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偶们学校学生的创作----<<师大怪谈>>(第一部)(转载)

师大是个奇妙的地方因为总也写你意想不到事情发生

  c座是师大新建的一幢宿舍楼,本来呢,是要让研究生的男生住的,但是女生楼修得太慢了,只好让女生住进去了。

  大三以上的人都知道那里以前一个挺大的游泳池游泳池挺大的,以前师大的体育课中是有游泳这门的,但是后来没有了。

  至于为什么座楼原本要让男生住,至于为什么师大的游泳池后来荒废了,直到后来变成了住宿楼,有人说得上来。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日渐冷漠的人们所不愿意去管的,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费那个心思来琢摸这些事情。

  “倾城”是中文系大三的男生,来这个大学已经三年了。大一开学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学校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尤其是游泳池,大一那年夏天他头一回体会到了北京的酷热,如果重庆的热时那种热得直骂娘的话,那北京的热就是让你想自杀的热。那时候他站在西北楼上就想,要是这游泳池有一池清水该多好啊,在里面泡上个把小时该是多么惬意的事。然而他等了三年,等得游泳池变成了c座,等得倾城上了大三,由小师弟变成了师哥——这个游泳池里一直没有过哪怕是一片清水,即使是下雨积的污水也马上会被勤劳的清洁工打扫干净。

  “倾城”是他的网名,寝室里几个恶毒的室友鉴于他比较壮实的身躯,称他有“倾城之力”,所以这么叫他。另一种说法是,他大二时在社团工作,小师妹请他吃饭,这位老兄不客气地在北门成都小吃吃了足足五屉小笼包子,因此被称为能把北京城吃光的英雄,故名“倾城”。

  传说大多不可靠,所以关于倾城的故事也就没有了确实的根据

  大三的第二学期,倾城发现课表上只有三天的课,周四和周五都是空闲时间,第一他不想考研,第二他没有女朋友,所以这两天时间别提多无聊了。恰好一个比较不错老师在帮学校整理档案馆,见他无事,于是找他过去帮忙。倾城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档案馆实际上是一个纷繁复杂的故纸堆,其中固然有好多有意思东西,然而大部分都是某人某人,生于某某年,在某某单位工作,卒于某某年;或是某某领导,某某年某月批示,修建建筑

  这天,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档案中,他偶然看到了一张档案中掉出来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背景是中北楼的小院,那时的院子里还没有花?坛,藤萝好像也并不大,一个女孩儿站在月亮门口手中提着一个暖瓶,脸上露着浅浅的微笑一口洁白入碎玉般小牙看上去让人觉得那么干净;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惊为天人的美女,相貌极其普通,然而那种微笑,那双大眼睛纯净的眼神,都让人觉得这是一张和谐的再完美不过的照片了,似乎只有黑白照片能照出那种无比的干净,彩色的照片会亵渎她似的

  倾城是那种比较有好奇心的人,所以看见了这张照片就忍不住要看看个人的档案。

  那是一个比较老的档案,牛皮纸年深日久已经有些发脆了,为了不把档案袋弄破,他把它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划开了封住档案口的有些发黄的线——线封得很好,看样子似乎不会什么东西掉出来?!然而不容他多想,档案里面的纸张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了:

  “林小鹿 1955年9月31日出生 满族……1977年6月:不详”

  这样的档案在这些纸堆里数不胜数,这些天倾城少说也看了上千份了。本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然后由留校并当上了教授的人不在少数,而如果她又在本校去世的话,档案就会被封存在这里成为废纸。

  但是这份档案却过分奇怪了,因为在1977年六月后就没有任何记录了,显然这个人已经于1977年六月去世了,但是当时她应该在校期间怎么会去世呢?而且更不应该注上“不详”吧?若是未死,或者是人去了别的单位,那么档案又何以会在此?如果说这个人还健在并在本校的话,那也应该是教授了,那么她的档案绝对不会在这些过期的旧档案中的。

  那是为什么?

  倾城又抖了抖档案袋,除了一个陈旧得要碎掉档案袋还有封皮上的尘土,里面空空如也。

  找不到答案,倾城随手把它扔进了旁边一个箱子里。然后又去翻那些故纸堆。

  这世界上有很多是本来就是无法理解的,即使你费尽心机往往也得不到答案,所以有的时候好奇心并不能有任何帮助,它只能是给了你一个遗憾。

  但是正如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偶然一样某些你已经不再寻找答案的事情往往突然有一天把答案塞给了你。今天倾城这两件事都碰上了。

  收拾的时候,另外一份档案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份档案其实只是学校一些正常的教务处行文,还有一些通知。因为都是1977年的了,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所以也都存放于此。内中有一张是关于学校游泳池的,它引起了倾城的兴趣

  “通知:鉴于西北楼后游泳池维修中引起重大事故,故暂行停止使用学校露天游泳池。何时重新使用另行通知。

  教务处1977年6月21日”

  这是一张奇怪的通知,直说发生了事故,但是并没有写明事故的原因。而且此前几个月的记录中都没有发现有关于游泳池事故的报告。但是倾城再按日期往后翻的时候,在两年内又都没有任何关于游泳池重新使用的通知。

  “这是怎么回事?”,倾城这份无头无尾的通知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一阵夹着水气的冷风吹了来,有一种莫名的味道,一张档案袋被从桌上的箱子里吹了出来……

  倾城拾起了那张档案袋:旧得发黄的牛皮纸袋已经有些发脆,正是他刚才随后扔进箱子里的那张林小鹿的档案袋。

  1977年六月?是情难道会这么巧合?倾城的脑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下午的工作并不轻松,但是因为累也同样过得比较快,转眼间就到了五点了。和老师打了个招呼,倾城就挎上自己那个有些过于坚硬的电脑包走出了档案室,去食堂。

  晚饭依旧是在学三的脏,学四的挤,学一和学二的五金饭菜和学五的昂贵而难吃中选择。为了照顾一下累了半天的身体,倾城这次破例在老房子点了两个菜,半斤饭。饭菜似乎出奇的香,有些异样的香味。这顿饭是三年以来吃过的最香的,在疲劳和进食后带来的快感中,倾城躺在寝室的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冷风包围了他,不!是冰冷的水,初春的水怎会这样冰冷?然而慢慢的,似乎房子里面都充满这种水。他记得苏东坡的《承天寺夜游》中也是这样描绘的,不过此刻却没有那种浪漫。这水是如此的冷,淹没了他的口鼻,冰冷的水进入到他的口鼻、内脏,却不让感到呛水,只是一种冷冷的寒流流遍全身,好像不用呼吸,他就和“水”融为一体了。他想在这水里探寻,探寻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是那种感觉,不,是身体中的那种冰冷引导着他去,前面,似乎是一点亮光,又好像是一个漆黑的人影……

  “呼——!”倾城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好一会,他才觉得脑袋有点清醒了,于是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周围还是自己的那个寝室里,桌上鱼缸里的金鱼还在游动着,花盆上发着幽暗的反光——那是月亮的光照在上面的反射。

  回忆起来,刚才自己好像是最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是最后的一个场景似乎让他突然醒了过来,那,究竟是什么呢?

  倾城抬起左手手表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同学们都已经入睡了——上到大三还有八个人住在寝室里,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了。他看了看窗外。窗子没有关,刚才的冷风就是从这里吹进来的。关上窗子,倾城觉得肚子里咕碌咕噜的好难受。

  “糟了,一定晚上吃的菜不干净!”肚子又想了一阵,理所当然地他应该去厕所了。

  噼噼啪啪的一阵爆响,肚子里面舒服了很多。倾城站起身来。

  从西北楼西边的厕所窗户看出去,能清楚地看到北斗星。倾城喜欢在这中夜景思考,这时他的脑子会格外清醒。

  午夜三点向北是看不到月亮的,但是凌晨的寒气笼罩在西北楼周围,却让它有一种朦胧的感觉。然后,倾城就站在窗前看后面的a座和c座。这两栋住宿楼是位研究生新盖的,本科生们还是住在1954年修建的老住宿楼里,不由得让人对对面新楼里的师兄师姐们有几分羡慕。

  不过凌晨的夜里在这两栋楼的周围都笼罩着一层尽管厕所的灯都开着却也看不到什么。倾城从来没有在凌晨这样仔细地看过这两栋楼。a座没什么特别的。但是c座总让它觉得有些别扭。究竟在哪里别扭,他又说不出来,只是那么一种感觉,一种让人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他转过身去,要回寝室了。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间,蓦然又是那种冰冷的感觉传遍了他的身体,他一激灵的猛然想起了那些地方不对,这个发现让它不寒而栗:c座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异常的,然而同样是雾,a座的雾是那种朦朦胧胧笼罩的。c座的却像是有一种雾气缠绕在大楼的周围,一丝一缕的缠绵不绝,上下卷动,翻腾。更可怕的是,c座厕所里的灯光居然都被这层雾气吸住了,根本透不出来。就好像,这层雾是一个有着强大吸引力的磁场,在不断地吸取着这座楼里面的生命,让这座楼看上去死气沉沉……

  倾城不敢回过头去再看,匆匆跑回了寝室,一路上甚至不敢喘一口大气,走路轻得像蚊子一样。他情愿这只是今晚的恶梦中的一部分。

  第二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日子

  下午还要去档案馆,但是上午就没什么事情了。上网,但是ftp里面几乎没有增加什么新电影。几个门户网站上新闻也是那老一套。实在无聊的很,倾城不禁觉得鱼缸里那条胖胖的白色金鱼就是他自己。

  白色的金鱼头上一块红,是一抹如鲜血欲滴的红色,所以倾城叫它“抹儿”。

  给浇了点水——马蹄莲的花骨朵长了好久了,就是不开。无聊!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电脑包上:那个奇怪的档案。

  从寝室里比较明亮的光线中看下去,这个档案袋还是和其它的档案袋有些不同的,似乎它一碰就会碎掉,然而用手摸上去却又像是很结实一般的档案袋都是由牛皮纸做的,但是这个摸上去好像要比牛皮纸厚多了。倾城拿出剪刀来,裁开了它。

  里面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多了一片有年头了的水渍可是倾城始终觉得这个档案袋怪怪的。是昨天下午档案馆那阵风?还是……?他想到了那份没头没尾的通知和昨晚的恶梦。

  “叮叮叮……”电话响了,他去书架边拿起电话。“喂?啊,是我啊……”

  窗外突然有一阵烟雾似的东西飘过了窗口,阳光的一明一暗之间,照在了档案袋上的水渍,背对着窗口的倾城没有看到,那片水渍上涌起了一阵白雾……抹儿好像被什么突然下吓了一跳,甩起尾巴“啪!”的打了一个水花,鱼缸里的水,溅在了档案袋上……倾城接完电话转过身来,刚要收起桌上的档案袋,目光就被那片水渍吸引住了。

  那上面由于被鱼缸的水溅湿了而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颜色。隐隐约约的,那上面有几个字。

  那几个字的颜色是那种淡红色,被水泡了一阵子,再加上写的本来就小,显得有些模糊了,不过看起来还能认清是“游……施工……”。

  倾城好像记得以前见过这种颜色,但是在那里见过又记不清了。

  “难道这档案袋遇到水会现出颜色?”

  他拿起浇花的喷壶,撒上了一些水,然而那片水渍上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下午的工作依旧是繁忙的。不过看着各种档案倒也是一种蛮有意思生活

  检查八十年代档案的时候,倾城发现了这么几个有趣的档案:

  “张小波:**年**月**日出生 汉族 **年**月*日入学。学号:……

  离校原因:因违反校规,于1979年3月被开除。……”

  “刘畅:……

  离校原因:因违反校规,于1984年3月被开除……”

  “张柳:……

  离校原因:因违反校规,于1989年3月被开除……”

  “何均:……

  离校原因:因违反校规,于1994年3月被开除……”

  “华明:……

  离校原因:因违反校规,于1999年3月被开除……”

  五个人的档案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他们被开除都相隔五年,而且都是同样的“违反校规”,但却没有写明是违反了什么校规;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个人居然都在三月份被开除。

  倾城对这几份档案有些感兴趣了。然而八十年代的档案是整理之后需要重新封存的,他没有权力带回寝室里研究或复印。所以只好问老师:

  “张老师,您来看看,这几分档案怪有趣的,怎么都是每隔五年就被开除一个?……”

  “哦?是吗?我看看。”

  张老师接过了这几分档案。突然,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种青灰色的阴霾慢慢的爬上了他的脸颊:“别看这个了,好好弄别的去!”这句话冷冷的从他的口中慢慢说出,像是一团团的鬼火烧在人的身上那么难受。

  倾城显然注意到了老师的变化,同时也注意到了张老师拿走了这些档案,把他们放进了公文包里……

  张老师讲话时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那里面是一种冷冰冰的寒气……

  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照例去了老子点了一个菜,今天是梅菜扣肉。肉的味道有些特别,但是很香。倾城又吃了不少

  八点钟,师大的夜晚又来临了……

  下午的劳累和莫名其妙的张老师让倾城心中充满了疑团,但这团迷雾又这么近,似乎再往前探一步,它就能接触到那个关键。渐渐的,他合上了眼睛。

  周围的水更凉了,倾城在这水中游啊游,想找到出去的路,但是四周都是水泥的墙壁。突然,水底的深处光亮向他照过来,他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光亮遊去,可是那光亮又一下子变成了黑暗,向他包围过来。那黑暗,让他窒息,让他感觉到水的压迫力量大到要把他挤扁,要把他的骨头挤碎……

  “啊——!”倾城又一次醒来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抬手看看表,已经半夜3点了。幸亏的是今天他不想去厕所。虽然肚子微微有些胀痛,但是并不影响

  倾城抬眼看桌子上的鱼和花。

  花盆依旧反射着月亮幽蓝色的光。鱼缸里面,抹儿还在静静的游着。

  桌子上——

  不对!

  倾城明明记得中午他把那个档案袋放进了抽屉里的,但是现在它却稳稳地躺在鱼缸旁的桌子上。上面的那片水渍,在月光依稀能看见,又被鱼缸里的水溅湿了不少,几乎那片水渍都要被盖满了。

  一片云彩似的东西在窗边一闪而过,那片水渍,渐渐腾起了一阵白雾……

  书接上回:

  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倾城的瞳突然间放大,盯着那冒着烟雾的档案袋,他觉得浑身所有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头皮一阵发麻,冷汗,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确切的说是倾城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白烟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档案袋上的那片水渍。

  倾城定了定神,几乎是颤抖着那起那个散发恐怖阴气的档案袋。

  似乎这阵白雾也带走了什么,档案袋上没留下什么,甚至连过去那种神秘感也消失了,多出来的,只是一行淡红色的字:

  “77年6月19日,游泳池施工,小鹿死,冤!!!”

  这几个字几乎就是一个雷一般让倾城的大脑轰的一下震惊了,原来多日来的档案袋中记载的竟是这样一件事!

  但是新的疑问又接踵而来:那是一场什么样的事故呢?为什么学校要如此掩盖呢?还有,这神秘的档案袋……档案袋上那个“冤”字突然间变得血红血红,如鲜血般欲滴,一个大大的“冤”字……

  恐怕这一切,都要那个林小鹿来解释了,可是她已经死了。

  或者,该是由那个“鬼魂?”……

  ……但现在,倾城要自己解开这个谜。

  因为,他突然听见鱼缸里的那条金鱼,“抹儿”,似乎朝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那张鱼嘴里不可思议的发出声音

  “十日期限,为我申冤!妖雾四散,尔为伴!”……

  倾城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妖雾四散,与尔为伴……与尔为伴”这几个词在他的嘴里不断的重复

  楼后,c座上下,缠绕着一层暗淡的云雾……

  阿春从大运村搬来C座已经好几个月了。

  刚开始来的时候,阿春高兴了好一阵子:从此不用缴电费了,用水方便多了,还可以睡到很晚再走着去上课,再不用在凛冽的寒风中骑自行车上课了。

  然而这c座似乎有些怪异,但是怪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白天的时候,这座楼没什么不一样的,然而到了晚上,大家便都进入了梦乡。而阿春所感到怪异的也就在这里。

  她们寝室的馒头大姐是天生睡觉大师,睡觉时不光呼噜震天,还可以用外语说梦话,至于梦游睡懒觉就更不用说了。然而搬到c做来以后,馒头似乎一下子老实了很多。晚上,那标志性的呼噜和梦话都不见了,馒头安静的睡了在c座的第一个夜晚;然后,就是每天晚上的安静,开始大家还不习惯,但是每天午夜过后就会出奇的困……总之都会安静的睡着了,连最勤奋的人也不会开夜车了。

  但阿春是一个特殊的人。每天晚上她同样的困,可是却能在意识上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清醒,同时就觉得晚上有一种水一样的凉意,每天晚上都萦绕在寝室的周围,让她觉得异样。

  过年后回来,阿春觉得馒头大姐胖了很多。

  馒头为什么会胖了呢?

  馒头自己说她在大运村的时候就是140斤。

  那么就是上个学期馒头瘦了。对了,馒头瘦了。从大运村办来以后,馒头就瘦了,好多人都说她体型变好看了,馒头大姐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不光是馒头,好像很多人都瘦了,变白了,本来瘦的人倒没怎么变,反正很多比较“丰满”的女生都变瘦了。

  这更让阿春怀疑了。

  阿春是民俗学的研究生,主攻方向是方术学。

  开学后第三周周二的下午,阿春破例在老房子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鱼香肉丝。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惜只有她自己过。晚上四百座放电影,阿春去看了,所以十点才回寝室。

  孤独的生日,劳累的一天,她开始睡着了,不知道几点寝室的另外三个同学才回来。也不知道怎样,就胡乱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周围都是水,密密的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冰凉的寒意浸透了她的身体——好舒服的凉意啊,像水一样。很自然的,她就融在了那水里,再也感觉不到压力了。就这样漂啊漂,突然前面有一片亮光,这亮光引着她前进;突然亮光变成了黑暗,阴森森的吞噬她……

  阿春突然惊醒,恶梦却清醒地印在脑子里。

  她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奇怪,寝室里其她三个人却还没有回来。“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阿春嘀咕着。肚子却不失时机地咕噜了几下,一阵绞痛,阿春明白自己要去卫生间了。

  可能是晚饭的菜不干净吧,阿春想。

  来到了厕所,阿春才突然想起:这还是搬进c座后第一次在熄灯后上厕所呢。但是,为什么呢?

  厕所的灯是那种明亮的荧光灯。不知为什么阿春总觉得这灯光有些惨淡。一走进厕所,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曾经老人说过,人身上有三盏灯护身,走路的时候千别回头,这三盏灯就不会灭,一般的邪秽也就难以侵入。所以方便过之后,她就急急的要走出厕所。

  今天的厕所的确有些不一样。

  阿春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在窗户边上看看月亮的欲望,于是她没有立刻走出厕所,而是来到了水房,在窗户边向外望去……

  让她失望的是,窗外的雾太浓了,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奇怪的是,这雾并不是平常见到的那种下雨一样笼罩起来的雾,而是缠绕在楼的周围,好像……好像从什么地方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然后越来越浓的缠绕在c座的周围——着怪异的雾!

  阿春渐渐觉得这雾的来源还想就在附近似的,于是她就把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看这雾的来源。窗外,一条厚重的浓雾蠕动着,从……好像是右边……天啊!是从旁边的厕所里面来的!

  阿春的双腿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动也动不了,然后双脚不听使唤地挪向了厕所……

  阿春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鱼钩钓住的鱼,一步一步在向死亡走近。

  事实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厕所里面的灯依然亮着,只是每个蹲位里面都有一缕缕淡淡的雾气从中升起来,然后合成一条浓重的雾飘向窗外,灯光被这些雾吸得暗淡……

  西北楼,倾城在厕所的窗户边。他看到的不只是缠绕着大楼的雾气。他看到每一层的每一个亮着灯的厕所里都有一条浓雾出来,如蛇怪一般盘旋,将灯光,不,不只是灯光,好像还有……一种流动带有华彩的“气”被这种雾从每个房间里吸出来。之所以叫做“气”,是因为倾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种物质,只能更觉形象大概这样叫。

  阿春的双脚在经过厕所门的时候就恢复了知觉。 她没命的跑回寝室,头也不敢回。

  关上门,阿春靠在门上喘着粗气。

  她看见馒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馒头什么时候回来了?难道我刚才没看见她?”阿春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把门锁上然后去厕所的。

  馒头走下了床,脸上是一种陌生的表情,让阿春觉得她脸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纯洁干净得无以伦比。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馒头的嘴里阴森的出来:

  “游泳池,小鹿死,冤!十日为限,四五七三为尔伴!”

  “啊——!”阿春尖叫着捂住双眼蹲在地上。

  “啪!”灯亮了。

  “你怎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寝室里三个室友都睡眼惺忪的问她,馒头也一样从床上坐起来,懒懒的看着她,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自己的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好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睡过。

  “你们都在?刚才你们都去哪了?”

  “去哪了?我们还要问你呢,和哪个帅哥出去啦?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等晚上你切蛋糕呢,你也不回来。”……

  那,我刚才在哪?我在做梦吗?阿春问自己。同时,还有哪个神秘的四五七三……

  未完待续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春把自己的餐卡弄丢了。

  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因为自从上小学十几年以来,阿春从来没有丢失过两块以上的东西,今天是太例外了。

  阿春只好又去老房子吃了一餐饭。

  吃过午饭后,阿春打了一份求助

  “本人今天中午不慎将餐卡丢失,餐卡的号码是:*****,希望捡到的好心人能给我。我的联系电话是:********阿春”

  今天早晨倾城起得很晚——反正上午也没有课,不过那个十天的期限让他实在郁闷。他决定去c座谈个究竟,尽管不能进入楼里面,但他并不介意,因为那“妖雾”绝对不仅仅是楼里面的原因。

  早晨的c座雾气已经散去,只有楼下草坪上的小草嫩嫩的叶子上还挂着夜雾的痕迹,一滴滴的露水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彩色的光辉,全然没有了晚上的那分诡异。这片草坪是围绕着c座的,倾城现在就走在这片草坪上。草坪是柔软的,初春的小草还只有柔柔的嫩叶,然而却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倾城他在上面,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感觉不是踏在草坪上,而是一个有着生命的人的身上,这个人的肌肤就像小草这样柔软,随着他向前迈一步,脚下的这个人就会呻吟一下……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忙跳出了草坪。草坪还是刚才的样子,还是刚刚出头的嫩嫩的小草。突然他觉得眼前一晃,似乎有一片云彩一样的东西经过眼前,倾城抬头向上望去。早晨向着女生寝室看是不礼貌的,然而倾城的目光并没有被那些东西吸引,六楼的窗口有一个白衣服的女生似乎闪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个东西掉了下来

  倾城捡起了它,那是一张餐卡。他抬头看时,上面那个白衣服的女生已经不见了,倾城只好在下面等着,他想,那女生一定会下来取的。

  可是他失望了,四十分钟后,那个女生还没有下来。倾城只好回到宿舍里,准备中午写个招领启事。

  中午吃晚饭的时候,他在食堂门口看见了那份求助的告示。

  阿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个男生回电话来还她餐卡,她约那个男生下午四点半在老房子见,她要谢谢人家。

  下午四点半,倾城在老房子门口见到了阿春。本来他是想把餐卡还给她就走的,但是见到阿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这么想了。

  阿春并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忘不掉的女孩子,她绝对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然而你从她的脸上也觉找不到任何缺点,即使是再挑剔的人也不能说话出她的不足,所以她不好看,往往被粗略的忽视,可是当你细看的时候,却发觉像在看镜子一样,永远也看不透。

  于是倾城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请她吃晚饭。

  同样阿春觉得倾城是这年头少见的人,请他吃一餐饭不仅是感谢还了饭卡,还是要相交一个好人。于是两个人都做到了餐桌旁。

  阿春实在想不起来餐卡是怎么丢的,倾城却告诉她早晨在楼下看见楼上一个白衣服的女生掉下的。

  “哦?我从来没有穿过白衣服啊!连白色的睡衣也没有。”更何况,今天直到十点半,阿春才起床——昨晚的惊吓使得她一晚没睡好。可是倾城明明是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女生在楼上掉下来的餐卡。

  阿春的确住在六楼,六楼的那个窗口是她们水房。想想看,谁会大早晨穿睡衣去水房还带着餐卡?阿春有些毛骨悚然了。

  还好有倾城在,有个男生在身边会感到很多安全感的。

  菜上来了,两个人谈笑的聊天很快就冲淡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结账的时候,倾城眼疾手快的抢先付了钱;这让阿春感到很不安:本来是要感谢倾城的,结果反倒让这个有意思的大男孩请了自己。于是,她提议去super喝点东西吧!倾城也欣然同意了。

  已经黑了,而super里面白天晚上都是一样的,不同的也许只是来这里的人。

  两个人坐在了楼上的一个角落里。这里的老板很会创造情趣,幽暗的灯光随着音乐也渐渐的熄灭了,两个人的面前只有一只漂在玻璃盏里小蜡烛发出淡黄色的光,阿春的目光让倾城觉得连日的怪事好像都不时那样紧张了,只有这温馨的一刻仿佛才是他的意义之所在——他不禁对这个师姐有一种异样的好感

  阿春看得出来,这个实际上比她还大的师弟好像有些心事。

  “你有什么心事吗?”阿春问了倾城一句。

  “哦,是的。只是……”倾城有些顾忌,毕竟这么温馨的环境,把自己的怪事说出来,会大煞风景的;阿春的目光柔和而让他感觉到温暖,于是他告诉了她。

  阿春怎么也没有想到倾城烦恼的事情居然是这么怪异,这让她想起了昨晚的经历,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小鹿”——会不会是同一个“小鹿”呢?

  阿春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倾城。

  两个人的心头都有同样的疑惑:c座的雾,和林小鹿,以及游泳池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super就要关门了,服务员上来开始结账。

  这一次阿春说什么也不让倾城付款了,掏出钱包来把钱递给服务员。总共是二十五块钱,阿春给了她五十,服务员下去找钱。另一个服务员径直来到了他们的桌子:“两位,谢谢您的惠顾。这是我们的优惠卡,请您收好。”说着把盘子中两张绿色卡片递给他们。

  阿春拿起卡片,那卡片是一张绿色的硬纸,没有任何图案,上面只是清楚地印着几个鲜红的数字:1543,而倾城的上面也同样印着:4573!

  阿城听见那个服务员突然用一种冰冷的,像是冷水一般能渗透人全身每一寸肌肤的声音说到:“先生,您的4……5……7……3,小姐,您的1……5……4……3!”“1543……1543——妖雾四散?原来是1543!”倾城的心里猛地本什么突然惊醒了,那么,阿春……

  一片云彩样的东西奇怪的飘过super的屋顶,缓缓地从屋顶的天花板上渗透了出去。

  阿春同样以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倾城那张卡片上的4573,连服务员来送钱都没有感觉到。

  “小姐,小姐?您的找零。”服务员的声音让阿春回过神来,“小姐,刚才的那个服务员怎么给了我们这怪怪的东西?”阿春问那个服务员。

  “啊?我们没有这种东西啊。是哪个waiter给您的?”服务员小姐也有些诧异。

  阿春和倾城在super并不大的屋子里面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服务员。

  那么,刚才的人到底是谁呢?

  阿春和倾城都觉得有些发冷,

  经历了这个令人恐惧的晚上,倾城死也不敢让阿春一个人回寝室了。两个人在super通往c座的甬路上默默地走着,没有一句话,因为谁都想不出一句话来打破这令人恐怖的沉默。

  走到西西楼前面的时候,阿春有些犹豫:上去吗?她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也摆在倾城的脑子里——这个难忘的夜晚尽管并不浪漫和温馨,但是他们都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这些话真是太多了,堵在心里又挤在嘴上,偏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坐一会儿吧?”倾城说。

  阿春没有说什么,但是坐在了长椅上。今夜的月色很明亮,温度是那种正好不冷不热地恰到好处,坐在长椅上。倾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却不争气的看了一眼手表:11:20了。再过十分钟,c做就关门了,西北楼已经关门了。不过看门的李会龙和他不错,进去不成问题。看看阿春也没有回去的意思。好在前面乒乓球台旁边的一张长椅上,有一对情侣正在讲着师大独有的情话,于是偷听他们的谈话成了此可说不出话来的两个人的统一行动,阿春和倾城都津津有味的听着,好像前面说这些话的是他们自己……

  “不要嘛……”

  “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这些老套的情话此刻听起来原来也是这么的醉人。

  ……那一对情侣接着说着:

  “唉,可惜啊,新建的宿舍楼我们就住不上——看来还是学费太低啊!”女孩感叹。

  “住上了又怎么样?你知道那里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男孩有些不屑的说。

  三个人,女孩儿,阿春,倾城同时都有一个问号。不同的是,比起那对情侣的甜蜜来,他们却是满心的疑惑。

  “什么事啊?”女孩接着问道。

  男孩显然察觉到说漏了嘴,支支吾吾不愿意说了;这边的倾城和阿春则比他们更着急:两个人都急切的盼望着这个女孩而能缠着她的男友说出这背后的秘密。还好,那个女孩没有让他们失望。

  男孩被缠得实在不行了,只好告诫女孩说,听了可不要怕啊,也别对别人说,不然的话,我会被开除的。

  “会有这么严重?”倾城想起了张老师拿走的那几分档案上的五个人。这几个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开除了,而且,都是在每年的三月份,也就是这个时候。还有,开除学生在一个治学严谨的大学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为什么这几个人的当会被作为一个特例单独放在一起呢?不容他思考,男孩儿已经开始讲上了。

  这对情侣显然不知道那个水泥看台后面的长椅上还坐着两个人。倾城和阿春都在黑影里面。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所以影子也格外的黑,没有风,树影便不摇动,一切都是那么寂静的样子,听那个男孩叙述当年的事情。

  “我是听一个爱喝酒的研二师兄告诉我的。据师兄说,这件事是他的导师的朋友说的。他的导师的朋友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一个教授,也是在一次喝酒的时候,平常并不多话的那个教授喝得真是高了,说了一大堆往事给他,这件事情比较特别,导师就记住了,后来就告诉了这位师兄,这位师兄有一次也是喝高了,就把这事情告诉了我。他告诉我的时候,说这件事情千万不可对别人说,否则会被开除的。”

  “今天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对别人讲啊。”

  “不会啦,你说的,人家只记在自己心里啦……”女孩儿好像是又对男孩儿撒了一阵娇。倾城和阿春暗笑:我们也记住啦。

  男孩接着讲:

  “据说1977年的时候,刚刚打倒四人帮。国家开始重新恢复了高考。那时候百废待兴,学校也接到了上面给的一大笔拨款,用于我们文革遭到破坏的校园设施。学校拿到这笔钱后,也着实改善了一下我们的环境。现在中北中南两座楼的装修,就是那时候完成的,包括那个月亮门,还有那边的藤萝架,那时中北楼也住研究生。当时,学校的游泳池已经年久失修没法使用了,学校就让当时归市政府所管的一个工程队承包了游泳池的翻修工程。

  那时候的工人素质也高,施工也认真,不像我们今天的豆腐渣工程。大概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游泳池就修好了;不过,学校后来又提出把游泳池的更衣室扩建一下,再多修一个太阳能加热的浴室和厕所,和更衣室连在一起。于是施工队就多待了日子。

  谁知道,就在新更衣室刚刚修好,还没有对周围进行地面清理的时候,除了一件事情。

  当时有一个非常喜欢游泳的女研究生。虽然是那个时候的人没有今天的漂亮,但据听说她也是个特别有气质的女生,很多人都喜欢她。那年头的大学里还不要允许恋爱,所以也没什么事发生。有一天晚上都八点多了,她去新修的游泳池游泳,但是第二天却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校方当时就压着这件事,让人很奇怪。

  可更怪的还在后头。

  也就是那个女研究生死去后的一个多月吧,游泳池里不断地发生怪事。游泳的人总会再水池中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而更衣室还有和更衣室相连的浴室卫生间都奇怪的会听见奇怪的声音。学校也束手无策,开头还宣称事情没什么。可到后来游泳池的动静越来越大,只好把刚刚修好的游泳池就关掉了,那几间更衣室加浴室也被当作了仓库。

  后来,就是有了西操场修建,然后是c座的兴建。

  但是,在游泳池盖起来的这座宿舍楼本来是给男生住的,因为女生宿舍楼没有修好,才不得不给了女生住。学校忌讳当年发生在游泳池的怪事,生怕在这座新楼里出现什么事情,所以才让阳气比较重的男生住,谁知……咳!不说这个了。

  “你就会吓人!”女孩听得心里可能有些害怕了,责怪男孩儿。

  “呵呵,害怕了吧?”他本来要说“这可是你要听的。”可是霎时间一阵冷风吹过,他听见自己说:“害怕了吧?害怕了吧?哈哈,害——怕——了——吧?……”阴森的声音吓得女孩“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看台后面,倾城和阿春目睹一团云彩样的东西带着一阵寒风吹响了那对情侣。阿春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丝空气运动的痕迹,可是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卷着野草的旋风向前面飞去……

  中午的师大洋溢着鸟语花香——广播台里洋不洋中不中地讲着废话,汉语内容无聊,英文的内容更是滑稽;不过这种无聊和滑稽也有一种意外作用:他们很快就让昨天晚上一夜未睡的倾城醒了过来。昨晚倾城陪着阿春师姐在街上就那样走啊走,两个人都宁愿在大街上累倒也不敢回去恐怖的夜晚校园。幸亏白天很快得到来了,回到寝室里倾城倒头就睡,直到现在才醒来。

  他拿起手机,想给阿春发个短信,想了想,又放下了。“让她睡个好觉吧!”倾城知道师姐和他一样困。

  中午饭还是在老房子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倾城觉得老房子的饭菜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似乎每一次都意犹未尽。每一次,他都想如果不是胃口被撑满了的话还要继续吃下去,就像是吸毒会上瘾一样。当然倾城知道食堂里是不会有那种东西的,今天吃的菜是宫保鸡丁,还是那个新来的大师傅做的。鸡肉十分细腻,嚼在嘴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倾城觉得这不像鸡肉,鸡肉哪有这么好吃的?但他不得承认的确很香。

  下午的课沉闷而无聊。

  晚上,上个学期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又打击了倾城一次。那个变态的教授居然只给了他六十分,其他的科目还好都在九十分左右

  郁闷!倾城不禁又想起了阿春师姐——

  她?在干什么呢?

  阿春的午饭是泡面,她实在懒得出去了。晚饭的时候,经过了老房子,不知道为什么阿春突然觉得这里的饭菜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好像有一种让人上瘾的力量似的。在这里没有预见倾城,不由得有些失望,还好碰巧在这里遇上了馒头大姐。

  馒头大姐今天的饭量似乎特别大,足足吃了阿春的三倍。虽然阿春知道馒头大姐一向饭量巨大,然而还是对馒头今天吃这么多感到吃惊。阿春坐在馒头的对面,馒头却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只是埋着头在那里吃饭,阿春也不好说什么。馒头吃完桌上无数不少的东西,抬起了头,目光和阿春的目光相对:啊!馒头大姐的目光呆滞,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一样,她的嘴边还有剩余的饭粒,眼睛却盯着阿春的眼睛,直直的死死的盯着。阿春突然发现馒头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完全是那种绝望的死气,不论是谁看到那种目光都会有一种毫无理由的绝望,就像是自杀前的样子。这双眼睛怪异极了!

  看着馒头的背影,阿春背上一阵发凉。

  晚上六点半在科技楼12层有一个讲座,阿春去听了。

  讲座还算有意思,听到精彩的时候,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就听见楼道里乱了起来。然后,就看见后面听讲座的人都跑了出去,阿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大家一起跑了出去。一间窗户冲着东操场的房间门口挤满了人,也有好多人从楼梯上向下跑去。阿春想了想,也跟着大家跑向了楼下。

  科技楼下,这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保卫处的人正在匆匆赶来,驱散围着的人群。阿春费尽力气才挤了进去,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急于挤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想看个究竟。

  阿春挤到了人群里。

  “啊——!”

  阿春尖叫着捂住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巨大的震痛让她险些昏过去:她亲密无间的室友馒头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的血已经变黑了。馒头从十二楼跳了下去!

  今天晚上寝室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

  平时大家在一起也并不觉得如何亲近,然而突然就离你而去的时候,那种感情就再也忍不住地流露了出来,虽然每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哀痛。眼泪,在这些已经二十几岁的大女孩的眼睛中努力的转了几圈就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阿春和大家一样默默地为馒头大姐留了眼泪。同时她的心中也充满了疑问:馒头大姐整天乐呵呵的,感情上谁有问题她也不会;学业压力上,馒头大姐比谁都顺利;生活上也没有什么困难,她家是北京的,环境很好,前几天,馒头大姐还说要带她去长城看日出呢。还有,馒头大姐晚饭时在老房子的奇怪表情,那目光——天啊!阿春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馒头大姐的目光怪异了,因为,馒头大姐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瞳孔!

  她开始要下决心查清楚这件事了。

  很显然,馒头大姐的死和她和倾城遇到的怪事不无关系。更何况,还有前天晚上,馒头那吓人的黑白色表情。她想起了馒头死的时候的情况。当时,满眼的惨状让她难以回想。然而现在想起来,馒头大姐刚刚从楼上跳下,怎么血液那么快就会变成紫黑色了呢?而且血迹时那种粘稠得异常地……难道,是这个楼下的……鬼?

  阿春心里一颤。

  “鬼”,是一个她不愿意提到的词,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避讳这个字眼,但是这几天的经历又告诉了她事情的不可思议,也在告诉她,那个死去的林小鹿或许正是揭开馒头大姐自杀之谜的钥匙。如果说,是林小鹿的鬼害死了馒头,那么很有可能是对她的警告;如果不是,那么显然并没有善意,很有可能比林小鹿更厉害。因为,虽然她和倾城的经历奇怪,但都有惊无险,那个要她们为林小鹿查清真相的鬼魂显然并没有恶意,很有可能就是她本人。那么,倾城是不是也会有危险呢?阿春的心悬了起来。

  午夜的c座,一片宁静。浓浓的雾又笼罩了这座大楼。月亮被云彩遮住了,靠近c座的路灯突然都熄灭了,地上没有反光,什么都看不清楚。雾,更浓了。突然,遮住月亮的云朵似乎被风突然吹开了,柔和的月色照满了大地。笼罩在c座的大雾瞬间都消失殆尽了,一层层的怪雾散去之后,馒头大姐的影子在楼下露了出来,她抬起了头,冲着六楼的寝室奇怪的笑了笑,然后,居然会了挥手。楼上,窗户开了,一个人同样的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

  午夜的c座,一片宁静。浓浓的雾又笼罩了这座大楼。月亮被云彩遮住了,靠近c座的路灯突然都熄灭了,地上没有反光,什么都看不清楚。雾,更浓了。突然,遮住月亮的云朵似乎被风突然吹开了,柔和的月色照满了大地。笼罩在c座的大雾瞬间都消失殆尽了,一层层的怪雾散去之后,馒头大姐的影子在楼下露了出来,她抬起了头,冲着六楼的寝室奇怪的笑了笑,然后,居然挥了挥手。楼上,窗户开了,一个人同样的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

  两点多钟的时候,阿春被吵醒了,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谁啊?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人家?”阿春心里一百个不乐意。然而那声音缥缥缈缈,似乎并不是从寝室里发出的——那还能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阿春打开了寝室的门,一阵冷风夹着楼道里的潮气裹了进来,但是,空荡荡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

  叫阿春的声音还在继续,听上去有点耳熟——谁呢?

  “阿春——过来啊!”那个声音又在叫她。阿春仔细听了听,哦,声音应该来自窗外,有点,有点熟悉

  她打开了窗帘,向窗外望去。月亮微微有些晦暗。楼下,一个有着长长头发的白衣女生正在向楼上望“阿春——”她叫着阿春的名字。

  啊!——那是……馒头!

  阿春仔细揉了揉眼睛,没错!那个身影居然就是馒头大姐的!

  馒头大姐的脸上居然还模糊的露出奇怪的微笑。

  阿春的双腿却在打颤:天啊!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叫出声来——馒头大姐晚上刚跳楼,这可是活见鬼啊。尽管阿春拼命的鼓励自己不要怕,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冷静,冷静……”她尽量稳住自己的精神,可还是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阿春想起了倾城。她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了倾城的号:“嘟!——嘟!——嘟!……”凌晨两点多,倾城可能没有醒来,没有人接听。

  楼下,馒头大姐朝阿春招着手,好像是让她下来。“阿——春……”馒头的声音幽幽的,说不出来的柔和。

  “下来?”阿春有些疑惑:难道馒头大姐有什么事要说吗?活着的时候,馒头大姐曾是她最好的朋友,相信不会害自己吧?以前曾听人说生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鬼都回托和她最好的人帮忙的,难道馒头大姐有什么事要她办吗?想着想着,阿春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她打开了寝室的门,向楼下走去。奇怪,今天瘘管居然没有关门?c座的楼门大开着,“阿——春……”,馒头大姐在前面招手,阿春走了出去……

  倾城今天睡得很香。今天晚上听说了科技楼有一个女生跳楼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什么压在心头的东西突然无影无踪了一样,踏踏实实的睡着了。但是梦里有个声音总是在叫他,倾城模模糊糊地记得老人说过,夜里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倾城就没有答应,那个声音似乎很失望,迟疑了一阵,开始向c座走去,然后开始叫阿春的名字。

  “——阿春?!”倾城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好尖叫声并没有惊醒室友。窗外月光如水,抹儿在鱼缸里游来游去。扭过头,他看见手机的屏幕亮着,显示有一个未接的电话——原来就是这个电话把他吵醒的。倾城自嘲的笑了笑:怪梦,自己吓唬自己。他察看那个半夜打来的电话:是阿春!

  楼门应该早就关了,倾城几步跑出屋去,来到了水房的那扇窗前,使劲地朝c座望去。

  C座今天奇怪的居然没有那种奇怪的雾,但是下水道的地漏铁栅里依然冒着水气。C座安静得可怕,就像唐山地震前的平静一样,一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都能听见。这种安静下,那个站在c座前面的女孩就有了一种让人觉得非常恐怖的感觉。倾城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似乎在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空气,有点熟悉,是谁呢?

  就在这时候,那个女孩开始有动作了,她转过身来,啊!居然是阿春。阿春的脸上显出奇怪的表情,像是满脸的疑惑,又像是满意的微笑,浅浅的,甜甜的,在这寂静的午夜展示着她脸庞的魅力

  阿——春!倾城大声叫她,无声的夜里这声喊叫简直就像爆雷一样响亮,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吵醒周围任何一个楼的人。阿春似乎没有听到,朝着面前的一个下水道地漏走去。

  阿——春!倾城又大叫了一声。阿春继续向前走去。她的前面,下水道中升起了一团浓浓的水汽,像一片云彩一样,满满的越来越大,阿春现在就在向这团雾气走去。

  阿——春!倾城用尽全身的力气叫着阿春的名字。阿春怔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微笑只剩下了疑惑,抬头向西北楼上寻找声音的来处。与此同时,那团云彩样的雾气迅速的变大,包住了阿春,变得雪白发亮,然后又迅速的向下水道缩回去。

  阿——春……倾城慌忙之中向楼下跳去,不料“砰”的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居然摔回了楼道里。他赶忙站起来,向窗外看去:c座被一层一层一缕一缕的浓雾紧紧围绕着,发出诡异的华彩。那个下水道的地漏口,干净得没有一丝水汽。

  静静的两幢宿舍楼之间,似乎只有倾城是活动的,或者说是活的,楼道里只有他孤零零的影子,一切活着的信息,似乎都被这怪异的夜吸收了……

  午夜的师大,一片宁静。除了下水道口处,那隐藏的水雾在偷偷的看着窗边的倾城……

  倾城坐在床上再也没睡着,一遍又一遍的拨着阿春的号码,然而中国移动的电脑只会告诉他“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早晨楼门一打开,倾城就跑到了c座旁边的那个下水道地漏旁边,看着黑洞洞的地漏发愣。清晨的风有些凉,倾城打了个哆嗦——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就这样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似乎是想怎么把地漏的铁栅栏移走,但是那个地漏显然安得的太结实了,他没有办法。想了想,倾城回到了寝室。

  上午十点的时候,倾城走出了寝室:今天阳光明媚,到处都是一片干净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站到公告栏前——这里是学校里信息最快的地方,每个人来到这里都回随便说些东西,其中也许就有他想要的,而且不经意的看公告栏也是一种美妙的掩饰,谁都不会怀疑你在偷听,而事实上那些话本来也是说给人听的。果然,两个路过的女生,好像是c座的,谈论着阿春的那个寝室:“她们寝室也真是晦气,昨天晚上有个跳楼了,今天造成居然又发现有个人不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十有八九是闹鬼呗!”“别这样说啊,太恐怖!……”

  阿春——昨天跳楼的那个女生居然是她们宿舍的,而阿春就在凌晨在他的眼皮底下神秘的失踪了,昨天晚上他听说科技楼有个女生跳楼之后的奇怪感觉……倾城觉得这些事情就像是一棵棵的石子,有一条线要把它们串起来,但,这条线是什么呢?

  下午,还要去档案馆帮张老师。等等——档案馆?倾城想起了那份有五位同学被莫名其妙开出的档案,张老师那天奇怪得脸色,还有,那天晚上的那对情侣说的“不然的话,我会被开除的”。但是,这和77年维修游泳池以及林小鹿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每隔五年,就会有一位同学被开除;每隔五年……为什么是每隔五年呢?而今年,恰巧又是隔了五年……倾城站在公告栏前,实际上眼睛根本就没有再看上面的文字,这一切纷纷乱乱的事情在他心里搅成一团,怎么也找不出个头绪来。倾城挠着自己由于没有梳洗乱七八糟的头发,结果掉下了好多头发——该理理了,头发都这么长了:他原来是定期理发的,这一段时间忙着弄档案馆的事情,还有遇到的怪事,早该理发了。理理……倾城念叨着,突然一道灵光闪现在他的大脑中:每隔五年,学校不都是要整理一次档案馆吗?难道,这些人被开除都和档案馆有关系?倾城又想起了张老师,张老师是一个平时很随和的人,而倾城则属于看上去漫不经心实际上却十分认真的人,所以张老师才让他来帮忙整理档案馆?据说张老师一直都是分管学校档案馆的维护工作的,更主要的是,张老师也是1977年初来学校的。线串起来了!倾城决定下午去找张老师问个明白。

  下午,档案馆。

  虽然外面已经是春天了,气温在二十度左右,可档案馆里还是如冬天一般的阴冷。现在档案馆里只有张老师一个人。倾城进来的时候,随手带上了门,然后,他并没有马上换上衣动手帮忙,而是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看着忙碌的张老师。

  “哦,你来了。怎么了?”张老师看见了倾城。

  “张老师,我想问您一些事情。”倾城依旧站在那里。

  “什么事情?”张老师已经走到了倾城的跟前明显的,他也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

  “关于那份您那天不让我看的五个同学被开除的档案,还有,这份档案。还有,我们学校的游泳池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问这些干什么?这么多问题,都是莫名其妙的……”张老师不自然的冷笑了几声,倾城看得出他在掩饰内心的吃惊。

  “老师,我来问您,是因为这事情非常重要……”

  “怎么重要?”张老师寸步不让。

  怎么重要?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个张老师?本能上,倾城觉得面前的人应该是知道一切的关键,但是,张老师的掩饰又分明说明了这其中的秘密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容易,那么告诉他无疑是危险的,很有可能,会被开除……

  ——阿春失踪了,这个理由足够他冒险了。

  “重要是:因为这些东西,c座又一个女生跳楼自杀了,一个女生失踪了!”倾城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张老师脸上的冷笑换成了沉思,没有听完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已经沉重之极了了,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听完了倾城的话,他似是内心已经斗争许久,然后才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晚上,来我这里吧。我会告诉你的。”张老师好像是有些累了,转身关上了档案室的门,“今天下午不忙了”。

  倾城本来是打算听到张老师会告诉他一些信息,或者即使是不说也会掩饰些什么,这都能让他有所收获。可是他说完了所有的事情后,张老师却除他意外地让他晚上去他那里,没有任何提示信息。

  “晚上……?!”倾城想起了凌晨消失的阿春——阿春怎么办呢?

  走出阴冷的档案室,他听见张老师似乎念叨了一句:“唉!……终于来了!”刹那间张老师似乎变得很老,老得不像五十几岁的人。

  晚上,倾城决定走一遭。晚上八点钟.家属区里弥漫着迎春花轻佻的香味。

  倾城来到了张老师家的楼下,望着这栋黑沉沉的建筑许久:五六十年代的旧砖默默地散发着与先进现代化的校园不符的古老,一种墓园似的荒凉围绕在这里,与不远处的高层宿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老师和师母两个人住在这栋老家属楼里,当年的教授们或以高升或以发达都搬了出去,诺大的楼里只住了十几户人家,而六楼则只有张老师一家

  倾城走了进去,扶着阴暗的楼梯上了六楼,他尽量把脚步放轻,直觉告诉他即使是一点点地向东也可能会吵醒某些沉睡了许久的东西——吵醒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来到了六楼张老师的门前,犹豫了一下,倾城敲了敲门——张老师家没有安装防盗门,也没有门铃。门开了,一个人影打了门——是师母。师母热情地把倾城让了进去,给他又是拿水果又是倒水,倒让倾城有些惶恐。“张老师在书房,你们里面说话吧。我就不陪你们了,晚上有几个牌友约了局。”师母向书房指了指对倾城说到,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吱——砰!”随着老木门重重地关上,刚才还充满着温暖的房子因师母的离去一下子阴冷起来,张老师的书房没有关严,门缝中漏出黄色的灯光,仿佛在证明着这里除了倾城之外还有另一个活着的生命。

  倾城推开了门,张老师在台灯底下看着一叠东西,看见倾城近来,他把它们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

  张老师站起来的一刹那,倾城猛地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意识到随和儒雅的张老师竟是如此的衰老颓,生命的流逝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得到了最明确的验证。

  “你来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苍凉。

  “嗯,张老师,您怎么……?”

  “唉,天意,如此啊——!”顿了顿,他苍凉的声音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本来我想这件事情尽量不要牵扯到你的,没想到还是把你给扯进来了。”

  “哦?”倾城又多了个问号花在脑中。

  两个人对面坐下,张老师拿过刚才看的那叠东西,递给了倾城。

  “你知道当77年学校重修游泳池的事情吧?”

  “嗯”,倾城点了点头。

  “那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为了赶快恢复几个重点高校的正常教学,国家拨了一笔钱给各个大学整修校园和整理师资,我就是那时候来到师大的,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讲师。”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张老师的脸上露出一抹光彩“那时候学校刚得到这笔资金,就整修了还是56年修建的、已经破败不堪了的中北楼和中南楼,修了月亮门,栽种了一些树木,随后又引进了几位著名的老师,招进了一批年轻教师;可是这些都做完之后,这批资金还是剩下很多的一笔。然后,在几个体育老师的提议下,当时的校长久决定用这剩下的一笔资金重新整修位于西北楼后面的游泳池。

  那时候施工的是市政府下辖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建筑队,施工进度既快质量又好,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工程,刚刚开学不久游泳池就可以使用了。但是那笔资金还是没有用完,当时还剩下了三万多元。这下校长可就犯愁了:这三万元资金用不了吧,那国家明年就不会再批资金了,而这笔钱又显然不够明年学校的基本运行。可要是花了呢,又实在没有地方可以花。

  就在这时候,建筑队的书记就找到了校长,量了一个秘密的交易:建筑队再在游泳池的更衣室旁边再扩建一个太阳能浴室,然后上报的时候就报花了三万元,但实际上只需要花三千多元。剩下的由建筑队和校长平分。校长当时也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毕竟这是一件违法大事。可是那时候是文革刚刚结束,教授们都很困难,有的老师上课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住在外面的老师甚至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连校长家都是几个月吃不上一顿荤的,这笔钱实在是对大家有莫大的用处啊。于是校长就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同意建筑队书记的,到时候万一出事责任自己负。然后把学校得到的这一万三千多元给最困难的一些教授们分了,补贴家用。”

  张老师一口气说了许多,有些疲惫,他指了指倾城手中的那叠东西:“那时候我刚刚来师大,刚结婚家里也很困难,校长考虑了我的难处,也给了我一份。这就是那时候我们大家签的一个君子协定,约定在校长有生之年决不泄露此事。校长为了我们冒险,我们也要保护校长。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张老师突然间脸上的皱纹都颤抖起来,像是非常激动。

  “怎么了,老师?”倾城追问下去。

  “唉!我们当年……卑鄙啊!”他的眼中忽然有滴滴的浊泪流了下来——

  “就在浴室快要修好的时候,那天晚上,我现在还记得那是6月19号,校长在工地上找到了建筑队的书记,就在那间扩建的浴室里,校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那个建筑队的书记——其实那个书记也是想用这笔钱改善一下工人们的生活。那时候,工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啊。他知道了校长的决定,也很同意。校长当时就把那属于书记的一万三千元给了他。——谁知,那天有一个晚上游泳的女研究生,刚好在游泳,就在她上岸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校长和建筑队书记的交易,看到了那一万三千元钱。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一万三千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个数目足够判死刑的了。当时这个女生就出来质问校长身为党员为什么要侵吞国家的财产?这是犯罪!虽然校长和建筑队的书记都向她解释了又百般请求她不要告发,校长还许诺了将来让她留校。”

  “可是……唉!那个女生……她实在是太固执了,竟然坚持要告发校长和建筑队书记。你知道,文革刚结束,人们对于斗争还是十分敏感的。校长和建筑队书记都明白这个女生一旦把这件事说出去立刻就会毁了他们的余生,于是书记就威胁那个女生。可那个女生实在太倔了,竟然和他争执起来,建筑队书记一怒之下,就扇了那女生一个耳光。你知道……那个女生刚刚游完泳,体力不太好,他们又站在游泳池的边上——唉!”倾城看见张老师一声长叹后丝丝悔意布在脸上。“建筑队书记那一下太重了,居然把她打晕了,摔下了游泳池。不巧的是,那女生摔下去的时候,头磕在了游泳池的角上,血,就那样染了红红的一游泳池……”

  “那天,我就在那间浴室的外面,那个女生我认识,她叫林小鹿。我们关系很好。记得当初月亮门刚修好的时候,她出来打热水,我还给她拍过一张照片——就是你在档案中看到的那张——她是多么干净的一个女孩儿啊!可是那时,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游泳池中沉了下去,看着血水淹没了她,看着她就那样死去……”

  张老师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当年的悔恨想必让他深受了多年折磨

  “张老师,您……不要紧吧?”倾城尽管对当年的那桩惨案悲愤不已,然而面前的张老师又让他觉得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都是那个社会可怜的弱者。

  “不要紧”张老师摆了摆手“可是,后来的事,却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林小鹿死后,建筑队书记就把她的尸体埋在了当时的游泳池更衣室下面的下水道里,又用水泥把她浇注在了下水道底。校长又指示当时管档案室的我修改了林小鹿的档案。我们和建筑队的人也都分到了一笔急待的钱,那钱,拿着重啊!”

  “可是游泳池和浴室都修好后,也就是小鹿死去了一个多月吧,怪事却来了。”

  “同学们游泳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见到水里有个白色的影子,晚上,还有人见到她的影子在水池游泳;还有人经常能在更衣室旁边的浴室中听到人在说话,还有水响”

  “我们当时都吓坏了,但是又不能把实情捅出去,于是无奈之下,只好在七月二十一号发了一个通知,停止了使用游泳池,把那个浴室当作了仓库。”

  “当时我们以为事情都结束了,可事实上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容易”张老师苦笑了一声“大概是小鹿死的是在冤枉——我们也都知道她的冤曲,可是我们那时候不能说出实情啊,那牵扯到老校长和几十位教授呢。所以只有压下去。但是两年后,也就是79年的三月份,按照惯例,学校每隔五年都要整理一次档案馆的。那次,我找了一个不知情的男生,帮我来整理档案馆。可谁知被我严密封存的那份林小鹿的档案和游泳池停用的那份通知却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男生的手中。当时我大吃一惊,就把这份档案抢了过去重新封存了起来。可谁知道第二天那个男生又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那份档案;此后不管我怎么封存,它都会出现在那个男生的身边,并且……那档案袋的里面还莫名其妙的又一滩水渍——你知道,档案馆里是经常通风的,十分干燥,根本不可能有水渍,那水渍……”

  “所以,为了不牵扯到校长和教授们,我们只好把这个参与整理档案馆的男生开出了,那个男生他叫——”

  “张小波,对吗?”倾城想起了那份档案。

  “对,”张老师指了指倾城手中的那叠东西,“他的档案就在这里面。但是每隔五年都要整理一次档案馆,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所以只好尽量找阳气比较重的男生,挑的时候又留意挑了一些八字较重命属阳的,但是没想到,他们都会莫名其妙的收到那份档案,所以我们只好接连的开除了他们。”

  “那么说,我……”倾城知道自己也会被开除了。

  “你不用了,当年的教们多已去世,那个建筑队的书记和校长也都在前年和去年去世了。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必要保存了。新的校领导早已不知道这后面的事了,去年,游泳池又被拆了修建了c座。我想,该是她来找我们了。本来……我们这些人都是罪人的……”说完了这些,张老师已经疲惫得似乎得了一场大病,然而多年的心事一旦道出,却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解脱。

  安慰了一会老师之后,倾城就离开了张老师的家。今天晚上可以说是收获非浅,但也可以说是毫无收获。林小鹿和游泳池当年的事情倒是清楚了,可是,阿春呢?阿春为什么会被林小鹿抓走呢?她并没有和林小鹿有过节啊。还有,围绕着c座的那神秘的具有莫名力量的雾……

  想着想着,他又走近了西北楼后,右边,就是a座,后面是c座,今夜,又是一片浓雾……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倾城换了一身结实的劳动布衣服,又找了一双靴子,带上了白天向隔壁老二借的充足了电的应急灯,为防万一还带了一只打火机,一把水果刀,一支用电池的手电。装备好了这些东西后,想了想他又从墙上摘下了大一时买的一柄钢口甚好且开了锋的长剑挂在了背上。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些是否有用,不过他知道,阿春消失已经一天了,现在,他想去冒一次险。虽然结局如何他并不清楚,虽然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人所不知的力量,虽然……没有什么虽然了,他带好了这些东西,喝了一口白酒:虽然自己平素从不饮酒,然而这次他想尝试一下,然后,走出了宿舍楼。

  C座前。

  倾城望着面前的下水道井口,刚才他好不容易才把井口的铁盖弄开(为了防盗现在的井盖都是非常结实的),一阵恶臭夹杂着阴冷的风从井中冒了上来,他就站在黑洞洞的下水道井边上。下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前面,无论是如何,阿春在等着他……他钻了进去。

  刚刚进入下水道,倾城什么也看不见,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后,他打开了应急灯,打量了一下这个下水道:下水道还是建国初期五十年代的时候苏联工程队修建的,当年为了备战,修得极为宽敞,有一人多高,可以容两个人并行。长长的灯柱在面前照出了一个白亮的光盘,扫在了洞壁上:洞壁上多年潮湿养成的苔藓散发着奇怪的腥味,凝结的水珠闪烁着灯光,初春的季节,这里的地下没有什么水。由于多年没有人清理,垃圾和淤泥已经积了二十多公分厚,倾城一脚踩下去,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把脚抽出来走下一步,动中腐烂的味道和着苔藓的腥味直冲他的大脑,熏得倾城一阵阵眩晕。据说当年为了战备考虑,师大的下水道修得极为复杂,有如迷宫一般九曲回转,循环岔路数不胜数,甚至可以用作临时的地下掩体,阿春到底在哪里,寻找起来简直像海底捞针,他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只能顺着下水道向前走。大概走了三十几步后,拐过一个弯道,他看见前面岔路中有一点亮光。“——有人?”倾城又惊又喜,这里居然还有人管理?看来至少可以向他打听一些阿春的消息了。

  顺着这条岔路向前,脚下的地面已经干燥了起来,也没有什么淤泥,洞壁上的苔藓也少了起来,空气中也没有了那种让人发昏的腐臭气,又向前走了大约三十米左右,他才渐渐的看出来,那亮光原来是从下水道洞壁上的一个小洞里露出来的。走到跟前,倾城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屋子,洞壁上一扇水泥的小门虚掩着,两广就是从里面露出来的。他咳嗽了一声,希望里面能有人出来,至少要比这样闯进去安全点。出乎他的意料,里面没有一点声息,也没有人出来。倾城把应急灯递到左手,右手拔出了长剑,用剑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请问,有……有人吗?”他壮起胆子问了一句,周围的洞壁把他的声音反弹回来,一阵阵的回声在长长的下水道里回荡,然而还是没人回答他。门很重,倾城用力把门推开,走进了这个小室。

  室内空无一人,靠近里面的一角是一个水泥台,上面还铺有草席,看样子是休息的地方;中间是一个桌子样的水泥台,一支白蜡烛在上面点着——刚才倾城看见的亮光就是它发出来的,他关掉了应急灯。除此之外,这间小室中别无它物,甚至连一般人都需要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那么,谁会在这里居住呢?倾城不禁疑惑的想到,这小室的主人,去哪里了呢?思索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倾城决定离开这里继续向别处寻找,他没有时间等主人回来了。就在他到了门边,杠杆要推开这扇门的时候,突然那支蜡烛就灭掉了,倾城急忙打开应急灯,可是就在这时这个平常很好使的灯却偏偏怎么也打不开了。室中,一片漆黑。

  倾城想拿出另一支手电,熟料这支手电也不亮了。突然,面前的一堵墙似乎凭空就不见了,一阵潮湿的充满了腐臭气的冷风迎面吹来,黑暗的一闪中他觉得有一个人飘了进来,不及多想就用手中的长剑挥了出去,“嘡!”剑砍在了水泥墙上,打出一团火星,一闪之下,倾城吃了一惊,然后就觉得脊背上一凉,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倾城发现周围居然是亮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他才看清身处在一个更大一点的洞室内。周围的陈设和刚才那个洞室差不多,一支蜡烛照亮了洞室,唯一不同的就是桌子上多了几本书,他刚才就躺在那张休息用的水泥台上。清醒了一下,倾城想起刚才那团火星一亮的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然后就昏过去了。那张脸……在哪里见过呢?他的头有点痛,只好挣扎着起来,去推那扇门。谁知,那扇门却像是焊死了一样怎样也推不开。费了半天的力气,他发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坚固,几乎不可能出去了——自己被困在这里了,不管再急也没有用了。所幸,长剑和那瓶二锅头还在身边。喝了一口酒,他开始在这间洞室中巡视起来。蓦的,桌子上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倾城拿起这本书来:这是一本线装书,从书皮上来看就是极为珍贵文物——那种封面是用银线编织成的,非常精美书名是用金线编成的两个奇古的篆字,倾城认识,那是“落”、“经”两个字。《落经》?倾城记得这本书早就失传了啊!据说,书上记载了包括奇门遁甲等在内古代数术,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就已经毁掉了,但是后来汉末三国的时候,又曾出现过一次,诸葛亮的八阵图就和这本书有着莫大的关系,而晋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烛光一闪,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飘忽的“人”。那个“人”的脸,就是刚才在那团火星中闪现的脸。刚才的一闪,倾城没有认出它,但是现在她整个的人都显现了出来,清澄一下子记起来了:这个“人”,就是——林小鹿!

  还是那完美无邪的,纯净得如同那黑白的底色般的笑容,那让人觉得和谐之极神态,那就是林小鹿。如果不是知道她早已死去,倾城简直会以为她就是神仙了。

  “不错,我就是林小鹿。你好,倾城……”林小鹿浅浅的一笑。

  倾城这才回过神来:“哦。你……”尽管知道面前的是一个鬼,然而此刻他心中却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还有些局促。突然他想起了阿春:“阿春呢?她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

  “你别急。”林小鹿似乎能看清他的心思。“她很好,”她朝着左边的墙壁灰了一下手。那墙壁居然就那样转开了——原来,那是一个隐藏的暗门。门的那边,是一个同样的洞室,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阿春此刻正站在对面,呆呆的看着暗门转开,看着面前的倾城。

  “啊——”阿春哭着冲了过来,扑在倾城的肩膀上……

  好一会儿,直到阿春和倾城都平静下来。林小鹿才又开始说话了。

  “我想你们一定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把阿春带来吧?”倾城和阿春心中正是这样的疑问,然而却又实在是费解,只能等待林小鹿的答案。

  “其实,我是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林小鹿突然严肃地说,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微笑。

  阿春和倾城都不禁吃了一惊:什么?!

  “可是,校长他们都已经……”倾城知道事情的原委,他不想张老师再受到林小鹿的报复,毕竟,当年的大家都是那个时代的社会逼迫出来的无奈举动,和今天的蛀虫们比起来,校长他们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误,虽然,他知道林小鹿似的的确是冤枉,然而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不是你想的,”林小鹿向倾城摆了摆手。她走过来坐在了一张水泥凳子上,倾城和阿春不禁后退了进步——毕竟,林小鹿是个鬼。

  “说来话长,”她指了指桌上的书“倾城你刚才看见桌上的这本书了吧?这本《落经》可以说是上古以来的第一本奇书。根据它的记载,上古社会是一个神话巫术占统治地位的社会。那时候的人们掌握着神秘的力量。

  鬼,实际上就是人们掌握的一种自然力量,或者说是了解的一种力量。鬼实际上就是人死去之时一种强烈的念头,也就是“执念”。这种执念在人死后不散,并以某种能量方式存在,就形成了鬼魂。所以说安详死去的人是没有鬼的,凡是鬼都是生前有未了的心愿。

  我死去的时候是被害死的,又被人用水泥埋在了这个下水道里,因此才有一股怨恨的执念不散,徘徊在世间,那时候的我恨不得杀掉所有我讨厌的人。但是事过二十几年后,这种生前的怨恨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尤其是,当年害死我的人都已经去世了/然而,我还是不得不滞留在这个世界上。

  “你们一定就怀疑了,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其实,我也想离开,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根据〈落经〉的记载,古时候马桶’被方术学家称为“混元金斗”。混元金斗为上古法器,能够吸取一切神仙妖怪魂魄,鬼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古代的马桶是那种每天都要倒的,没有漏口,所以魂魄被吸入后,就只能困在其中,慢慢被人的五谷轮回之气所熔化。今天,你们修建的大楼里面的马桶同样也是混元金斗,然而不同的是冲水马桶通向了化粪池和下水道,这样本来是要被熔化的魂魄就被吸到了下水道。下水道这里,是一个至阴之地,终年不见阳光,地下三尺,又是引起聚集之地,被吸进来的冤魂就借着这个环境逐渐的互相融合修炼,渐渐的这里就形成了妖鬼滋生的地方,再加上建校以来每年都有些人自杀,孤魂野鬼聚集于此,形成了一个妖魔鬼怪的漩涡,人类来此,根本不能生还。而我是一个没有形体的鬼,自然也不能逃脱开这个吸力强大的漩涡。

  “因此,我必须要一个八字属纯阴的女孩儿来让我附在她的身上,将我带出去;但是,这里的吸力太强大,单单一个纯阴的女孩儿来此根本不可能出得去,说不定我还来不及见到,就被这里的魔鬼杀害了。所以,还需要一个八字甚重的男生帮她,把她护送出去。”

  “于是,我就找上了你们,借来了阿春。”

  “这么说,我和阿春之所以能认识,也是你安排的喽?”倾城有点不敢相信。

  “呵呵,不错。”林小鹿看起来今天很高兴“那天也是我把阿春的餐卡扔到楼下的,这点很抱歉。”——其实,她抱歉什么呢?阿春和倾城甚至都在感谢那张丢失的餐卡呢……

  “那么,档案袋上的水渍是为什么呢?”倾城有些不解。

  “档案袋上的水渍?”林小鹿愣了一下,随即一笑“本来当年我是为了吓吓那些害我的人,因为我是死在水中的,所以形体只能以水的形式附在上面。就形成了一片水渍。可谁知后来你们那个老师居然以为我是来报仇的,还为此每次整理档案都找来了八字中阳气极重的男生来帮忙整理档案。可是后来我发觉,我要向逃出这里需要一个八字甚重的男生,它也就成了我不断现身引导你们去查明真相,然后帮我脱困的工具了。”

  “哦,”倾城总算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团“那么说,那多神秘的白色云朵一样的水雾就是你了?我说为什么每次怪事出现的时候都有一团水雾呢!”

  “呵呵,看来你还不笨”林小鹿笑了起来“不过我也只能在晚上和水汽比较重且背阴的地方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每年三月份才能出来的原因。三月份地气还阳,水汽上升,我才能借水雾的形式离开下水道。”

  “馒头大姐也是你害死的吗?”阿春突然问道。倾城这才发觉,刚才阿春一直都没有话,直到林小鹿和他停下来,他看见阿春的脸上像冰霜一样冷酷。

  “馒头?哦,这是那个女生的绰号吗?挺形象的”林小鹿觉似乎得挺有意思的。

  “馒头大姐是你害死的吗?”阿春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冰霜样的颜色,似乎并不对林小鹿的幽默感兴趣。倾城似乎明白了什么:同寝室好友的死去对阿春来说比林小鹿的故事更让给她关心。林小鹿似乎也看出了馒头大姐在想什么——本来她就能看懂别人的想法,只不过是有时候她不愿意窥探别人的隐私罢了。

  “她——”林小鹿叹了口气“我并没有害死她。”

  “哦?”阿春和倾城都是吃了一惊,可令他们更吃惊的还是林小鹿后面的话:“其实馒头早就死了。”林小鹿看着两个人诧异的目光,接着说:“我只是一个鬼,我根本没有能力攻击正常人。”看两个人不相信的样子,她随手把桌上的一本书向倾城抛了过去,倾城刚要闪开,无奈那本书来的太快,根本不容他闪开。奇怪的是,他明明觉得那本书是砸在了自己的头上的,然而却丝毫不觉得头痛,而那本书就像是碰到了什么墙壁一样,就在他的眼前掉了下来。林小鹿一挥手,那本书又飞回了桌上,宛然未曾移动过。

  “看见了吧?人的身上有着很强的阳气,鬼没有真实的肉体,虚幻的形像只不过能影响你们的思想,却不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像我这样修炼了几十年的鬼最多也只能将自己附在物体上,直到五年前才能将自己附在动物的身体上——就像你那条小鱼(你为什么叫它‘抹儿’呢?这是最让人费解的),最近才有能力附在人类的身上。”

  “你们开学来了之后,我就发觉馒头大姐已经死了。”

  “阿春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那个女生回学校之后你们应该没见她怎么上课吧?(的确,阿春还真没怎么见馒头大姐上课,好像连注册她都没去)还有,她家在北京,父母亲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也不怎么回家(阿春忽然想起来馒头连手机都从来没有来过信息,给她发短信也总是发不出去)?你们应该没有和她一次用过餐吧?她的最里面有一股尸气,你们很难忍受的(阿春想起来了前天下午看见馒头在老房子吃饭);而且,你可以想想看,这个女生开学来了之后你看见别的寝室的人和她打招呼了吗?那是因为除了你们寝室的人,别人根本都看不见她(研究生之间一般都很淡薄,阿春还奇怪为什么别的寝室的人见了馒头都象没看见似的——原来……真的看不见啊)这样可疑的地方很多啊。”

  “可是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死了,却还来这里,并且还能行动如常人一般。可是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她和我一样,她心中同样有一种执念。”

  “那是什么执念呢?”阿春和倾城都不禁想到。

  “那就是她对你们的思念!”林小鹿一语惊人。“虽然她已经死去了,可是她太年轻了,和我一样仍然怀念着你们大家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仍然想念着你们,想和你们在一起读书生活。就是你们一个寝室大家姐妹一样的感情她难以舍弃啊!所以,她才会操控尸体回来,和你们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星期。”

  阿春背上一身冷汗,想不到她们居然和一具尸体一起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然而和馒头大姐的那亲密无间的友情,馒头大姐依然忘不了她们的情谊,又萦绕在她心头……

  “那馒头怎么会又跳楼呢?”倾城问林小鹿。

  “那就是我做的了。”林小鹿看了看阿春,阿春想起了馒头,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掉了下来。“当我发觉她是一具尸体的时候,就曾劝过她几次了——尸体毕竟不能和正常人长时间一起生活,这样也会对你们不利的。我劝她还是早些回去,后来终于她同意了。于是就帮我在那天晚上利用你的幻觉告诉了你要和这个叫“倾城”的男生合作。然后,在前天的晚上,她最后享用了一餐人间美食之后(馒头大姐可是个美食家),就决定离开了。

  “至于跳楼的方式,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已经是尸体了,没有别的办法在让她明显的死一次了。她的父母早已知道她去世了,她告诉过我她是春节的时候车祸死去的,父母已经悲恸过了,她也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爸爸妈妈为了避免伤心、再思念她,已经去了美国了,所以学校也就不会为她跳楼而调查了,这样可以尽量少的影响大家”

  阿春止住了眼泪,现在她才觉得馒头大姐平常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却原来,也是这么的至情至性……

  倾城看看表,已经四点多了。林小鹿似乎也知道了,“唉!总算要离开这里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说完了,她看着阿春。

  阿春明白她要附在自己的身上了。林小鹿忽然化作了一团水气,轻轻地笼罩在了阿春的周围,阿春觉得一阵凉意,就像溶化在水中一般的凉意,似乎浸透了她的身体。

  面前洞室的门忽然打开了,倾城拔出了长剑,走在阿春的旁边。

  “向前……然后再向右……”林小鹿的声音指导着他们前进。

  下水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湿了,腐臭的气味也越来越重,脚下渐渐难走起来。又向前行进了三十多米后,倾城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从左边的路口望去不远处就是上面罩下来的月光,圆圆的光圈,正是刚才倾城下来的地方。“走右边!”林小鹿的声音斩钉截铁。倾城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右边?左边才能上去啊!”

  “快!走右边!”林小鹿的急促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自从看见她以来倾城还从未听见她这样焦急过,她的声音都是那种不徐不疾的如仙女一般,可现在却好像遇到了极恐怖的事情。

  “快!”林小鹿的语气更加急促起来。倾城想了想,一咬牙,拉着阿春向走边跑去。刚离开路口,就看见左边的路口突然有一团团离奇的白雾汹涌着冲了过来,“那些下水道里的妖魔不防我离开,那些妖雾沾上了就会昏迷的!快跑!”林小鹿几乎是喊叫着。倾城拉紧了阿春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去,阿春手心里的冷汗一滴滴流到了他的手心里。终于,前面看见了一个没有盖子的井口,后面的妖雾已经快要沾到了他的裤脚,倾城使劲把阿春扔了上去,然后,奋力向上爬去,后面,妖雾已经沾到了他的鞋子,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手中的长剑挥了出去,然后,一阵恶臭从他的脚上传了来,似乎在夺走他的魂魄,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井沿。……一双手拉起了他,倾城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隐隐有些亮光了。

  自己正坐在西北楼后的草坪上,阿春坐在他旁边,正关切的看着他,林小鹿站在旁边的一棵树下

  “他醒了!”看见他醒来,阿春欢快的叫了起来。“嘘”林小鹿指了指背后的西北楼“别吵醒了他们”。

  “刚才……是怎么回事?”倾城晕乎乎的问道。

  “呵呵,算你命大!——你那把破茧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用什么东西擦在上面了?”林小鹿看他醒来,笑吟吟的不回答反问道。

  “剑?”倾城记得刚才自己情急之下是挥了一下。“没有擦什么啊。噢,对了,那把剑是我找一个磨剪子戗菜刀的开过锋的,很锋利,我还拿它杀过一只鸡试了试呢!”倾城颇为自豪。

  “这就对了。你是不是杀的是一只白色的大公鸡?”

  “对啊!”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命够大,我果然没找错恩公。刚才那阵妖雾实际上是下水道里的妖魔们幻化的,你看见的那个出口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他们幻化的。你还记得我曾经在你们喝咖啡的时候在你们的脑子中幻化了一个服务生吧?我能做到,这些比我厉害得多的妖魔自然能够了。他们不能容忍我们从这里逃走,所以才兴师动众要来抓住我们。你那把剑凑巧居然使用血祭过的,而白公鸡具有辟邪的作用,侥幸,把一个已经抓住你鞋子的妖怪刺伤了,逃过了一劫。”

  倾城拿过长剑,果然,剑上有一道隐隐的水汽凝结成一个黑斑。

  猛然回头,看见c座依然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林小鹿叹了口气:“下水道里面妖魔重重,我也是凭借着上古的奇术在那里布下了一个阵势,才能保护你们不受他们侵害。你在那里看到的都是我布的阵势。而这里,”她指了指c座,“本来不能盖楼的,要盖也最好是住男生,阳气重一些,或许还压得住。现在却住了女生,妖魔们就利用混元金斗搞出妖雾,凭借它们不断的吸取这座大楼里女生们的精气。你以为你们每天不能在熬夜,晚上睡得那么深沉,大家都变得苗条起来,是自然的吗?那是因为精气都被吸走了啊!”

  阿春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漂亮的住宿楼下竟掩藏着这样的邪恶……

  “那……我们怎么办呢?”倾城问到,“总不能都搬出去吧?”

  “唉,只能说希望你们身上的正气能压住它们了。还有……你们的情义,那也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阳光慢慢透过朝霞出来了。

  “你要到那里去呢?”倾城和阿春问林小鹿。

  “我?”林小鹿笑了笑,“我要在这里等待阳光啊!”

  “啊?那你不是会?……”

  “是的,我会魂飞魄散。”

  “你……”倾城和阿春都大出意料,原以为她是想转世投胎,没想到林小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居然就是为了死去。

  林小鹿看他们的样子,笑了笑道:“其实你们不理解,死过一次的鬼魂,并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长生不灭,然后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死去。对于一个鬼魂,只有毁灭才是她最美的归宿。若没有了死亡,梦想和一切的美就会都不存在。长生者毕生的希望便是灰飞烟灭的能有一天死去……

  阳光出来了,照在林小鹿的身上,那纯净如水一般的躯体,那完美无瑕的笑容,随着阳光一点点地隐去了,终于,化成了一团水汽……

  倾城和阿春依靠在一起坐在草地上,看着初升的太阳,这一刻,是他们最美丽的时刻,也是林小鹿最美的时刻,因为,她的美永远都不能消逝了……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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