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一边》VS《山楂树之恋的》的纯爱小说 二
二
一路上车像狗爬一样前进,颠得我们直想睡觉,终于到了一个叫竹子坡的终点站。
下了车,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碧绿的竹子,我惊讶地合不拢嘴,半晌才道:“怎么这么多竹子啊?”
黄雄笑道:“这还是竹山的入口呢!等会翻个这个小竹山,山的那一边竹子还要多,等会我们要走的基本上都是竹山路!”
闻听此言,我惊呆了…
黄雄上前了一段路,见我落后了,急忙回头道:“庆哥,快走啊,别看了,快跟紧我,等会你迷路就麻烦了。”我赶紧大步跟上去。走了将近一小时的路程,果然都是竹林。远望竹林,仿佛无边无际,竹林尽情的演绎着山峦的起伏,在相依相偎中携手延绵千里。近观竹枝,竹竿挺拔笔直,花?节高升,立争上游。竹叶青翠欲滴,招展着青春的活力。一阵风来,竹叶沙沙作响,地上洒满了碎碎的光影。
看到如此多的竹子,我不禁想到了诗人郑板桥,因为他是最爱竹,也最喜欢写竹的诗人,我随便就能在心中默念出他的几句;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还有一首;且让青山出一头,疏枝瘦干未能道。 明年百尺龙孙发,多恐青山逊一筹。
还有一首;秋风昨夜渡潇湘,触石穿林惯作狂; 惟有竹枝浑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场。
竹的高风亮节,浩然正气,坚毅顽强,被郑板桥刻画得入木三分。我也不禁自吟出一首原创诗句:婷婷碧竹,幽幽我书。夕染绮霞,朝饰珍珠。读花草之芳心,阅秀林之艳骨。婷婷碧竹,幽幽我书,东至蓬莱,南至潇楚。长天地之灵气,承日月之傲独。婷婷碧竹,幽幽我书…
黄雄闻诗,大惊道:“庆哥,你太有才了,出口成诗,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大文学家。”
我羞愧道:“雄弟过奖了,我都是七编八凑的,别笑话我啊,搞得我后面憋词了。”
黄雄呵呵而笑。走了近两三小时,渐渐体力不支了。我道:“雄弟,我们再歇一会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还歇啊,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又没带雨伞,只怕要淋成落汤鸡。”
平时看黄雄像个弱书生,走起山路来脚上像装了弹簧一样,真是佩服死山里的人了。
我正埋头走路,黄雄却一个回头过来,猛地把我向后推,我想大叫,他一把捂住我嘴巴,然后小声对我惊恐的说:“前面有…有野猪,不是一个,是一群啊!”一听此言,吓得我直冒冷汗,他把我拖上路旁的密林中,我才向他附耳道:“野猪?好像没看到啊?”
“你看这里的竹笋都被野猪吃光了。”
他说完,指了一片地方给我看,果然周围的竹笋都被啃得七零八落,地上到处都是被野猪拱得大小不一的坑,新泥堆积地高高矮矮。我道:“你看见野猪群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会有野猪群啊?”
“我估计地,因为以前这里经常有野猪躺在路上睡觉,根据周围环境被破坏的程度来推断,所以我估计那路上一定有个野猪群,我们还是绕道走吧,以防万一。”
我又惊又怕又好奇的跟在他后面,不敢落单。约走了几十米,看到一颗竹林中稀有的古樟树,枝繁叶茂,如一朵巨大的绿色蘑菇,树干粗得估计我们两人都合抱不到,抬头一望,日月无光。我猜这树龄少说也有百余岁。黄雄微笑道:“我们爬到树上去看野猪吧。”
我晕道:“这树抱都抱不到,怎么爬啊?”
“我有办法。”
他放下身上的东西,绕树一周,找了颗离樟树最近的一颗竹子,吐了点口水在手掌上搓了几下,然后抱住竹竿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与樟树枝平齐的地方,然后他又前后不停地摆动,惯性力越来越大,当他离樟树枝只有两尺左右的距离时,他突然来了个轻巧的转身加跳跃,攀上了樟树枝。
我看得心惊肉跳,心中暗暗赞叹:这哪里是人,猴子也没这般灵活啊!他延着树枝来到主杆,从树上扯下几根数米长的藤蔓编成一股,一头系在粗枝上,一头扔给我。我知道他的用意,如果我上树,他一定会拉我。如果爬我到一半处后继无力,掉下来了,也不至于把我摔着,也不会把他拉下来。山里人,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在心中暗暗赞扬。
我半爬,他半拉,像个肉陀子一样,使尽了吃奶的解数才爬上树。我坐在树杆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静坐一会,往树下一望,顿觉头晕目眩。
黄雄道:“这里看不到,我们爬到树冠旁去就可以看到了。刚才我爬竹子时就看到野猪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一脚踩空掉了下去。走了七八米的树枝路,就像过了个万里长征。
我们一人伏在一根树枝上,顺着他的手望去,透过隐隐竹叶果然见到了一群野猪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中央,就像刚刚打了败战的日本关东军。野猪毛呈灰黑色,体躯健壮,四肢粗短,头较长,耳小并直立。还有几个野猪獠牙向外翻转,甚是吓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啃食路旁的植物,还有几只在树下蹭痒,还有几个背带花纹的小野猪正在吃奶,可爱极了! 雄道:“野猪肉不但好吃,而且还可以治病呢!”
我惊讶道:“不会吧!猪肉也能治病?”
我啧啧称奇。 一阵风刮过,树丫直晃动。我们赶紧抱紧树枝,可能要下雨了。 正赏猪味尽时,黄雄催促道:“我们还是先回去,我爸经常打野猪,到时打一头半死不活的给你看个够。”
无奈,我只得依依不舍地下了观猪台。我站在树干上往下一望,心惊胆战,这么高呀!上得时候怎么没感觉到呢。我蹲在树干上手脚发软地不敢下。黄雄道:“怎么,害怕了啊?平时还笑我胆小如鼠,我看你连鼠都不如啊!”
我被他一激,豪气顿生,道:“我是歇一会儿。下就下,我才不怕呢!”心里却慌得很。我双手握住藤蔓顺着树干笨手笨脚的滑下,滑到一半处,突然“啪”的一声,藤蔓折断,我在半空中瞬间变成一个自由落体,握着半截藤蔓,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一块石尖上,痛得我咬牙切齿,半晌站不起来。黄雄见状,大声问道:“庆哥,你没事吧?”还不等我会话,他迅速地奔到他上树的那颗竹子旁,飞身一跃,抱住竹杆就滴溜溜地滑下来了。
黄雄跑到我的身旁,卷起我的裤脚,只见盖处的裤子已破了一个大洞,按古书上讲,可以说是春光外泄了。伤口处鲜血直流。他连忙掏出纸巾来,把血迹擦干净。他再细看之后,才仿佛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
我抱着膝盖痛得不想说话。休息了片刻,黄雄问道:“庆哥,还能走路吗?要不,我背你?”我脸似苦瓜,道:“试试吧,应该还能走。”
他搀着我一瘸一扭地前进着。绕了个好大的弯子才避开野猪群,重回正路。约半小时后,我才不要他搀扶,自己走得七魂掉了六魄,黄雄却好像浑若无事。
一路上我也无心再看风景,偶尔起风时有花香送自鼻中,好像是春姑姑对我的安慰。
好不容易穿过一座山,终于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江面。黄雄欣喜道:“到了,到了,过了这条江就是我家了!”我也高兴起来,道:“哎,长征总算完成了!”
来到江边,只见江岸堆满了截成一段一段直径约为一两米的樟木,延着江岸数十米。我好奇道:“雄弟,这不是樟木吗?怎么都被人砍了啊?好像樟树都是受国家保护的稀有树种啊!”黄雄愤怒道:“对,就怪我们这里的奸商太贪财了,把樟木都盗筏了,拿去卖钱。”
“哦,是拿去做家具吗?”
“不是,是拿去做药材,炼樟脑油。”我叹气道:“哎,太可惜了。”
黄雄愤怒地一脚踢在木段上,像是对奸商们表示强烈的抗议,木段却纹丝不动。
我们眺望江岸,对岸有一些微微起伏的山峦,山色空蒙,燕语呢喃,江岸柳絮飞花,碧丝凝愁。烟波浩缈中横着一只竹筏,极似我在电影《闪闪红星》里见到过的。一根笔直的竹镐插着它,把它固定在岸边。野渡无人舟自横。
黄雄自语道:“我姐姐呢?我上次回家时已经告诉她,我这个时候会来的啊,怎么不见人啊?莫不是等我们太久,不见我们来又转回去了?”
黄雄扯开嗓门朝江对岸叫去:“姐姐…姐姐…”遥远的山谷里传来回音:姐姐…姐姐…无人应答。黄雄还不死心,继续向对岸歇斯底里的吼去,杀猪的声音都要稍逊一畴。黄雄叫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红了。我心中急了—完了,完了,要是没人来接,在江岸过夜不被野猪吃掉才怪。黄雄叫得虚脱了,往樟木上一躺,向我道:“庆…庆哥你帮我叫叫,我嗓子都喊哑了。”我犹豫道:“我,我叫什么?也叫姐姐吗?”
“嗯,也叫姐姐吧,她比你大一岁。”我也扯开破锣一样的嗓子,双手作喇叭状握在嘴边向江岸吼去:“姐姐…姐姐…”山谷同样也回了我一句:“姐姐……姐姐…”
江岸那边立刻传来百灵鸟一样动听的声音回道:“哎,那是谁的弟弟啊?”黄雄闻声,高兴地急忙爬起来应去:“是你的弟弟,我的哥哥。”她接应道:“哈哈,我怎么又多了个弟弟啊?是不是在竹山里捡来的啊?”
雄答道:“不是,是学校捡来的。”江岸那边只闻到一片甜甜的笑声。
烟波缈缈中出来一个身影 ,黄雄姐撑筏缓缓过来,只见水光潋艳中的她动作优雅,穿着一件红色的花布衣,衣上飞花扑蝶,v字领口。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裹出了双腿完美的造型,一双稍旧的球鞋穿在她脚上,但不减她半分容颜的华丽。她的头发齐肩,乌黑油亮,背后中间的头发被一个红红的蝴蝶结系着,两旁的头发散着,自由飘逸。大大的眼睛,清眸流盼,含情凝睇。神如秋水,摄魄众生。脸如月下蟠桃,柔情蜜意,秀丽端庄,温柔可人。如玉的双手握一枝碧竹,更显肌肤如雪。音容笑貌,像极了我在电影里见到过的刘三姐。雄装生气道:“姐,我刚才使劲叫你,你都不应我?怎么捡来的弟弟一叫,你就应了?”
雄姐脸飞红霞,似带羞意道:“你叫姐,姐也听到了,只是姐有点事,所以才没应你,大弟弟叫我,我刚好事完了,所以我就应了他。”黄雄见状不再追问,心想—可能都是些女孩子家常有的私事吧。
雄又道:“姐,你今天怎么没放牛呢?”
“爸今天刚好有空,牛,他去放了,要我来接你。别提那牛了,老是隔三差五的把牛绳挣脱掉,害得我翻山越岭地去追它,气死我了。”黄雄呵呵笑道:“都怪姐心肠好,牛鼻子不肯拴紧,怕牛疼着。”雄姐呵呵笑道:“都扯些家常事了,也不介绍大弟给我认识一下。”
“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班长,名叫曹秋庆,曹操的曹,秋天的秋,国庆的庆。”黄雄这时还认我是班长,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雄姐道:“哈哈,曹操还过国庆节呢!开玩笑啦,姐叫竹音,竹子的竹,声音的音,你以后就叫我竹音姐好了。”我羞羞的叫了句:“竹音姐!”竹音姐甜甜的应了句:“哎,好弟弟上筏子吧,姐载你们过江。” 黄雄估计我没坐过筏子,牵着我的手上来,然后两人分左右站,以保筏子平稳。姐向我们道:“两位弟弟站稳啦,别掉到水里去了,姐可不会游泳啊。”雄笑道:“我们都会游,就姐不会,我们只怕姐掉到水里去呢!”竹音姐笑道:“那就更好啦,有两位弟弟护驾啦!”她一镐向江岸顶去,筏子缓缓像对岸游去,我们一路调侃。筏到江中,江风阵阵吹来,冻得我打了个寒颤。江心清澈见底,水草温柔可现,此江虽有江的宽阔,但却不是很深。竹音姐的驾筏技术炉火纯青,倾刻间就平平稳稳地到了对岸。 竹音姐停好筏子,三人上岸。延着小路上坡,延江一岸都是矮矮的山坡,满山的灌木丛,开满了许多姹紫嫣红的无名野花,堆红叠翠,艳溢芳溶,花香阵阵,小鸟在花间啾啾的叫着。攻城掠地的竹林骑兵已被挡在江的对岸。
翻过山坡我再次目瞪口呆地傻眼了—前面还是茫茫竹林,无边无际。一阵风来,绿色的海洋波涛汹涌。竹音姐见我表情夸张,不禁笑道:“庆弟,你还没见过这么多竹子吧?”我傻傻点头道:“真的,真没见过这么多的竹子,你们这里到底有多少竹子啊?”竹音姐笑答道:“哈哈,我长这么大了,往东走还没走出过竹山呢!到底竹山面积有多大我也不知道呢!好像山的那一边还是竹山。”说着,她的手向东边指指。黄雄道:“听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往东边连续走了两天,走到一个江边的悬崖上,前面没路了,他爬上崖顶,往前一望,山的那一边还是竹山,哎,这竹山到底多大,还真是一门学问呢!”下了山坡,走了些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抬头一望,一个小村庄悠然而现。
几十户人家自由地呈阶梯状散落在一座竹山下,红墙青瓦间林木隐隐,与山村间的天然质朴之色交相辉映。来到村口,老槐树下一口青石砌成的老井里,水光幽亮,几叶浮萍正在涟漪中漂摇。
进了村,一群小孩屁颠屁颠地追围过来,嘴里乐呵呵的叫着:“哇!雄哥哥回来了,雄哥哥回来了。”黄雄一手抱一个,左一亲,右一亲,剩下几个失望地愣在那儿,似乎心中充满了不满。竹音姐见状,也连忙抱起两个,她手中的两小孩才转怒为喜,剩下一个伤心地欲作哭状。我忙说道:“来,哥哥抱你。”那小孩一抹眼泪道:“我不要你抱,我不喜欢你!”哎,刚一入村就吃了个“闭门羹”。
雄姐俩,个个疼到,以示公平,那小孩才止住哭泣。来到村中,相亲们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人在用竹蔑或竹片编着萝筐,菜筐,鱼篓,竹椅,竹桌,竹席,扫把之类的竹制品。真是靠山吃山,乡亲们编得不应该仅仅是家什器具,而是在用勤劳与智慧在编织着自己的幸福生活。
黄雄不停地招呼着,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伯父伯母叫个不停。乡亲们憨厚地笑笑,问候道:“雄仔回来啦!”
来到竹山脚下,竹音姐用手指指前面一间毫不经修饰的一座老房屋,笑道:“庆弟,那就是我家了,房子很简陋,可别嫌弃哦。”我笑道:“姐说哪里话,农村都一样嘛。而且姐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古人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见姐这里一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房子再好也比不上住在这里好啊!”竹音姐呵呵道:“庆弟不但人长得乖巧,话也说的漂亮。”雄也笑道:“庆哥可是我们班才貌双全的大才子啊,喜欢他的女孩子都可以拉一火车了!”黄雄把我取笑得无地自容,我脸红道:“姐,姐,你,你别听他瞎说了,我可没这号能耐。”竹音姐哈哈而笑。
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雄把东西玩桌上一扔,三步作两步奔到里屋去了,只听他说道:“妈,你胃病又犯了?”原来是他母亲生病了。只听她母亲说道:“哦,雄仔回来了啊,妈没事,可能是妈昨天上山挖笋时,淋了点雨,受了点风寒,引起胃病复发了。妈没事,躺躺就好了,妈一看见你就好了一大半了。”
“哦,那就好。妈,我们放五天假,我把我的同学也带来玩了,他可是我们班长,跟我最好了,我们不但是同桌,而且还同铺睡,他还经常辅导我的功课呢!”
雄母高兴道:“哦,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庆什么朋友吧?快带过来,给妈瞧瞧!”
雄高兴地向我招招手,道:“庆哥,你过来,我妈想见见你呢!”我羞答答的来到他母亲的里屋。里屋未掌灯(他们山里似还未通电),比较昏暗,家什虽少,却干净整洁。雄母面容憔悴,半睡半躺地靠在一张很大的竹床上,盖着一床白底蓝格的棉被。我问好道:“婶婶好!(听黄雄说过,他母亲较我母亲大一岁,而我父亲却比他父亲大一岁,还是叫婶婶算了。)婶高兴地握着我的手道:“牙仔,多大了啊?多亏你照顾我雄仔啊,婶婶谢谢你啦!”我害羞道:“我十六岁了,婶婶你客气了,我们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雄母又道:“牙仔心好,人也长得蛮不错的。父母还安好吧?”
拉了好长一会家常事我才出来。
天下起了小雨,雨打着树叶“沙沙”作响。雄拿着斗笠接他放牛的爸去了。我闲着无聊,来到偏屋想看看竹音姐做饭。只见用竹竿竹片搭得偏屋被熊熊火光照得透亮,灶上的蒸笼正在哧哧的冒着热气,墙上挂满了腊肉,腊鸡,腊鱼等,香味把我“勾引”得直流口水。竹音姐坐在小竹椅上,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在看书,火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连她的睫毛都被照得闪闪发亮。
我轻声叫了句:“姐。”竹音姐连忙把书合拢,对我笑笑,道:“庆弟,你没陪我妈聊天了啊?”
“我看你妈好像想睡了,所以我才到你这里来玩玩。姐,你看什么书,可以给我看看吗?”她连忙把书藏至身后,害羞的笑道:“姐没上过学,认识地这几个字,还都是你雄弟教的,我,我看的是小学生的杂志。姐没书看,所以闲着无聊又把它拿出它来翻翻。”我笑道:“书不分大小老幼看的,好书人人都爱看。”她笑笑,道:“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看看吧。”说完,她把一本旧的已卷角的书递到我手里。我翻开泛黄的封面一看,原来是我小学时最爱看的《小溪流》杂志,不巧,昨天我到我叔叔家去玩,刚好看到他桌上有两本崭新的《小溪流》杂志,我就顺手牵羊地带过来了,准备到雄家看。我笑道:“姐喜欢看《小溪流》啊?我也喜欢看它呢!刚好我从我叔叔家带来两本崭新的《小溪流》,弟送你两本吧。”
她谦让道:“那怎么行呢,姐都没送你礼物,怎么好意思接受你的东西,再说,书也是你叔叔的。”
“姐莫客气,我叔叔是学校的老师,家里的书多的是,少一两本他也发现不了,就算他发现了,问起我来,我说我弄丢了,他也不会叫我陪的。”说完。我跑到正屋,从我的包里拿出那两本《小溪流》杂志来,折回偏房,递到姐手中。她接过书,眼里噙着感激的泪花,说道:“那,那就谢谢弟弟了!姐等会做顿美美的晚饭报答你。”
“姐要是这样认真的话,我可不送了啊!”姐看着我,笑得甜甜的,像一朵美丽的海棠花。
竹音姐爱不释手地摸搓着书的封面,信手翻了几页,又闻闻墨香,如获至宝一般,然后对我笑笑,迅速跑出去了又折回。她对我道:“谢谢你的宝贝,我先收起来,闲的时候我再慢慢细看。弟,你都走了一天了,我都没叫你坐坐,真不好意思,来,坐坐吧。”她说完,拂去凳上几片干枯的树叶,摆得端正,示意我坐。
我一曲膝,伤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穿入骨髓,我不禁痛苦地“啊”一声。可能腿部因长时间的直立,突然地曲膝触痛了瘀血的经脉。竹音姐见状惊慌道:“弟,你怎么了?”
“没事,今天摔了一跤。”她不放心道:“让姐看看。”她不容分说的捋起我的裤腿。只见腿部已有一块巴掌大的瘀青。姐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姐给你拿药去。”说完她又出去了,端回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放置我旁边。她拿出盆里的毛巾,拎干了一半的水,折成四叠覆在我的伤腿部,我顿觉温暖盈怀,疼痛立减。待毛巾稍凉之后,她又把毛巾往热水里泡一下,拧干,再敷至我腿部的瘀青处。反复几次,一刻钟后,她又关切的问道:“弟,好些了吗?”我会心的笑道:“现在好多了。”
她把毛巾扔到盆里,从兜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药瓶,旋开盖,将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我的伤口处,一种清凉的感觉顿时从脚部游走到全身,让我飘飘欲仙。我不禁问道:“姐,你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啊?涂上去真舒服啊!”姐笑道:“真的吗?这可是姐自己做的哦!我们山里姑娘都会做。”我惊讶道:“哇,你们山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神医啊!”姐笑笑,道:“神医就不敢当了,我也是依葫芦画瓢跟我妈学的。”我再次好奇的问道:“跟你妈学,难道你爸不会吗?女孩子家学这个干吗?”姐笑道:“呵呵,这就说来话长了。相传很久以前,我们的老祖宗为避兵荒马乱,就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躲在这山里来生活了,刚来时,山高林密,野兽成群。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住也只能住在山洞里,老祖宗为了一家子的生活,不得不去开荒种粮,每天还要上山打猎,所以难免总有些磕磕碰碰的,受伤流血是经常的事。有一次老祖宗徒手打死了三头野猪,回来时自己也受伤不轻。老祖母心疼得要死,连夜打着火把采来几十味草药,熬成药汤,内服外敷,没过几天就好了。老祖宗感激老祖母的聪明贤惠,对妻子更是疼爱有加了,后来他们幸幸福福的活到老了。后来,老祖母临终前把她的女儿们叫道跟前说,女儿啊,娘就要走了,什么都没给你们留下,就留下一副药方给你们,这副药方不但能医治好你丈夫筋骨上的伤痛,还能让他永远不变心,你们一定要世世代代传下去,传女不传男。她的女儿们为尊伟大母亲的遗愿,所以就把这药方代代传了下来,一直传到现在了。”我又不解的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干嘛只传女不传男啊?”姐抿嘴一笑,道:“如果男人也会做了,老婆岂不是没有了使药的机会了,那男人不就变心了!哈哈,这都是传说,我才不信这些呢!她们还说,姑娘家做的药,不能给别的男人使,要不…要不…你就嫁给他,要不…你就终身不嫁!”我心中一惊,冷汗冒出,连忙拍去腿上的药粉,惊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姐姐,我连愿腿断了,都不能坏了姐的婚姻大事。”竹音姐哈哈笑道:“弟,别擦掉了,这药要做好都要好几个月,再说,姐也说过了,这只是传说,姐才不在乎呢!弟别太见外了。”闻言之后我才觉后悔,抱歉道:“姐,对不起,误…误会你的一片好心了。”姐低下头默然不语,重又帮我敷上药,她似乎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她又幽幽叹道:“这药里面有田七, 延胡索,乳香,没药,五灵脂,红花,泽兰,鸡血藤,王不留行,月季花,土鳖虫,苏木,马钱子,血竭,儿茶,水蛭,斑蝥,穿山甲,皂角刺,益母草…从采好晒干到研末都要好几个月。”
“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药方?”姐默默不语,把头扭到一边去,看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姐又道:“这药名号作‘白头散’,名字到底是谁取得我就不知道了。意思就是说,这药只给他心爱的男人使用,只盼他一生一世都不变心,能够白头偕老。有的男子喜欢上了某个姑娘,还故意把自己弄伤了,上门来讨药呢!看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真是好笑。”
“姐,那有没有人上门向你讨过药呢?”
“有啊,我们下游风车湾村村长的儿子黄俊武,仗着他是收竹货的老板,像个二流子一样,经常装着断手断脚的来讨药,我看见他就有气,把门一关,从来不理他,倒是我爸对他很客气,可能是我爸盼着他收我家的竹货时多给点价钱吧,还可能是我爷爷奶奶过世时,欠了他一笔钱吧。哎,别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马上吃饭了。”
姐刚说完,就听到黄雄在外面大声嚷道:“庆哥,庆哥,你在哪里啊?快来看啊,我爸打了好多只野鸡呢!”我闻言急忙高兴地迎出去,只见黄雄与他父亲已来屋门口脱掉了斗笠,他们身上的衣服微微打湿了一些。黄雄右手提着一串漂亮的野鸡。只见雄父身材魁梧,两鬓已有些斑白,标准的“国”字脸,穿着一套已打了补丁的灰色中山装,背后露出一尺来长的猎枪枪管,像一个落魄的将军。
我向雄父笑笑,问好道:“叔叔好!”雄父也笑笑,道:“好,你就是秋庆侄儿吧,我听雄仔说过你,不错,了不起的秀才。”我谦道:“叔叔取笑了,雄弟都是乱讲的。”雄父道:“谦虚啊,我们山里人读书的可不多,以后我雄仔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呵呵,叔叔你就放心吧,朋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雄父又道:“走了一天,饿了吧?我再叫你姐炒一盆野鸡肉来吃。”
我笑笑不语,以示默认,口中直流口水。听黄雄说,野鸡肉可是人间的美味啊!他又朝偏屋厨房叫道:“竹音,拿两只野鸡去,再炒一盘菜来。”竹音姐探出头来,笑道:“好的,庆弟真有口福,一来我家就有野鸡肉吃了,不过庆弟你得帮我烧水把野鸡毛拔了哦。”我高兴的应道:“好啊!”
我提着一只桶,转了几圈,却找不到水井。心想——莫不是要到村口去提水吧?路那么远,而且天还在下雨。正发愁时。只闻竹音姐道:“庆弟是不是找水啊?水就在厨房啊,还是自来水呢!”我惊讶道:“哇,你们山里都装自来水啦,我们那还没有呢!”竹音姐笑道:“这自来水可是我们自家装的,又不是政府帮咱装的喔。”说着,她把我带到一个嵌在屋壁上的竹管旁,拔开竹管口的木塞,果然清亮的水就“哗哗”流出来了。我吃惊的无语。竹音姐解释道:“我们是从山上挖了一口井,然后用竹管引下山来的。我称赞道:“姐,你们山里人真是太聪明了!”姐哈哈而笑。
但我还是不解竹管时怎样衔接起来的。我顺藤摸瓜跟着竹管来到屋后探究起来。原来竹管是一大一小衔接起来的,但是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把竹管弯曲成很大的弧度。只见大管接小管,一直延至山上,消失在茫茫暮色中。我再看看接口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回屋问道:“姐,你们怎么把竹管弄弯了?”姐笑道:“这容易,竹子一般都是直的,如果我们要用弯竹的话,先前几个月就去找好几根竹子,用绳子吊住它的头,使劲往下拉,然后把它栓住,过几个月后再砍下来就是弯的了,如果你想让它再弯一点的话,就用火烤一下,再使劲弯,等冷却定型后,就是你想要的弯竹了。”我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魔术解密了,可就稀松平常了”姐笑道:“我们山里的‘魔术’可多着呢,看你以后能不能有解开的,我以后就不告诉你了。”
我一边添柴烧火,一边听姐讲山里的故事。姐从野鸡尾巴上拔了几根彩色的羽毛给我,看着漂亮的羽毛,让我想起了神话中的凤凰,我的心也便如凤凰一样,在山里的天空中遨游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菜都备齐了,一盘腊肉蒸剁椒,一盘野鸡炒干笋,一碗兔肉炖蘑菇,还有几盘叫不出名的青炒野菜。
等叔婶动筷后,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快野鸡肉塞到嘴里,一种辣得过瘾而又柔软滑腻的感觉让我不忍把野鸡肉吞进肚里,在嘴里来回几转,但还是让它掉进了饥饿的无底洞。一阵狼吞虎咽,肚饱却意犹未尽。心下不禁由衷地佩服起竹音姐的手艺来。
雄父给我到了半碗米酒,道:“来,贤侄,咱叔俩干一杯。”我尴尬道:“叔,不好意思,我…我不会喝酒。”叔爽朗笑道:“哈哈,你要是会喝酒的话,叔就不给你倒半碗了,来,第一次来叔家,就是瞧得起叔。”说完他把一大碗酒一饮而尽。长辈给晚辈敬酒,我看是不得不喝了,我一憋气像喝药一样也喝了个精光。叔哈哈道:“嗯,好样的,再来一碗吧?”竹音姐道:“爸,庆弟还是学生呢,意思一下就算了吧。”婶用筷子敲了一下雄父的手,道:“你也别喝多了,明早还要送竹货呢,再贪杯,我以后封缸不酿酒了。”黄雄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看着我们傻笑。
一顿丰盛的晚宴完毕,我有些头晕目眩,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闲聊了一会,竹音姐已烧好一大锅洗脸的用水。
洗漱完毕,黄雄对我道:“庆哥,我想睡在我爸妈隔壁的房间里,想跟他们聊聊天,你一个人睡怕吗?”在勇敢这方面我一向不想落后于黄雄,我底气十足的道:“怕什么,我才不信鬼,我还正喜欢一个个睡呢!”黄雄笑道:“那就更好了。”
说完,他点了盏油灯,把我带到右边的偏房里来,推开门,一阵阴风刮来,吹得窗户上的塑料纸“咝咝”作响,我对刚才我说那句“我才不怕呢”有点后悔了,但是我还是喜欢在黄雄目前装倔强。我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在房间里度着步,只见房间的墙壁用红砖砌成,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水泥,楼顶是一层整齐的木板架在横梁上,房里除了一床一桌,已别无他物。
黄雄笑道:“庆哥,半夜里万一你怕了,你就叫我姐啊,我姐就睡在楼上。”我一推他,道:“去,去,忙里的去吧,我才不会像你那么胆小呢!”黄雄笑嘻嘻的把门一带,出去了。
脱衣上床,睡至半夜突然醒了。不知是第一次睡生床不习惯,还是酒精在作怪。此时已是夜半三更,雨早已停了。阴风把屋外的树木刮的胡乱作响,像鬼哭狼嚎一般,猫头鹰在不远处凄惨地叫着…要是还下雨就好了,如果下雨,鬼怕淋湿衣服就不会出来了,可是现在雨却停了。我仿佛看见了窗纸上来来去去的鬼影。我越想越害怕,心脏都要跳出口了。我把被子裹的紧紧的。突然一阵大风把门撞开似的,“啪”一声贴在墙上。我吓得大叫一声“妈呀!”
此时楼上叮咚作响,可能是竹音姐被我的叫声惊醒了,楼上的油灯缓缓地亮起,光线从楼板的缝隙里照了下来,我仿佛看见了希望的署光。我一揩额头上的冷汗,跳下床,把门关紧栓好,都怪自己睡觉前忘记栓门了。
重又上床。竹音姐掀开一块木板,探头下来关切的问道:“弟,你没事吧?是不是害怕了?”
“没事,刚才睡觉忘记关门了,风把它吹开了,所以起来关一下。”
“呵呵,就别装了,姐都听到了你惊叫了一声。呵呵,弟,别怕,姐陪你聊天。”
“姐,怎么这么晚你还不睡啊?”
“姐以前喜欢看书,白天没时间看。所以只能睡觉前看看,后来被我妈知道了,骂我浪费灯油,所以后来我就改成半夜里等她们睡着了,我再偷偷起来看了,所以习惯了,现在也睡不着。”我呵呵道:“姐也是个爱学习的人啊。”
“学习倒是爱,就是没什么进步啊!”
“真是惭愧,那赶得上你们,听雄弟说,你还会写小说呢,哪天你也把姐写进去啊!”
“姐谬赞了,雄弟都是瞎说的,其实都是一些写人的作文,要是我以后真会写小说了,一定专门为姐写一篇小说,把姐写得漂漂亮亮的。”
“姐可不漂亮,你就如实写吧。到时候?什么时候?到时候还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姐呢!”
“姐,我当然会记得你啦,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嗯,这才是姐的好弟弟。弟,姐记好像得你的裤子也摔破了,姐现在有空,你扔上来,姐给你缝缝。”我不好意思道:“哦,嗯,那就麻烦姐了。”
“还客气什么。”
我穿着睡裤下了床,把破裤子从木板缝里扔了上去,重又回床睡觉,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姐缝我裤子时专注的神情,偶尔闲聊几句…睁开眼睛,天已大亮了,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阳光亮堂堂地从窗户格里洒了进来。
我扭头一看,裤子已整齐地叠放在床边。细看补丁处,补料与裤子的颜色极似,而且针脚细密均匀,连起头与收尾的线迹都难以找到,一看就知道姐是个绣花的好手。
三
我匆匆穿好衣服,出至屋外。他们已在整理竹椅,扫把之类的东西,准备送货去。雄弟浑身冒着热气,对我笑道:“庆哥,就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我们送货去,你要不要去玩啊?锅里还有些饭,你先吃了再去吧。”我高兴地点点头,道:“嗯,去,去,好,好!”我洗簌完毕,竹音姐已帮我把饭盛好,我匆匆吃了几口,就随他们下山去了。
雄父挑了一大担竹椅,竹音姐挑了一担竹扫把,雄弟两手上拎了些竹鱼篓。
出了村,延着江岸下游走了一断路,送竹货的乡亲们渐渐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一路谈笑风生,满路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小路两边芳草夹道,左边的山上小鸟云集,在花间上下翻飞,好一副春暖花开的水墨写意画。右边的江岸仙烟绕柳,一弯浮天碧水相傍相行。
竹音姐终是女子,体力不支,渐渐落后了,我几步赶上去,对她道:“姐,你累了,让我来帮你挑挑?”竹音姐脚下不停,回道:“弟,你脚上有伤,一使劲,伤口容易裂开的,还是姐来挑吧。”
“没事,姐的灵丹妙药一擦上去,一晚上就好了,还是让我来挑吧。”
“就算你脚伤好了,你来我家是客人,不能让你干活,知道吧。”我央求了几次,她终是不答应。
陪着姐一路缓行,好不容易来到一座码头边。只见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朝阳的金光洒满了江岸,竹制品堆得铺天盖地,箩筐,竹椅,竹床,扫把,竹筷,竹席,竹篓…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日用家什。人群里的算盘声不绝于耳,像赶集一般热火朝天。
江面上停着好几艘大型货船,有的船已载满了货物,还有几艘空着待货。
竹音姐放下担子,长舒一口气道:“终于到了。”我问道:“姐,你们就在这交货吗?”姐满脸愁云道:“是啊,没办法,我很不想见到那个老板。”我道:“就是你说的那个黄俊武吧?”
“嗯,是的。”
正说着,雄父过来道:“竹音,这里人多,你看好东西了,我叫俊武侄儿来点数记帐。”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雄父刚走,就来了个青年人过来了,只见他西装革履,头发疏的油光可鉴,脖子上挂了根手指粗的金项链,右脸上一条几寸长的刀疤从耳下斜至嘴边,他摘掉墨镜,对竹音姐色迷迷地笑道:“哟,是什么风把竹音妹子吹来了啊?来前也不打个招呼,也好教哥驾船去接你啊!哎,哥的好心你总是当成驴肝肺,这不,你看,你要是早点过门,那还要受这般苦,你早就是堂堂的老板娘了!”竹音姐冷冷的道:“我爸正找你点数,你点数吧。你那个什么聘礼钱我会还你的,那事只是我爸答应的,我可没答。”那青年又道:“竹音妹子就别在傲了,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吃得好穿得好嘛,你嫁给俊武哥,俊武哥哪里敢亏待你,只怕把你当菩萨供还来不急呢!”姐面无表情道:“别啰嗦,你点不点,你不点我可挑回去了。”青年哈哈道:“妹子别生气,我点,我点,总行了嘛?”他又朝身后喊了句:“旺福,你过来,先把竹音妹子的点了。不一会,转来个打着赤脖的汉子,约四十岁左右,人虽矮点,却肌肉结实,他笑的像哈巴狗似的,道:“哟,是我们未来的老板娘啊,还要点吗?你报个数,说多少,我给你写多少。”姐鄙视道:“你点不点,不点我挑回去了。”
“哈巴狗”笑道:“我点,我点,只要老板娘高兴,叫我旺福跳江都愿意干。”竹音姐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理会他们,黄俊武无趣的走了。
点完数,哈巴狗记了帐,竹音姐签了名。她父亲又回过来了,竹音姐对他父亲道:“爸,刚点完数,帐也记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她爸道:“知道了,我刚才遇到了俊武侄儿,他跟我说了。你就回去?你不跟俊武他聊聊?他还请我们吃中午饭呢!”竹音姐冷笑道:“我才不稀罕他的午饭呢,要吃,你们去吃吧。”
竹音姐一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也连忙对她爸道:“叔叔,你们去吃吧,我跟他不熟,我也先回去复习功课了。”雄父在身后叫道:“哎,竹音,侄儿,怎么说走就走了…”还有一半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
跟着竹音姐上了码头,黄雄在江中的货船上向我大叫:“姐,庆哥,你们去哪里啊?快来这玩啊,这船好大啊!”竹音姐应道:“我先去有点事,你先自己玩吧。”跟着竹音姐默默而行,只是这种婚姻大事,我也不敢提任何建议,只是为她发愁而发愁。
一路无语,回到家中。竹音的母亲正在晾晒被子,她见我们回来,对竹音姐道:“竹音,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怎么不陪你俊武哥聊聊啊?”竹音姐答非所问道:“妈,我放牛去了,我到山上跟牛去聊。”竹音母亲微微生气道:“哎,这孩子,幸亏俊武侄儿脾气好,法眼低,这门亲事要是换作别人求都求不到呢!你还那么强,到时候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竹音姐拿了一根牛绳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竹音母亲又向我道:“秋庆侄儿,你怎么也不在那玩玩,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哦,那个叫俊武的老板要请叔叔他们吃饭,我跟他又不熟,不好意思去,所以我就跟姐先回来了。”
婶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家跟他家都是亲戚了,我家的客人也就是他家的客人。吃一顿饭怕什么,又不会噎着你。你这孩子出门少,人情世故还不懂,还怕丑呢!”我傻笑道:“婶婶,你忙吧,我复习功课去了。”
“去吧,去吧,要是雄仔有你这么爱学习就好了。”
回到睡觉的偏房,我拿本书放在面前装模作样,满脑子都是竹音姐的影子,想她为什么会高兴,想她为什么会生气,想她现在可能在干什么。
突然两个已被我遗忘已久的字眼像夜空里的闪电一般劈入我的脑海—早恋。我是不是喜欢上竹音姐了?我顿时感觉浑身难受,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汗珠从额头上沁出,心跳剧烈,呼吸困难。
不,不,不,我在爷爷面前发过毒誓,不过二十二周岁,我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孩。我想竹音姐,只因为她是我的好姐姐,她关心我,我关心她是礼尚往来。我对她的感情也是姐弟的感情,绝非恋人的感情。我在心中迅速的翻腾着我没有爱上竹音姐的证据来安慰自己,然后把许多理由串成一个巨大的证据链,铁证如山。我心下才稍稍放松。
既然对姐姐的感情不是恋情,那我就可以尽情地想她了,我对自己这天才的想法感到无比地自豪!
但是我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对她恋恋不忘呢?没有理由去想她啊?会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我心中突然又冒出这种想法来。一种巨大地恐惧感又莫名袭来。
难道我真的“早恋”了?难道友情与爱情真有明显的界限?痛苦与矛盾在心中又纠缠起来。上帝也不能给我答案,只能靠自己求生。我重又陷入苦苦地思索中。
良久我才想到——如果我真爱上了竹音姐,只是她已经有了个有钱的对像了,她当然不会看上我这个未成年的穷小子了,那她就更不会爱上我了,那我也只能算暗恋,不是早恋了,时间一长我也就自然把她忘记了,连暗恋都谈不上了。
哈哈,我心中一阵狂喜,我终于找到了我不是早恋的理由了,我终于可以遵守我不早恋的誓言了。心中溢满了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我一阵高兴,把书一扔,乘性爬上屋后竹山的山顶。此山较高,山顶背阳处竹木稀疏,我极目远眺山的那一边,海阔天空,江山尽收眼底,我微笑着对山风轻蔑的说了句:“呸,我才不会早恋呢! ”在山上闲躺一会,闻闻花香,听听鸟语。阳光被树叶剪裁成碎碎的光影洒落在我的身上。其实我很想时光就这样静静的流去,因为我已有竹音这样的一个好姐姐,我对生活已别无他求。
微风送暖,春意阑姗,生命有你,年华足以锦瑟。
玩累了,下山吃完中午饭,小睡一会,醒来已到下午四点。竹音姐他们还没回家,我略感寂寞。
信步溜达到村口,只见雄母神情焦急的匆匆走来,我急步上前问道:“婶婶,出什么事了吗?看你好像很着急似的。”婶道:“竹音那个死闺女还没回来,我刚去牛圈看了,牛也不在,可能又是牛跑了,哎,急死人了。”我安慰婶道:“婶婶别急,我们去找找看,竹音姐经常在哪放牛?我们去找找。”婶道:“也好,一个大闺女家这么晚还没回来,我真有点不放心。竹音一般喜欢在江边放牛,那里草多,还有水,有时候她贪玩也跑到山上去放,这孩子,放牛总是粗心大意的”
跟着婶出了村口,一路上江岸水草丰美,延着上游江岸约走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一条岔路口,路分两头,一条路往右伸至山上,一条还继续傍着江岸延长。婶道:“侄儿,你就延着江边找找看,婶上山去找找,你要是忘记路了,就随着江边回来,看到一棵大槐树,那就是我们村村口了。”我笑道:“婶放心,我知道,不会丢的。”婶笑道:“那就好,我只怕找人的人也丢了。”
婶说完就上山去了,山林吞噬了她的背影。我毫无头绪的延江走着,东瞧瞧西望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偶有几只白鷺从头顶飞过。
又走了十几分钟,我想—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朝山谷里大喊几句:姐姐,姐姐。却无人回应,只有山谷里传来阵阵回音。古诗中说鸟鸣山更幽,我看现在是人叫山更幽了。
此地山高林密,我还真不敢上山去找竹音姐,真害怕把自己也丢了,只能无奈地延着江岸走一段喊一阵。
不知走到何地,大江从右分出一条支流横在我面前,应该叫河吧。河水较浅,河口进去数十米的河中有一片高出水面几尺的小沙滩,沙滩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儿,招蜂引蝶。
我来到沙滩对岸的河边,捧了几把水洗了满是汗水的脸,河水清凉透彻,河底几条小鱼正围着一颗白色的鹅卵石在窃窃私语,仿佛在讥笑我的无能,我自语道:“哎,鱼儿别笑我啦,我已经尽力了。”
我正想打退堂鼓回家,忽见右侧几十米远处的水面探一个牛头,一大群苍蝇正围着它打转,它的耳朵在不停的扑打着。
一般农村的牛牵出来放牧或犁田,牛鼻上都会拴一个绳子,以便大权在握,好控制它,而此牛的牛鼻却没有拴绳子,我估计这牛可能是走丢的,但我不能肯定这牛就是竹音姐家的,但也不能肯定就不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我来到牛的对岸,只见这是一头大牯牛,它侧卧在一个凹进去的沙坑里,水面刚好盖住它吃得饱饱的肚腹,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悠闲的反刍着。
守候了片刻,牛却无动于衷。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中暗道:这牛到底是谁家的啊?正彷徨无计时,忽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隐隐穿过稀疏的竹林,那不是竹音姐吗?我大喊道:“竹音姐,是你吗?”那人一回头,正是姐姐。她朝我喊道:“庆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正在找牛呢。”我道:“我知道啊,你妈说你这么晚还没回来,肯定是牛丢了,所以我们才能找你的。姐,你快过来看看,这河中有一头牛,你看是不是你家的”
竹音姐出了竹林,右手拿了根牛绳,一路小跑过来,她向河中仔细一望,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向河中扔去,又好笑又好气道:“你这臭牛,死牛,气死我了。”石头刚好砸在牛角上,牛一摔头,惊起一圈苍蝇,像一片乌云。竹音姐望着水中的牛,无奈道:“要是这牛不上岸怎么办啊!” 我回道:“姐,别急,等它洗够了它自然会上来的。”姐欲哭无泪道:“就算它上来了,我也没办法把它弄会家去啊,以前牛跑了,我都是叫我爸去找的,今天他说话很气人,所以我不想叫他。”
“姐,我出门时,你爸他们还没回来呢,可能现在还没回来。姐,你别急,我从小就跟我外公放牛,我有办法的。我外公他也是住在山区,记得以前放牛,他在牛脖子上挂了一个铃铛,有一次牛也丢了,我外公抱着我寻着声音很容易就找到了,姐,以后你放牛,也可以这样试试。”姐转气为喜道:“你外公真聪明,这办法真好,山里树多,牛转几圈就不见了,要是我在牛脖子上也挂了一个铃铛,就不会找得那么辛苦了,以后我也买个铃铛挂在牛脖子上。”
我道:“我们站在岸上,牛是不会上来的,我们先躲起来。”姐笑笑,“嗯”了一声。
我们牵着手躲到山脚下的灌木丛中,静静地等候牛上岸,就像青纱帐里打埋伏的八路军。我猫着腰死盯着牛,片刻后,那牛果然站了起来,它喝了几口水,甩甩湿漉漉的尾巴,像喝醉的大爷蹒跚着上了岸。我小声对竹音姐道:“姐,你把牛绳给我,你先蹲在这儿,牛对红色的东西最敏感了,要嘛它会跑,要嘛它会用角顶你。”姐低声应道:“弟,你要小心啊。” 我左手拿着牛绳,右手扯了几把青草,出了灌木丛﹐缓缓向牛摸了过去。
牛见我过来,抬头望了我一眼,似乎感觉我没有敌意,它又低下头啃草去了。我扔了一把青草在它嘴边,它也不客气的吃了,我再扔它再才吃,我心中暗笑道:“小子,我就不信我的糖衣炮弹打不败你。”当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把青草时,我却没扔。我拿着它煽情地在牛眼前晃悠着,牛抬头望着我,似乎在说:“小子,别小气,最后一把草也给我吃了算了。”我还是坚持不扔。那牛实在忍不住了,凑过头来,就来啃。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牛鼻子,把牛绳上的竹签穿了进去,打了个“气死鬼套结”(气死鬼套结—当地农村名词,这种套结越挣扎越紧,别说牛,连鬼都会气死)。
我高兴地像孙悟空打败了牛魔王一样自豪,我牵着绳子转了几圈,牛也乖乖的跟我转了几圈。
竹音姐高兴的跳出灌木丛,拍手叫好道:“弟,你真是太聪明,要不是你,我不知该怎么办呢!太谢谢你了!”我笑道:“姐说那里话呢,都把我当外人了!姐笑道:哈哈,姐一高兴什么都忘了!”
她接过我牛绳,把牛牵到山脚下一颗大树下吊了起来,姐指着牛说道:“你这臭牛,死牛,你喜欢跑,你有本事再跑跑看。”
姐来到河边洗了一把脸,对我道:“庆弟,我们歇歇吧,我找牛找得都累死了。”
“好的,现在还早呢,才五点。” 我陪着姐坐了一会,道:“姐,你看,这里的风景好美,这里有一条小河,两岸都是竹山,你看河中央还有一个小岛,开了好多漂亮的花呢!这里叫什么名字啊?”姐笑道:“我们家当然美呢!那你以后经常来玩啊!这里景色虽美,但名字却不好听,叫水牛湾,可能是夏天时很多人赶着牛到这里来洗澡吧!”我笑道:“呵呵,名字虽俗气,却很实在啊!”姐又道:“你想去那岛上去玩吗?”
“那里有水,怎么过的去?”
“你放心,现在没涨水,选浅处走,只有一尺来深,我今年都过去过好几趟呢!” 说完,姐领着我来到岛的对岸,姐脱了鞋露出洁白的三寸金莲,我对姐如玉的皮肤一阵惊叹,赞道:“姐,你的皮肤真好!”姐羞涩道:“好什么好,好也是花开一季,到农忙就变成黄脸婆了。”
“姐,你以后找个有钱的对象,就不要干农活了,你一辈子都漂亮。”姐立刻停止了所有的笑容,道:“要是我真好看,我只想给我喜欢的男人看,不是给有钱的男人看的。”闻言后我心中一阵惭愧,暗想~不该触痛姐的心事。我又道:“姐,你以后一定会嫁给一个你心爱的男人的。姐双目含情的看着我,道:“但愿菩萨保佑,能成弟弟的贵言!”
我也脱了鞋袜,姐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趟水而过,姐的掌心温暖,只恨我妈没有给我生一个这么好的姐姐。要是我妈真生了一个姐姐,会有这种感觉吗?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上了岛,我们赤脚坐在一块大石上。微风吹来拂乱了姐姐的头发,姐理了理。露出秀丽的脸盘,我被姐的美丽深深地吸引,不禁看得出神。姐似乎发现了我“无礼”的眼神,她害羞道:“弟,姐好,好看吗?你要是喜欢看就多看几眼吧!”我一下子脸红了半边,尴尬到了极点,语无伦次的道:“哦,姐,不是…其实我是在看你的头发…其实…你真的很美,我,我…我不是有意看的,我是无意中看出来的。”姐的脸也微红了些,像一朵羞答答的玫瑰花,微笑着,低头不语。
我连忙站起来装去摘花,以逃避这尴尬的境地。
两人无语,稍歇片刻后,尴尬之情已去。我摘了几朵红色的野花来,重又来到姐的旁边,笑道:“姐,你把这几朵花戴到头上一定更漂亮。”姐微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戴什么花呢?”但是她还是把花接了过去,轻轻插在她乌黑的发间,我赞道:“姐,你真的好美啊!”姐也不害羞了,笑道:“真的吗?可是姐看不到啊!” 我乐呵呵道:“姐,你跟我来,我有办法。”我牵着她的手来到水边,一泓清水照出了我俩的身影,还有那几朵粉红的花儿。姐谦道:“花是好看的,只是人一般。”我笑道:“姐谦虚了,姐的沉鱼落雁之容,世间无人能敌。”姐笑:“哈哈,弟过奖了啦。沉鱼倒是有,却没见落雁啊!”
“是啊,要是再来一群鸟儿来衬托姐姐的容貌那就更美了!”姐笑道:“来衬托我的容貌倒没必要了,可是姐可有办法把它们叫过来哦,你信不信?”我惊讶道:“姐不会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吧?”姐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本事哦,这只是我以前无意中发现的事,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但也不一定会成功哦!”
我激动地有点心跳加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像我最崇拜的魔术师将要出场前的感觉,我屏息以待。
姐走了几步,寻来一跟手指粗的竹子,她取下钥匙扣上的小刀,削成一根三寸来长的竹管,一头斜,一头平,斜口处的上方竹壁劈开了约一公分的夹缝,然后在竹壁上均匀地穿了七个小洞,她再取来一片指甲的大竹叶,塞进斜口处的夹缝中。
原来姐在做竹哨子。
做好后,她试吹了一下没有响声,她又用小刀修改了一下,然后再试。反复几次终于有声音了。
姐高兴道:“终于弄好了,我先想想吹什么曲子啊。”她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后,然后双手握住哨子,放至唇下。一曲动听的乐声便至她呵气如兰的口唇间飘出,时快时慢,时紧时歇。时如高山流水,时如涓涓细流,时如二泉映月,时如渔舟唱晚,时如雨打芭蕉,时如雪弄梅花。这笛声抑扬顿挫,悦耳动听。她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她随风飘去,在山谷里千回百转后,又飞向山的那一边,飞向海角天涯,让我触摸不到她真实的感觉,却又在心田萦绕,如一场朦胧温馨的江南烟雨落入我的明眸,却又渐行渐远…
我不敢相信这是世间的声音,我激动得眼眶都湿了,真是古有嵇堪,今有竹音姐啊!曲至三成,天空飞来了几只小鸟,在我们头顶盘旋。我心下吃惊道:世界上不会真有吹箫引凤这种离奇的事吧,这一定是幻觉!
我揉揉眼睛,掐了一下大腿,痛感神经告诉我,这的确是真实的神话情节。
神曲续奏,又从竹林里飞来几只鸟,一只,两只,五只…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大小不一,颜色各异,五彩缤纷。
曲至半,天空里的鸟儿已遮天蔽日,壮观夺目。它们兴奋地拍打着双翼,在空中盘旋,啾啾的应和着,夕阳透过鸟群,岛上乱舞光影,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天上人间…
天啦!这是在人间吗?我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终于哭了,不是伤心,而是太高兴了,是大喜若悲。
姐继续吹了一会, 无意中见我流泪了,她立刻停止了竹笛的声音,惊愕道:“弟,你怎么哭了,姐吹的不好吗?还是被天上的鸟儿吓得?”我含泪道:“不,是姐吹得太好了,把鸟儿都召唤来了,所以我太感动了,是大喜若悲!”姐掏出手娟擦干了我的眼泪,笑道:“想不到弟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呢!姐也吹累了,免得让你再哭,姐就不吹了。呵呵,姐第一次吹时,也引来了大概这么多的鸟儿,也激动了好半天呢!只是见多了,就不感觉奇怪了。”
姐的竹哨声一停,鸟儿们也渐渐回山了,望着远去的鸟儿,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真想伏在姐姐的怀中大哭一场!
良久 。我才抱歉道:“姐,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失态。”姐微笑道:“弟,你会哭,说明你就是姐的知音,姐高兴还来不及呢,还道什么歉。”我与姐四目深情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