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吵架,烦死了,我们猜猜猜,谁输了永远走在后面,从此谁都不理谁。”房蕾说着伸出手,丁涛也伸出手,说:“你不许再反悔了,我都不敢相信你了。”

   “放心,我才不像你呢!”

   结果,房蕾在保证的下一秒输给了丁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丁涛得意忘形地骑在前面。

   到了学校的存车处,丁涛还故意慢慢地向教室走,本来从存车处到教室顶多用三分钟,丁涛一会儿停下来看看表,一会儿蹲下来系鞋带,一会儿停下来整理裤角,就连摸摸头都会停下来,用了足足十三分钟才到教室,气得房蕾冲他大喊:“我真想挖一个坑把你栽到地上,让你生根发芽!”

   当天下午放学,房蕾再也受不了丁涛的“多动症”了,在存车处和他吵了起来,和以前每次吵架的内容大同小异,房蕾骂丁涛是一只没有良心的猪,吃什么都是浪费,应该尽快把他空投到大沙漠里,连仙人掌都吃不上,最后变成生猪片。丁涛则说房蕾是世界上品种最优良的猪崽崽,喝水也能长胖,国家应该科龙一批出来,放在大西洋圈养一本利。

   等吵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了,房蕾用力拍了一下丁涛的车座子,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护小同学呢,你的大脑注水了呀?”

   “你又不是小同学,你比我壮实的多了,你让着我还差不多。”

   房蕾见丁涛没有让步的意思,生气地揪住他的耳朵,大声地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让不让我走在前面?如果不让,我把你的耳朵揪下来,喂了动物园野猪!”

   “别揪,痛!”丁涛咧着嘴拽下房蕾的手,说:“好家伙,敢动手了,你看看,就算野猪是你表哥,你对它一往情深,你也不能这样偏心呀!”

   “丁涛,你以后再敢说野猪是我表哥,我打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房蕾瞪圆眼睛,恶狠狠地说。丁涛见他真生气了,立刻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我怕你,我怕你,你可以反悔,房小姐前面请!”

   丁涛说着把自己的自行车往后让了让,让房蕾先走,房蕾把小嘴一噘,毫不客气地走在前面。

   在房蕾的印象中,她的生活是完美无缺的,有对她疼爱无比的爷爷,有给了她关心爱护的同时又给了她优越生活条件父母,有对她百依百顺的伙伴,可以肯定地说,她从没有想过这种美好的生活会有改变的可能,但事实并不会因为她的“没有想过”而改变,她父亲房青因为盲目扩展公司规模而造成严重资金周转不灵,最终导致公司破产,家中经营了四十多年服装厂被银行强行拍卖,还了银行的贷款不够的只得用出售都市花园小区公寓楼的补齐。

   房家没有了公司没有了公寓楼,又没有太多的存款,只好辞退了佣人,迁回 A市B县的老宅,老宅是房家先人留下来的,房政远多年以来一直想回老宅养老,因此早将老宅重新翻盖装修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回来养老的。

   回到B县后,房蕾转入了B县的初中,和邻居家的小女孩李咚咚一起上下学,李咚咚和房蕾一样也是初中二年级,是一个即活泼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很快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李咚咚告诉房蕾她要做一个最棒的人,学习第一,打篮球第一,以后上最好大学男朋友最棒,工作让所有人都羡慕。一开始,房蕾还以为她在自吹自擂,然而在不久的期中考试中她完全相信李咚咚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她各门成绩都是全校第一,以前房蕾从没有想过一个人会有如此好的成绩,就是在市重点第十二中学,也没有哪个学生可以做到各门成绩都是第一,而李咚咚自称最弱的物理考了满分

   “我希望我的朋友也是最棒的,你是吗?”期中考试后,李咚咚看着房蕾不算太高的分数,认真地说。

   “我是!”房蕾想了想,用坚定的口吻说:“只要你认为我是,我就是!”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李咚咚拍拍房蕾的肩膀,把房蕾的试卷拉过来,把她做错的题给她做了认真分析,又告诉她应该怎样做这一类题,最后很严肃地说:“我最讨厌别人犯同样的错误!”

  “我也是,但我总是犯同样的错误。”房蕾有点无奈地说,李咚咚笑着说:“你以后就不会了。”

  “为什么?”房蕾一脸不解地问。

  “因为我盯着你,你不好意思了。”李咚咚俏皮地向房蕾眨眨眼睛,说。

  从那以后,每次考试后,李咚咚都会给房蕾做试卷分析,分析完后总不忘告诉房蕾那句“我最讨厌别人犯同样的错误”,而房蕾也从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

  一年以后,房蕾和李咚咚都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中学育慧中学。上学的第一天,李咚咚对房蕾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乖的女孩,一年多了,你一次同样的错误都没有犯过,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因为你盯着我,我不好意思呀!”

  “就因为这个?”李咚咚见房蕾点点头,接着说:“以前我对许多人说过这句话,但他们还是不停地犯同样的错误,而且,我也经常犯同样的错误。”

  “我知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李咚咚有一点不好意思地问,房蕾假装一脸严肃地说:“你说不喜欢‘别人’犯同样的错误,又没有说不喜欢‘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我说嘛,我的朋友一定是最棒的。”李咚咚拍拍房蕾的肩头,说:“以后和我一起打篮球吧,我教你,刚才从操场过,看见许多人打篮球,看得我手直发痒。”

  “好,听你的,你是我的偶像,我一定要追你这颗星。”房蕾说完,看看李咚咚,发现她的眼中有一种特别的光彩,便接着说:“你的眼睛在发亮,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吧?”

  “到了篮球场你就知道了。”李咚咚神秘兮兮地说。

  房蕾和李咚咚来到篮球场,李咚咚拉着房蕾径直向紧挨着东面围墙的篮球架走去,那个篮球架下有一个高大的男生练习投篮,他的命中率很低,但投篮的姿势挺潇洒。

  房蕾和李咚咚站在三分线外看了一会儿,李咚咚拍拍手中的篮球,抿着嘴,对准篮筐,用力一投,来了一个干净利索的三分球。刚开始,那个男生并不注意站在三分线外的房蕾和李咚咚,因此,李咚咚的三分球立刻使他目瞪口呆了,马上微笑着走过来,说:“高手高手,我叫董子凡,高一七班的。”

  “我叫李咚咚,她叫房蕾,我们两个都是高一六班的。”

  “是吗?太好了,那以后打篮球是不是可以叫你们一起来?”董子凡兴奋地问,李咚咚笑着说:“就怕你不叫,你叫的话,我们一定来。”

  “董子凡------!”房蕾自言自语地重复着,突然想起他就是初中全国奥林匹克物理比赛A市的第一名那次李咚咚考了第二,她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房蕾说过,如果她有机会再见董子凡的话,一定要成为他的女朋友,没想到上天对她如此厚爱,真让她再次遇上了他,从李咚咚的热心程度上来看,她要抓住这个机会了,房蕾也不想在这里碍事,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转眼间,高一上学期的课程结束了,期中考试成绩写上了教学楼大厅的黑板,出乎房蕾预料的是李咚咚和董子凡以两分之差分别考了全年级第一和第二,房蕾以为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打篮球,成绩一定会受到影响,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结果,白白让她为他们两个担心了,看看自己的成绩,第五十六名,这才是应该担心的。

  成绩下来的晚上,房蕾和李咚咚一起到园里散步,聊了一会儿考试的事后,房蕾问:“你和子凡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朋友,和你一样,你也经常一起打篮球,不会看不出来吧?”

  “以后就这样吗?可以保持下去吗?现在有许多男女朋友都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了,你们行吗?”

  “当然可以,我们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学习,我相信自己,他比我更相信自己,所以,没有问题。”李咚咚说完顿了一下,改变了话头,说:“房蕾,我能见一见丁涛吗?你经常提起他,他一定很出色。”

  “比起董子凡,他只是一棵豆芽菜而已。”房蕾一说起丁涛,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个子,脸也黑黑的,一副营养不良样子

  “是吗?你对一棵豆芽菜念念不忘,我更想见见他了,我都求你许多次了,你就让我见一见吧!”

  “我有什么理由现在跑去看他呢?”房蕾为难地说。

  “看朋友需要什么理由?去吧去吧,这周六我们不回家了,我们去吧,他们学校不会放假吧?不过没有关系,可以去他的家里,我很想看看你以前的家。”李咚咚兴奋的两眼发亮,说。

  “这样好吗?”

  “好极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周六上午六点多,房蕾和李咚咚坐上了去A市的长途客车,两个半小时后,她们到了A市的长途汽车站,房蕾在路牌上找到丁涛所在学校的公交车,和兴高采烈的李咚咚来到市一中。

  来到市一中的门口,李咚咚看着大理石柱上“市实验中学”几个镏金大字,不由感慨地说:“市一中就是市一中,真气派!”

  “气派有什么用,种一棵豆芽在里面,多不协调!”

  “房蕾,你的嘴巴多甜呀,怎么一和丁涛有关系就那么损?好了,笑一笑,别绷着嘴脸,马上要见到王子了。”

  “行了,走吧!”

  房蕾拉了一下李咚咚,两个人来到门口的值班室,签了名,问清了丁涛所在班的位置,就直接找到了那里,正好有一个男同学从班里走出来,李咚咚叫住他,问他丁涛在哪里,那个男生没有正面回答,转身向班里喊了几声,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生从班里跑出来,跑到房蕾和李咚咚面前,用甜甜的声音问:“你们找丁涛吗?”

  “是的,他没有上课吗?”房蕾微笑着问,心想这个女孩的声音可真美。

  “他在操场打篮球,下节课我们是体育课,他先过去了,我带你们去找他。”小女生说着微微一笑,露出一对深深的甜甜的分外惹人疼的酒窝。

  “谢谢了!”

  “不用谢,走吧!”小女生说着转身向操场的方向走去,房蕾和李咚咚便跟在她的后面,李咚咚轻轻地碰了碰房蕾,房蕾心领神会地苦笑一下,开始从后面打量她,她长得不高,身材很均匀,紧身牛崽裤衬出的腿部曲线尤其显得迷人;她走路的姿势很美,步子不大不小,胯部的摆动也很协调,不僵直也不招摇,总之,她的背影已符合了房蕾她们经常讨论的倩影标准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他。”

  房蕾正在出神的时候,小女生突然转过脸对她们说,然后向篮球场内跑去,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和她手拉手向操场边上走来,房蕾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们,喃喃地说:“那是谁?”

  “房蕾,豆芽未免太大了吧?你把我骗惨了!”李咚咚苦笑着说。

  “是房蕾,真的是你?“丁涛走到离房蕾和李咚咚有十几步的地方,看清了房蕾,兴奋地几大步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房蕾,说:“高多了,瘦多了,黑的不成样子了,怎么你去非洲了?”

  “你真是猪嘴里吐不出来象牙!”房蕾听了他的话,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把这句老话说了出来。

  “来看我,想我了?”丁涛上前伸手揉了揉房蕾的短发,说:“人那么黑了,头发怎么还这么黄?”

  “丁涛,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别找茬,这是我的好朋友李咚咚。”

  “你好!”丁涛和李咚咚打了个招呼后,伸手拉过来站在身后的那个漂亮小女生,说:“苏贝贝,这是房蕾。”

  “常听丁涛说起你。”苏贝贝说着一笑,又露出那对深深的甜甜的分外惹人疼的酒窝。

  “是吗?我要走了,我是来买书的,顺便来看一看你,好了,我要走了,替我向爷爷、叔叔和阿姨问好。”房蕾看着丁涛挽着苏贝贝的手和苏贝贝那对妙不可言的酒窝,心像被刀捅了一下,痛的她只想蹲在地上哭一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哭,那代表什么,代表她在乎丁涛,代表她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她不想那样,不想丁涛那样认为,她要努力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把骄傲留给自己,而不是送给他,因此,她要立刻离开,不然她的眼泪一定会出卖她。

  “什么?你不是来看我的吗?两年没有见,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难道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丁涛见房蕾说完转身要走,放开苏贝贝的手,紧走几步,拉住房蕾的胳膊,有点生气地说。房蕾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真是来买书的,特意抽出一点时间来看看你,不信你可以问问咚咚。”

  “干什么,几年不见我欠你什么了?一见我就像见了仇人一样,你是什么意思呀你?”丁涛见房蕾一脸的不快,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大声地责问房蕾。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就是讨厌你,我以为两年多不见你,我不再讨厌你了,见了才知道比以前更讨厌你了,啊,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所以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了!”房蕾一动不动地瞪着丁涛,许久之后突然大声地说。

  “你是不是又想拿我撒气?”丁涛用不悦的目光望着房蕾,说。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丁涛阴沉着脸,目光漂向天空,此时他才发现天空布满了白云,一层一层的,像一片一片白色的帆,不知要驶向何方。

  “我想把你的脸捏扁!”房蕾忍着眼中的泪,说,见丁涛只是看着天空,没有任何反应,就毫不犹豫地捏住了他的脸颊,气呼呼地问:“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房蕾------!”李咚咚见站在一边的苏贝贝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的,想她一定气的不轻,就叫房蕾,想让她不要再任性了,但是当她看见房蕾那布满泪水可怜兮兮的小脸时,就闭上了嘴,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她明白,此刻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会在房蕾那颗尝尽相思之苦的心上撒一把盐,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这样对待自己的好朋友。

  “疼不疼?”房蕾又问了丁涛一次,丁涛从云中收回忧伤的目光,温柔地望着房蕾湿漉漉的脸庞,摇摇头,说:“不疼!”

  房蕾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丁涛红肿的脸,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地扑到丁涛的肩上,哭了起来,丁涛伸出双臂小心地搂住房蕾颤抖的身子,轻声地安慰着她。

  许久,房蕾从丁涛的肩头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望着丁涛含着泪的双眼,问:“疼不疼?”

  “不疼。”

  房蕾看看丁涛脖子上那两道深深的红红的牙印,又摸摸自己的嘴唇,一咧嘴笑了,说:“你傻呀,不知道推开我?”

  丁涛伸手温柔地为房蕾拭去脸上的泪水,说:“不要生气了,我最害怕看见你哭。”

  这时,站在他们身边的李咚咚才看见丁涛脖子上的牙印,李咚咚不敢相信地看看房蕾,又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苏贝贝,苏贝贝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似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层窗户纸,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用愤怒的目光瞪了丁涛一眼,转身向来的方向跑去。

  “她生气了。”房蕾有些担心地说,丁涛笑了笑,说:“没事。”

  “我不想和你吵架了,我走了。”

  “马上就走吗?”

  “是,我走了,去看看她吧,你别送我们了,我-------,总之,我走了,我走了。”房蕾拉着李咚咚边向外走边说,丁涛见房蕾不愿意让自己送她们,就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们彻底离开他的视线。

  回B县的路上,房蕾和李咚咚都没有提起在A 市发生的事,直到公共汽车进了B县的范围,房蕾伸出手腕,严肃地说:“咚咚,你咬我一口,让我试一试疼不疼!”

  “不用试了,好好珍惜他吧!”李咚咚微笑着拍拍房蕾的手腕,说:“我好羡慕你!”

  “你不觉得他对我像对待亲妹妹吗?我对他的感情实在没有把握,更何况他有一个天使般的女朋友。”

  “我不清楚你的想法,总之,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痴情种,而且痴情的对象就是你。”

  “我不知道,我不这样认为,烦死了!我没有来之前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心也没有这么乱,现在我的心都乱成一团糟了,理不出一点头绪,咚咚,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来了,现在现在,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房蕾苦着一张脸,说。

  “这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因为有一件事情更值得你烦恼,那就是好好学习,考大学,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你只有好好学习才行。”

  “是呀,我的高考,我不能辜负它。”房蕾说着思绪已回到了两年多以前,她第一次来到B县,她的生活完全改变了,没有两层高的别墅,没有精致的家具,没有精美的地毯,没有美味的菜肴,没有花也花不完的零花钱,总之,她认为什么都没有了,她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可怜。当时,她告诉李咚咚,她要用自己的努力换回失去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早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豪情壮志”,升学也早成了一个学生的正常希望,今天要不是李咚咚提醒她,她也许很难想起那段失意的日子了。

  转眼间,时光在忙碌中把房蕾送入了高三冲刺阶段,学校按惯例给高三的学生放假一周,让待考的学生彻底放松休息,好以最佳的精神状态迎接冲刺阶段的紧张复习。临放假的前一天,房蕾和李咚咚做完老师发的模拟试题后一起来到操场,房蕾问李咚咚道:“放假七天,你有什么打算?”

  “和子凡在学校打三天篮球,然后到游泳馆游一天泳,再在家大睡两天,之后嘛,用尽全身的能量进行考前复习。”李咚咚轻松地说出自己的计划,然后问房蕾道:“你呢?七天的时间,上帝连世界万物都造出来了,你总该干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吧?”

  “有建设性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玩吧,好好玩几天。”

  “和你在一起快五年了,我了解你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想去看丁涛了吧?想去就去,不要为难自己,我看到你这样委屈自己,我都心疼了,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吗?去吧,去吧!”李咚咚说完见房蕾不说话,更加确定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而且她很了解房蕾的性格,不鼓励她,她会把所有的事打包成遗憾保存起来,于是说:“哎呀,我的房小姐,不就是看看好朋友吗?我不信会有人认为这是坏事,再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应该了解一下丁涛的成绩和志愿,人家对你那么铁,问候一下你会吃亏呀!”

  “那—那—那我去一趟吧!”

  “就应该去,一放假马上去。”

  放假的第一天早上,房蕾就带着爷爷给丁劲准备礼物去了A市,房蕾为了不麻烦丁劲让人去车站接她,临行前没有给丁家打电话,到了丁家才知道整个丁家只有丁涛和佣人张婶两个人,丁涛的父母都在上海做生意,而且在上海买了一套房子,现在他们很少在家住,丁劲去了东北,去看一位在他小时候非常疼爱他的表姐,丁涛告诉房蕾他爷爷去见他表姐最后一面。

  房蕾觉得丁家只有丁涛和张婶两个人,住在这里极不方便,吃过午饭后就打算回去,丁涛用祈求的口吻说:“都到家了,为什么不住几天,又不是我自己,张婶也在家,你还怕我会吃了你呀?”

  “不是,不是-------。”房蕾为难地低语道。

  “怎么会?蕾蕾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还和涛涛在一张床上谁过午觉呢,现在长大了,还脸红呢,真是大姑娘了!”来收拾碗筷的张婶见房蕾支支吾吾的,便打趣她,弄的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低着头,用牙齿咬着上嘴唇。

  “好了好了,行了吧,你住我妈妈的房间,我给房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你在这里玩几天。”丁涛说完从椅子上跳下来,给房家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房青,他知道房蕾在丁家就没有多问,一口答应让房蕾在丁家住三天。

  “听爸爸说房叔叔开了一家服装厂,是吗?”吃完饭后,丁涛和房蕾一起到小区的花园里散步,两个人默默地并肩走了一会儿,到亭子里休息时,丁涛首先打破了沉默,说。

  “是的,爸爸干这一行熟门熟路,现在厂子里有十几个人,生意还不错。”

  “你过得好不好,习惯县城的生活吗?”

  “习惯,时间长了什么都能习惯,你不知道,我刚到县城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满街都是垃圾,想找一个垃圾桶都很难,哎------,一言难尽,那时候------,现在不想再提那时候的事情了,像一场噩梦,真是那种感觉,现在习惯了,觉得还不错,看着市区里到处都有垃圾桶到觉得碍眼了,拥挤!”房蕾笑着说,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有一见事情非常好,我有一个特别关心我的好朋友,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女生,没有她的督促,我一模不可能考全校第三十二名,你知道吗?她简直是个奇迹,她每次每科考试都是第一,一个理科生,连历史政治都考第一,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还有,她的男朋友成绩也特别棒,他们两个的爱情宣言是相约清华圆,你说是不是不可思议?”房蕾一提起李咚咚,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说话的语速明显加快,恨不能一口气说出李咚咚所有的好。

  “是吗?你挺崇拜她的,是不是?”丁涛从没有见过房蕾对一个人的评价如此之高,心理有点不平衡,说。

  “当然,百分百不掺一点假地崇拜,她的定力绝对超过我所能想象的几十倍,她那么喜欢董子凡,一句话学习第一,她就能和董子凡保持朋友关系,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把生活学习弄得一团糟,就凭这一点,我就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还有她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从不自吹自擂,说自己有多棒多了不起,如果你和她在一起,绝对感觉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傲气,哎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总之,她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有那么那么那么好吗?你把所有的好词都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了,难道她真的没有任何缺点吗?”丁涛见房蕾说的激动不已,一阵莫可名状的醋意开始在他的心里翻滚,口气不佳地说:“她要是个男的,让你当她的九姨太你都乐意,是不是 ?”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神经病,我说过她没有任何缺点吗?我就是不想告诉你!“房蕾感觉到了他话里的醋意,得意地说。

  “我也懒得听!”

  “你呢?一模的成绩怎么样?”

  “和你差不多,全校第二十八名。”

  “什么?你在市一中考了第二十八名,不会吧?市一中可是省重点学校,我们的丁涛竟然是二十八名 ,看来成绩的好坏真不在乎情商的高低!”房蕾吃惊地瞪大眼睛,说:“你可别欺骗我!”

  “我欺骗你干什么?”我爸爸是清华的高才生,我妈妈是北大学生会 ,我的基因好,没有办法!”

  “照你的说法,我真是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可是上海交大的校友。”

  “你才知道呀?只------。”丁涛笑了笑,正想借这个话头好好打趣房蕾一番,不巧的是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口气里有几分不悦,说:“有什么事情吗?说呀!”

  “明天是我的生日,你答应我陪我选礼物的,我打电话提醒你一下,你总是不肯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对不起,我不能去了,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去吧。”

  “你怎么总是这样,你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你知道我的朋友都说什么吗?说我不像找了一个男朋友,像找了一个祖宗,我告诉你,我受不了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和我不和我一起选礼物?”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丁涛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女朋友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冷落的,不是用来迁就你的,你知道不知道呀?”

  “我们分手好了,我不想让你迁就我。”

  “好,分手,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是我今生最恨的人,不是人,冷血------!”

  “再见!”丁涛不等对方说完就口气冰冷地说,随后挂短了手机。

  “分手了?”房蕾一脸不敢相信地问:“就一个电话,你们分手了?”

  丁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不如一顿丰盛的午餐值得一提。

  “是那个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的小女孩吗?”

  “不是,我早和她分手了。”

  “啊------!”房蕾吃惊地“啊”了一声,随之便生气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当感情是什么?是游戏?就算你认为自己的感情是游戏,那请你别作践别人的感情,哎!气死我了,我没有想到我最在乎的朋友会有这样无法让人接受的爱情观念,我不想诅咒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这样玩弄感情的人,往往最终会被感情玩弄,真的,你不怕吗?当你想爱又不能爱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哈哈哈,我们的猪崽崽也长大了,敢大谈爱情观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丁涛听了房蕾的长篇大论,半严肃半开玩笑地说。

  房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纸币,说:“我看过一部外国电影,有一对一见钟情的男女,都不敢确定自己的感情,于是他们就让上帝决定他们的未来,他们把各自的联系地址写在一件东西上,然后再把各自的东西送给某个人,其中女主角写在一本书上,男主角写在一张纸币上,后来他们真的见到了彼此留下的地址,两个人终成眷属,今天我们玩一个游戏,各自写下今晚最想表达心情,看有没有机会看到。”

  “好,我有笔,你先写。”丁涛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递给房蕾,房蕾借着亭子里昏黄的灯光在纸币上写了几句话,并在纸币的右下角注了一个小小的“蕾”字,然后把钢笔递给丁涛,丁涛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元的新币,在纸币的背面迅速下下几句话,并在纸币的右下角注了一个小小的“丁”字,说:“我注了一个‘丁’,你呢?”

  “我注了一个‘蕾’,希望我们能像电影中的男女主角一样幸运,见到彼此的留言。”

  “我看过那部电影,男女主角并不走运,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终成眷属,可是谁也无法保证我在十年内可以见到你的留言,这也许会-------!”丁涛想更大的可能性是见不到彼此的留言,因此伤感地说。

  “不,我相信我是幸运的,你也是幸运的,没有也许!”房蕾信心十足打断丁涛的话。

  房蕾在A市住了三天,和丁涛一起把以前经常去的地方都转了转,走时,丁涛把她送到长途汽车站,当汽车缓缓启动时,丁涛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带了十几年的玉观音递给房蕾 ,说:“让他替我保护你吧!”

  “不,那可是你爷爷特意从佛山给你请来的,我不要。”房蕾摸着手中温热的玉观音,犹豫了一下,又塞回丁涛的手里,说。

  “没有想到你也有和我客气的时候!”丁涛笑着说,伸手把玉观音挂到房蕾的脖子上,拍拍她的肩膀。

  “我——我——,我走了!”

  “我——我——,我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别支支吾吾的。”丁涛见房蕾吞吞吐吐的有话不肯说,就有点着急了,大声地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你不是特别敢说吗?”

  “我不说,就不说,气死你,哼!”房蕾说着快速跨上缓缓前进的长途汽车,向丁涛做了一个鬼脸,便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因为她实在不愿意让丁涛看到她眼中突如其来的泪水。以前房蕾不相信女人是水做的,尤其认为自己不是水做的,她坚信自己不会轻易为感情流泪,自从她第一次到市一中看丁涛后,她的看法有了一点改变,她开始相信女人的含水量比男人一些,而这次离别让她彻底相信女人是水做的,虽然她已经告诉自己上万不准流眼泪,但眼泪还是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涌的满脸都是。

  七月十五日,高考成绩尘埃落定,房蕾正常发挥考了579分,李咚咚和董子凡都考了他们有始以来的最好成绩,分别是649分和640分。

  一个月后,房蕾接到了国家一类重点C市工程大学的入取通知书,而李咚咚和董子凡早在十天以前就接到了清华大学的入取通知书,他们终于如愿相约清华圆了。

  九月十日,房蕾的父母陪她到学校办理了入学手续。

  房蕾报到时,学校的普通宿舍已经没有空铺了,她只好住进了高价的公寓楼,公寓楼内每个房间里只住两个人,房蕾的父母帮她往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宿舍内的一个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上的东西都不是学校里发的,床罩被褥和床头柜上摆放的个人用品都是非常高档的进口货,房蕾的妈妈对房蕾有这样一位奢华的舍友极为担心,临走时特意嘱咐房蕾说:“这个同学在家里一定是娇生惯养的,你要让着她,千万别和同学闹矛盾,要知道你是来学习的,不要和同学比生活,而且你们现在根本没有资格比生活,你们的生活都是父母给的,不要当成自己攀比的资本,如果你是那样的孩子,爷爷、爸爸和妈妈都会十分失望的。”

  “知道知道------。”房蕾明白妈妈是怕自己受同学的刺激,开始一心向往以前的生活而耽误了自己,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当天下午,房蕾送走父母后回到宿舍,见一个身着红白相间连衣裙的女生躺在铺着高级床罩的床上听音乐,看见房蕾进来,就撇了房蕾一眼,又开始听自己的音乐,房蕾进来时本打算给她打招呼相互认识一下,但是见她如此高傲,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拿起一本从家里带来杂志看了起来。

  “你叫什么?”许久,穿连衣裙的女生关了音乐,问房蕾,房蕾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房蕾,房子的房,花蕾的蕾,你呢?”

  “郑似冰。”穿连衣裙的女生不冷不热地说出“郑似冰”三个字,又开始听她的音乐。

  很快,学校的秋季篮球循环赛开始了,郑似冰第一次主动提出让房蕾和她一起去干某件事,房蕾知道第一场球赛是国际商务系对法律系,不是房蕾和郑似冰所在的计算机系的比赛,很少有本系的女生去看,因此郑似冰才叫自己去,房蕾本不想和她一起去,但一想以后的四年都会和郑似冰在一起,两个人总不能总是形同陌路,还是把这次当做一个友谊的开始吧,房蕾这样想着就和她一起去了。

  两个人来到篮球场的时候,球场的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到里面。

  两个人刚刚站稳脚,两队的球员开始入场了,房蕾本来漫不经心地看着入场的球员,突然间觉得眼前一亮,心不由地狂跳起来,丁涛,她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没有喊出他的名字。

  房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涛,直到上半场进行了一半时,她才感到自己有了思维,也才确定自己和丁涛考入了同一所大学,这时她想应该告诉郑似冰他是自己的朋友,转脸看郑似冰时,发现她正两眼发光地盯着丁涛,房蕾的心里立刻涌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一直酸到她的喉咙。

  “哪个男生是谁?”房蕾正犹豫是否该把丁涛介绍给郑似冰的时候,郑似冰喃喃自语了一句,房蕾知道她不是问自己,但还是回答了,说:“丁涛。”

  “你认识他?”郑似冰听到房蕾的回答,迅速把目光从丁涛的身上移到房蕾的身上,用怀疑的口气问。房蕾语气中充满无奈地说:“我们一起长大的,他是我——我——哥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有机会介绍一下吧!”

  “好。”房蕾点点头,在郑似冰又开始注视丁涛时,她也开始认真地注视相处了一个多月的郑似冰,她的五官还算精致,大而圆的眼睛,长而黑的睫毛,立体感很强的鼻子和唇,只有这些她只能算是中等美女,但是她不仅仅有这些,她还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贵族气质,使她无论站在什么场所都显得那么高贵迷人。

  房蕾越看郑似冰,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郑似冰会成为丁涛的女朋友,这种感觉让房蕾觉得有点麻木,她想离开,让那种可能没有开始的机会,但她的腿脚似乎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

  直到比赛结束,房蕾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郑似冰见她一直发呆,推推她的胳膊,说:“他要走了!”

  房蕾这才如梦初醒,向前紧跑几步,叫了一声“丁涛”,丁涛听到房蕾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房蕾的面前,一下子把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放到地上,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番后说:“没有想到,我们会在同一所大学,世界真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我刚才看见你吓了我一大跳,我想你一定会上清华北大之类的学校,怎么会在这里?”

  “别提了,你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发烧,烧的一踏糊涂,退烧后身体虚弱的连床都下不了,我还以为今年的高考没有希望了,能考到这里全靠我们老丁家的慧根深。”丁涛高兴地揉揉房蕾的短发,说:“你怎么又瘦了?”

  “好了,先不要说我了,给你介绍一下,郑似冰。似冰,这是丁涛。”房蕾把郑似冰拉过来,郑似冰大方地和丁涛打了一个招呼后说:“你的篮球打的真好,有时间教教我,怎么样?”

  “乐意至极!”丁涛笑着回答,转身拍拍身后的高大男生,说:“我们两个是一个班的,高凌竣,我们班最受欢迎黄金男士,她,她是我的妹妹,厉害的要命,叫房蕾。”

  “别听丁涛瞎说!”房蕾微笑着和高凌竣打了一个招呼,高凌竣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一起喝点东西吧,房蕾你带你的同学到校外面的苹果’屋等我们,我们换了衣服马上就到。”

  “好,快点呀!”

  房蕾和郑似冰来到学校对面的“苹果”屋,这家果汁店的环境十分优雅平时学校的学生都喜欢到这里喝果汁,房蕾也曾来过一次,点了一杯鲜橙汁,觉得味道很好,就又点了一杯,郑似冰不喜欢喝果汁,就要了一杯纯净水。

  “你和他的关系让人难以理解,真的只是朋友,他真的是你的哥哥?”许久,郑似冰问,房蕾点点头,说:“我们从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像亲兄妹一样。”

  “听你们刚才的谈话,你们现在没有住在一起,怎么高考后都不问候一下呢?”郑似冰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房蕾,房蕾略微想了一下,回答:“我和他的成绩根本没有在一个水平线上,而且我不想和他在同一所大学上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而已 ,我想他也不想和我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他肯定害怕我欺负他。”

  “欺负他,什么意思?”

  “是呀,从我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欺负他了,直到现在,我想他是受不了了。”房蕾说着露出幸福的笑容,郑似冰望着房蕾的笑容,沉思了片刻,从左手上摘下一条晶莹透亮的水晶链,放在房蕾的面前,说:“凭我的直觉,他是一个好男人,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他只是你的哥哥,请把这条手链交给他,谢谢!”

  “我不想骗你,他只是一个好哥哥,根本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他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就像吃一顿早餐,你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伤心的。”房蕾看着手链犹豫了几分钟,严肃地说。郑似冰听了房蕾的话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说:“我相信自己,只要你把手链交给他就行,除非你-------。”

  “没有什么‘除非’,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认为无所谓,我更加的无所谓,一会儿我见到他就把手链给他,剩下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谢谢,我先走了。”

  郑似冰离开“苹果”屋后,房蕾拿起郑似冰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晶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自己不想和丁涛上同一所大学,就是不想看他对其他女生含情脉脉的样子,没有想到上天这样玩弄自己,不但让自己和他上同一所大学,还让自己唯一的舍友喜欢上了他,以后自己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旁观者,冷眼旁观,诅咒他们;第三者,把三个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做伤心的天涯沦落人,整日以泪洗面,------。

  “那位美女呢 ?”丁涛突然出现在房蕾的身边,打断了房蕾的思绪,房蕾定了定神,把郑似冰的手链放到丁涛的面前,尽量使自己的口气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给你的,她给你的。”

  “是吗?小女生看上去即高贵又高傲,没想到如此大胆,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是看上本帅哥了。”丁涛笑嘻嘻地说,气得房蕾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说:“这么张狂,以为自己很帅呀?”

  “没有没有,不敢了不敢了,小姐轻一点,我的耳朵。”丁涛连忙拉下房蕾的手,揉着又烫又疼的耳朵,并且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有话好好说嘛,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哎吆,真疼,肯定红了,肿了!”

  “活该!”房蕾看看丁涛红的有一点肿的耳朵,心里有些恨自己用力过大,但嘴上却不肯说。

  “我知道了,倒霉。”丁涛无奈地撇撇嘴,接着用手揉耳朵,揉了一会儿,突然很严肃地说:“房蕾,求你把我另一只耳朵也揪红好了,这样别人问我的耳朵为什么是红色的时候,我就说是天生的,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说是天生的,人家一定说我是阴阳耳了。”

  房蕾听了他的话,“扑哧”一下笑了,说:“你有毛病呀你?好了,别开玩笑了,你觉得她怎么样,认真地回答,不许你再看玩笑。”

  “不错,美丽高贵大方,而且很大胆,样样比你强——十倍。”

  “丁涛,你故意的是不是,找死呀?”房蕾见丁涛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的无名火又开始燃烧了,真恨不得把他另一只耳朵也揪的又红又肿。

  “开一个玩笑,又生气了,我发现你是属青蛙的,满肚子都是气,小心气炸了。”

  “我就是属青蛙的,你少理我,这个你要不要?”房蕾生气地站起来,指指放在丁涛面前的水晶链,丁涛看看水晶链又看看房蕾,说:“我听你的,你说吧。”

  “我不说,你爱要不要,少拿我开涮。”

  “你真不说?”丁涛抬起头,用深情的目光望着房蕾的眼睛,弄得房蕾有一点手足无措,房蕾只好把目光锁定在水晶链上,说:“这种事情我说了能算数吗?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你别在盯着我看了,我不知道。”

  许久,丁涛从桌面上拿起手链,放在口袋里,说:“好了,一切都解决了,我住在F区四栋1.1,你呢?”

  “B区二栋207。”

  “去打篮球吗?”房蕾看着坐在镜子前面梳理头发的郑似冰,问。郑似冰点点头,说:“是的,和丁涛约好了,他的篮球打的真好,你不一起去吗?”

  “不去了,我不喜欢打篮球。”房蕾苦笑着回答,心里暗叹爱情的力量可真大,自从郑似冰和丁涛的男女朋友关系确定以后,她这个“妹妹”也跟着香起来,郑似冰不但在学校非常照顾她,还经常带她去她在学校外面的小公寓,让她的奶妈方婶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房蕾第一次到郑似冰的小公寓时,心里挺不是滋味,也有点愤怒,想郑似冰就算是国家总理的女儿也不应该这么奢侈,在学校住最好的房子,在校外竟还有一套一百坪的房子,另外还带佣人,太夸张了,后来,房蕾去了几次,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偶尔感慨一下上帝太偏心。

  “去吧,丁涛总说秋季循环赛结束后就再也看不见你了,他还以为你生病了,总是问我。”

  “那好吧,我也觉得很久没有见他了。”房雷想丁涛所在系的球队在决赛的时候败给了农学系,自己连问都不问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就答应了郑似冰,和她一起去了篮球场。

  房蕾和郑似冰来到篮球场时,丁涛和高凌竣正在抢球,郑似冰快跑几步,一闪身从丁涛的手里抢过球,纵身一跳,来了一个干净利索的灌篮,房蕾见她的身手不凡,笑着问:“似冰,上篮好专业呀,以前就是高手吧?”

  郑似冰笑了笑没有说话,温柔的目光移到了丁涛英俊的脸上,丁涛的脸的确十分英俊,宽阔漂亮的额头,方中略带尖的脸,浓黑有形的剑眉,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很大,甚至有一点长 ,看上去却又黑又亮,充满了生命力),高挺光滑立体感很强的鼻子,还有一对可以用性感来形容的唇,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很难不成为女孩子追逐的目标。

  “你都在干什么?也不出来活动一下,看你的脸色,简直差的要命!”丁涛轻轻地捏了捏房蕾消瘦的脸,问郑似冰道:“她平时都吃东西吗?她都在吃什么?”

  “我不吃早餐,午餐和晚餐都和你一起吃,我怎么会知道?”郑似冰明显感觉到丁涛对房蕾说话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温柔,这和丁涛对自己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使她感到自己受到了屈辱,口气十分生硬地说。

  “从明天早是开始,你和我一起跑步,然后一起吃早餐,你别说‘不’,我不会答应的,因为我生气了,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又黑又瘦,和非洲难民有什么区别,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虐待自己的。”丁涛生气地说,房蕾很少见丁涛生气,而且看上去很生气,便有一点不知所措了,看看脸色发青的郑似冰,她明白自己的“不知所措”是多余的,她只能一口回绝,于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不用了,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明天我会去叫你,随便你说什么。”丁涛知道房蕾怕郑似冰不高兴,转过脸对郑似冰说:“她是我妹妹,一辈子都不会变,如果你为此不高兴,我没有任何办法。”

  “丁涛,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郑似冰怒视着丁涛说,丁涛也用同样的口气说:“我让你照顾好房蕾,你是怎么照顾的?”

  “你自己去问她,我对她怎么样,我几乎每周都带她去小公寓,让方婶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这些,我都是为了谁呀?你这样不份青红皂白地冲我大吼大叫,我多难受呀!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况且,她是你妹妹吗?你这样责备我,只能让我感到你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兄妹,你现在说清楚,在你心中,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你说呀!”郑似冰被气的脸都白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那句“你说呀”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丁涛,你别和似冰吵了,快去劝劝她。”房蕾听方婶说过郑似冰的气性特别大,气昏过好几次,此时,她见郑似冰的脸色越来越白,生怕她昏过去,连忙拉住还要和郑似冰争吵的丁涛,用乞求的口吻说。

  丁涛看看房蕾,又看看正在掉眼泪的郑似冰,口气平缓了许多,说:“似水,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你吼,但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现在你和我分手,我毫无怨言。”

   “丁涛,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我告诉你,如果今晚似冰哭着回宿舍,我,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房蕾说完,转身大步向篮球场外走去。

   房蕾来到图书馆前的香草书廊,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下,把脸埋到膝盖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房蕾流了很长时间的眼泪,脑子却始终是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有想为什么会流泪,也不知道流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再也流不出泪水了,才抬起头,用手指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站起身来,猛然看见高凌竣就站在自己的旁边,脸“噌”一下红到了脖胫,不好意思地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我见你眼中含着泪走了,就跟了过来。”高凌竣面无表情地说,房蕾觉得更不好意思了,刚才和丁涛吵了半天,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就轻声地说:“刚才,真是让你见笑了。”

  “怎么了,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眼里进了一粒沙子,我想用眼泪把它冲出来。”

  “冲出来了?”高凌竣问,见房蕾犹豫地点点头,就直截了当地说:“看得出来,丁涛很在乎你,你也很在乎他,你们在干什么,玩感情游戏吗?我奉劝你一句,这样下去,你们只会越来越痛苦。”

  “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不知道丁涛在想什么,怎么说呢,我对自己……,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什么,唉呀,总之,一团糟?好了,我不多想了,我相信上帝会为我安排好一切的,冥思苦想只会让我越来越老。”房蕾无奈地笑了笑了,说。

  “我们都在等上帝的安排,看来上帝也够辛苦的。”高凌竣望着房蕾略带忧愁的双眸,若有所思地移开了目光。

  晚上,房蕾下晚自习后回到宿舍,郑似冰躺在床上听音乐,见房蕾进来,就摘下耳机,说:“明天丁涛叫你一起吃早餐,你别忘了。”

  “我不去。”房蕾豪不犹豫地回答。

  “你去吧,丁涛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如果你不去,”郑似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真不想和他吵架,你也不想我和他吵架吧?”

  “我说过,丁涛不是个好男朋友,似冰,你千万不要对他陷得太深,你会很痛苦的。”房蕾见郑似冰说“我真不想和他吵架”这句话时,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无助,心里不忍,说。

  “这是我的初恋,丁涛是我全心全意喜欢的第一个男生,你知道吗?当我在篮球场上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就知道自己爱上他了,把整颗心都陷进去了。我以前从没有如此在乎过一个人,包括我的父母在内,真的,那种感觉,我恨不能把自己的心给他,但是他呢?对我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让我没有丝毫安全感,房蕾,总是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像我爱他那样爱我。”郑似冰眼中噙着泪,激动地说,弄得房蕾不知是安慰她好还是鼓励她好。

  “他……。”房蕾想告诉郑似冰丁涛永远都不会像她爱他那样爱她,谁都不知道他的爱最多有几分,话到嘴边,房蕾没有说出来,她觉得郑似冰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就转了一下话头,说:“你应该学着少爱他一点,别把他宠坏了。”

  “他有可能和我分手吗?”

  “这个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真不知道。”房蕾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郑似冰,就收拾好床,躺进了被窝内,闭上眼睛睡觉

  房蕾用力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丁涛和郑似冰的事,但这个问题像一张无边无沿的大网罩住了她整个大脑,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避开这个问题,尽管如此,直到她被这个问题折磨的精疲力尽迷迷糊糊睡去时,她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转眼间,冬天到了,一场大雪和一场流感同时席卷了整个C市,大大小小的医院里住满了得流感的病人。

  “这场流感真厉害,大家多少少都有点感冒,就你没事,体质和小时候一样好,我记得你都没有打过点滴,是吧?”丁涛轻轻地揉着郑似冰打着点滴的左手,问正站在床前对着吊瓶发呆的房蕾,房蕾愣了一下,说:“没有。”

  “看样子你很想打一次,是不是?”丁涛见房蕾一直盯着吊瓶看,于是笑着说:“下一次我打点滴时,分给你一瓶葡萄糖,让你试一试。”

  “你有毛病呀?咒自己生病。”房蕾白了丁涛一眼,丁涛坏坏地一笑,从床头柜上拿了两根香蕉,瓣开, 递给房蕾一根,说:“猪崽崽,来一根香蕉吧。”

  “找抽呀,你?”房蕾听他又叫自己“猪崽崽”,接过香蕉在他头上敲了几下,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不再理他。

  “我也吃。”郑似冰娇嗔地说,丁涛剥开一根香蕉,一口一口地喂她,房蕾看着,虽然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吃醋,但是心里的酸劲还是像泉水一样往外涌,弄得她觉得连香蕉都是酸的。

  “我的作业还没有写,我回去写一写,有事的话往宿舍打电话。”房蕾吃完香蕉后,实在呆不下去了,站起来说

  “好,你去吧!”郑似冰点点头,说。

  房蕾向丁涛点点头,向校医院外走去,还没有走多远,丁涛就追了上来,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递给房蕾,说:“这几天你的胃口不好,我给你买了一盒山楂片,还有……。”

  丁涛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盒健胃消食片,递给房蕾,说:“还有这个,你试试,挺不错的。现在雪下的这么大,你自己注意身体。”

  房蕾接过两个盒子,分别放在羽绒服的两个大口袋里,低头想了想,伸出双手用力捏住丁涛的脸,皱着眉头说:“我真想捏死你,你干吗这样宠我?”

  丁涛拉下她的双手,温柔地握在掌心,说:“很简单,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我宠你已经成习惯了。”

  “去守着似冰吧,她等着你呢,我走了。”房蕾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热,眼圈也跟着热起来,她知道再多留一分钟,就会扑到丁涛怀里大哭一场,她不想那样,就从丁涛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转身走了。

  丁涛看见房蕾的眼中有泪,真想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吻去她眼中的泪水,但他不敢,不敢打破这种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住的兄妹情,他很明白,只要他忘情地抱住她,那以后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可对于房蕾,他只能承受得了一个美满的结局,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作为情侣分手的结果。

  一直以来,房蕾的心情都很压抑,她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把丁涛当作哥哥还是男朋友,而丁涛那种即像哥哥又像男朋友的温柔,弄得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她真想大声地问丁涛到底想怎么样,但每次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他对自己如此关心,自己怎么都问不出来有可能伤害他的话。

  房蕾来到宿舍楼前,抬头看看天空,天空那低的连伸手似乎都能够碰到的云越来越深了,她叹了一口气,想宿舍肯定早已被厚厚的云层塞满了,而她的心里也没有空气了,进去一定会被憋死,于是,她向校门外走去。

  房蕾出了校门口,径直向西面的小路走去,沿着这条小路走五六百就会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要建一所民办大学,民办大学建成后,这块唯一能够看见郊外的空间也就堵住了,同学们再想在平地上看见三环以外的景色,就只能坐车去了。

  房蕾费了很大力气才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空地中央,向郊外望了一会儿,觉得心里还是憋闷,就向郊外大声地喊:“丁涛是只 猪,丁涛是个浑蛋,丁涛是天底下最最可恶的人,是天底下最最笨的猪,啊-啊-啊-啊-,丁涛他到底想怎么样?天呀、云呀、雪呀,你们谁可以告诉我,我错了吗?为什么命运偏偏如此安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房蕾一口气喊了几十个“为什么“,开始用力地喘气,喘了很长时间,慢慢地蹲下身子,抱着双膝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又冲着天空喊:“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吧,我求你了,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中又进沙子了,一颗好大的沙子。”

  房蕾听到说话声,吃惊地转过头,看见高凌竣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的脸被一团烟包围着,有些模糊,房蕾下意识地看看他的左手,在他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烟头。房蕾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刚才的一切,羞涩难堪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一直在那边,只是——你们总是忽略我的存在罢了!”高凌竣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离房蕾有五十多米的一堆乱石,说:“我一直坐在那里。”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我没有想到这种天气会有人来这里。”房蕾尴尬地笑了笑,高凌竣递给她一张面纸,说:“擦擦脸吧,风挺大的,会伤到皮肤。”

  “谢谢,很少有男生带这种东西。”房蕾接过面纸,擦去脸上的泪痕,望着高凌竣从没有露出笑容的脸(房蕾从没有见他笑过),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雪,我喜欢雪,每次下雪我都会到一个空旷的地方看雪,雪,白茫茫的一片,多美,多纯洁,多迷人!”高凌竣说话时始终紧皱着眉头,使他那张本来就显得成熟的脸显得有点苍桑,这种苍桑,房蕾在同龄人中从没有看见过,这使她有点好奇,说:“你看上去似乎和说的不同,你喜欢雪,看见雪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你看上去很忧伤,为什么?”

  高凌竣皱着眉头,吸了几口烟,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美的烟灰缸,烟灰缸中有许多烟灰和烟蒂,显然他非常爱雪,爱到不肯让烟灰污染雪。

  “在我心中,雪和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女孩相通的,每当我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我就感到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高凌竣说完,用心地嗅了嗅雪地里特有的清新气息,声音变异常低哑,说:“她叫韩雪,小名叫雪儿,高一时,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被她身上特有的气质吸引了,她清新脱俗,就像她的名字,像一片纯洁的雪花,像、像……,我无法用语言形容,总之,在我眼中心中,她就是神,我崇拜的神,让我作她的奴隶我都心甘情愿,真的,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疯话,就算疯,也是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疯狂了,我的世界只有两个字——‘韩雪’,我就像着魔一样,日夜思念着她,那段日子,不堪回首。当时,有许多男生都在追求她,苍天对我不薄,她选择了我。高二那年夏天,一场车祸轻易地带走了她,你能想象出我听到她走的消息有多伤心吗?我的哥们儿告诉我,我的脸一下变成了死灰色,整个人像木头一样呆在那里,怎么叫都叫不醒。”

  高凌竣说到这里,眼圈已经通红,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为了稳定激动的情绪,他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地吐出来,烟雾再次包围了他的脸。许久,他才睁开眼睛,说:“她喜欢雪,说雪花是她的精灵,我不管在什么地方看到雪,就等于看到了她。”

  “对不起,让你提起伤心事了。”

  “你长得非常像她,瘦瘦的脸,尖尖的下巴,尤其你的眼睛,单眼皮,却又大又黑,像两颗明亮的黑珍珠,只是你们的肤色相差许多,她很白,白得像晶莹的雪花。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让我呆了,我以为我看到了她,所以其他队员都走了,我留了下来,我想你当时并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你出神,你的眼中只有丁涛而已。”高凌竣说完,开始不停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房蕾听了他凄惨的经历,看着他为了一段逝去的爱情无限怜惜着满地的雪,怜惜到连烟灰都舍不得弹到地上,心里很同情他,同时,也为他的痴情而敬佩他,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一团又一团的烟雾笼罩住他棱角分明的脸,而后又从他的脸上散去 。

  房蕾一直以为他在那次雪中长谈后,和高凌竣见面会有一些话题,至少他的脸上会有一些笑脸,事实恰恰与此相反,每次见面,他都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是礼貌性地和她打个招呼,就连今天来送行,他的话都特别少。

  离检票只有十几分钟时,一直和丁涛喃喃细语的郑似冰突然抱着丁涛哭了,房蕾看着他们难舍难分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别过脸看电子计时器,希望它能快点,好结束这场离别。

  “一路顺风!”高凌竣伸出手,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房蕾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温柔地望着自己,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房蕾一直以为他的手和他的外表一样,是冷的,也许因此,房蕾握着他的手竟一时忘了放开。高凌竣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手上的力度稍微增大了一点,房蕾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抽出自己的手。

  “路上小心!”高凌竣微笑着把手放回口袋中,说。房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看丁涛,他还在轻声地安慰郑似冰,又看看计时牌,开始检票了,就冲着丁涛喊:“检票了!”

  丁涛点点头,拍拍郑似冰满是泪水的脸,又向高凌竣道了别,便和房蕾一起挤进了人群

  到了火车上,两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后,房蕾看看丁涛完全没有离别伤感的脸,有点吃惊地问:“你一点都不为刚才的离别难过吗?似冰为你都伤心成泪人了,你怎么没有感觉吗?”

  丁涛想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问:“你觉得我快乐吗?”

  “不知道。”房蕾坦诚地回答,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快乐,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感情,总之,他对房蕾而言亲切和陌生一样深刻

  “我和她在一起 感觉特别的累,你让我学着认认真真地爱,我在努力,我也不希望每次分手都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再见’,但是我就是爱不起来,怎么说呢?我没有像别人那样轰轰烈烈的激情,我们宿舍一位仁兄,他爱他女朋友爱的死去活来,他的女朋友病了,他在床前陪了整整三天三夜,连眼都没有合,他的女朋友好了,他却累病了。似冰生病的时候,我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被打乱,每天早上和你一起吃早餐,我甚至觉得让你多吃一点胖一点比看守她更重要,我看我是无可救药了。”丁涛无奈地说完,苦苦地一笑。

  “你喜欢她吗?”

  “喜欢,但喜欢是分程度的,只是一般的喜欢而已。”

  “那你还和她在一起,你不知道郑似冰有多么固执吗?况且,她那么爱你,爱你爱的都失去自己了,换来的却是一般的喜欢,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话让她听到,她会多么的伤心,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什么才是你想要的,我,我真是无话可说。”房蕾生气地说。

  “从高中起,就有各种各样的女生追我,我从中选择一个喜欢的交往,坦白地说,都是她们对我付出,我几乎没有主动牵过一个女生的手,更没有主动吻过她们,所以,等她们觉得我毫无感情而且枯燥无味后,会自动离开我,而我也不会太伤心,似冰是我见过的最痴情的女孩,她一直想用她的真心热情打动我,这我懂,我也想从被动变为主动,只是我不行,实在不行,不仅不行,反而让自己活的很累,她对我越好,我就越累,累的我想逃离那份感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份感情从没有开始。”丁涛苦恼地说。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爱吗?你不懂得爱吗?说实话,什么样的女孩子还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付出?”房蕾认真地注视着丁涛,丁涛抬起头注视着房蕾的脸,痛苦地一笑,说:“不知道。”

  “不知道?我受不了了。”房蕾打开饮料,咕咕地喝了两大口,涨红着脸说:“哥,哥,我的好哥哥,我求你了,别再这样消磨自己的青春了,也别浪费别人的一片痴情了,行不行?”

  丁涛看着房蕾激动的表情,苦笑着说:“我发自内心地想叫你一声妈!”

  “你还开玩笑,你去死吧,别理我!”房蕾用力推了丁涛一把,丁涛丝毫没有动,反而握住了房蕾的手,认真地问:“你真那么讨厌我吗?”

  “说实话吗?”房蕾见丁涛点点头,便接着说:“我讨厌你,恨你,但所有的讨厌和恨加起来都不如我对你的喜欢多,就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不喜欢你了,我还是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最最最亲的哥哥。”

  丁涛放开房蕾的手,点点头,说:“是啊,所以说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讨厌我,还有我最最最最喜欢的妹妹喜欢我。”

  房蕾回到B县的第二天,李咚咚也回到了县城,当晚,李咚咚就抱着自己的枕头到房蕾的小卧室睡觉,两个人半年不见有说不完的话。李咚咚绘声绘色地给房蕾描述了一番中国第一学府清华,又给房蕾介绍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房蕾听完,无限感慨地说:“咚咚就是命好,交了那么多朋友,我就惨了,我们宿舍只有两个人,我和她脾气不对,而且我的心情一直不好,不愿意和别人交往,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我只有两个半朋友,一个丁涛,一个你,高凌竣只算半个。”

  “算半个,那怎么计算?”

  “他太深沉了,几乎不说话,但我还是认为他是个可交的朋友。”

  “有男朋友吗?”

  “我可没有你精明,三年前就预定好了,再说,谁会喜欢我呀?黑得像非洲难民。”房蕾摸摸自己的脸,自嘲地说。

  “你不是和丁涛在一起吗?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呀!”

  “丁涛,别在我的面前提他,让我清醒清醒,我都不知道他天天在干什么,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想一把掐死他,有时候又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你不知道,他弄得他身边所有在乎他的人都陷入了沼泽,挣扎着痛苦着,但又有一些快乐,让人想逃里沼泽,又舍不得,总之,一塌糊涂,一塌糊涂!”房蕾生气地说。

  “说的好复杂呀,简单一句话,他喜欢你吗?”李咚咚被房蕾一塌糊涂的沼泽弄得有点发晕,直截了当地问,房蕾想了想,回答:“喜欢。”

  “你喜欢他吗?”李咚咚一听立刻兴奋地问,房蕾点点头,回答:“喜欢。”

  “那不是万事OK了吗?你还有什么好发愁的?”

  “发愁的厉害,我不敢想象和他在一起会怎么样,怕被他想扔一件旧衣服一样扔掉,其实我不必害怕,他根本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打算,这也没有什么,更让人伤心的是他的女朋友就是我唯一的舍友,你说我的心情会好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要疯掉了,我太苦恼了,咚咚,你能体会到我的苦吗?你说,如果大学四年都是这样,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我干脆疯掉算了,不,掐死丁涛才对,这都是他的错。”房蕾说完,用力掐住被子,瞪圆眼睛说:“如果这是丁涛,我立刻掐死他!”

  “行了,这要是丁涛我还敢在这里呀?”李咚咚拉开房蕾用力掐被子的手,说:“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份复杂的爱情吧,简简单单痛痛快快地爱一场,让自己忘了那些困扰和伤痛,我们这个年龄,面对的应该是阳光,偶尔下下雨见见彩虹也行,但天天下雨不是好现象,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如果没有丁涛,你会选择谁?”

  “选择谁?”房蕾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高凌竣那张没有任何笑容的脸,随之又想到他在火车站轻轻捏自己的手时眼中流露的那一抹温柔。

  “有没有?”

  “我不知道算不算,高凌竣对我挺特别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房蕾为难地说。

  “你对他有感觉吗?”

  “说不上来,还行吧。”房蕾犹豫地回答。

  “那就行,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说的好听,纵然要培养也要有开始,总不能让我走到高凌竣的面前,大声说我们开始培养感情吧。”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敢面对,干什么都要人鼓励,现在让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你又想溜号。”

  房蕾的心思被李咚咚抓了个正着,无话反驳,只能叹了一口气,说:“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呀!”

  “你别再死心眼了,要不然你精神非失常不可,这样好了,你有高凌竣的电话号码吗?”

  “有,昨天在火车站的时候他给我的。”

  “你给他了没有?”

  “我忘了。”房蕾不好意思地说,李咚咚伸出大拇指,说:“好,干的好极了,人家都给你留下联系电话了,你还在这里发傻,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情商太低,现在他回家了吗?”

  “不知道,应该回家了。”

  “好,打电话告诉他你家的电话号码。”李咚咚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起电话,递给房蕾,房蕾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说:“太晚了吧,打扰人家,再说,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他一定说我不够矜持。”

  “你懂什么,夜越深,意义就越大,听我的没有错。”

  房蕾从书包内拿出电话本,找到高凌竣的电话号码,十分为难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更好了,不知道说什么还打电话,感情更深了。”

  “好,听专家的。”房蕾做了一个深呼吸,拨通了高凌竣的电话,过了十几秒钟,高凌竣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喂,请问你找谁?”

  “我——,我是房蕾。”房蕾小心翼翼地说。

  “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房蕾紧张地说,明显觉得握电话的手在抖,手心也湿乎乎的。

  “我的电话有来电显示。”

  “那——,那没有什么事情了,再见。”

  “再见。”

  房蕾挂断电话后,把电话扔给李咚咚,用被子捂住头,说:“丢人了丢人了丢人了,人家连跟我说话的兴趣都没有,我却自作多情地在晚上十一点多给人家打电话,你让我以后怎么跟人家见面,羞死人了!”

  “有什么呀,你又没有说什么,看把你吓的,都出汗了,没出息!”李咚咚用力拉开房蕾捂在头上的被子,用手指摸了一下房蕾的额头,说。

  “丢人!”

  “丢什么人?放心,如果他对你有意思的话,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李咚咚一副十分有经验的样子,说。

  “没有意思呢?”

  “不知道,你想气死我呀?”李咚咚彻彻底底地被房蕾的话打败了,用被子捂住头,任凭房蕾怎么用力拉怎么说,她都不肯把头伸出来。

  “在想什么?想得连我进来都不知道。”李咚咚走进房蕾的房间,拍了一下房蕾的肩膀,把房蕾吓了一跳。房蕾抬头见是李咚咚,立刻抓住她的手,紧张地说:“高凌竣说要来看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说的?”李咚咚 一听,立刻喜上眉梢,说:“看看,我说什么了,别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和我联系,昨天晚上突然说要来,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心理准备的是高考,爱情嘛,都是突如其来,他什么时候到?”

  “从F市到A市四个小时的火车,从A市到我们这里两个小时,他坐的是早上八点 的火车,我想最早下午两点能到,现在都一点半了,我心里没底,咚咚,你陪我去吧!”房蕾用力抓着李咚咚的手恳求道,李咚咚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说:“人家高凌竣千山万水地来看你,你带我这么亮的灯泡,什么意思呀你?”

  “我见了他说什么?我不知道。”房蕾焦急的握住李咚咚的手,李咚咚想了想,问:“他以前有女朋友吗?”

  “有。”

  “那就好办了,你让他说不就行了,如果他喜欢你,再沉默寡言的人也会说许多许多的话,你放心,去接他吧,时间不早了,快去、快去!”李咚咚拉起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房蕾,把她推出房间。

  房蕾骑自行车来到汽车站时,高凌竣已经下车了,他长的很高大,房蕾一进车站就看见了他,向他摆了摆手。高凌竣看清是房蕾,就大步走了过来,递给房蕾一只精美的小礼品盒,房蕾接到手中,还能感觉到礼品盒上的他余留下的温度,显然他一直很小心地拿在手中,这让房蕾小小的心里感觉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房蕾打开留有高凌竣体温的礼品盒,里面是一朵水晶雕的红玫瑰玫瑰很小很红,放在掌心中,凉凉的沉沉的,房蕾小心地握着它,说:“谢谢,真漂亮?”

  “你喜欢我很高兴。”高凌竣微笑着说。

  “原来你会笑呀,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房蕾望着高凌竣嘴角的笑容,有点吃惊地睁大眼睛,高凌竣听了,笑容不由地加深了,向四周看看,说:“给我找一家旅馆吧,我想洗个澡,汽车上可真脏。”

  “好,汽车站附近有许多家旅馆。”房蕾忙一口答应下来,让高凌竣住在什么地方是她想的最多的事情,住在自己家有点不合适,她又没有要好的男同学,也不好意思说让他住在旅馆,现在他主动提出住旅馆,房蕾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房蕾把高凌竣领到一家价格合理而且比较干净的旅馆,高凌竣要了一个单间,洗去一路风尘。房蕾本打算带高凌竣去家里吃饭,高凌竣说晚上去不太方便,就说好第二天去房蕾家。

  房蕾和高凌竣在旅馆吃了晚饭,两个人就聊了起来,聊着聊者就聊到了高凌竣以前的女朋友韩雪,高凌竣一提韩雪的名字,嘴角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已经打开的香烟,从中取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一团烟雾,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追她的男生非常多,其中一个男生,在我和雪儿好了以后还天天在她住的宿舍楼前等她,我每次看见他都想打他一顿,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了,打了他,打折了他一只胳膊,雪儿因为那件事情差一点就和我分手了,直到我发誓以后不再打架了,她才肯原谅我。被我打折胳膊的男生也真是有种,说只要我们一天没有结婚,他就有机会也有权利追求雪儿,不然,除非他死了,他才会放弃,我知道后恨不得打折他另一只胳膊,只是怕雪儿生气,一直没有动手。雪儿出事后,那小子喝醉了,拿着一根木棍找到我,抡到我的头上,在我头上开了一条大口子,缝了十几针,真是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出院后,我的哥们把他抓到我面前,让我出气,我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架了,让他走了,后来我的哥们还是把他打进了医院。”

  高凌竣抽完一根后又换了一根,说:“我上高中以前是一个十足的流氓,学校里挂了号的。初二时我就和社会上的流氓一起砍过人,被派出所拘留过,要不是我爸爸有钱有关系,我早就是少年犯了,遇到雪儿,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她不喜欢坏男生,她要求自己的男朋友学习好人品好,记得我第一次送东西给她的时候,她说‘你什么时候彻底洗心革面,成为一名合格的中学生的时候,才把东西给我’,为了她那句话,我再没有去大街上滚混过,而且还让我爸爸给我请了家教,如痴如狂地学习,只为让她点头。你知道她最让我感动是什么吗?”

  “她是一个好女孩。”

  “不仅仅如此,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她是为了少一对父母伤心才在众多的追求者之中选择我,她不希望因为她的离去,我再过以前的生活,如果那样的话,她在天堂也不会开心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年龄那么小,就如此懂得为别人着想,可想而知,她的父母失去一个这样的女儿有多伤心。”房蕾被韩雪的人品深深地感动了,由衷地说。

  “她的父母很不幸,在雪儿离开的三年前,她的孪生哥哥韩冰因为和社会上的人鬼混,让人活活打死了,直到现在都破不了案,为此,她的母亲精神一直不好,因此,雪儿最恨不务正业的人,她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在其他的家庭,于是她选择了我,也挽救了我。后来雪儿出事了,她的母亲也彻底崩溃了,随后不久,她的父亲也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昔日快乐的四口之家就这样消失了,人生呀,太残忍了,血淋淋的,让人看了透骨的凉。”高凌竣说到这里,语气异常低沉,眼中也泛起了一层水雾,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用力吸了几口烟,等情绪稳定后,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幸运纯粹是建立在他们一家人的痛苦之上。”

  房蕾默默地听着,为雪儿一家的不幸感到难过的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雪儿在高凌竣心中的份量,如果天最大,那她就是他的天,如果海最阔,那她就是他的海,如果爱情女神最圣洁,那她就是他的爱情女神。

  高凌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后,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打开链坠,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相片,房蕾接过链坠,发现相片上的人的确很像自己,只是她的肤色更白,下巴也更尖一点。房蕾看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才选择了我?”

  “我是因为你长得像她才认识你,才有意识地认识你,了解你,喜欢你,你是你她是她,我不是那种为了爱一个人,才去爱另一个人的人。”

  房蕾听了高凌竣的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她明白,自己完全是为了支丁涛死心才接受高凌竣的,又有什么资格要高凌竣百分之百对自己呢。高凌竣看出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知道丁涛不适合你,不能给你幸福,所以才决定追求你,你放心,我会给你快乐的。”

  第二天中午,房蕾把高凌竣带到家里,她的家人热情地招待了他,吃过午饭后,房蕾又让高凌竣认识了自己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李咚咚,李咚咚一反常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很老实地打了照面就走了,房蕾就带着高凌竣在县城玩了一下午,晚上把他送回旅馆。

  第二天早上,高凌竣来到房蕾 家,向房蕾的家人辞行。

  高凌竣辞行后,房蕾把他送到汽车站,高凌竣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递到房蕾的面前,说:“我的心在这里,你肯收下吗?”

  房蕾犹豫了几十秒,接过来,放在胸前,说:“我会为你好好爱它的,一定。”

  高凌竣微笑着在房蕾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说:“晚上等我电话,我会让你觉得我天天在你身旁,我的爱温暖地拥抱着你,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好,路上小心,!”房蕾被他刚才的一吻和湿热的气息弄得羞涩不已,头也不敢抬地说。高凌竣用手指抚摸着房蕾绯红的脸颊,又一次看见了她脖胫上的红绳,一直以来,他都想知道红绳上挂的是什么,于是他用手指把绳上的坠子钩了出来,见是一块淡紫色的玉观音,说:“好怪呀,你妈妈怎么会让你观音呀?男戴观音女戴佛,这谁都知道。”

  房蕾看着高凌竣指间的玉观音,不知是否该说实话,高凌竣看她的神色有点尴尬,猜想这块玉一定和丁涛有关,便不想再问,轻声地说:“一块好玉!”

  “该上车了,”房蕾沉默了一下,说,高凌竣点点壮头,突然吻住了房蕾 的唇,许久,才放开她,语气坚定地说:“我会让你忘了他!”

  说完,放开惊魂未定的房蕾上了车。房蕾等车走了很远时,才用力喘了几口气,摸摸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的初吻已在自己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人取走了。

  房蕾回到家 放好自行车就来到李咚咚的家,李咚咚正躺在床上看杂志,她推推李咚咚,和她并排躺在床上,紧张地问:“怎么样?”

  “稳重,成熟。”

  “你不喜欢他?”房蕾见李咚咚一脸冷漠,以为她不喜欢高凌竣,更加紧张了,问。

  “相对于他的不幸,我更喜欢他的不幸,房蕾,我不怕直白地告诉你,我觉得你只是被他的不幸打动了,那么凄美,像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孩,最容易动心,还记得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吗?我们只哭湿了一条手绢,你却哭湿了整条毛巾,还有晚上盖的被子。”

  “怎么了,他不好吗?我确实是因为他的不幸才对他动心,但我觉得他很有责任心,而且我觉得他很不错,对,很不错。”

  “看把你吓的,小脸都黑了,我只是乍你一下,看你对他是不是真有好感,现在看来,你很快就明白什么是爱情了,说实话,肯为自己爱的人付出那么多的人,不多,肯浪子回头的,更少,所以,你中奖了!”李咚咚说完,看看房蕾幸福的表情,说:“他挺帅!”

  “我也这样认为。”房蕾羞涩地说,用舌头添添嘴唇,回味着离别前那令她羞涩不已却又很甜蜜的一吻。

  临开学前一周,丁涛就到了学校,整个假期他都没有和郑似冰联系,郑似冰打的电话也不接,为此郑似冰感到十分气愤,留言告诉丁涛,她提前一周返校,如果到时她见不到丁涛,就亲自去A市找他。丁涛很了解郑似冰的大小姐脾气,没有办法,只好提前返校,到了学校,学校的宿舍楼还没有开,他就住进了学校的招待所。

  当晚,郑似冰就来到校招待所,一看见丁涛,就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娇嗔地问:“你干吗不理我,你不想我吗?”

  丁涛满脸无奈和谦意地拉开她的双臂,让她坐在床边,表情严肃地说:“我想和你好好淡淡,你别激动,认真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郑似冰见丁涛一脸的严肃,一颗心紧紧地纠在一起,目不转睛地望着丁涛。

  “你对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要求?说实话!”

  “我,对我,体贴、温柔、善解人意,”郑似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心里只有我,天天想着我。”

  郑似冰说完眼中已含满了泪水,丁涛知道自己一点都没有做到,而她一直都在委屈自己,等待他有一天会符合她的要求,但他更加明白,他永远都无法符合她的要求,于是,说:“这也是我做别人的男朋友所想做到的,而且只有不自觉地付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能自己的日夜思念,才有资格称之为爱情。放假期间,我想了许多,我应该对自己的感情负责,更应该对你的感情负责,不能再过类似机器一样的感情生活了。我告诉自己,在放假期间,只要我有一次情不自禁地想给你打电话,我就会认真地面对你,疼爱你,珍惜你。”

  “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郑似冰的眼中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打湿了她苍白的脸庞。郑似冰抓住丁涛的手,无助地问:“你要和我分手吗,难道你真要和我分手吗?”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让你伤心,我不配让你付出那么多,你长的这么漂亮,应该有一个人,一个好男人好好珍惜,你又何必和我这个像躯壳一样的男朋友在一起呢?我带给你的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丁涛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新的泪水又马上涌了出来,丁涛只好不停地为她擦拭。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郑似冰扑到丁涛的肩上,死命搂住丁涛的脖子,边哭着边说:“丁涛,不不不……,我已经把我们的未来都计划好了,我连结婚时穿什么样的婚纱,去哪里度蜜月,一切一切都想好了,你和我分手后,我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怎么面对生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是、可是我已没有任何办法了。放假前一段时间,我已经非常努力地去爱你了,但我没有爱的快乐,我好累、好累,我求你了,放我自由吧,我好累!”丁涛说着,一颗硕大的眼泪从他的眼中滑落。郑似说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抬起头,看见了丁涛竟然落泪了,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激动地说:“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你竟狠心到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对你无微不至牵肠挂肚的爱,竟让你如此痛苦,你为我想过没有,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放下所有的自尊去讨好房蕾,为了你,放假几十天来,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你要和我分手,我几乎连睡觉都不敢。你对我的忽视,对房蕾的精心呵护,我都忍了,我天天用最美的笑容面对你,你以为我真那么开心吗?丁涛,你是不是知道我离不开你,故意折磨我,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我这样只是想让我们都过的好一些,我不忍心看你委屈自己。”丁涛声音哽咽地说,用力扶着脸色苍白的郑似冰,郑似冰做了两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说:“我给你买了许多礼物,帽子围巾运动衣、还有袜子,你要吗?”

  “我没有资格要。”

  “你确定要和我分手?”郑似冰推开丁涛扶着自己的手,擦干眼泪,严肃地问,见丁涛点点头,她呆了几十秒,慢慢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要走了,我走了。”

  “似冰,你没事吧?”丁涛见郑似冰的眼神恍惚,上前扶住她,她一把推开丁涛,径直向门走去,还自言自语地说:“我,我怎么了?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丁涛见郑似冰晃晃悠悠地走出门,怕她会出事,马上眼了出去,郑似冰正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他走上前时,她突然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丁涛的眼睛,口气异常冷酷地说:“别跟着我,我恨你,你说的对,你不配做我的男朋友。”

  说完,郑似冰昂首挺胸地走了。

  一周后,房蕾回到学校,见郑似冰还没有来,就打电话到她的小公寓,才知道她病了,一周都没有下床,就急忙赶到郑似冰的小公寓。

  房蕾到了郑似冰的小公寓,见到了郑似冰的妈妈郑太太,郑太太是因为女儿的病,特地从D市赶来的,她见了房蕾,只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就让方婶把她带到郑似冰的房间。

  房蕾走进郑似冰的房间,郑似冰刚好醒来,无力地睁着眼睛,虚习地说:“你来了,你知道吗?丁涛要我和我分手。”

  郑似冰刚一开口,泪水就顺着眼角涌了出来,房蕾马上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我早就对你说过,他不适合你,你不听,现在知道了,就别再为他折磨自己了,你这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追求你。”

  “我不想别人追求我,我只喜欢他,房蕾,我只喜欢他,喜欢的恨不得为他而死,房蕾,求求你,求你帮我劝劝他,没有他,我会死掉的!”

  “似冰,你这么年轻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让你妈妈知道了多难过,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别再想那些令人伤心的事了,你忘了丁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忘不了,我怎么都忘不了,我只要一想到他要抛弃我,我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疼得无法呼吸,房蕾,没有他我真会死掉的,求你了,求你让他回到我的身边,房蕾,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好、好、好,你别哭,我试一试。”房蕾,边说边为她擦去像泉水一样涌出的眼泪,并保证一定会帮她。

  房蕾回到学校,给丁涛打了一个电话,把他约到篮球场,他和以前一样,依旧是英竣潇洒,只是看上去很疲惫,整个眼圈都发青了。

  “似冰病的很重,你去看看她吧,方婶说她不能吃东西,一吃就吐,已经输一周液了,她现在瘦得有点怕。”

  “是吗?”丁涛低着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塑胶地面,在房蕾的记忆中丁涛总是神采奕奕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精打采过,于是担心地问:“哥,你怎么了?短短的一个假期怎么让你变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你不用担心。”

  “肯定有事,你告诉我,我的胆子小,你千万别这样吓唬我,我害怕。”

  “我的猪崽崽,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事,真的。”丁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捏捏房蕾的尖下巴,说。

  “哥,你去看看似冰吧,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而且总是哭,我看见她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怕她万一出了事,那哥……。”房蕾见丁涛的脸色越来越沉,不敢再往下说,丁涛又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说:“不会的,不会有万一,你不用担心。”

  “哥,你这个样子更让我担心。”

  “怎么,今天这么乖,一口一个‘哥’,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丁涛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他十分难受的话题了,话头一转说,却见房蕾红着脸低下了头,心里更是一阵难过,没有办法地叹了一口气,问:“是谁?”

  “高凌竣,哥认为怎么样?”

  “不错,你和他在一起我挺放心,高凌竣,一个挺不错的家伙,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告诉哥,哥替你教训他。”

  “我知道。”房蕾脸带十二分甜蜜地点点头,随即脸色又暗了下来,说:“你打算怎么办,让她病下去吗?”

  “我心里很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我回去考虑一下,你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

  “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房蕾伸出双手用力捏住丁涛的脸颊,郑重其事地说。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第二天上午,丁涛来到郑似冰的小公寓,见到郑太太,郑太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丁涛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让方婶把 他带到了郑似冰的房间。郑太太没有责备丁涛,丁涛以为是郑似冰的情况并不像房蕾所说的那样严重,见到郑似冰以后,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郑似冰看上去瘦得像一片秋天的枯叶,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走。

  丁涛走到郑似冰的床前,轻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敢相信地望着睡眠中的郑似冰,她似乎睡的很不好,不时地皱一皱眉头。丁涛看着她不由心痛地想这就是自己的“杰作”,让一个自信高傲的女孩变成了苍白脆弱的病人,自己是多么自私啊!房蕾说的没错,这样下去,自己后悔来不及,一个可爱的生命因自己而逝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看着郑似冰憔悴的容颜,丁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郑似冰似乎感觉到了丁涛的触摸,慢慢地睁开眼睛,无力地望着丁涛,眼角立刻益满了泪水,哽咽地说:“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我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你了,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对你,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求你快点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我们才能完成你所有的计划,对不对?”丁涛边用纸巾擦去郑似冰眼中的泪水,边动情地说:“你真傻,你应该向我发脾气,骂我怨我,你这样折磨自己,我很心疼,你知道了吗?”

  “真的吗?你心疼我,是真的吗?”郑似冰激动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的心又不是铁做的,就算是铁做的,遇见你这样的烈火也只能溶化了。”丁涛温柔地望着郑似冰的眼睛,说:“你以后千万别那么傻了,答应我,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办?”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了,我会为你珍惜我自己的,丁涛,千万别离开我,你离开我,让我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好了,现在整个世界都回到你的身边了,你快好起来吧,好吗?”丁涛像哄孩子一样轻吻着她的手,说。

  一周后,郑似冰的身体在郑太太和丁涛的细心照顾下逐渐恢复了,郑太太也要回D市了,临行时让丁涛帮她把行礼送到飞机杨,丁涛想郑太太兴师问罪的时候到了,就乖乖地去了。

  到了飞机场的侯机室,郑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年青人呀年青人,你们真是让家长操碎了心。今天冰冰没有在这里,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喜欢我们冰冰吗?你不要敷衍我,说实话。”

  “伯母,我会试着去喜欢她的,你放心,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冰冰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从小被我和我先生宠坏了,向来说一不二,一生气就大发脾气,我们也没有办法,事事由着她的意思来。她对你,可是百分百的真心实意,她回到家后,一天不知道说你多少次,我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你们和好如初了,我高兴,如果你觉得你和冰冰还是不合适,处理你们的关系时一定要把握一个分寸,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郑太太表情很平静地说,但这种高贵的平静仍无法完全掩饰她的内心的不安。

  “伯母放心,不会了,绝对不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五一长假时和冰冰去家里玩吧,我可真希望开车去接你们,好了,飞机快起飞了,再见!”

  “伯母,再见!”

  丁涛等郑太太登机后,若有所思地走出了飞机场。

  “猪崽崽请我喝果汁,谁买单呀?”丁涛走进“苹果”屋,坐到房蕾的对面,笑着问,房蕾把一杯鲜橙汁推到丁涛的面前,笑着说:“哥说让谁买谁就买。”

  “看来又是你请客我掏钱了,小东西。”丁涛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说:“让我想想,再过一周就要过生日了,说吧,想要什么?”

  房蕾没有接丁涛的话,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心疼地说:“哥,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这样瘦下去怎么了得,而且,脸上都有胡子了,你是不是活的特别累?你告诉我,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不是,这几天在写论文,天天泡在图书馆,没时间。”丁涛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茬,笑着问:“看上去很丑,是吗?”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还要哄着似冰,长期这样下去,哥受得了吧?丁叔叔不是早想让你出国留学吗?你干脆去留学吧。”

  “这根本不是办法,似冰照样可以和我去同一个地方留学,况且我有点不敢,你不知道她多害怕我生气和她分手,天天心惊胆颤的,她比我更累,我,这叫自作自受,活该!”丁涛笑着说完喝了一口果汁,问房蕾道:“如果高凌竣和你分手,你会做傻事吗?”

  “我想不会,不过我会很难过。”房蕾想了想,肯定地回答。

  “多数女孩子都不会,偏偏我遇上一个会的,真是倒霉透顶!”

  “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敢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了,肯定会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好好爱她。”房蕾笑着说。

  “希望上苍能给我这个机会。”丁涛无奈地说,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蕾蕾,你是一个好女孩,高凌竣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也很满足,只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清醒,你只是个学生,学生,懂吗?不要,也不能有什么冲动,以后的幸福和不幸,我们今天都无法把握,我的话,你明白吗?”

  “哥在说什么?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房蕾红着脸噘着嘴,说。

  “行了,在哥的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你抱我咬我的时候了,你,你……。”丁涛正说着,房蕾抓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用力咬了一口,气呼呼地说:“你还说,老实了吧!”

  丁涛看看自己手背上的两排牙痕,点点头,说:“老实了!”

  “疼吗?”房蕾噘着小嘴,小心地摸着丁涛手背上的两排牙痕,轻声地责备道:“你傻呀,你不会把手抽回去呀?要不你叫一声‘疼’,我也不会咬得这么狠。”

  “不疼,疼的话,我肯定会喊的。”

  “你咬我一口,让我试。”房蕾把自己的手递到丁涛唇边,丁涛坏坏地一笑,说:“你自己要试的,我没有逼你,疼也不准大声喊!”

  “我不喊,你咬吧。”房蕾说完,咬紧牙,等着丁涛咬自己,丁涛用两只手紧紧抓住房蕾的手,张了张大嘴,说:“我要报十几年 的血海深仇了,你小心!”

   “啊——。”房蕾见丁涛张着大嘴要咬,吓得她用力往回收手,却收不回来,便轻声喊道,丁涛得意地用牙齿碰了碰房蕾的手,同时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说:“不是不喊吗?”

   “你干吗张那么大的嘴吓唬我?可恶!”

   “我要张这么大的嘴咬你,你还不活吞了我!”

   “哥,你太宠我了,没有人能超过你对我的容忍。”房蕾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低下头吸着果汁,丁涛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打开房蕾 的领口,看见她的胫上有排若隐若现的牙痕,生气地问,“是不是高凌竣咬的?”

   房蕾点点头,却不敢在丁涛面前抱怨什么,她一直认为,真正爱她的人必须像丁涛那样,不舍得伤她一丝一毫,时时刻刻把她当成手心心头上的宝。

   “他对你不好吗?”丁涛见房蕾不说话,就以为她受了委屈,生气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说:“你不要难过,我去世找他,太过份了!”

   “好,很好,是我的要求太高。”房蕾说的是实话,高凌竣对她的确很好,但却无法超越丁涛对她那种无微不至润物无声的关怀。

   “算了,我不问了,这是你的初恋,有苦有甜,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如果我真去找他,你一定又舍不得了,小女人就是小女人。”丁涛伸手拍拍房蕾的头,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和猪的智商一样,笨得要死,这句话不知道是那位先哲说的,说的太对了。”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相信,完全相信!”

   三月七日的晚上,丁涛、高凌竣和郑冰在学校的高级餐厅给房蕾庆祝她在学校过的第一个生日,他们一起唱完生日歌后,房蕾吹了生日蜡烛,郑似冰将一只精美的礼品盒放在房蕾的面前,说“打开看看喜欢吗?”

   房蕾打开,是一条白色的薄丝巾,正是初春季节最好的装饰品,就高兴地围到脖子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说:“谢谢,真漂亮!”

   “凌竣,你的礼物呢?”郑冰问坐在房蕾身边的高凌竣,高凌竣笑了一下,说:“我的礼物太大了,不能带到餐厅来。”

   “是什么呀?”郑似冰好奇地问,她猜不出是什么样的礼物,竟不能带到餐厅来。

   “秘密!”高凌竣危异地一笑。

   “吃蛋糕了,我们来尝尝。”房蕾把蛋糕切好,把第一块放到郑似冰的面前,第二块放在高凌竣的面前,第三块放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把刀叉放下,说:“真好看,多漂亮的蛋糕呀!”

   “房蕾,你还没有给丁涛呢!”高凌竣伸手要帮丁涛盛蛋糕,房蕾用力轻轻一挡,说:“不用管他,他自己又不是没有长手,是不是?哥。”

   “不用管我,我从不和猪计较这种小事。”丁涛说着给自己盛了一块蛋糕,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老实一点。”房蕾用切蛋糕的刀子敲敲丁涛的盘子,丁涛撇撇嘴说:“我一直很老实,才不像某个人,就知道欺负人,你……。”

   “听,丁涛别说话,大家快听,《黄昏有约》,我最喜欢这个节目,里面的故事都非常感人,”房蕾打断丁涛的话,兴奋地说,于是大家都开始静静地边吃蛋糕边听广播。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又是《黄昏有约》节目了,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我向各位观众读一段非常朴实却感人的话,这段话的内容是:如果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一定会抱住你吻你,告诉你我爱你,但我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无法确定是否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可我能像哥哥一样守护你,宠爱你!永远永远!这几句话写在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上,纸币的左下角注着一个小小的‘丁’字,这张纸币是我的同事商场找回来的,他说这几句话对某个人也许很重要,也许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因此呢,我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播出了它,希望这几句话会给某个痴情的守护者带来好运。好了,说了许多,现在让我们放松一下,听一首来自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请大家一起欣赏。”

   房蕾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看高凌竣,高凌竣的脸色平静的像一潭死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蛋糕。房蕾又转过脸,用同样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丁涛,丁涛低下了头,推开面前的蛋糕,抬起头用万分无奈且无助的目光望望坐在自己身边人三个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许久,郑似冰突然站起身,指着房蕾的鼻子喊:“房蕾,你有什么好?为什么大家都宠着你,为什么?”

   郑似冰说着从桌子上拿起自己吃剩下的蛋糕,用力向房蕾的脸上砸去,幸亏高凌竣手疾眼快,一把把呆若木鸡的房蕾拉到怀里,不然房蕾一定会被砸的惨不忍睹。

   “你和丁涛的事,有什么气你去找丁涛,少在这里发大小姐脾气,我告诉你,我不是丁涛,没有那么好的脾气。”高凌竣用愤怒的目光瞪着郑似冰,冷冷地说。

   “你的脑子有问题呀?丁涛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脚踏两只船,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男人?”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更不用你操心!”

   “好,好,好!”郑似冰喘着粗气,转身离开了餐厅。

   “谢谢!”房蕾低垂着眼帘离开了高凌竣的怀抱,看着桌子上的生日蛋糕,再也忍不住了,扑到桌子上哭了起来,高凌竣轻轻地抚摸着她颤抖的背,温柔地说:“你不要难过了,这又不是你的错,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别哭了,我知道你的心里比何人都难过,所以,我不会怪你的,而且——如果你想和丁涛重新开始的话,我不会拦你。”

   “对不起,对不起。”房蕾直起身子,用双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真的对不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个世界真小,当时,我们只是做了一个游戏,没有想到真的看到了纸币上的内容。”

   “你不必道歉,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丁涛,每次看见你脖子上的玉观音,我的心都会痛一次,这种结果是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有点不敢面对,一直欺骗自己罢了。”高凌竣痛苦地笑了笑,从口贷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地吸了一口。

   “ 我……。”

   “你不要解释了,丁涛对你怎么样,我心里也清楚,和他比起来,我对你的感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我的确没有像对待雪儿那样百分百对你,我在爱你的同时总觉心里有她的影子,甚至有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是喜欢你呢,还是为了喜欢雪儿才喜欢你,我承认我忘不了她。我这种不纯正的爱情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争你,我早晚会输给他,晚输不如早输,以免自己输的更惨更痛。”

   “对不起,我还是要这么说,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相信如果没有雪儿的话,你会一心一意地对我的,我------。”

   “我也相信,但是雪儿确实存在,更重要的是,也是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我们是因为她才走到一起的。”高凌竣再次打断房蕾的话,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心地那么善良,你不想伤害我,可是,我不想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进行一份感情,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让我清醒一下,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好吗?”

   “你已经决定了,我无话可说,只是,你恨我吗?”房蕾听了高凌竣的话,许久才问。

   “不,你是一个好女孩,真的,你给我带来了许多快乐,这段日子是雪儿离开我之后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走吧,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去取我送你的东西。”高凌竣拉起满脸愁容的房蕾,走出了餐厅。

   出了餐厅后,高凌竣让房蕾在她住的宿舍楼前等自己,自己一个人去宿舍取送给她的礼物。

   “这是什么?一幅油画吗?看上去很重的样子。”房蕾看着高凌竣手中又扁又大的礼品盒,问,高凌竣把和房蕾高低相差不多的礼品盒递给她,说:“你拿上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那我马上去看,真是迫不及待了。”房蕾接过礼品盒,和高凌竣道别后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人,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在楼道里时她还在犹豫是不是进宿舍,万一郑似冰在里面,她可怎么办才好,幸运的是她没有在。房蕾打开礼品盒,是一幅用镜框镶好的素描画,画中是一个身穿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向天空呐喊的女孩,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画中的女孩是自己,她想起这是年前她和高凌竣在雪地相遇的那一幕,一直以来,她以为只有自己记得那一刻,没有想到外表冷酷的高凌竣比自己更加珍惜地保留了那一刻,也在此刻,房蕾才发现自己对高凌竣的关心远远不够,竟然不知道他的画画的如此好,就凭这一点自己就没有资格当他的女朋友。

   房蕾心理矛盾地看了一会儿画像,又把它按照原来的样子包好,放进自己的立柜里,然后无力地躺到自己的床上,思考以后怎么面对他们两个,一个是最疼自己的哥哥,虽然一直知道他喜欢自己,却从没有说出口,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和谐的默契,你关心我,我关心你,但一旦彼此挑明了,那种默契就没有了,两个人的内心感情赤裸裸地展现在彼此的面前,自己又怎样来面对呢?另一个是对自己最宽容的恋人,能在明知道自己的心里放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护在自己的面前,不愿意自己受一丁点的委曲。自己哪个都不想伤害,却偏偏都伤害了,怎么会弄成现在的样子,怎么办才好,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人受伤害,-------!

   房蕾想了很长时间,想得头都快爆炸了,还是理不出一点头绪,她知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想没有人受伤害是不可能的了,想回到从前也是不可能的了,她只能去面对这一切的痛苦,可是她不想这样,不想,她在内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呐喊着,不久呐喊声被她的眼泪淹没了。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可怜?”

   房蕾哭着哭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子已经被郑似冰一下子拽开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喊道:“你到底好在哪里?怎么他们都那么喜欢你?你自己照一照镜子,你配得上他们吗?别说是丁涛了,我看你连高凌竣的一只胳膊都配不上,难道他们都瞎了吗?死心塌地地护着你,喜欢你!”

   “你别问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除了哭,我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就算你现在把我的耳朵吼聋了,我还是什么都无法告诉你,你放过我吧,让我安静一会,我的头疼的厉害,你不要问我了。”房蕾说完疲惫地闭上眼睛,郑似冰见她闭上眼睛不理自己,气的咬牙切齿,上前一步,用力给了房蕾一个又响又脆的耳光,把房蕾吓的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用恐惧的目光望着郑似冰,郑似冰用手指指着房蕾的鼻子,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去找丁涛,如果他因为你和我分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说到办到!”

   郑似冰说完,又狠狠地瞪了房蕾一眼,甩门出了宿舍。

   郑似冰出了宿舍楼,一口气跑到篮球场,坐到篮球架下,拨通了丁涛的手机,让他立刻过来,丁涛说已经睡了,不想过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郑似冰用威胁的口气说:“我就在篮球架下等你,不来你会后悔的。”

   郑似冰说完挂了手机,丁涛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篮球场。

   郑似冰看见丁涛,立刻跑过去抱住丁涛的腰,将自己的脸用力贴在他的胸前,哭着说:“你是不是喜欢房蕾,你是不是一直忘不了她,是不是?”

   丁涛听了,僵直地站在原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郑似冰见他不说话,痛苦地望着他的脸,说:“你默认了,你为什么不骗骗我?只要你说‘不’,我一定相信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肯呢?你难道不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高凌竣那么爱她,他是不会给你机会亲近房蕾的,况且你应该知道房蕾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你了,她根本不在乎你,如果她在乎你,就不会叫你‘哥哥’,如果她在乎你,也不会把你让给我的,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她恨你,恨你破坏她和高凌竣的感情,你------。”

   “你别再说了,你放心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不敢!只是,别在我的面前说房蕾的坏话,我不想听。”

   郑似冰听了他毫无温度的几句话,无力地蹲在地上,痛苦地哭了,丁涛没有安慰她,从兜里取出一盒香烟,这盒香烟是他出门前特意从舍友那里借来的,他几乎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只知道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尤其是和郑似冰在一起的时候,一根接着一根,他白皙的食指和中指都被熏成了黄色。他常问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狼狈,以前神采奕奕的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自从房蕾有了男朋友,他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喜欢她,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她的关心,尤其不愿意看见她和高凌竣在一起时开心的样子,甚至都不希望她和高凌竣站在一起,每当看见他们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他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疼,而且会疼很长的时间,他气愤,他嫉妒,同时,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痛苦地眼睁睁地看他们在一起,不敢有丝毫过分的举动,他的心已被这种难耐的痛苦折磨的麻木不仁了,而且他还要被郑似冰用生命无休无止地威胁着,这更让他觉得生命之中再也没有阳光了,他想他要崩溃了。

   “我想问你,你有一点点的爱我吗?”郑似冰哭了很久,抬着泪眼可怜兮兮地问丁涛,丁涛透过烟雾看了看郑似冰,又机械地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同时吐出一团烟雾,透过烟雾,他发现连天上的星星都暗淡无光了。

   “你不回答,难道你连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那我、我、我怎么如此可笑?”郑似冰突然“哈哈哈”大笑几声,悲痛欲绝地说:“怎么如此可笑,我怎么会下贱到这种地步,放下所有的尊严去爱去讨好一个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的男人,我、这是我吗?这是我郑似冰吗?”

   郑似冰说完,突然一把揪住丁涛的领口,大声喊道:“我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一个对我完全没有感觉的人,你放心,从今天起,我放你自由,让你放心去追求你的妹妹,去追求那个蠢货,我为我曾经痴心地爱着你而感到恶心,你算个什么东西!”

   郑似冰说完,用力推开丁涛,转身大步向操场外走去,丁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麻木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他多想让自己马上消失在世界上,永远永远不要遇见任何人。

   等郑似冰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篮球场的时候,丁涛突然想起了曾对郑太太的承诺,于是,他熄灭了烟头,用两只手用力搓搓僵硬的脸,快速跑出篮球场,追上了郑似冰,跟在她的后面。

   快到郑似冰所住的宿舍楼时,郑似冰突然转过身,走到丁涛的面前,用力甩了丁涛一个耳光,丁涛用手摸着热辣辣的脸颊,气愤地问:“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滚开,永远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你我觉得自己很恶心很下贱!”

   “好,我会永远消失在你面前的,你不用那么大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丁涛很狼狈地看看从身边路过的学生,转身向自己的宿舍楼走去。

   郑似冰见丁涛走后,独自向校门口走去,本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小公寓,但觉得头和心里都被像铁一样硬的东西塞的满满的,浑身上下,包括头发和指甲在内,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于是在经过一家酒吧时,就不由自主地进去了。

   郑似冰进入酒吧后,没头没脑地来到吧台前,从口袋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扔在吧台上,让服务员给她端来两杯扎啤,她连气都不喘一下子灌进了肚里,顿时就觉得有点头晕,就摇摇晃晃地穿过随着音乐狂歌劲舞的人群,出了酒吧。

   郑似冰出了酒吧后,越走觉得头晕的越厉害,后来几乎有点站不稳了,就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但头反而晕的更厉害了,她便警觉起来,她平时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喝酒,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头疼过,这种感觉和醉酒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她想酒一定被人动了手脚,她这样一想,心立刻慌乱起来,向四周看看,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可是,想站起来又站不起来,就在身上摸手机,没有摸到时才想起手机被自己扔到了操场的篮球架下,万般无奈,她就想喊救命,但嗓子像被一大块棉花糖塞住了,怎么用力都发不出声音。此刻,她彻底明白酒里的确有东西,但是太晚了,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她就完全失去知觉了。

   郑似冰在恍恍惚惚中只觉得冷,冷得她无法忍受,便用力睁开疼痛的眼睛,看见的却是满天的星星,向四周看看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墙角,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扔了到地上,她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欲哭无泪地盯了衣服一会儿,然后惊慌失措地穿上衣服,向大街上跑去,她边跑边四处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郑似冰无助地跑了很久,最后遇见两个值夜的民警,哭着央求他们把她送回了小公寓。

   民警把她送回去后,问她为什么半夜在大街上跑,郑似冰只说是晚上出去迷了路,其它的什么都不肯说,两位民警见她没有受伤,就离开了。

   两位民警离开后,郑似冰一下子瘫倒在方婶的怀里,哭着说:“我要回家,我要见妈妈,明天早上,我们坐最早的班机回去!”

   “怎么了,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让民警送回来了?”方婶手足无措地抱着郑似冰,不停地问:“怎么回事,我的小姐,你别吓唬我,我的天呀,我的小姐,我怎么向先生太太交代,小姐,我的好小姐!我-------。”

   “我要回家,永远都不回来了,你打电话告诉妈妈,明天让妈妈到飞机场接我,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郑似冰说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喘气也越来越困难,吓的方婶出了一身冷汗,不停地给郑似冰揉背,揉了一会儿,就觉得郑似冰的身子一软完全瘫倒在她的怀里,方婶连忙用力掐她的人中,许久,郑似冰有了知觉,用力喘了一口气,睁着恐惧的眼睛,哭着说:“我不行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说完,用力搂着方婶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几天后,房蕾觉得郑似冰应该不再生气了,就给她的小公寓打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没有人接,她就打郑似冰的手机,手机也关机了。于是,房蕾就去了郑似冰的小公寓,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开,她想郑似冰一定是回家了,就打电话把丁涛约了出来。

   “哥,知道似冰回家了吗?”房蕾望着疲惫的丁涛,心疼地问。丁涛用双手搓搓脸,强打起精神,说:“知道,你生日的第二天就回去了,我想她以后不会回来了。”

   “你送走她的吗?她说她不再回来了吗?”

   “不是,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们彻底决裂了,我想是我伤她伤的太深了,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丁涛说完苦笑一下,习惯性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了几口,接着说:“好好的生日,本应该开开心心的,被我弄砸了。”

   “哥,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房蕾看着丁涛越来越瘦的脸和发青的眼窝,难以自己地流下了眼泪,哽咽着说:“哥,你别再这样下去了,弄得我都不敢欺负你了,你这个样子,让我看了多难受呀!”

   “你看你,掉什么眼泪,我没有事,只是最近太累了,人也没有精神,才会变成这副德行,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像以前那么帅的,到时候会有许多美女追求我,我就不理你了。”丁涛轻轻地将哭泣的房蕾拥入怀里,温柔地安慰着她。

   “哥,一切风雨都过去了,似冰对你也已经彻底死心了,忘了这一切吧,就当是一场噩梦,我真不想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更差,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会出什么事,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哥,你为了我,也要坚强起来呀!”

   “会的,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你放心吧,不过,你要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安静一下,我的世界现在乱成一团糟了,我需要时间,我需要平静一下,我要弄明白,为什么一段短短的感情会将我折磨的如此狼狈,我、我需要时间。”丁涛说完,放开怀里的房蕾,用没有夹着香烟的手抹去房蕾脸上的泪水,接着说:“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出任何事,我的心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我会的,哥放心,下次见哥的时候,哥别抽烟了,好吗?”

   丁涛看看手中的烟头和发黄的手指,点点头。

   “你也来图书馆了,干什么呢?”高凌竣从书架上取了一本杂志,正要坐下时,看见房蕾坐在斜对面抄东西,就走了过去,小声地问。

   “我?凌竣,你来了?”房蕾抬起头,看见高凌竣,心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她与他那段短短的恋情是上辈子的故事,残存在她的脑海里,显得那么不真实

   “好久不见了,出去走走,好吗?”高凌竣将书放在桌子上,说,房蕾点点头,两个人就走出了图书馆。

   房蕾和高凌竣走出图书馆,来到图书馆旁边的香草书廊,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最近好吗?”两个人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话要说,又无从说起,最后还是高凌竣先开口了。

   “挺好的,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了,相信事实就是事实,不是靠想来改变的,所以干脆不去想,上帝想怎么折腾都由他去吧。”房蕾无奈地说。

   “你总是这么乐观,什么样的事实都能接受,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高凌竣顿了一下,说:“只是,丁涛的情况非常不好,一下课就回宿舍睡觉,脸也不刮头发也不理,邋邋遢遢的,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让人看了非常担心。”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他告诉我他会好起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有没有和他谈过,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房蕾听了,焦急地问。

   “我没有办法和他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安慰他呢?”

   “对不起,我------。”房蕾见高凌竣把脸别到一边,不看自己,知道自己的话太过分了,小声地说。高凌竣转过脸,无奈地说:“你和他那么有默契,去看看他吧,他现在最需要人关心鼓励,也只有你可以安慰他了。”

   “可是,他不一定想见我,他不让我去找他。”

   “不,你去吧,他不想你去找他,只是不想让你为他担心,我想——他是希望看到你的。”

   “知道了,谢谢。”房蕾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递到高凌竣的手里,高凌竣打开,注视着韩雪那张小小的可爱的相片,说:“还有一件有关雪儿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给你说,今天告诉你好了,雪儿的生日是情人节情人节的早上,我给她送去了一百零一朵红玫瑰,却看见他的床头已经有了一大束红玫瑰,我当时很生气,问她是谁送的,她只告诉我是一个连话都没有说过的男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她出事后我才知道,送玫瑰的是我最铁的哥们,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后来呢,你打了他?”

   “没有,我发过誓的,不再打架了,不过我们不再是哥们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

   “不,不是任何人的错,是时间和命运的错,时间不能让人快速地忘记痛苦,而命运又偏偏喜欢制造不幸,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高凌竣说完,站了起来,说:“我去图书馆了,你有时间去看看丁涛吧。”

   “我知道了。”

   高凌竣走后,房蕾给丁涛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在“苹果”屋等他,丁涛说很累不想去,但是房蕾坚持要见他,丁涛就说晚上晚自习后在篮球场等她。

   晚上,下晚自习后房蕾就急急忙忙地赶到篮球场,隐约看见丁涛坐在篮球场最东面的篮球架下,就立刻跑了过去,还没有到丁涛的跟前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仔细看看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烟头,便生气地说:“你不要命了?”

   丁涛没有说话,一把把房蕾搂到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哭了起来。房蕾和丁涛认识了二十年,从没有见他如此狼狈不堪过,吓的她不由地颤抖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要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呀?”

   “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知道郑似冰为什么突然走了吗?因为那天晚上她出事了,她被流氓玷污了,她是因为无法面对这个城市才突然离开的。”

   房蕾听了丁涛的话僵直在他的怀里很长时间,才突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盯着丁涛的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这根本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是郑似冰故意欺骗我们的,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不是不是不是,一定是真的,不然她是不会离开的,这不是她的作风,而且她几乎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说是我害的她,她要我永远记得我把她的一生都给毁了,她要我内疚一辈子 。十几天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她站在我的床前指责我,我受不了了,我拼命地看书,拼命地在操场跑步,想让自己忘了这些事情,但无论我怎么样都甩不掉郑似冰的影子,我遭到报应了,我要崩溃了,我真的要崩溃了!”丁涛用双手掐着头,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无力地低吼着,房蕾也瘫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想可以否定它的理由,但是她没有想到任何理由。

   许久,房蕾用力握住丁涛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哥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这样责备自己也于事无补,再说,这也不全怪你,如果郑似冰不任性,如果她不出校门,这种事情完全可以避免,你------。”

   “不,所有的‘如果’都不重要,只要我对她好一点,稍微安慰她一下,这种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呢?”丁涛打断房蕾的话,有气无力的说,房蕾听了,心里一阵绞痛,丁涛已经认定是自己害了郑似冰,完全陷入了自责的痛苦之中,如果不唤醒他的思维,让他有面对这件事情的勇气,那他就完了,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房蕾用手用力托起丁涛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个多么自信的人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过这一关,你不是想在我们市开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吗?你这样下去,怎么完成自己的心愿?你忘了,你还说让我当你的秘书,可以天天迟到,但给我最高的薪水,你不能这样,我还指望着你呢,你这样,我还能指望谁呢?你不是最不放心我吗?如果你垮了,还有谁肯像你一样照顾我呢?你舍得我受委屈吗?哥哥,你说呀!”

   “房蕾!”丁涛听了房蕾的话,激动不已地将房蕾拥入怀里,顿时觉得麻木痛苦的心中注入了一股暖流,是啊,他错了,他也许因此失去了整个世界,但他还有自己最亲近的人守在身边。他不能倒下,那怕现实已经残酷到让他想去死的地步,他也要坚强地活着,好好活着,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于是,他把唇放在房蕾的耳边,喃喃地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你放心,我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的。”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天刚刚开始暗下来的时候,房蕾正在宿舍打扫卫生,接到了郑似冰的电话,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接到她的电话,以至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郑似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房蕾马上去一趟自己的小公寓,房蕾放下电话后,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郑似冰。

   房蕾在去郑似冰的小公寓的路上,遇上了从校门外回来的高凌竣,高凌竣见她急匆匆的样子,就问:“你去干什么?”

   “郑似冰回来了,我去看看她。”房蕾回答高凌竣的时候还是有一点不相信,郑似冰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她的小公寓等自己。

   “她回来了?真突然,真是一个任性的女人,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丁涛知道她回来了吗?”

   “我不清楚,不知道似冰有没有告诉他,哎,真是——。”房蕾真不想郑似冰现在回来,丁涛的精神刚刚有一些好转,此时她回来,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真让人担心。

   “你快去快回,这里晚上很乱,你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去了。”房蕾等高凌竣点头后,就又急匆匆地向郑似冰的小公寓走去。

   房蕾来到郑似冰的小公寓,见郑似冰和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丝毫没有被流氓玷污过的痕迹,而且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房蕾提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同时又有一点生郑似冰的气,觉得她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太大了,都快开出人命了,尽管是这样,房蕾觉得还是很高兴,至少郑似冰没有事情,这才是最大的事情。

   房蕾进屋后,郑似冰顺手把安全门和里面的门都锁上了,然后微笑着让房蕾坐下,并给她从冰箱里取出一杯鲜橙汁,放在房蕾的面前,说:“特意为你准备的,尝一尝吧。”

   “好的。”房蕾端起来,礼貌性地喝了一口,又放在桌子上。

   “我有几句话要问你,我走后,你和丁涛之间没有了我的阻碍,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好的不得了了?”

   “没有,没有,我们和以前一样。”房蕾在郑似冰的眼睛里看见一种可怕的东西在流动,心情不由地紧张起来了,说。

   “我出事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你有什么想法,丁涛呢?他有没有一点点的难过?”

   “不,你一定在和我们开玩笑,是不是?”房蕾被郑似冰温柔平和的语气和眼睛中无法掩饰的凶光吓的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觉得郑似冰想对自己干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心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自我安慰道不要怕,不要怕,郑似冰是在故意吓唬自己,一切都是她编出来吓唬人的,不必害怕。

   “我给你说一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吧,那个晚上,我除了头晕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当我醒来是,我发现我的衣服都扔在地上,我就像一具赤裸裸的尸体一样在公园的角落里凉了大半夜,我当时恨不能立刻死去,我想如果当时我的身边有一把刀或者我在一片湖的旁边,我就会死去,结束我的一生,但是没有,我像一件被遗弃的旧衣服一样回到了D市,三天三夜,我滴水未进,没有见任何人,包括我的妈妈,我几乎要死掉了,我不停地想,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令人羡慕的公主呀,怎么变成一件废品了,我想到了你,想到了丁涛,我的今天是你和他一手成的 ,我想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你们快乐地活着。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在家里整日装做很开心的样子,陪妈妈聊天,说小时侯开心的事,陪爸爸去公司,看他办公,和他一起见客人,我不停地笑,让他们认为我已经没有事情了,终于,爸爸妈妈相信我没有事情了,放心地让我自己上街买东西了,我就溜回了C市,来找你们,今天我一下飞机就去了市区最乱的歌舞厅,找了两个最下流最丑陋的流氓,来让他们告诉你我所受的痛苦到底是什么滋味的,让你也知道什么是痛苦与生,今晚,将是你一辈子最难忘的一晚,也将是丁涛最难忘的一晚。”郑似冰口气平和地说,听的房蕾完全傻了,只知道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低语道:“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不、不、不、不,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在开玩笑。”

   “你认为我有时间和你开玩笑吗?你太幼稚了!”郑似冰的口气突然变的异常冰冷,说。

   “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房蕾看着郑似冰眼中那充满仇恨的目光,浑身发抖地向门口跑去,用力开了几下门,怎么也开不开。郑似冰冷笑着走到房蕾的面前,说:“你忘了吗?我的门是密码锁,你根本打不开。”

   郑似冰说完,一把抓住房蕾的胳膊,趁她没有缓过神的时候,把她推进了方婶的房间,恶狠狠地说:“滚进去吧,蠢货,八点一过,自然有人陪你!你如果想喊的话,你就尽情地喊一会儿,因为再过一会儿,你连喊的自由都没有了,哈哈哈哈!”

   “似冰,你不能这样,这样是犯法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可以去报案,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但是你这样,也同样是犯法的,求你开开门,有话我们好好说,你不要这样对待我,这对我不公平,似冰,开开门呀!------。”房蕾边拍门边喊,喊了许久,见郑似冰根本不理自己,便无力地瘫倒在门边上,轻声地问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久,房蕾听到有门铃声,她的心“碰”提到了嗓子眼里,随后就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她会不会大喊大叫,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可能,我让她吃了东西,我想现在她连话都不能说了,你们放心,所有的可能我都想到你,除非她从三楼跳下去,我量她也不敢。去吧,这是两万,十点一过,我会给你们另外一半,你们一定要她尝到比死更痛苦的滋味!”

   郑似冰的声音非常大,她的每句话房蕾都听的一清二楚,房蕾此刻开始相信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于是用力张了张嘴,想大喊救命,但是喉咙里像塞了东西,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不想自己被两个下流的男人玷污,于是她跑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向下面看了看,想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该怎么办?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开了,两个男人淫笑着走进来,其中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顺手关上了门,另一个长得极矮极丑的的男人边脱衣服边说:“你敢跳吗?下去就没有命了,还是和兄弟们玩一会吧,我们会很温柔的。”

   房蕾见他们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吓的她完全忘了跳下去的后果的严重性,迅速地爬上窗户,跳了下去。

   高凌竣在校门口和房蕾分手后,看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就悄悄地跟着她来到了郑似冰所住的公寓楼前,等了很久,不见房蕾下来,正打算去看看,却听到一声闷响,顺着响声望去,看见房蕾整个身子平爬在路面上。高凌竣跑过去,哆嗦着手试了试房蕾的呼吸,还活着,就立刻拨了急救电话,然后又给丁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丁涛接到高凌竣的电话,一口气跑到郑似冰所住的公寓楼前,看见房蕾的样子,便像疯了一样向她扑过去,高凌竣立刻拦住他,警告他说:“你别碰她,你会害死她的,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冷静点,冷静一点!”

   “冷静、冷静、冷静,我必须冷静,我怎么冷静呀?”丁涛喘了几口粗气,喊道:“冷静、冷静,天呀,房蕾,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不测,你千万不要吓唬我,我,冷静------。”

   “让开!”

   这是急救车到了,医护人员让丁涛和高凌竣让开,把房蕾抬上了救护车,丁涛和高凌竣也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到了医院后,房蕾立刻被推进了急救室。

   “怎么回事?”丁涛激动地问高凌竣,高凌竣让他坐在椅子上,说:“郑似冰回来了,我见时间不早了,不放心房蕾一个人回来就跟了去,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

   “郑似冰,一定是她把房蕾逼下来的,她太可恶了,我不会放过她的,她这样已经触犯了法律,我要报警。”丁涛说完拿出手机,高凌竣按住他的手,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等房蕾醒过来后,问她怎么办吧。只是,我不明白郑似冰这次回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高凌竣说完,目光如炬地望着丁涛,丁涛知道一定是那个晚上的事对郑似冰的打击太大了,她要报复,但又不知道怎么对高凌竣说,便把脸转向急救室,说:“只求上帝保佑,让房蕾没事,其他是事情都可以不管。”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房蕾被推了出来,丁涛紧张地问医生,说:“医生,她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病人的内脏没有关系,她很年轻,内脏有一点小创伤很快会好,完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她的两只手腕和两只脚腕以及脚部和小腿部都严重骨折了,需要立刻做大手术,病人的家属呢?谁是病人的家属?快去办手续。”

   “我是!”丁涛急忙回答,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丁涛一番,冷冰冰地说:“你做的了主吗?要直系亲属签字,快叫她的父母来,越快越好,她的脚骨都碎了,年轻人,都不知道在搞什么!”

   医生冷冰冰地说完,又白了丁涛一眼,走了。高凌竣拍拍丁涛的肩膀,说:“还愣着干什么,通知她的父母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我们是收不了场了。”

   丁涛想了想,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就给房蕾的父母打了电话,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让他们第二天赶过来。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一点,房蕾的父母就按丁涛给他们的地址找到了医院,到了病房一看满身都缠着绷带,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房蕾,房蕾的妈妈腿一软就瘫倒在了房蕾的床边,大家安慰了她半天,她才勉强支撑住,小心地摸着房蕾毫无血色的脸低声哭泣。房青交了手术费签了字后,把丁涛和高凌竣叫出病房,严厉地说:“你们把事情一清二楚地给我说明白,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把蕾蕾弄成了这样?”

   丁涛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隐瞒了,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房青,房青沉思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已经不是一般的恋爱了,已经构成了犯罪,报警,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白白受苦,你们谁和我一起去附近的派出所?”

   “我陪叔叔去吧,我比较了解情况。”丁涛回答,房青点点头,和丁涛一起向医院外走去,走到医院门口,遇见了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郑太太,丁涛上前问:“郑伯母,你怎么会来医院?”

   “冰冰,她,她,昨天晚上两点送过来,抢救无效,天哪,我的女儿,我------。”郑太太说着,眼泪从红肿的眼睛中涌出来 。

   丁涛听了郑太太的话,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哎,孩子呀孩子呀,你们到底要我们当父母怎么样?哼!”房青听了郑太太的话,许久,突然愤怒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说:“要你们难道都是欠你们的吗?”

   房青说完,转身向医院走去。

   一个月后。

   “明天要走了,和房蕾告别了吗?”高凌竣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丁涛,丁涛喝了一口,说:“白天去看过她了,她的气色很好,马上要做第二次手术了,郑先生和郑太太坚持要把她送到美国做第二次手术,房叔叔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定,不过,我想他会同意的,这次手术对房蕾来说非常重要,大家都很紧张。”

   “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像她这么乐观的女孩,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倒她呢?房蕾呀,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是不是?”高凌竣笑着说,丁涛端起啤酒,说:“是呀,来,我们干一杯,我们多多少少都是难友!”

   “是呀,难友。”高凌竣和丁涛碰了一杯后,问:“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承诺?”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年轻,根本没有资格给任何人留任何承诺,以后的路还很长,谁都不知道房蕾会怎么样,我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那就把权利留给时间好了,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似乎很有道理,那还是实际一点的好,再干一杯吧!”高凌竣举起满满一杯酒,和丁涛碰在一起,然后两个人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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