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

万王之王四十七沧浪果海为因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

    昭元缓缓说完,心头念更如潮水般翻涌:“伊丝卡年纪大些,或者还能坚强一点。可是冰灵……她能自立吗?若是告诉她我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他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起了冰灵自己相依相偎的情景;待想起冰灵说的“我心目中,你是最大英雄,你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永远疼我照顾我”,心头更是阵阵痛心和颤抖。

    七人沉默了一会竟然一人说话。过了一会,威廉忽然道:“既然大家都说了出来那么也就无牵无挂了。即使有些心愿难以完成,大家也不必担心。反正如果我们都死了的话,不就什么不用做了吗?”众人不禁都面露笑容。腓特烈道:“走吧!让我们就在笑声中走向死亡!”众人心神感奋,收拾起武器,擦去身上头上的血迹,将自己整理得干净利落。一时间,都觉得自己全身充满力量,心头也莫名其妙地平静。

    到得收拾完毕,七人相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只听威廉笑道:“千载之后,又有谁能相信以前居然还有七个傻瓜大笑着走向死亡?”昭元忽然大声道:“甚么走向死亡?是走向胜利!千百年来,双方阵,怕死的准死,不怕死的才不死。我们不怕死,而巨人却怕死不敢下来,却为什么一定是我们死?”威廉一愕,继而大笑道:“不错!我们现在走向的乃是他的死亡!弟兄们还等什么?”

    众人一阵哄笑,一闪身便出了那巨岩。七人根本无需量,心中早有默契:腓特烈和威廉近身引他而开眼而攻,莫西干等三人射其眼,爱德华威慑小偻罗,昭元则戒备飞来的流箭。上面群盗见众人穷途末路下,居然还一阵阵狂笑,而且还倾巢而出,显然是要拼命,早已一个个被吓得半死。这下自是无论那巨人如何喝骂,也打死都不肯露头了。

    昭元心中一动,也将背在身上的弩取出一手仍然戒备。他和爱德华互望一眼,二人都是一个心思:若是小喽罗都不出来,自己等便也可合力助射那巨人之眼。莫西干等却是面色凝重,因为大家不惜生命来要获取一个巨人开眼的机会,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三人的这一箭。他们虽都已是十多年的神射手了,现在也都禁不住掌心冒汗。

    那巨人见众人前来拼命,自己的部下却死活不肯出来,狂怒之下,凶性大发。他竟然也不再砸石,只是一把将那巨斧掣在手中,从眼罩的一缝间晃了几眼,吼道:“砸死你们便宜了,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砍成板刀肉的滋味!”

    七人越来越近,渐渐已和他相距不到二十步,忽然全都散了开来。昭元猛然拉开巨弩,嗖地一箭射去,正中那巨人之腹。这箭虽然无可穿透,但相距如此之近,又是倾力而发,力道却不小。饶是那巨人身躯庞大,也依然被那箭之势冲得身体微歪。那巨人本来只透过眼缝看,未能防备,这下怒吼一声,顺着那箭势方位,朝昭元这边猛扑过来。腓特烈和威廉忽然同时猛力掷出巨斧。这一下自是沉重得多,啪地一下,那巨人已仰天倒在地上。腓特烈冷笑道:“这便是乌龟翻身么?”威廉笑道:“他全身厚甲,可不就是这样么?”

    那巨人大怒,一跃而起,怒吼连声,却牢牢踩住了腓特烈和威廉二人掷出的那斧,防他们捡拾再掷。他似是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只有眼睛乃是弱点,并没有如腓特烈等所想的那样,揭开眼罩看周围情势。他似只抱定一个主意,那就是只要敌人尚未近前,自己便不出斧,而且只从那一缝略微观察。昭元等见他如此,心头决死之念更是大盛。

    那巨人忽然飞起一脚,将腓特烈和威廉的那两柄利斧都反踢入身后的小湖中。昭元这时已迅速腾跃上去,与那巨人相隔十余丈,一般地站在山顶。只见这果然是一座近乎圆形的山,中间有一处小湖,似乎还在隐隐冒着些微白烟水泡,竟然象是煮沸了一般。那两柄战斧被那巨人踢得高高落入其中,直激起丈余水花?

    那些偻罗早就被他们给吓到了山下的巨石处躲藏了起来,现在见昭元更已立在了山脊上,自然更是震恐缩头;山脊已只有几只野猴之类蹲在一旁的大石上,似乎是在看热闹,并不畏人。腓特烈等也渐渐上来。昭元运足臂力,朝下面发了一箭,正中那些人藏身石头,顿时火飞溅。那些人一阵惊慌叫喊,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

    这时腓特烈和威廉已然离那巨人不过五步,却不住变换身形,不让他看清。二人游走一阵,忽然相视一眼,同时大吼一声,挥斧直上。那巨人却依然不开眼罩,只忽地一下朝后避开,其势竟然迅疾绝伦。二人这一斧乃是用尽了平生的气力,一斧砍空,身体顿失平衡;收势不住之下,竟直朝那巨人身上撞去。

    那巨人之计得逞,忽然左手松开斧柄,巨手一抓,威廉整个人的半片腰顿时被他抓在了手中。巨人哈哈大笑中五爪收紧,便要抓扁威廉腰身铁甲,将他硬生生挤扁挤死。腓特烈心头大急,顾不得退回再战,身体顺势直扑那巨人之身,利斧已猛地砍向巨人那将威廉抓在半空中的五指。那巨人眼罩之缝甚细,看之不确,被这一斧生生砍中了铁甲包围的手腕。

    这巨人虽大,手腕处毕竟不同于身躯厚重,这一下腕部铁甲顿时被砍出了一道极深的斧痕,连带这只手臂也被震得剧颤,一时竟然无法再使力握紧。但这那巨人的盔甲不知是什么所造,却竟然未被砍破。那巨人大怒,右手改握那巨斧靠近斧刃的斧柄之处,免去了敌近身后斧大难伤的弊端,猛地一下便要朝腓特烈拦腰砍来。

    这时众人忽听威廉大喝一声:“快射!”原来威廉被那巨人大手抓起,又被腓特烈倾力一击,砍得巨人之手将自己甩向了巨人右肩,其身手已能够到巨人之头。他见那巨人始终不肯全开眼罩,又改握斧柄,知道情形危急,便干脆抛去手中利斧,双手死命拉开那巨人眼罩。莫西干等凝神而望三人搏斗,掌心之汗早已无可抑制。这下一见巨人眼罩忽然拉开,不待威廉开口呼喊,五人五箭立刻同时发了过去,直取那巨人双睛。

    只见前面忽然一团黄影一闪,接着便是震天价一声怒吼,那巨人已是一眼着两支箭,鲜血迸流。但昭元、爱德华、依维干所射向的巨人另外一眼,却丝毫无伤。再看下面那团跌落地上的黄影,竟然是一只猴子。原来那猴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扑了过来,替那巨人挡歪了射向另外一只眼睛的三支利箭。

    那巨人一眼已瞎,半已入脑,剧痛钻心,又看到那猴子被杀,便如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他狂吼一声,一条黑影被仰天高高掷了出去。半空中传来威廉的呼喊声,竟已被那巨人在狂怒之下,远远掷向了高空

    腓特烈大喊道:“快再射他!他的眼罩合不上了!”众人急忙要搭箭再射,那巨人忽然狂吼一声,一把抡起巨斧朝众人掷来。幸而他骤然一眼被毁,眼神已差,这一斧并未取准。但这一斧却还是硬生生击中了莫西干等三人站立的一块巨岩。那巨岩顿时被劈成了无数大小碎块,连同那巨斧一起都朝后飞了出去。莫西干等三人也都重重摔倒在飞扬的尘土中,不住翻滚,根本无可立即发箭。

    昭元大喝一声,正要再发箭,那巨人竟猛地一下拔出了那两支插在右眼中的箭。腓特烈大叫一声,正要也疯狂扑上去扳开其眼罩,那巨人忽然转身抱住一块巨石,暴喝一声,已将那巨石生生举起,要朝还未爬起来的莫西干等三人砸过来。三人这时相距极近,又被那巨人之斧所砍的石块所砸伤,一时间根本无可逃避,只能闭目待死。

    这时忽听下面似有无数人焦急大喊:“不,不可……”忽然间一阵山摇地动,身旁传来一下巨大的巨石砸地的声音,莫西干等三人居然无恙。一睁眼间,却见人影一晃,乃是昭元一把抓起腓特烈朝这边纵了过来。前面的巨石如潮滚动,已如山崩一般。惨呼声中,那巨大的身影已被那无数块数千数万斤的巨石带着,滚到了山后一侧。

    众人急忙退开,藏到火山口外的一处巨岩后侧。只见前面那石山已全然倒塌,巨大的石头一块块朝后滚了下去,小山后面更还传来一阵阵的哀号,自然是那些藏在巨石下、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偻罗们被埋的声音。众人眼看这一座巨大的石山就这样倾刻间坍塌了,而且那不可一世的巨人在这山崩地裂面前简直就象是一只小蚂蚁,心中无不惊骇于自然的伟力和声势。

    原来这巨人怒极之下失去理智,竟不顾一切强行搬开了一块承受巨力的石头。那石山本来便不甚结实需要互相受力平衡才能勉强均衡结构,可现在既突然失衡,自是立刻崩塌。那巨人本要砸死莫西干等三人的,但毕竟这时脚下不稳,便能掷准地方

    六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巨人的身影消失,心知无论他如何强悍,盔甲如何坚硬,在这等尽是数万斤巨石的自然伟力下,也必然是无幸。可是众人心头却没半点胜利的欣喜,人人都是说不出的难过。腓特烈热泪盈眶道:“他是死了,可威廉……他也……”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都忍不住鼻酸。依维干哽咽道:“若非他在危急之际拼死掀开那巨人眼罩,现在我们……都是死人了。”

    昭元忽然一猫腰便朝旁边跃去。支奴干奇道:“你干什么?”只听昭元头也不回地道:“找他的尸体!”爱德华道:“不错,我们还是去赶快从别处翻过去,说不定能不致于让他的躯体被巨石埋没。”说着众人都朝旁边一处似还稳固的地方跑去。一到山顶,便见下面的巨石滚落已渐渐平息。可是漫坡都是一片土石飞扬,从还不稳定的坡顶,一直到无数巨石滚到的湖水上,都只是尘土飞扬白气直冒,哪里有半点威廉身体的痕迹

    昭元一言不发,直向下跳去,众人也自跟下,一路细细而找。但无论是路上,还是湖边,乃至夜色下黑沉沉的湖底,凡众人目力所及之处,依然绝无半点人影。众人全都默默站在那湖边上,人人说不出话来。良久,昭元才缓缓道:“看来……他是真的死了。”这话本来是人人都想说而又不忍心说的,现在终于被说了出来。

    昭元顿了一顿,缓缓又道:“他没有什么遗憾的。他说他没什么心愿留下,而他唯一的大愿,也已在这里达成了。我们应该替他高兴才是。我们能与这样一位勇士同行过,也应该高兴才是,却怎么……怎么……”可是说到这里,他自己却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鼻头已是暴酸,根本无可抑制。

    腓特烈呆呆望着远方,忽然一扬利斧,猛地一甩手,将其尽力抛入向湖中,缓缓道:“不错,我们都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因为他虽然死了,却终于还是胜过了我。”

    忽听远处水中一个声音大叫:“腓特烈你干什么?我都跑到水中了,还想扔斧头跟我打架吗?”竟然正是威廉的声音。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远处一人正大叫大嚷着朝这边拨水前进,却是活生生的事实。再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威廉又能是谁?

    众人一阵狂喜,争先恐后地跃入水中向他迎去。不多时威廉已是到了身旁,却见他左手握着一柄利斧,身边水花四溅,正自极吃力地半拖半踩着盔甲。腓特烈见那斧正是自己刚才掷出去的斧头,大喜之下,猛力一拳捶在威廉胸前,嚷道:“好家伙,还算有良心,装死之后还没私吞我的斧头。”

    威廉哈哈大笑道:“你的良心也不赖啊!我认识这么久,就是装死的时候才听你说了一句有良心的话。”腓特烈大笑道:“那是你死了,我才没法跟你比。你现在既是装死,那还能算数吗?”威廉急道:“你亲口所说,却怎么能不算数?”昭元忽然凑过来笑道:“他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啊?”爱德华道:“他刚才好象什么也没说啊。你们听见了吗?”莫西干等连忙大摇其头。威廉气急败坏:“你们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他明明说……”

    腓特烈笑道:“看见了没有,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你说他是大色狼……”昭元连忙打岔道:“我们先来上岸再说。”威廉想起自己当初大整昭元的情景,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这小湖在这其实水甚浅,只是离岸边颇远。众人游了几下,见岸边还远,索性就干脆站在齐脖深的水中大侃特侃。

    原来那巨人委实神力,竟将威廉这么一个粗大身躯硬给掷到了这小湖中,这才让他保住了性命。当时他落水时本来也是一声大响,但当时巨石滚落,其声自然不显。后来他又要戏弄众人一下,便在众人寻找故意猫在水中不出声。可他没想到的是,腓特烈顺手一掷之下,巨斧竟然直落他头顶。他无奈之下,也就只好伸手接住;但立刻又想起,这样一来水声定然大作,再也隐藏不住,便也索性不再装死。

    威廉说到这里,满脸都是得意之色,道:“说实话,先前我总是盼望那巨人力气越小越好,可当我被掷到半空中时,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地希望他的力气越大越好。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总算还是如同昭元所说,把主要的力气都用在了那巨人身上。”

    腓特烈笑道:“看来还是我厉害,你看我随手一掷,偏偏就是你的克星,让你再也无法装死。不过我现在倒是盼望他的手劲索性再大一些,干脆将你扔过这个小湖,重重摔在那边的烂地上,让你来个嘴啃泥。”威廉摇头笑道:“那可不一定。他要手劲再大一点,没准我干脆就被扔出岛外,来个嘴啃海水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昭元道:“好了好了,我们先上岸去吧,这么在水中泡着也不是办法。万一还有一条更猛的鱼龙正藏在里面呢?”众人都吓了一跳,虽然都知他是在开玩笑,可先前那鱼龙之实在挥之难去,不免还是各各心惊。再说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夜色苍茫,湖水黑沉沉一片,要是里面真有什么巨物潜伏,还真的无可察觉。想到此节,众人便一面大骂昭元乌鸦嘴,一面不约而同地急忙朝岸边或游或走。

  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二)

    过不多时,七人已到了岸上,但见后面实在没有半丝动静,前面又是陡壁如削,便也松懈下来,再也走不动了。爱德华第一个颓然坐在地上,喘气道:“什么鱼龙?就算有,难道它就不睡觉么?我反正是不想走了。”依维干也一个懒腰,干脆直挺挺地仰天躺在地上,笑道:“管他有没有,我反正是没劲走了。不过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要昭元输点什么了。”

    昭元吓了一跳,连忙岔开道:“我也只是开玩笑,干嘛认真呢?若是有,大家都死,你也输不了我什么;要是没有,我却要输你。这岂非不公平?”众人见他大叫别人不要认真,自己却是极认真,都是暗暗发笑。

    腓特烈等正要再嘲笑昭元几句,却见爱德华和依维干已极悠闲地或坐或躺,立刻全身的疲劳也抑制不住地涌将上来,于是便都不约而同地扔掉武器,乱糟糟一团或坐或躺,大声咒骂刚才的惊险、嘲笑那巨人的胆小。但说归说,七人毕竟还是心有余悸:先前那一战虽只寥寥几下,却实已耗尽了众人的心神和精力,委实极是凶险。

    腓特烈忍不住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一两千斤的巨石,竟然如抱鸡卵?!那一柄巨斧,只怕比我们连人带斧都还要重。我一向自负神勇,可跟他一比,简直连提都不敢提。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威廉只被那巨人顺手一抓,腰腹部盔甲连接处便已被抓瘪。众人费死牛劲,才又将该处敲原了些,这才勉强将盔甲脱了下来。待看其腰间,触目一大块青黑色的淤血,直达脊柱。显然,如不是腓特烈危急时硬砍了那巨人手指一斧,威廉当时就要被捏成两截。七人回想起那巨人之神威,都是说不出的后怕和骇异。昭元沉吟道:“这个人,怎么看都象是根本不该出现于这个世界似的,可却偏偏又是活生生的事实。这个岛从东到西,简直每一处都透露着奇异。难道这世上还真有海神,这还真是海神之领地不成?”

    众人扭头互望了一阵,一时间反而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是当世豪杰,都根本不需要将自己的身心建立在对神的信仰和崇拜上才能生存,自然对此解释难以接受。可是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和物,却又实在无可否认,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

    威廉想了想,道:“若从这岛上的奇花异兽来看,确实也还真象那什么传说。可它们却又都能被我们这些凡人制伏,只不过威猛一些,自然也难说是什么真正的神物。”

    莫西干若有所思地道:“我曾经听我部故老相传,上古之世有许多洪水猛兽,都是巨大无比,但后来不知如何都灭绝了。我部与昭元祖先同源,这些和昭元家乡的大禹治水,以及周公驱猛兽极是类似,自是不足为奇。但难得的是,这些居然也与你们曾说起的远古遗民传说相似。难道他们还真的就是什么洪荒时代的遗民?”

    昭元点了点头,道:“这也不无可能。你们还记不记得这巨人曾说过的话?”腓特烈道:“他娘的,他居然说他是高贵的,而现在我们这些充塞万邦万国的人,在他眼中统统都是低贱的。难道这也能当真么/”

    昭元道:“我想那等情形下,他不必特意去掉什么花枪扰乱我们心神。因此,我猜远古时代或许确实有两部不同的人。其中一部发展壮大,四方迁徙,成了我们。另外一部,却不知什么缘故最后沦落到只能在伊沃岛这一小块领地上生存。而且这一部快要消失的人极是骄傲,他们身躯庞大,体质特异,或许还惯能驯兽驯猴。说不定在我们祖先与他们祖先并存时,他们还更为强大。你们说我猜的有没有可能?”

    威廉道:“这想法虽然离奇,但也不是全没道理。我便已被本部中人视为巨人了,可是到了他们面前,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只小蚂蚁。看来这伊沃岛上有巨人的说法,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只可惜激战之中,只看了他们的身高和方位,却没注意他们本身的面貌特征。不知他们究竟只是如同放大了的我们呢,还是面貌和身体结构上就跟我们有巨大差别?”

    昭元道:“从那些剑齿虎出现之前的海盗来看,应该是骨象也有一定的差别。不过这个巨人本身可能还有特异。”支奴干坐起身来,斜斜朝坡上面看了一眼,道:“可惜他们这一群人都被土石埋得这般厚重,要不然我们也可好好瞧瞧。”

    众人回头一看,见那堆着的新土石都是极厚极大。若论及先前群盗所藏的大石处,与现在的坡顶比较起来,只怕已在十几丈的厚土巨石之下。至于那巨人,就更不知道被压埋在哪里了。如此厚重巨大的土石之下,要去将他们挖出,就凭自己这几个人,那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等挖出来,只怕也成枯骨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等厚大的土石,却也压不住那巨人。那么现在死的,就只能是自己等七人了。

    众人想了一气,各自信口胡猜,越扯越远。到得后来,他们简直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却依然不肯停口。再侃了一气,感觉已经到了后半夜了,精力也已恢复了大半,方才一个个又都站了起来。腓特烈一看威廉两手空空,笑道:“你的战斧……”威廉拍手道:“你要去替我摸回来?我欢迎之至!我帮你拿回了战斧,你怎么也该礼尚往来罢?”

    昭元一笑,道:“战斧还是白天再找吧。不过说起战斧,我倒想起了那巨人。他不是也有一柄大斧么?而且是朝山外扔的。大火烧过之后,应该很容易找到。我想,既然那巨人如此傲视当今世界,很可能他们也曾是极富裕文明的国度。因此,他或许也会学你们两个,在自己的战斧上刻上几个字、几个符号以作炫耀。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从那里看出点什么来。反正不管怎么样,也要好过我们几个在这里漫无边际地瞎扯。”

    众人哄然相应,都朝上缓缓爬去。这一次他们知道再无敌人,又见土石已然重新稳定,这爬山可就与先前人人存赴死之念时大不相同,颇觉悠闲。但爬到顶处时,想起和那巨人搏斗之一幕,都还是感慨不已。

    爱德华道:“说实在的,这个巨人虽然凶恶,但论起一对一的神勇来说,怎么也是当世第一勇士。今天他被我们就这样给弄死了,连部属也都死光光,这世界上难道就从此绝了这一部人?”

    昭元看了看那山下已然渐渐平息的山林之火,叹道:“我看只怕不只是他们绝了,便是这整个岛上的珍禽异兽,如我们先前所见的剑齿虎和獴玛象之类,也只怕从此都要绝了。”众人见那曾经处处苍翠欲滴生机勃勃的树林,而今已是一片焦黑,到处余烟缭绕,再也无半分生命迹象,心头都是一片沉重。

    七人感慨了一阵,不费多时便找到了那柄巨斧。那巨斧奇大无比,当真是连头带柄都长过了爱德华整个人。其重也达好几百斤,便是腓特烈和威廉,也只能是提起抱起,勉强挥试几下。至于要谈随手舞动,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

    众人将那巨斧翻来翻去,想找些文字图饰,可除了斧柄根部似有几个文字不象文字、图形不象图形的符号外,别无半点值得一提之处。他们看了一气,便各自按照自己的想象读了一遍又一遍,都觉其音非常怪异,很难联想。其似乎是一个地名,可却又实在与现在各人所知的地名全然对不上号。七人穷极想象,也还是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爱德华忽然想说什么,但却又犹豫再三,似乎很难说得出口。他见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便尴尬道:“我刚才忽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可是太过奇异,又是与神灵密切相关的传说,怕太过不切实际。”昭元摇头道:“什么神灵?神灵之事,在我看来其实也都是人事。况且这么奇怪的事情都眼睁睁发生了,还有什么事能‘完全不切实际’?”爱德华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你们可曾听说过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腓特烈和昭元等都是茫然不知。威廉却忽的两眼放光,道:“莫非就是西边大洋上,许多海岛流传着的古老大陆之传说?”爱德华道:“可能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我怀疑这几个字母写的是‘亚特兰蒂斯’几个字。”众人再看了看,又听爱德华所发之‘亚特兰蒂斯’的音,确实与这几个字的海岛模拟发音有相象之处,不由得对这说法信了几分。腓特烈奇道:“什么亚特兰蒂斯的传说?我也是住在西边大洋不远啊,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爱德华缓缓道:“这事本来就甚是虚无缥缈,最多也只流传于一些常年行海,同时又容易迷信的老水手中。我部乃是在海岛上,威廉家乡的维京人也是常年行海,所以我们才有所听闻。再说了,其本身说起来也甚是离奇,要不是看到这几个字,又亲眼看到这些人确实与我们大不相同,我也根本无法想到这一点。”

    他顿了顿,续道:“传说天王宙斯、海王波塞冬和冥王哈德斯三人乃是亲兄弟。他们联手推翻了他们父亲对这个世界的统治后,便将这个世界分成了三份,商定三人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各自的统治范围。结果宙斯抽到了天空和陆地,波塞冬抽到了海洋和位于大海中的一块名叫亚特兰蒂斯的大陆,哈德斯则抽到了冥间世界。”

    “由于亚特兰蒂斯大陆是海神抽到的唯一一块陆地,他便将他最大的爱赋予了这片大陆。他令这片大陆黄金遍地,物产丰饶,并使其上面的国家极其强大,当世独尊。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人民看到自己的国家如此强大,便被强大的虚荣心所驱使,四处征战。他们打遍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敌手。他们得意非凡、利欲熏心之下,不顾他们的保护神波塞冬的警告,开始进攻宙斯的领地希腊。他们的行为引发了宙斯的暴怒,宙斯便发出雷电地震彻底毁灭了亚特兰蒂斯大陆,令它沉入海底,也就是‘它所该去的地方’——海神之地。”

    昭元缓缓道:“你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亚特兰蒂斯大陆的遗留?”爱德华道:“我也无法肯定。可既然看到这些,却又让人怀疑此传说确实曾有原形。”支奴干忽道:“会不会是这岛上的巨人为了对抗世人的歧视,炫耀自己的高贵,故意将这么一行字刻在斧上附会?”

    众人一听,也都觉甚有可能。可再看看那奇形的字母,想起这个岛的奇异,却又都觉得实在不象是那巨人在故意冒充。这些文字一个个都是极是奇异,似乎能认,又似乎不能认。它们似乎跟昭元平日所见的某些字母或是甲骨文、金文相似,却又绝不是只单纯地在写法上相似,而是一眼看过去,便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他们的确隐含着某种神示一般。而且这些巨人体貌奇异,此岛上面的草木和野兽,也有许多都是只存在于远古传说之中的,处处透着深远和神秘。说起这些来,可都是无论如何冒充不来的。

    众人想了一气,也争论了许久。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七人依然还是欲信还疑,欲疑还信。昭元仰头望天,又看了看那已基本被烧光熄灭的树林,道:“神话虽然离奇,不足为凭,但也有些神话并非全然无依无照,只不过是普通的事被神化了一些而已。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果真的存在过的话,要他们衰落成这个样子,只怕只能是内外原因交替。外因便是这片大陆确实曾经大面积沉没,只剩下一点点残余。内因则应是因为他们自己过于偏执,不爱惜别人,甚至也不爱惜自己。别的不说,就这样最后一块他们的领地,他们居然为了能快点杀死我们几个就不惜放火烧毁。这样不知珍惜世界的部族,怎么能不衰落?”

    大家听他说起这个,再看看那已成焦土的全岛,都是稀嘘不已。昭元道:“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瞎猜而已。光凭这么几个字,实在太容易附会狂想了。要真的确认,光凭这些是根本不成的。反正现在天也亮了,我们何不再到他们盘踞的地方,在那火山口内再找找看?”

    腓特烈笑道:“对,威廉还要去摸斧头呢。”威廉一捶他胸,怒道:“岂有此理!我替你捞回一把斧头,你怎么也要替我捞回把斧头吧?你们说是不是?”但回头一看,虽是人人都看着自己二人,却无一人来帮腔,不免大是丧气:“喂,你们怎么不帮腔啊?”

    爱德华笑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吵嚷那才是怪事,我们瞎掺合什么?反正怎么着还不是你们两个去摸,又不关我们事。不过要是想水中打架,可千万要记得叫我们一声,别让我们错过了。”

    众人哈哈大笑中,腓特烈和威廉只好吵吵嚷嚷自己去湖中摸寻斧头。昭元等五人趁着天色渐明想要搜寻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地方是他们居住的洞穴之类。待又进入那火山口内,却见这火山口的远处居然还有一片片的小小田野和果树林,而且似还在很近的时间里由人耕种过。依维干奇道:“这些海盗如此凶悍嗜杀,居然也还肯耕田?”

    昭元笑道:“生活所迫,什么也得干。看来这些海盗们也不是什么纯肉食动物,该吃面还是得吃。不过呢,这些田地似乎不甚多。就算火山之地再肥沃,也供不起这许多海盗的主食。想来当是物以稀为贵,这些海盗应是以水产为主食,这些粮食可能只是奢侈品。这便跟在海盗眼里,药品要远比金银等物贵重十倍百倍一样。不过他们既然能如此打算精细平时的窖藏也必丰富。我们今天或许就可以占了他们的营寨,好好吃玩乐一番,挥霍一下他们的这种奢侈品’。”

    各人行了一阵,果见远处似有几处山洞洞口的模样,而且竟还有什么东西在晃,很象是人的影子。众人一惊,下意识地又握紧了武器。但那些人似乎甚是害怕,一闪之下便又回到洞中,再不出来。莫西干笑道:“他们如此怕我们,看来未必是什么大头目。没准还是被他们抓来倒夜壶,种这些地的奴隶呢!”五人一齐大笑。依维干道:“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小心些便是,却也不必过分谨慎。若真是奴隶,我们的前来便是他们的好运气。”

    待到众人近前,才真正看清楚了那些洞的样子。那几个洞整整齐齐成一大排,似乎都是依照天然的洞穴为本,再加开挖而成的。总的看来,它们离容易坍塌之地甚远,山壁基础也还算结实,可说安全得很。每个洞虽然离地面高矮不一,有的还在地面以下,但都有还算平整的台阶可通。

  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三)

    昭元示意四人先行戒备,自己却不登台阶,而是衣袖一挥,灌注内力护住要害,接下下来便突然连爬带跃,窜上一个大洞察看。他一踏入洞内,立刻便紧贴石壁,以防偷袭。但那洞虽大,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一人皆无。

    昭元微微放下心来,但仍然心存戒备,便先看看周围洞壁有无暗门机关。仔细看了许久之后,确认与别的洞确实并无暗道相通,他才开始放心地审视洞内的东西。这洞甚大,似乎是海盗们的聚众议事之所,但却并没多少案椅。至于兵器等物倒是不少,但都甚是零乱。有的案椅武器上面,还有一些奇异的似曾经相识的符号,与那巨斧上的颇有相通之处。

    昭元心头大喜,知道只要有了比较多的文字,以自己对上古文字和各国各族文字的功底,多花些时间便定能破译解读其秘。当然,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每个洞都如此察看了一番。至于那几个似乎有人影晃动过的洞,却是留在最后再想办法去看。他这一路上足足察看了几十个洞,有的幽深,有的宽大,洞中还各有凸凹,每个洞都能容下几十上百人居住或是议事。有的洞似是住人的,有的却不是用来居住的,而是用来冶炼兵刃、或是储存东西的。还有一洞中有一非常厚重的石门,似乎象是尘封了很久,但又有些不太象。昭元见要搬动它可能还需费些功夫,也就没有急着先看,只是想着怎么去探那些有人的洞。

    昭元跳回原地,跟四人说了一回自己所见情形,最后道:“那些洞是没凶险了,只是这几个洞却有点麻烦。我们不如先将他们喊出来罢。若是奴隶,自然好办。若他们还是海盗,如肯投降,我们也不必多伤人命。只是不知道该将他们怎么办?若是送到临海各国官府,定然会砍他们头。虽然说他们之罪本来也该砍头的,但若是这样,便彻底绝了这一类人了。”

    莫西干等想了想,也觉甚是棘手。爱德华道:“不如就这样。若是他们肯投降,我们便一人带他们几个,收为仆役,逼他们终生赎罪。这样既免得他们被砍头,也免得他们再聚众为恶。待日后年月久远,他们也就融入普通人中了。只是我们自己得要小心一些。”

    昭元等都是点头称是。当下昭元又运起内力,朝里面喊话。果然过不多时,里面渐渐有了些人声传出。可是到那些人出来时,五人却齐地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竟然全都是女子。依维干大是奇怪,大声道:“你们……怎么也是海盗……海盗之妻?”

    他说到一半,想起这些女子看起来并不强壮,连忙改口。那些妇女哭哭啼啼,都似乎甚是害怕,一时间竟无人回答。昭元见这些女子大多青春年少,约莫有好几十人,衣衫有的光鲜,有的破旧,但无论如何,却都能看出当初的光鲜模样。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你们……都是朝贡来的祭礼么?”

    昭元这言一出,爱德华等立刻便也觉大是可能。那些妇女忽然齐刷刷都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女子哭道:“是啊,我们都是这些年来各地送来的祭女。还请各位英雄念在我们这么许多年遭受蹂躏,也从未作恶抢劫,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愿意辈子作你们的奴仆,做你们的妻子女奴,任你们驱使。”说着一群妇女都放声大哭了起来。

    昭元等都是甚怕女子哭泣,自然赶忙摇头。支奴干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剿灭海盗的。现在海盗已灭,自然把你们送回家乡。”但众女子却不但没有停下哭泣,反而哭得更伤心了,似乎不愿意如此。爱德华沉吟道:“可能她们已经离家多年,又是被作为祭礼而来的,现在回去只怕会被视为妖魔或不祥之物。若是有祭司鼓吹这些,就更糟了。因此……”

    昭元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忙道:“我……先去上面看看。你们在这里看着她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莫西干急道:“干嘛你不来看着她们?我也……去上面看看。”

    五人吵了一阵,依维干道:“爱德华曾说要收为仆役,自然便该他来对付这些女子,不关我们之事。我们都走罢。”爱德华大窘,道:“我说的时候,你们可是忙不迭地大点其头的,现在却怎么又逃得比什么都快?做兄弟便这般没义气么?”

    正吵嚷间,忽然身后远处哗拉拉一片大响,似乎还夹杂着腓特烈和威廉的兴奋叫喊。五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却见腓特烈和威廉不知何时已游到了水边,但手中却并未拿着战斧,反而似乎在拖拉着一样不停挣扎的东西。又过一会,二人已渐渐登岸,众人也能看清楚了。原来二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一条大鱼的左右两鳃,兴高采烈地直朝这边过来。

    腓特烈哈哈大笑道:“哈哈,今天可以烤大鱼吃了!这可是我发现的!大家快感谢我!”威廉怒骂道:“什么你发现的?你不过是冷不防被这条大鱼都拱得翻了个个,居然还以为是又有鱼龙。要不是我大叫快抓大鱼,你只怕又是不知跑得有多快!”

    腓特烈不服道:“你一开始还不是也被吓破了胆?再说了,我当时是‘随机应变,将计就计’。要不是我翻跟头之际一下抱住了它尾巴,你能抓住它头吗?”威廉一听,更是不服,两人已是平平站在半尺深的水中,又是吵闹起来。

    莫西干摇头笑道:“这两个家伙一天不吵上十趟,那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只是天天这么吵,却也心烦。要是能有个什么办法让他们收敛一下才好。”

    昭元忽然向那些女子道:“你们看见没有?这两位大英雄还都是光棍,最疼女仆人了,特别想娶老婆。他们想老婆都想得一个个性情古怪,成天吵架,那绝对是千真万确的真心实意。而且他们的家乡离这里很远,不用担心你们故乡人的歧视。你们还不快去求他们收你们出岛?”

    那些女子正在忧心以后的生活,忽听到他们如此说,又见腓特烈和威廉体貌修伟,一派英雄气概,登时大喜,立刻便一大群人都跑了下来。二人眼见一大群女子呼啦啦都朝这边跑了过来,一时间倒吃了一惊。微一疏神之下,那大鱼竟然哗地一下从他二人手中挣开,水花四溅中,已是逃得不知去向。二人大是后悔,立刻便又要互相责怪。爱德华已大声喊道:“跑了一条算什么?还有好多美人鱼呢!”

    二人一听,都是一怔,道:“居然还有美人鱼?这岛还真奇怪!”又见爱德华的手故意指向远方的一处洞壁,便一面跑过来,一面顺着他手指朝里面张望,道:“哪有啊?你有没有搞错?难道这个洞还通大海不成?”这时那些女子已是奔到了他们身边,呼啦啦一下一圈都跪在腓特烈和威廉四周。前面的人还死死拉住他二人衣角,苦苦哀求。

    二人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昭元忍住笑,将爱德华的手臂弯过来,指向这些女子道:“美人鱼就在这里啊,你们是睁眼瞎吗?”莫西干等都是哈哈大笑,道:“不错!谁敢说这不是美人鱼,我们立刻跟他拼命!”

    二人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算计,急忙就想摆脱。但这些乃是弱质妇女,可不比敌人,这下被她们死死拉住衣服,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如对付敌人那样任意使力的。二人才挣了几下,嘶拉一声,竟然连裤子都快被扯破了,也就只好尴尬之极地站着。

    威廉急道:“岂有此理,你们太没义气了!”腓特烈则更是窘迫,双手高高举起,惟恐被那些女子抓住。支奴干怪叫道:“既然大家都直认是色狼,这义气二字,一旦碰上女人,便是一塌糊涂了。他们两个成天心虚,若不让你们两个早早地成婚,背上包袱,他们怎么能安心?”

    莫西干也道:“这虽然是玩笑,但你们两个家伙确实也该娶老婆了。这些女子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爱琴海美女,每一个配你们都足够了,何况这么一大群都来求你们?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依维干也笑道:“这些倒也罢了,最起码她们现在确实无家可归。你们自诩英雄,难道忍心让她们一辈子被人视为不祥之物,屈辱终生么?”

    腓特烈听他们越说越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怒道:“那你们怎么不受了呢?”莫西干大笑道:“我们都已有了老婆,或者是马上就要有老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谁还敢再打她们主意啊?当然是你们该当牺牲一把。再说了,月氏百把年来都是女子比男子多出好几倍,我们要还敢多带老婆回去,那也就别想在本部立足了。”

    昭元诚恳地道:“你们收了她们之后,便再吵也吵不起来了,我们自然也清静不少。况且……”只听威廉怒道:“况且我们以后再也没法嘲笑你们好色了,对吧?”昭元尴尬一笑,却听爱德华坦然道:“正是!你既然明白了,还不乖乖就范?我们有五个人和这么一大群如花似玉的美女,你们却只两个光棍,所谓势单力孤,还是早早从了吧。不然的话,白扯之后,还是得从。”

    昭元笑道:“我们还是走吧,免得他们心中其实已经从了,却因我们在场导致他们还不好意思从。”依维干怪声道:“这是为何?”支奴干笑道:“你没看这两个家伙在打架时何等威猛,力出如山;可现在却生怕……生怕……还是快走吧,别不知趣碍事了。”说着一拉他肩膀。五人大笑中踏步上洞,任由那二人在后面怒骂,也都死不回头。

    五人幸灾乐祸间,已到了那有着两扇大门的洞内,外面吵嚷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昭元一笑,道:“呆会再下去瞧,不知他们二人会怎么样?”爱德华道:“什么样不知道,但总之是不会跟我们拼命的。”

    五人哈哈大笑,便静下心来看那石门。那两扇石门似乎并不如先前所觉那样厚重,可是轮番上去用力,却都只是能让它微微动上一动,丝毫没有打开意思。即使五人合力,也是不行。昭元道:“看来光靠蛮力是不行的。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可众人找了好大一气,却似什么都没有。莫西干道:“难道海盗一死,我们就非得挖地洞不成?这也太丢人了吧?”这话一说完,忽然象是听见有什么响动声。众人一惊,正自戒备,却见身后进来了一大批人,正是腓特烈和威廉以及身后的一大批美女。

    七人相望,彼此脸上都极是怪异,昭元等都极力忍住才没笑出声来。依维干干巴巴道:“我们打不开这门。你们来了正好帮忙啊。”忽见腓特烈二人身后的一名女子道:“不需要从外面打开,里面有人的。”说着走到那门前拍了拍门,对里面道:“姐妹们,海盗已经都被除掉了,现在有很多英雄来救我们。你们开门吧。”

    众人甚是奇怪,但听里面果然似又有响声,都不禁暗想:“原来里面还真有人看守。看来开始的响声可能是里面所发的。”那女子和里面的人对答了一阵,里面忽然一阵碰触声响,那门果然渐渐开了,现出了四个一脸惊疑的女子。

    爱德华哈哈笑道:“你看,你们没吃亏吧?才娶老婆就有这等好处,看来还是老婆有用!”威廉急道:“你可别乱说,她们可不是老婆,她们……她们是……”腓特烈急忙接道:“我们商量好了,我们把她们带回我们家乡,但是我们只是……只是朋友。”

    支奴干道:“朋友?”声音却是又高又怪。众人脸上都露出怪异的笑容,忽听昭元大叫一声:“我呸!”莫西干一笑,也道:“我也呸!”爱德华也道:“我也呸!”依维干哈哈大笑,提高声音道:“我更呸!”

    众人哄笑中,腓特烈和威廉都是窘迫非常。腓特烈忙道:“我们还是看看里面有什么吧,别光顾着扯皮了。”只听那名唤开门的女子道:“这里面是他们藏宝的洞穴,收藏了许多非常奇怪的珍宝。里面也没有什么机关。”

    腓特烈和威廉一看五人口唇又似要动,忙嚷道:“进去看看,进去看看!”便急步走了进去。昭元等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都陆续跟了进去。洞内开始之处虽有火把照耀,依然颇有幽暗之意。但往里面走了一阵,忽然前面一阵光华耀眼,原来却是来到了一处极大的洞内大厅。原来那里无数金珠珍宝堆积如山,在火把的照耀下光华灿烂,壮丽无比。

    七人本都是贵胄出身,所见珍宝本都不在少数,可现在在这巨量珍宝的闪耀下,却还是情不自禁地一个个张大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这极大的洞厅中,到处宝光耀眼,无数黄金珠玉便如土块一般,零乱地高高堆积在一起。显然,由于珍宝太多,堆积的人根本便没重视整理。昭元随意捡起一颗滚落在脚边的珍珠,但见那珍珠大如鸽卵,光洁圆润,灯光之下,微一转动便闪出瑰丽的光芒;其光芒既如明月般柔和,又如天星般灿烂。昭元知单凭这一颗夜明珠,就已是价值连城。那么这堆积如山的金珠宝贝,在世人眼中,究竟能买下几个世界?

    众人惊叹声中放眼四周,见大洞室周围还有几十处凹陷进去的小一些的洞室,而且其中似乎要整洁得多,象是整理过的。既然能被整理,估计里面的珍宝,肯定就比外面随便堆着的要珍贵得多了。七人一面惊叹,一面踏着厚厚的珠玉黄金,一步步走了进去。这一路上,还当真是每一脚都深深地陷入了珍宝的包围之中,连举步都甚是困难。

    腓特烈笑道:“世人都将这些宝贝宝之爱之,用以佩带在头在胸,珍爱无比,觉得那便是天下间最可珍爱之物。可谁能想到,它们现在竟然在我们脚下,如同沙土一般地被践踏?”

    昭元笑道:“世人眼界,本来便是如此狭隘。其实这些珍宝虽然旷世绝伦,却哪里比得上养育我们的这个世界?在我等眼中,只怕那些庸人们天天睬在脚下、平平无奇的沙土,才是真正最大的宝贝。”

    七人哈哈大笑间,已来到了最外面的一间洞室。只见那洞室又被隔开成了十几个更小的小间,每一间里都盛满了许多世人想都难得一想的宝物。有的小间里是做工精细的王冠,有的则是镶满宝石宝剑;有的是黄金铸就、但却坚硬异常的战矛和盾牌,更有无数闻所未闻,但只一看就知道是无价之宝的奇珍。

    此外,还有两艘纯金打造的、比例几乎跟海盗们的大船一模一样的太阳船。那一人多高、两丈多长的船体,通身用黄金打造,甲板上更堆满了各种各样晶莹剔透的宝石、翡翠、明珠、玛瑙。甚至那船的每一根桅杆、每一扇浆叶,都是用各色瑰丽的珍宝镶嵌拼接而成。船帆则是由极薄极薄的金箔打成的,乍一看去,竟然象是透明的一样,一泓如水,光洁如镜。显然,其最重要的价值不是黄金本身,而是打造这几帆金箔所需的无数精工和神技。

    众人一间间小室看去,基本上是越到里面,小室中的珍宝也就越是奇瑰壮丽。当然,也有些小室里放的,只是乍一看似乎并不如何出奇的东西。可人人都知道,它们既然能被列入此类,自然都是蕴有无比的神奇和珍贵。

  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四)

    眼前珍宝实在是铺天盖地,已经完全让他们都有了一种麻木了的感觉,根本就没有闲心和功夫来细细参详。因此,对这些世人几十辈子都连想也难得想象的珍宝,他们最多只能略略瞟上一眼,就得换下一间小室。否则,以这些难以计数的珍宝,真要每样都多看两眼的话,便十辈子都费在这洞里面也绝对没可能看完。

    众人感叹声中,艰难地朝前挪步。依维干叹道:“先前我小的时候,有长老给我们讲,说是有人到了神山上的宝藏里,被眼前的珍宝所迷,竟然不知道离开,以至于活活饿死在山上。当时我还总不肯相信世上会有那样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却还真的不得不信了。”

    爱德华道:“许多人都觉得,自己一生一世的生命和尊严,连一件珍宝的万一都值不得。若是忽然见到这样的宝藏,自然全部的生命和尊严都已完全慑伏在珍宝的脚下了。既然所有的理智都被自己的渺小彻底否定,又哪里还能想到自己还是个人,还要生存?”威廉笑道:“不错,对于那些人来说,其实为珍宝而死,才是真正的永生。他们一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奉珍宝为主人的。他们从来也无法理解珍宝之所以存于世上,正是为了做人的奴仆。”

    七人叹息声中,已来到了最里面、也是最辉煌的一间洞室。那洞室的整个地面都是用黄金铺就,而且每块金砖上镶嵌的珠宝都摆成了瑰丽的图案,似乎非常平静,但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起伏感。地面上还有一艘艘虽比外面的两艘大黄金船小得多、但却更为精致的金船,都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地面上。小船的金帆似乎正在随着众人的气息而微微颤动,配着整个洞中流动着的奇异光辉,便如真是在航行在海面上一样。洞顶却是用一种奇异的天蓝色奇石拼接而成,中间还有星星微露神奇的光芒,看起来简直就象是天空中的群星闪耀。众人一面看一面赞叹,实在不得不惊服于造就这洞室之人的匠心独具和深邃思索。

    这洞室正中,还摆放着一具站立着的巨大人形盔甲,竟比众人曾经血拼过的那位巨人的盔甲还要大上整整一倍,而且极是雄伟壮丽。虽然这盔甲一眼看过去都知是黄金打就,可是却还隐隐透着一种比精铁还要坚毅的光芒,简直就如直透看者的心灵活一般。任何一个人都情不自禁地觉得,它在拥有高贵的同时,更具有极神奇的防御能力;人世间的一切武器,在它面前都不过是笑谈。那站立盔甲的右手手还握着一根竖立的三叉戟,也一样神光隐现,无比瑰丽中也透着无比的神武和辉煌。

    众人都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都在想着这样的一套盔甲,根本就不是人世所当有。良久,昭元才叹道:“看来,这就是传说中海神的形象。怪不得人们老是传说海神波塞冬的身躯是黄金的,也怪不得爱琴海各国之人,一直以为这个岛上住着巨人——也就是海神的后代。这一说法虽然一直被我们嘲笑,却还是比我们所曾经以为的更要真实。”

    支奴干忽道:“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那个亚特兰蒂斯的传说了。这样的奇瑰和壮丽,如果不是远古就已经拥有高度文明的人来做,谁又能够做得成?正如昭元所说的,他们的衰落,除了世界本灵的惩罚和他们自己的堕落之外,又有谁可能对他们造成哪怕是皮毛之伤?”众人看着这威猛神奇的盔甲和三叉戟,望着这满洞精巧的黄金船,以及到处堆积的夜明珠和黄金宝石,只觉在他们的真实面前,简直连自己都显得有些虚妄了。如此情境之下,亚特兰蒂斯的传说纵然再离奇十倍,也实在难以让人全然不信。

    依维干忽然笑道:“要揭开这个谜,我们自是不用动手,只睡大觉就行了。可昭元却不能偷懒。”昭元皱眉道:“凡是好事总是轮不到我,凡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就总是跑不掉。”莫西干道:“昭元,你又来了。不要老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不好?俺们也还是那句老话:要换就全都换,要就全都别换,只看你愿意不愿意。”众人都哈哈大笑。

    昭元怕他们又扯住自己不放,忙转身便要出去。腓特烈拦住他道:“且慢。我们剿灭了这么一群海盗,这些珠宝自然也就成了无主的财产。况且这些珠宝如此辉煌壮丽,想来绝大部分也只能是他们先祖所留,并非是搜刮抢掠而来。因此,也肯定难得找什么原来的主人。按照传统和规矩,这些珠宝自然也就该我们几人所有。大家以为如何?”

    威廉笑道:“不错。我们七人生死而来,除灭了这些海盗,为爱琴海人免去了这一宗苦难,却还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笔天赐的报酬。依我看,这财宝自然就有七人一人一份。虽然说我们对这些实在并不怎么看重,但到底也还能用它们赈济一下这个世界上的民众,免得太多世人一遇荒年便流离失所。再怎么样,也好过让它们躺在这岛上睡大觉吧。”众人齐声点头称是。忽听一个生硬怯怯地道:“我……我们能拿一件宝贝吗?”

    七人一怔,却见是一名女子正怯怯地站在那大堆的珠宝前,脸上露出想拿又不敢的神色。她身后许多女子也是在珠宝的掩映下,满脸露出期待的神情。众人相视一笑,便听昭元道:“当然可以!这里的珠宝,只要你们拿得动的,便只管拿;拿不动的,也还有这两个大家伙帮忙。还客气什么?”

    但他一言而出,那些女子却还是怯怯地不甚敢动。昭元一怔,立刻醒悟道:“不用怕,你们拿的都算我的便是,不用担心分成的事。”那些女子大喜,都伸手在那珍宝堆里面选取心爱之宝。爱德华笑道:“其实我们刚才分成,本来也忘了她们。她们受苦这么多年,怎么也该有所补偿才是。这却不该由你一人做好人去捞取感激。”

    依维干笑道:“补偿是一方面,还有一件事。我们几个既然硬把她们都嫁给这两个家伙,要没有象样的嫁妆,那可怎么行?这让我们这群兄弟的脸往哪搁啊?自然也要算在我的里面。”众人哈哈大笑,腓特烈和威廉却都不敢答话,只好装傻。

    众人慢慢步出珍宝堆,见那些女子都一个个选了又选,换了又换,极是快乐,但却也不是什么贪婪之色。爱德华忽然心有感慨,叹道:“人人都道女人爱珠宝,甚是庸俗,其实她们多半不过是爱它们的美而已。我们男人看珠宝时,看到的却不是美,而完全是它的价值和对应的数。相比之下,我们或许才更为庸俗。”

    昭元道:“这个世界本来便是俗世,若要不俗,那还能叫俗世吗?不过爱其美也好,爱其价值也好,本身倒也未必是俗。只有以俗心来恋来贪,才真正显俗。若是真心而爱,并无势利之心,而且又取之有道,又何来之俗?”众人点了点头,便再也不去看她们欣喜选取的场面,径直出了那个山洞。

    七人一出山洞,就朝石阶下眺望。前面天地宽广,再无珠光宝气缭绕,反而令众人心中充满了一种放松的感觉。众人互望一眼,看见别人神情跟自己心头所感颇为相象,都是露出了微笑。腓特烈伸了个懒腰,道:“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几个终于不是因珠宝才成朋友。”

    依维干道:“珠宝怎么能和朋友相比?对于我们来说,要找珠宝有何难处?可要找真正的朋友,却是惊人的困难。”威廉一拍他肩膀,笑道:“不错!我们本是天南地北,万里相隔,如今能来此一地,同生共死,同除魔害,实在是我们每个人修来的缘分。”

    莫西干道:“这里虽然曾经是恶魔盘踞,荼毒生灵,可是如今,它却正是我们的福地。它现在代表的已不再是残害,而是朋友之义,兄弟之情。”爱德华叹道:“只不知数千年后,是否还能有人和我们今天一样,在这个岛上,在万宝面前,真正悟出朋友二字的份量?”

    支奴干叹道:“只有真正的朋友,才能真正悟出朋友的分量。我们在这珠宝前能有所悟,乃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已经是真正的朋友。至于后人有没有这个福气,只怕是难说了。”依维干道:“前面有楷模,后面自然有人追随。世界滚滚而前,为什么一定要担心后人不如作为前人的我们?”众人都点头称善。

    昭元忽然灵机一动,道:“既然如此,我们几个便在这岛上留下个真正的记号吧。也好让后人知道,千载之前的我们便有此功业和感悟,好多有些动力鼓励。”

    六人齐声道:“什么记号?”昭元一笑,引众人来到那处最大最高的聚事洞穴,指着洞壁处堆积的各种颜色的色料,道:“我们便用这些颜色,各自画上一个圆圈,而且互相之间套连在一起,作为我们的标志。圆乃万物之本,是最好的标志。”腓特烈一听大喜,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先来!”说着便一伸木棍,抹了一大把绿色的色泥,在洞壁上画了一个圆圈,道:“我来自高卢,那里一年四季绿意盎然,绿色便是我家乡的颜色。”

    威廉不甘示弱,也抹上色泥在墙上画了一个白色的圆,正和腓特烈所画之圆相套,道:“我家乡乃是极北寒冷之处,一年大半时间地面都是白雪皑皑。看到白色,便如同看到了我的家乡。”莫西干和支奴干、依维干互望一眼,也抹上色泥画了一个原圈,却是红色。莫西干笑道:“我们兄弟三人身同一体,自用不上三个圈,我也好偷偷懒。”

    众人哈哈大笑间,支奴干道:“我们部中崇拜光明,相传我们的神山昆仑上有瑶池天宫,光明之神也住在那里。地面上还有火焰山,许多荒远的地面都能看见从地下延烧的神火。这红色,便是火和光明的颜色。”

    爱德华也依样画了圆,却是蓝色,道:“我家乡威尔士是在海岛之上。我们常年行海,无论大海还是蓝天,都是我们的敬拜。”昭元画上了一个黄色的圆圈,道:“我家乡的文明起源于一片金黄色的土地,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那块黄土地留下的印迹。”

    众人看着那五个互相交叠着的圆环,都是心中充满了自豪和快乐,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感伤。腓特烈叹道:“这五环标志,就是我们再好不过的标记,也是朋友的标记。只不知千载之后,是否还有人能真正明白它的意义由来?”昭元笑道:“五环因为朋友和热血而存在,却非朋友和热血因为它而存在。只要这世界上总是能有真正的友谊,有共赴患难、生死与共的热血和意志,又何必管他们知不知道五环的真正含义和由来?”

    威廉大笑道:“不错,不错!后人定然比我们聪明,自然会有后人的处世之法和释世之道。我们既知不必为古人担忧,那又何必去为后人担忧?”说着说着,忽然不知哪里咕噜了几声,却似是人腹中饥饿的声音。

    腓特烈拍了拍肚子,道:“说到朋友,其实真正跟自己最紧密的朋友,却还是俺们的肚子。这可怠慢不得。”昭元指了一指,道:“那边正好有好几个海盗们储物的洞穴,我们不妨先去好好慰劳一下我们的这位朋友再说。那里面有酒有肉,还有……”话未说完,威廉已一下扑上来,死死抓住他肩头,大叫道:“有酒?真的有酒?”

    昭元道:“当然!你们这次可以比个底朝天了。”腓特烈和威廉大喜,立刻便不约而同地朝昭元所指的那边冲了出去,待五人到时,二人已是各自抱了一大桶酒,正一边对嚷一边痛饮,全然不理五人。众人稍稍搜寻了一阵,见海盗们储食居然颇丰,都是大喜。这一顿乃是全无牵挂,自然是放开胸怀,呼天嚷地,尽情吃喝吵闹,不多时候便都沉沉醉去。

    待到昭元微醒时,却觉自己似正躺在一张软席上,耳际都是鼾声如雷。他才一睁开眼睛,便见前面几名女子都在看着自己,一见自己醒来,便过来轻声问要什么服侍。昭元扭头看了看,见自己醉倒时似还横七竖八躺着的其余六人,现在也都已被一一安放在一张张的软席上,知是这些女子心细,已将自己等收拾的干净。

    他见这些女子似乎都重新经过打扮,身上都佩带了几样珍宝,更显得容光焕发姿容美丽,便微微笑道:“你们很好啊。那两个家伙有福了。”那几名女子脸上微红,但却显然是喜之不尽。昭元一笑,勉强爬将起来,头目依然昏昏沉沉。

    一名女子用琥珀碗盛来了一碗微蓝的清汤。昭元喝下之后果然清醒了不少,但也更觉洞中腓特烈和威廉的鼾声此起彼伏,简直大得不无可忍受。他心下失笑,暗道:“这两个家伙,连睡觉打鼾都还能较上劲。”想起那破译文字之事,终还是得着落在自己头上,便信步朝那上面的大洞走去。

    那大洞中文字甚多,不一会就找出了一大堆有文字的物件。此外还有几本薄薄的小书,乃是莎草叶片做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有了这许多成册的文字,这猜测起来可就容易了许多。不多时,昭元便已猜出了好几百个字。待到中午那些女子又送酒菜上来时,昭元要看懂那些文段的基本大意,已是毫无困难。

    他问起腓特烈等人情形,却是只被众美女告知,他们依然在洞里面大吃大喝,连上来看看都懒得上来。即使众美女偶尔提醒几句,他们也都托言什么“我们上来也是白搭,反而越帮越忙”,就心安理得地尽情吃喝玩乐。昭元闻说,虽是哭笑不得,却也无话可说。

    昭元打开几本书看了看,见一本里面记录的是每年各处献来的祭礼的收受情况,另外一本记录的则是海盗们的出海记录。翻到最后,字迹甚新,居然还有自己那次骑鲸震慑住他们的记录,说是有一天定要“报仇雪恨”。昭元不禁哑然失笑。再翻了翻后面的几本,见有的是记录火山口里那几块地的耕作收成,有的是清点藏宝洞宝物的纪录,都还甚是详细。但昭元最关心的,乃是他们这一群人的渊源。因此,对于这些宝物清单般的东西,他自然没多大兴趣

    待又翻了好几本,昭元才终于看到了几本字迹似乎甚新的书。他打开第一本,粗粗读了几页,忽然发现其中似还提到了那个巨人。他顿时大生兴趣,立刻便细细读了起来。细读之下,他便觉那草叶书所叙述的事与自己等想的既有出入,也有类同之处。

  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五)

    原来这岛本来是在一处更大得多的亚特兰蒂斯岛上,乃是其上地势高些的一片土地。那时候岛上富裕强大,经常四出征战,抢夺四面大陆上人民的牲畜、财产和妇女。然而有一天,岛上忽然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和火山喷发。这岛的绝大部分都突然沉入了水下,绝大多数人也都被淹死,而且还余震不断。活下来的少数人十分惶恐,都觉得这剩下的一小片土地很快就也要沉入海底了,于是纷纷仓皇逃离了这个海岛。

    可是周围大陆上的人们发现他们衰落后,立刻便对他们展开报复性的大屠杀。多少代以来,许多身材特别高大、相貌特异容易辨认的人都被杀死,只有一些与周围大陆上的人比较相象的人,才能偷偷幸存下来。

    许多年来,周围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这等亚特兰蒂斯的事情,但却依然有人的后代被发现身材突然奇高奇大。于是,其整个家族便都容易被怀疑是与恶魔有染,甚至被杀绝。后来,他们就又偷偷聚集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地方生活,可还是未能长久逃脱追杀。

    就在一百几十年前,有一次他们中许多人被捉,被拉到海上,抛入大海中的海流汹涌之处。其中有些人居然没有被演死,而是被冲到了这一片土地上。他们惊奇地发现,这块先人都早就以为无法居住的故土,却居然又从水中冒出来了一些。其上面的许多洞穴居然也未被后来的余震震得坍塌,其中的财宝等也竟然也未被人发现。

    原来这岛后来一直都余震不断,经常导致它附近海流难测。往往刚刚看去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可转眼间就能莫名其妙地吞噬船只。只是到后来,此等情形才有所减少,但名声毕竟已传了出去。于是人们虽然知道这里面有一座岛,但却都传说是海神的领地,不能冒犯;集体心理暗示之下,遂导致至今也无人敢轻易上岛居住。即使偶尔有不怕死的上岛,也都因为势单力孤独,或被岛上野兽咬死,或被其他原因困死,总之这岛是越来越神秘。而这些后裔本来知道这上面的野兽习性,加上这一次被抛入海中的人甚多,终于度过了难关。他们精研附近的水性,渐渐在岛上生存了下来。

    其后他们怕别人发现这里的秘密而来围剿,便索性更加神秘化,故意装扮得奇异起来,在周围海面打劫。后来就又有本族中身材高大、怕惹人怀疑的苗裔暗中闻声而来,更有一些本来的海盗加入,便也合流起来。说要抢掠,其实更多是抢妇女,以及一些岛上一时还不能出产的美酒美食布料等奢侈品,对于财物反而没多大兴趣。

    他们有的时候,也用岛上的财宝去世上扮作富商,探听形势。同时,他们还暗中散布岛上有海神之子的传言,诱导或是逼迫周边诸国行祭,从而不用费什么力就能得到一些妇女和财物。但他们每年也还是要抢一些妇女,多数是享用几年后就杀死,以免和岛上的男人生出真情。生下来的孩子再秘密送往大陆上养活,以免岛上人口过多,也免得与他们的母亲生出感情来,以至同情她们,从而生出意想不到的危险

    昭元越看越是心惊,待看到最后,才知原来这个巨人就是一名这样生出的小孩。他一反常态,不象许多与普通人结合生的小孩那样,长大后身高相貌都渐渐趋同于普通人。因此,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越来越显得比普通人长大很多。村人渐渐害怕和怀疑起来,便直接将他抛弃森林中,要让野兽吃掉,可是后来却被一只猴子养大。

    后来他身形越来越高大,竟然比先前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本来的人都还要高大,自然也就更加不敢在人世中立足了。后来他流浪中被一个从这岛上出来的人发现,知他定然也是苗裔,便偷偷告诉了这个地方,于是他就乘舟而来。由于他天生神猛,自然立刻便成了头领。从那以后,他偶尔出现在海上,便更能吓得那些逃走的水手。久而久之,也就越来越多的人深信这附近确实是海神领地,住着巨人。

    昭元看到这里才明白过来,那只猴子为什么会主动替他挡住自己等人的利箭。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巨人身躯那样庞大,可却会对那只比普通人还小的猴子那般有感情,甚至狂怒之下竟失去理智、毁灭了自己。

    昭元通读此书,总觉这事自始至终都充满了血腥和残暴,简直根本就不象是一个上古文明之世的情景。可那套海神盔甲那样壮丽威猛,就这些后来流落的几百名海盗,实在又无论如何也没法打造出来。说起来,定是先前极度文明之时,积无数能工巧匠,费无数心血,才能打造成功。而若是没有那等文明强大之世,这一切又怎么可能?

    昭元想起亚特兰蒂斯终于还是有些血脉在这世上悄悄流传,心下也不免稍稍有些安慰。但等想起这一岛的珍禽异兽只怕终于还是就此绝种,却又是无限的惋惜。

    昭元合上这一本,看见另外一本上似写的乃是重要事情记录的字样,心头也大感兴趣。翻开看时,却见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年代大事,从第一条的海神给亚特兰蒂斯赐福,到海神盔甲建成,在到后来的地震沉没,以及更后面的一些事,都记得是颇为清楚。

    昭元看了几眼,忽然发现一处赫然写着“某年,去天竺行法”。他心头一惊,再细看时,却见那里面只说到天竺时点化一群大河边上的遗民,功效显著,后面却再无说明

    昭元凝目而思,心头已是思如泉涌。先前宝相夫人求他帮忙续《易筋经》的时候,曾经以西方之神的名义起誓。而且宝相夫人还曾提到过,说他们当时挑拨周围部落的策略,也是有来自西方的天神指点。如此说来,那‘天神’岂不就是这些亚特兰蒂斯遗民?他们本来就身材极是高大,相貌特异,又深通这等逃亡部落的躲藏之术,自然能比较容易地发现宝相夫人之部的踪迹。待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也就很容易能让他们惊奇得拜伏在地,以之为神,对巨人言听计从。

    昭元想了想,又低头细翻,想找些细节记述那‘天神’所发指示的文字。可是找遍全书,却也还是再没有相关的内容。正在失望时,他忽然又看见一行字:“某年,抓获帕里斯和海伦。”昭元心头更是大震:“帕里斯说被海神留住,拖了几年才回国,竟然还是真的?”

    昭元再看时,却见并无太多叙述,似乎只透露了些大战打了起来、非常好之类的意思。他想了想,知这些亚特兰蒂斯之民困守这一岛,自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因此,他们肯定希望四面越来越乱。只要周围越乱,他们也就越安全,越能为所欲为

    帕里斯虽然在带走海伦的时候不能控制色欲,但如果他很早就回到特洛伊,那么当希腊大军来到时,也就不那么容易产生误会了。说不定当面对质之下,特洛伊同意交回海伦和道歉,也许再加上惩罚帕里斯,这仗便有可能就打不起来了。但若是那样的话,这些海盗也就不能象现在这样横行无忌了。

    昭元掩卷沉思,一幅渐渐清晰的情景出现在眼前。帕里斯自己也知道做的过分,可是却又舍不得放弃到手的绝代美人,于是便在海上犹豫又犹豫,踌躇着不敢快些回去。伊沃岛海盗们发现了这件事,欣喜若狂之下,连忙以海神的名义,把还在海上游荡的帕里斯和海伦抓到了伊沃岛,然后留他们在岛上住一段时间。等到双方打起来后,才放他们回去。

    帕里斯和海伦一来无可抵抗,二来本来也不敢就回去见国人,纵然心中有所疑心,也只能就在这里先乖乖呆上一段时间。后来他们回去面对众人的指责,自然就立刻把这件事搬出来,作为自己不能早回来的挡箭牌。同时,也可暗示自己与海伦的结合,其实是得到了海神的默许的。而且他们说不定还带了一些来自这上面的奇珍异宝,征服了不少特洛伊人的心。

    昭元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虽然大多数人总是希望和平,可却从来也避免不了战争。而且战争一旦起来,这些本来向往和平的人便一样会去舍生忘死,全然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自己是不是正被少得可怜的一拨人挑拨着、挟制着。为什么总是如此少的人,就可以挑动如此多的人做生死厮杀,从而渔翁得利?难道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本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么?”

    他叹了口气,只觉这个世界本身的复杂,早已超越了每一个人的想象能力;无论是美好还是丑恶,无论是祥和还是暴虐,许多时候都远远不是人所能完全控制的。或许世界本身便是如此?人在其内,本身便是世界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完全明了、乃至超脱世界的本性

    昭元想到这里,忽然又一个更加奇怪也更加可怕的念头起来:人是世界的一部分,在世界之内,可同时人也人的一部分,在自己之内。一个人无法不借助任何外力而将自己举起来,那么一样东西又怎么可能完全明了它自己?既然如此,人又如何可以彻底明了人自身之根源?既然无法根本明了,又何谈根本改变?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与燃灯、弥勒、悉达多和地藏王等发下的要改变人性的大愿,又怎么可能成真?

    昭元但觉这个念头极显幼稚,似乎根本就不清不楚,可是却又似极清极楚。然而不管如何,它便如自己的心魔一样缭绕不去,似乎要一点点侵蚀掉自己等人曾经的信心

    昭元一遍遍地思考着,但却越来越是迷惑,也越来越是痛苦,竟然不知道如何解脱。直到过了许久,外面又有女子送来晚膳,他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晚上

    昭元叹了口气,勉强抛开念头,安心进膳。那女子甚是乖巧,见他愁眉深锁,心事重重,便也丝毫不问,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等他吃完,便收拾准备离去。昭元微微摸着腹皮,但觉这次的菜似乎经过了细心一些的烹调,不再是上一顿那样简单。显然,她们这半天里,想了许多办法来让自己等舒服一些。昭元心下甚是感激,便向那女子微笑道:“谢谢你们啦。”

    那女子笑道:“不敢劳您说谢了。要不是你们来救我们,我们在此实是人间地狱。现在看到各位吃饱,便是我们现在能做的一点点报答了。要说吃好,那是说不上了。”

    昭元见她对答甚是得礼,心下暗笑:“看来送过来的祭礼果然都是知书达礼,甚是贤惠,不光是只选美貌。怪不得腓特烈和威廉,到现在一点也没要跟我们拼命的意思。”

    他摸了摸腹部,道:“要说饱,第一下吃的时候确是比没吃时更是饥饿,后来才渐渐饱了起来。这还不是说好么?”那女子大喜,道:“多谢英雄夸奖。”昭元笑道:“你们还需注意一点,不要日后让他们两个整天只知道吃吃吃,长得跟那巨人一般胖大。那样的话,他们便没法再去降妖除魔了。”那女子听他取笑起来,微觉害羞,低头收拾而去。

    昭元摸了摸肚腹,但觉极饱之后脑子颇有糊涂之意,便连饭前的一些烦恼,也似因此而不再成为烦恼了。他站起身来缓缓步至洞前,但见远方天色又渐渐苍茫起来。放眼望去,万物都更显得悠深神秘而不可测,白昼和黑夜的轮替又一次地开始。

    昭元心头忽又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个念头:“物极必反,乃是天地本源。本性虽然深奥,其实却蕴于许多平凡的万事万念之中。虽然一人无论如何聪明,一生一世也不能明了全部,但却总可明了一部分。人只要生生不息,自然就能越来越接近明了本性,摸准其主流。这正如吃饭一样,第一口时并未饱,但慢慢地吃,终于还是能吃饱。”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人之本性若是会变,待到快要明了前人本性之时,自己本性却又已变,那不还是永远也无可全然明了么?正如吃饭一样,其腹还不是空有留?此时已饱,过得几个时辰还不是又饿了?这样说起来,这个胃虽小,其实还不是一样永远填不满,又何况世上最多变、最无可捉摸的人性?

    昭元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夜色苍茫,只有很远的远方,似还有些余火延烧的烟在盘旋。他忽然又想:这一阵越来越暗,但黑至极黑之后,却还不是又渐渐明了起来?虽然白天之后总有黑夜,可黑夜之后还不是总有白天?

    世事本来就是冥冥中的循环,人之想明真义,其实还不是一样?待明了大半之后,本性自然转变,但转变便转变,有转变我便继续探索。转变虽无止境,探索却也无止境。每探索本性一分,便多明了本性一分,自然也就可改变一分。虽然或许永远也不能穷尽本性,但这个过程本身却也是改变本性了。若是能一代代改好本性,虽然或许永远也不能达至最好,却终于还是能越来越好。即使这个努力永远也看不到头,却又怎能说它毫无意义?

    昭元想到这里,似觉得有些道理,便又轻松了些:“人之一生,但只尽力探索,平日行善做好就是。这本身就已是在不断改变自己乃至旁人的本性了,又何必定要等到全然明了本性之后,才去改变?若是那样,便会永远也改变不了,而这件本来大有意义之事,也会变得毫无意义。若是就因为没有把握完全达到,就完全不去努力趋近,那么也就永远不会有进步,只能永远自甘堕落和野蛮了。”

    此念一起,他顿时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和念头甚是自寻烦恼:“本来一件极普通之事,我却总是多愁善感,一味狂想,结果想到头还是极普通之道理。人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还真是有几分道理。”又想:“象他们那样全然不理这些深层之思,只死死认准基本的道德原则和行事之法,反而比我要快乐得多。或许这也是大智若愚的另一表现。我何不也这样,让自己轻松轻松?”

    昭元急于摆脱思维困境,便立刻将那些莎草之书和文字之物又整整齐齐放好,心头极力不再去多想,信步而回那储物之洞。果然,他还没近前,就清清楚楚听他们在里面大肆喝酒作乐,间或也少不了腓特烈和威廉两个大嗓门的酒后争吵。

  万王之王 第四十七回 沧浪为果海为因(六)

    那几人待看到昭元回来,都举起酒坛道:“怎么样了?完了吗?”昭元笑道:“就算不完,听得你们这么大吵,却又怎么能静下心去?可你们现在明明已有了这么多老婆,却怎么还是瞎吵不断?你们几个也不劝劝?”

    依维干道:“这喝起酒来要是不吵,那多没意思。便是他们不吵,我们也要让他们吵吵。你不知道啊,他们俩酒后之吵又动口又动手,简直比美女歌舞还要精彩。刚才还又打了好长一架呢,可惜你就没看着了。不过也别急,估计过一会又有一场好看……对了,听你口气,似乎已完了?”

    昭元道:“大概是完了吧。现在看来,这岛确实可能是那亚特兰蒂斯大陆之遗留。”说着便将自己所想说了一遍。爱德华道:“看来这件事还真有些渊源,并非全然胡说八道。这帮海盗原来还来头不小呢。”忽听威廉嚷道:“早知如此,其实也未必就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导致现在他们在这岛上尽数绝灭。他们……”

    支奴干笑道:“人言酒醉三分醒,还真是不假。这两位还真是该醉的时候就醉,该醒的时候就醒,碰到什么好事奇事,想拉掉他们还真不成。”莫西干摇头道:“我看即使先知道此事缘由,只怕也还是难。若是先只是我们几个知道,他们看不起我们,一样地想杀死我们,那样照样要生死相搏。倘若是爱琴海都知道了这里的确切来由,立刻便会组织大军来抢夺财宝,灭绝他们,他们一样难以活命。”说着不住叹气。

    众人一时也都黯然。过了一会,才听依维干道:“看来,仇恨深时便实在太难划解了。我现在才觉得,我们月氏与鬼方能尽快化解互相仇杀,是多么的侥幸和不容易。”爱德华忽道:“昭元,现在你觉得,我们真能调停希腊与特洛伊的这场战争么?”

    昭元慢慢道:“我也不知道。要真调停战争,需要有中间人牵线拉桥,自然是很重要。但古往今来,首先都得双方自己先做过利益考虑,先有一些许或明或暗的和意,才好成功。当然,不管如何,我们总是尽力无悔就是了。”

    腓特烈大声道:“不错,大丈夫处世,只求尽力无悔、不愧此身便是。至于后果如何,又哪里顾那么多?”威廉也道:“不管这事有多么难,我们去做便是,管它成功不成功?但是要说尽力,却也需先得有力能使出来才行啊。现在美酒在旁,要是不好好先大醉几场,发发精力,来时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尽力’?”

    众人哈哈大笑中,刚才的一丝忧虑一扫而空,都是抱起酒坛痛饮。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场大醉直到天明。但这一次却是昭元最后才醒,醒来时,七人中已只有他自己一人在洞中。只听一名女子道:“那六位爷去看火场去了。他们说你昨天辛苦,就先休息来着。”

    过了个把时辰,六人回来,都是对昭元埋怨连声,抱怨他把海盗们的船烧得太过干净彻底。原来他们今天登高看了看,再也没能找到一艘海盗的大船。但自己等登陆之处的火已基本烧完。等自己等要走时,若是那虎鲸还在那里,自己等还算可以坐虎鲸回去。要是不在,那就要动手编扎几个大木排了。

    回去在即之下,昭元虽然竭力不去想伊丝卡的那绝代美丽,怕引人嘲笑,但心底里却还是禁不住越来越清晰地浮起她的影子。他想起自己和她在海浪间相遇时的情景,老是情不自禁地就神魂颠倒,往往一想起自己总忍不住想偷偷摸她秀美的手和足,想偷偷亲吻她娇厣和樱唇,就莫名其妙的面红耳赤,接下来便会给人发觉和取笑。爱德华也是欢喜无限。

    到得当晚,想起大家就要回去,但这些财宝数太大,根本无法带回,便觉还是先留在岛上为好,反正自己等其实也不急需。但女子心细,在几名女子的劝说下,昭元等五人便都摇摇晃晃,要去找上几样宝物带给妻子。

    众人本来不甚爱宝物,但想起那些女子挑宝时欢喜之极的样子,想起女孩子确实是非常喜欢美丽的珠宝,便也只好勉为其难。但他们却又想起,自己等人都是男人,这眼光比起她们可就不知差到哪里去了。那里珠宝又那样多,难以全数细看,万一选个吃力不讨好,那可怎么办?就算昭元本来是干过鉴别珠宝古董的,但那也是看其价值,并非是选美。

    一名女子似看出了他们的为难,笑道:“各位不必为难,我们其实已经先帮各位挑好了一大批了,只等各位再去细选。而且,我们选的那些包管是无论男女都喜欢的。”众人听她们肯帮忙选,方才放下了心。

    待来到那藏宝洞中,但见那两艘大太阳船上,原来堆积的物品都已被挪走,取而代之的是百十件精挑细选的珍宝,而且件件光华夺目,许多先来时根本未见。昭元本来便对鉴别珠宝甚是在行,一瞥便知,这些珍宝不但美丽绝伦,而且件件都比那些女子现在带在身上的还要贵重许多。

    昭元知道她们早就留上了心,先时挑选的时候并没有挑最好的,便道:“你们……”一名女子已接道:“我们能生还世上,已是天大之喜了。再加上我们已看了这么久的珠宝、珍宝之类,对这些其实也看得不那么重了。能帮各位挑选一番,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昭元等见她们面色平合,并无言不由衷之样,知她们在自己等取走所要珍宝之前,是绝对不会要这里面的物件的。因此,众人也就不再说话,看了看便挑选起来。

    昭元本来觉得,这其中任何一件都是世上没有的珍奇,随便拿一样就行了。可是真动手之时,却又不自觉地容易想起伊丝卡那惊人的美丽,总觉这些珠宝虽然美丽,但要找上一样能配得上她之美的,却还真不容易。找了许久,直到爱德华和莫西干等都各自拿了几样,他却依然是无可下手

    爱德华等催了几下,却见他的手还是伸伸缩缩,犹豫又犹豫,而且神情恍惚,魂不守舍。莫西干等知他又在出神,心下暗笑,便也不再理他,只是径自悄悄离去,准备待他回来时再好好嘲笑一顿。昭元却是又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里面只有自己和几名女子了。他立刻醒悟,怕回去晚了受人大笑,只得随手抓了两件就想走。

    一名女子伸手拦住他,笑嘻嘻地道:“公子,给所爱的人挑东西可不是这样挑的。那是要用心其中,悉心精选。所谓千挑万选之下,纵然挑出的是很寻常之物,也一样能有深情厚谊。否则的话,纵然碰上了什么好的,也难有几分深情。我观公子这般神情恍惚,显然是对尊夫人深深迷恋,以至于沉迷其中而不自知。如此深情之下,挑选礼物却偏偏如此草草,公子不觉得对尊夫人心中有愧吗?”

    昭元心中甚是惭愧,只得道:“她……还……还不是我的妻子,只是……”那几名女子见他脸上已是大红,都是面露微笑,却都忍住不笑出声。另一名女子笑道:“那便是未婚妻了,是不是?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更要认真了。否则人家万一体会不到你的深情,你恐怕就没福气叫人家妻子了。”

    先前一名女子微笑道:“公子深情,便我们也看得出来。想来那位姑娘一定是维那斯那种级别的了,怪不得公子即使是面对这些珠宝,也还是看不上眼。”昭元忙道:“不是看不上眼,是看花了眼睛,不知如何挑选。而且……其实我和她……其实我也是很平凡很平凡的,没什么对这些看上眼看不上眼的。”

    那女子见他本来想说自己和那少女都很平凡,但却又改口只说自己很平凡,笑了一笑,没有多问。另一人道:“看来公子的未婚妻实在不是人间所能有。若真是这样,这里虽然瑰丽,终究还只是凡间的珠宝,我们就真的帮不上忙了。不过我们还是想提醒一下公子,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好好选上几样礼物。只要公子用心送上去,自然就是一件真正的礼物。”

    昭元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那两件礼物,暗暗沉吟道:“其实这两件便是世上极品了,只是我这样随手而取,未免太过不尊重她。可我若是换上两样,难道就是尊重她了吗?况且她在我心中如此美丽可爱,是那样的与尘世形成鲜明对比,这些又怎能配上她那与凡间绝然不同的气质?嗯,总也得是与普通珠宝不同的才好,倒未必要十分珍贵。”

    昭元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个主意:“珠宝本是妩媚为本,即使再美丽,也还是偏于妩媚。我若能送她绝无仅有的既有妩媚之美、又有阳刚之气的礼物,那就标新立异了。我和她初遇时,我就是被当成了海神,那么海神王冠上的宝石,将最能代表我对她的心意。”

    昭元计议已定,便放下手中的那两件宝物,到海神盔甲之处祝道:“世人都只道珠宝越贵越好,却不知道世上再贵的珠宝也只有妩媚之气,终究有失偏颇。我虽然不信神,但却愿意相信,勇敢的神也是一种勇敢的意念和愿望。今天我就借用你王冠上的珍宝来让世人开开眼界,也让你代表的这种意念和精神永远照耀后世。”说着将身一纵,把那海神头盔所顶的大王冠摘了下来。

    一名女子奇道:“你要把这么大的整个王冠当礼物送么?”昭元笑道:“那当然不是。我只需要一颗宝石就是。王冠代表男儿的勇武,宝石代表女孩子的美丽。王冠上的宝石,才能送给我心爱的人。”说着在那王冠正中的一粒光华闪耀的宝石上轻轻一拧,便想将其取下。不料一拧之下,那宝石忽然转动起来,并不掉落,反而象是里面还连着什么东西似的。

    昭元大奇,仔细看了看那王冠,拍了又拍,掂了又掂。端详良久之后,他终于又慢慢拧开两旁和上下的钻石,然后轻轻一提,那王冠上面的黄金盖竟被极轻便地提了起来。众女凑过来一看,却见王冠中还有一个极美丽的小盒嵌在其中。

    那小盒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但却比金更绚烂,比玉更精美。小盒的四面用金丝线轻轻固定,而且都是编成了极美丽的图案。王冠只要微微一动,小盒上面便闪过一片神奇的光芒,似是有某种奇异的魔力在保护着它一样。

    众女都不约而同地被这小盒完全吸引住了,一时都完全忘了说话。过了好一会,一名女子才情不自禁地道:“好美丽的小盒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昭元也被它的美丽所惊奇,怔了一怔才笑道:“总不会是你们传说中,潘朵拉的那个魔盒吧?”

    众女都已迷醉于那盒的神奇美丽,那一问其实也不过是无心之问,这下自然也都忘了回答昭元。昭元一笑,又道:“纵然就是那个魔盒,潘朵拉也已经放走了里面的‘灾难’。现在,是该我把最里面的‘希望’放出来的时候了。”

    他说着便慢慢解开金线,将那小盒轻轻打开。顿时,人人眼前闪出一片奇异的神光,整个小盒竟如被照得透明了一般,竟然一时还看不清楚那发光之物到底是什么。众人定了定神,待眼睛适应后,才看见原来里面是三串一模一样、无比华美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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